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凡心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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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神秘的少女大闹刘府,大大羞辱了青城派的余沧海。而仪琳在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这少女苗条的背影,心念突地一动:“这位姑娘我曾经见过的,是在哪里见过的呢?”侧头一想,登时想起:“是了,昨日回雁楼头,她也在那里。”想到昨日情形,她又不由得想起了令狐大哥,一时间她似乎看到了令狐大哥在对他微笑,一时间又似乎令狐大哥正紧蹙眉头大骂自己“倒霉的小尼姑”……
忽然之间,仪琳心底深处,隐隐冒出来一个念头,那是她一直不敢去想的。这念头在过去一天中曾出现过几次,她立即强行压下,心中只想:“我怎地如此不定心?怎会这般的胡思乱想?当真荒谬绝伦!不,决没这会子事。”可是这时候,这念头她再也压不住了,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心中:“当我抱着令狐大哥的尸身之时,我心中十分平静安定,甚至有一点儿欢喜,倒似乎是在打坐做功课一般,心中甚么也不想,我似乎只盼一辈子抱着他的身子,在一个人也没有的道上随意行走,永远无止无休。我说甚么也要将他的尸身找回来,那是为了甚么?是不忍他的尸身给野兽吃了么?不!不是的。我要抱着他的尸身在道上乱走,在荷塘边静静的待着。我为甚么晕去?真是该死!我不该这么想,师父不许,菩萨也不容,这是魔念,我不该着了魔。可是,可是令狐大哥的尸身呢?”她心头一片混乱,胸口剧痛起来,像是刀子在剜割一般……
且不提那小尼姑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得那余沧海的声音响起:“劳德诺,这个丫头是你们华山派的,是也不是?”劳德诺连忙分辩道:“不是,这位姑娘弟子今日也还是初见,她不是敝派的。”余沧海道:“好,你不肯认,也就算了。”突然间手一扬,青光闪动,一柄飞锥向仪琳射了过去,喝道:“小师父,你瞧这是什么?”仪琳正在呆呆出神,没想到余沧海竟会向自己发射暗器,心中却似乎突然感到一阵快意:他杀了我最好,我本就不想活了,杀了我最好……更无半分逃生之念。眼见那飞锥缓缓飞来,耳边好几个人齐声警告:“小心暗器!”不知为什么,仪琳此刻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平安喜悦,只觉活在这世上苦得很,难以忍受的寂寞凄凉,这飞锥能杀了自己,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定逸一看大惊失色,将那少女轻轻一推,飞身而前,挡在仪琳的身前,别瞧她老态龙钟,这一下飞跃可快得出奇,那飞锥去势虽缓,终究是一件暗器,定逸后发先至,居然能及时伸手去接。眼见定逸师太一伸手便可将锥接住,岂知那铁锥飞至她身前约莫两尺之处,陡地下沉,拍的一声,掉在地下。定逸伸手接了个空,那是在人前输了一招,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却又不能就此发作。便在此时,只见余沧海又是手一扬,一个纸团向那少女脸上飞了过去,这纸团便是绘着乌龟的那张纸搓成的。定逸心念一动:“牛鼻子发这飞锥,原来是要将我引开,并非有意去伤仪琳。”
只见那小小纸团去势甚是劲急,比之适才的那柄飞锥势道还更凌厉,其中所含内力着实不小,若是掷在那少女脸上,非教她毁容不可,其时定逸站在仪琳的身畔,这一下变起仓促,已不及过去救援,只叫得一个“你”字。却见那少女身形一缩,飞快地闪到定逸师太身后,口中叫道:“你这恶贼好不要脸!看我爹爹妈妈找寻不到,就来欺负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羞也不羞!”她这一缩甚是迅捷,分明武功不俗,却又口口声声称自己弱不禁风,众人都觉好笑。余沧海却也觉得不便再行相逼,神色十分尴尬。定逸师太见了,暗暗好笑,心想青城派出的丑已着实不小,不愿再和他多所纠缠,向仪琳道:“仪琳,这小姑娘的爹娘不知到哪里去了,你陪她找找去,免得没人照顾,给人家欺侮。”仪琳应道:“是!”走过去拉住了那少女的手。“走罢。”那少女向她笑了笑,一同走出厅去。段天浩心念一动,起身跟了上去。坐在一旁的岳灵珊此时心神恍惚,竟没发觉。不想那林平之见众人都没注意他,却在段天浩走后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仪琳和那少女到了厅外,问道:“姑娘,你贵姓,叫什么名字?”那少女嘻嘻一笑,说道:“我复姓令狐,单名一个冲字。”仪琳心头怦的一跳,脸色却是沉了下来,道:“我好好问你,你怎地开我玩笑?”那少女笑道:“怎么开你玩笑了?难道只有你朋友叫得令狐冲,我便叫不得?”仪琳叹了口气,心中一酸,忍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道:“这位令狐大哥于我有救命大恩,最终却被我害死,我……我不配做他朋友。”
刚说到这里,却见一人缓步走来:“仪琳师妹能为我大师兄如此伤心,想来大师兄也是极为愿意和你做朋友的。”此人正是段天浩。“原来是段师兄,那天酒楼之上蒙段师兄相救,却未有机会谢过,仪琳在此多谢段师兄救命之恩!”仪琳一见段天浩,说着便要行礼。“仪琳师妹切莫多礼,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师妹不必放在心里。”
却说那少女一见来人,心里一喜。脸上却是微红,口中说道:“仪琳姐姐,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做曲非烟,你可要记好啦。”说着,两眼却滴溜溜地直往段天浩身上瞧。段天浩听了微微一笑,哪还看不出少女的小心思,她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拱手道:“在下华山段天浩,今日厅上还要多谢曲姑娘为令狐师兄仗义执言,华山上下感激不禁。”曲非烟听了十分开心,“嘻嘻”一笑,道:“有什么好谢的,段大哥怎么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听得都别扭死了。”段天浩听了却哭笑不得,还不是因为这五年来师父的谆谆教诲,自己都快成“君子剑”了。却见那曲非烟脸上又是一红,低头扭捏道:“那臭道士却是活该,谁叫他总是和你们华山派过不去。再说,还不是……还不是因为……”说着突然心中一动,啊,怎么自己说了这么羞人的话!脸色更红,艳艳的甚是娇媚,娇嗔道:“哎呀,不说啦!你们两个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说着逃也似的跑掉了。段天浩看着曲非烟苗条的身影,脸上不禁微微一笑。
仪琳却不想去。待得段天浩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却又一脸惊喜,眼中闪着泪花:“可是真的?”段天浩点点头,当先向曲非烟那边追去。仪琳抹把眼泪,也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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