第十九章 妓院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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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段天浩和仪琳两人随着那曲非烟出了刘府,向东北角上行去。其时已近子时,街上行人稀少,三人在空荡荡的路上走过,深巷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却见那曲非烟一路净是挑的偏僻狭窄的小街巷,行了好一会,突然闪身进了一条窄窄的弄堂,只见左边一家门首挑着一盏小灯笼。曲非烟走过去敲了三下门,有人从院子中走出来,开门探头出来。曲非烟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塞了一件物事在他手中。那人道:“是,是,小姐请进。”
曲非烟回头招了招手,两人跟着她进门。见了仪琳,那人脸上露出诧异之极的神色,抢在前头领路,过了一个院子,掀开东厢房的门帘,说道:“三位,这边请坐。”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
仪琳当先走进门,只见房中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绣花的锦被和枕头。湘绣驰名天下,大红锦被上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颜色灿烂,栩栩欲活。仪琳自幼在白云庵中出家,盖的是青布粗被,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被褥,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只见桌子上点着一根红烛,红烛旁是一面明镜,一只梳妆箱子。床前地下两对绣花拖鞋,一对男的,一对女的,并排而置。仪琳心中突的一跳,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一张绯红的脸蛋,娇羞腼腆,又带着三分尴尬,三分诧异,却正是自己映在镜中的容颜。
却说段天浩踱进门来,把房间细细观察了一番,这里就是古时的青楼了吧,没想到装修布置倒也十分奢华。突闻背后脚步声响,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奉上香茶。这侍女身上衣衫甚少,妖妖娆娆地甚是风骚。
却见仪琳越来越害怕,低声问曲非烟:“这是甚么地方?”曲非烟笑了笑,俯身在那侍女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侍女应道:“是。”伸手抿住了嘴,嘻的一笑,袅袅娜娜地走了出去。仪琳心想:“这女人装模作样的,必定不是好人。”又问曲非烟:“你带我来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曲非烟微笑道:“这地方在衡山城大大有名,叫做群玉院。”仪琳又问:“什么群玉院?”曲非烟道:“群玉院是衡山城首屈一指的大妓院。”
仪琳听到“妓院”二字,心中怦的一跳,几乎便欲晕去。她急忙抢到段天浩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问道:“段师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段天浩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虽从未来过此种地方,但看这里布置,怕是正如曲姑娘所说。”仪琳一听,心中一急,险些便哭了出来。她进门见了这屋中的摆设排场,早就隐隐感到不妙,却万万想不到这竟是一所妓院。她虽不十分明白妓院到底是什么所在,却听同门俗家师姊说过,妓女是天下最**的女子,任何男人只须有钱,便能叫妓女相陪。难道……难道曲非烟带了自己到妓院中来,却不是要自己做妓女么?
便在这时,忽听得隔壁房中有个男子声音哈哈大笑,笑声甚是熟悉,正是那恶人“万里独行”田伯光!仪琳双腿酸软,腾的一声,坐倒在椅上,脸上已全无血色。段天浩一惊,抢过去看她,问道:“怎么啦?”仪琳低声道:“是那田……田伯光!”曲非烟嘻的一声笑,说道:“不错,我也认得他的笑声,他是你的乖徒儿田伯光。”却听田伯光在隔房大声道:“是谁在提老子的名字?”曲非烟道:“喂!田伯光,你师父在这里,快快过来磕头!”田伯光怒道:“什么师父?老子师父死了二十多年了,小娘皮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扯懒你的嘴!”段天浩心中好笑,出声道:“田兄,你在衡山回雁酒楼,不是拜了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太为师吗?莫非你又要抵赖不成?”

却听田伯光“啊呀”的一声惊呼,跟着啪的一声,显是从床上跳到了地下。“你怎么来了!”声音中颇有惊恐之意。曲非烟在一旁笑道:“你来向师父磕了头再说。”仪琳忙道:“不,不!你别叫他过来!”
此时,却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大爷,你要去哪?”段天浩叫道:“田兄,莫要逃走!你师父找你算帐来啦。”田伯光见逃跑意图被人识破,不由得甚是尴尬,嘴里骂道:“什么师父徒儿,老子是上了你小子的当!这小尼姑过来一步,老子立刻杀了她。”仪琳颤声道:“是!我不过来,你也别过来。”曲非烟道:“田伯光,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怎地说了话竟不算数?拜了师父不认帐?快过来,向你师父磕头。”田伯光哼了一声不答。仪琳道:“我不要他磕头,也不要见他,他……他不是我的徒弟。”田伯光忙道:“是啊!这位小师父根本就不要见我。”曲非烟道:“好,算你的。我跟你说,我们适才来时,有两个小贼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你快去给打发了。我和你师父在这里休息,你就在外看守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扰我们。你做好了这件事,你拜恒山派小师父为师的事,我以后就绝口不提。否则的话,我宣扬得普天下人人都知。”
田伯光突然提声喝道:“小贼,好大胆子。”只听得窗格子砰的一声,屋顶上呛啷啷两声响,两件兵刃掉在瓦上。跟着有人长声惨呼,又听得脚步声响,一人飞快的逃走了。窗格子又是砰的一响,田伯光已跃回房中,说道:“杀了一个,是青城派的小贼,另一个逃走了。”曲非烟道:“你真没用,怎地让他逃了?”田伯光道:“那个人我不能杀,是……是恒山派的女尼。”曲非烟笑道:“原来是你师伯,那自然不能杀。”仪琳却大吃一惊,低声道:“是我师姐?那可怎么办?”段天浩也感觉甚是棘手,估计不一会定逸他们就将杀过来了吧。
田伯光问道:“小姑娘,你是谁?”曲非烟笑道:“你不用问。你乖乖的不说话,你师父永远不会来找你算帐。”田伯光果然就此更不作声。
段天浩道:“曲姑娘,我猜你带我们来此,一定是来见令狐师兄的吧,却不知道他人在哪?”仪琳却是“啊”的一声惊呼,双眼睁大,紧紧盯着曲非烟,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个“不”来。
曲非烟面色微惊,撅着小嘴,恨恨地娇嗔道:“真没意思,怎么什么也瞒不过你!”边说着指了指房间的大床,道:“喏,人就在那边床上,我本来还想逗逗这小尼姑呢!”
话音未落,仪琳却早已冲到床边,全身发抖,慢慢向床上望去。只看一眼,她便突觉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昏倒。床上那人虽然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但长方脸蛋,剑眉薄唇,分明便是昨日回雁楼头的令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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