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平沙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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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刘正风让仪琳说出当日经过。仪琳抽了抽鼻子,向众人讲起那斗杀的经过。原来见那两个青城弟子看向两人的神色甚是无礼,令狐冲心下不爽,于是出言挑衅,和傻傻的仪琳一问一答,却是羞辱那青城派,称其最高明的武功是那“**向后平沙落雁式”。那罗人杰听了自是义愤填膺,拔剑上前。却不想他自己一个疏忽,被令狐冲飞起一脚,正变成那招“**向后平沙落雁式”,咕噜噜滚下楼去。那罗人杰自然恼羞成怒,等他上得楼来,一剑刺向令狐冲,令狐冲勉力举剑招架,形势却是危急。又打几招,令狐冲的长剑跌了下来。罗人杰长剑刺出,抵在他胸前,笑道:“你叫我三声青城派的爷爷,我便饶了你性命。”令狐冲笑道:“好,我叫,我叫!我叫了之后,你传不传我贵派那招**向后平沙……”他这句话没说完,罗人杰只觉脑中热血上涌,长剑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冲胸口。
说到这里,晶莹的泪水从仪琳面颊上滚滚流下,她哽咽着继续道:“我……我……我见到这等情状,扑过去阻挡,但那罗人杰的利剑,已刺……刺进了令狐大哥的胸膛。”一时之间,花厅上静寂无声。
余沧海只觉射向自己脸上的许多眼光之中,都充满着鄙夷和愤恨之意,说道:“你这番言语,未免不尽不实。你即说罗人杰已杀了令狐冲,怎地罗人杰又会死在他的剑下?”仪琳道:“令狐大哥中了那剑后,却笑了笑,向我低声道:‘小师妹,我……我有个大秘密,说给你听。那福……福威镖局的辟邪……辟邪剑谱,是在……是在……’他声音越说越低,我再也听不见甚么,只见他嘴唇在动……”余沧海听她提到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登时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神色十分紧张,问道:“在什么……”他本想问“在什么地方”,但随即想起,这句话万万不能当众相询,当即缩住,但心中扑通扑通的乱跳,只盼仪琳年幼无知,当场便说了出来,否则事后定逸师太一加详询,知道了其中的重大关连,那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与闻机密了。
只听仪琳续道:“罗人杰对那甚么剑谱,好像十分关心,走将过来,俯低身子,要听令狐大哥说那剑谱是在什么地方,突然之间,令狐大哥抓起掉在楼板上的那口剑,一抬手,刺入了罗人杰的小腹之中。这恶人仰天一交跌倒,手足抽搐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原来……原来……令狐大哥是故意骗他走近,好杀他报仇。”众人又是嗟叹不已,这令狐冲却也了得,临死还能用计帮自己报了仇。
却说那仪琳述说完了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晕了过去。定逸师太伸出手臂,揽住了她腰,向余沧海怒目而视。众人都默然不语,似乎都沉浸在回雁楼头那场惊心动魄的格斗当中。在天门道人、刘正风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没甚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而从仪琳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更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
刘正风向那姓黎的青城派弟子道:“黎贤侄,当时你也在场,这件事是亲眼目睹的?”那姓黎的青城弟子支支吾吾却不回答,直拿眼望着余沧海。众人见了他的神色,自然知道当时实情确是如此。否则仪琳只消有一句半句假话,他自必出言反驳。
被众人盯得有些坐不住了,余沧海却把目光转向劳德诺,脸色铁青,冷冷的问道:“劳贤侄,我青城派到底在甚么事上得罪了贵派,以致令师兄一再无端生事,向我青城派弟子挑衅?”劳德诺摇头道:“弟子不知。那是令狐师哥和贵派罗兄私人间的争斗,和青城、华山两派的交情绝不相干。”段天浩暗自偷笑,这二师兄装傻充愣的本事可真是高强。那余沧海冷笑道:“好一个绝不相干!你倒推得干干净净……”
话犹未毕,忽听得“豁喇”一声,西首纸窗被人撞开,飞进一个人来。厅上众人都是高手,应变迅速,分向两旁一让,各出拳掌护身,还未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豁喇”一响,又飞进一个人来。难道有高手来袭?定睛再看却不由觉得可笑,只见这两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动,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正是青城派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的脚印。只听得窗外一个苍老而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沧海身子一晃,双掌劈出,随即身随掌势,窜出窗外,只见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势上了屋顶,左足站在屋檐,眼观四方,却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更无一个人影。他心念一动:“此人决不能在这瞬息之间,便即逸去无踪,定然伏在左近。”知道此人大是劲敌,伸手拔出长剑,展开身形,在刘府四周迅捷异常的游走了一周,却不见有任何异状,当即又跃入花厅。只见两名弟子仍伏在地下,**上那两个清清楚楚的脚印,便似化成了江湖上千万人的耻笑,正在讥嘲青城派丢尽了颜面。余沧海伸手将一名弟子翻过身来,见是弟子申人俊,另一个自是与申人俊焦孟不离的吉人通了。他伸手在申人俊胁下的**道上拍了两下,问道:“着了谁的道儿?”申人俊张口欲语,却发不出半点声息。余沧海吃了一惊,适才他这么两拍,只因大批高手在侧,故意显得似乎轻描淡写,浑不着力,其实已运上了青城派的上乘内力,但申人俊被封的**道居然无法解开。当下只得潜运功力,将内力自申人俊背心“灵台**”中源源输入。过了好一会,申人俊才结结巴巴的叫道:“师……师父。”余沧海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申人俊道:“弟……弟子没见到对手是谁。”余沧海道:“他在哪里下的手?”申人俊道:“弟子和吉师弟两个同到外边解手,弟子只觉后心一麻,便着了这龟儿子的道儿。”余沧海脸一沉,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谩骂。”申人俊道:“是。”余沧海心里暗想:“下手之人只怕尚在大厅之中。”当即向申人俊招了招手,快步走进大厅。
厅上众人正在纷纷议论,兀自在猜测一名泰山派弟子,一名青城派弟子死于非命,是谁下的毒手,突然见到余沧海进来,有的认得他是青城派掌门,不认得他的,见这人身高不逾五尺,却自有一股武学宗匠的气度,不怒自威,登时都静了下来。余沧海也不说话,眼睛在大厅中扫去。只见厅里众人大都是各大门派的二代弟子,所穿衣服泾渭分明,却只有两人很是怪异。一个是坐在华山派旁边的小叫花子,却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自己目光扫过瞬间低下头去,竟不敢对视。嗯,此人如此脓包,应该不是他。另一人却是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这人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他见自己放眼过去非但不躲,反而“哼“的一声,神情甚是倨傲。余沧海脑中陡然忆起一人,没错了,应该就是他了!于是走到哪驼子身前,拱手一礼:“久闻‘塞北明驼’大名,只是我青城派与阁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为何戏弄与我青城派?”却见那人怪笑一声,道:“余矮子好没道理,木高峰自在此喝酒吃肉,却关你青城屁事?”
话说那余沧海高不过五尺,平日最恨别人叫他余矮子,不由怒道:“看来余某要向阁下讨教一二了!”那木高峰也站起身来:“妙极,就陪你这孙子玩玩!”
便在二人蓄势待发之际,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直挺挺的俯伏不动。这两人身穿青城派衣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声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向后平沙落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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