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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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想什么呢?”麻杠突兀地一问,把我的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猴子不等我回答,继续说道:“广东人吃的龙虎大席,就是指蛇肉和猫肉。嗨,你还别说,去年我到泰国,那才叫见了世面。一条斤把重的眼镜蛇,活生生给剖开了,蛇胆还在跳,割下来就咕噜……吞下去。蛇血放酒里,蛇皮凉拌,蛇肉给里炒满满一大盘端上来,下……下酒,那味儿,爽。”
我奇道:“蛇皮还能吃啊?看见蛇蜕皮我就觉得恶心。”
猴子说:“六子这你又是见识不如我了,何爷我这几年走南闯北,经过的事还不少。蛇皮不仅可以吃,且很好吃,一个字:脆。两个字:鲜脆。泰国的妞也好玩,别看泰国的男人短小瘦黑,姑娘却是不错。”
我说道:“要是怀里抱的是人妖,你心里还乐呵得起来不?”
猴子此时已经把烤好的蛇肉往嘴里嚼了,幸好出来的时候早有准备,盐巴调料都有,撒上调料一烤,香味四溢,黄橙橙的,让人食指大动。猴子此刻砸巴有声,从包里翻出两瓶老白干,扔了一瓶给我,一边喝一边吹道:“六子,当初美国大兵在泰国的时候,就他妈喜欢搞……人妖。第一,人妖是经过从小训练了的,自有丰韵。第二,人妖不会怀……怀孕。”
我说:“猴子,那意思就是说你也弄过……那个?”
猴子嘿嘿笑道:“六子你别说得那么难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泰国妞,至少心里不别扭,嘿嘿。”
我继续问:“猴子,照你这么说泰国简直就是天堂,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猴子道:“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啊,边境抓得严,好几个兄弟都进去了,我只好回来避避风声。”
我道:“你该不是在做白粉生意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营生。”
猴子道:“什么掉……不掉脑袋,人死了也就碗大一个疤。我寻思弄点钱咱就洗手不干了,弄点小生意做做,可是命运就是如此不堪,何爷我今生就这点愿望……还是实现不了。”说完了就往嘴里灌酒,一脸的落寞相。
我道:“猴子你也不用悲观,何况你这生意又不是正经的生意,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如果有正儿八经的生意,你做不做?”
猴子马上正过身子,问道:“六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赚钱的想法?有得钱赚我肯定做,这年头真是穷怕了,没有钱……干啥都不行。泰国那边肯定是不能做了,枪尖上的营生,老子还是想留着这脑袋多吃几年饭。”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于是说道:“猴子你这样想就对了。不过我如果有正经的生意做早就做了,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人一个,卵一条。时候已经不早了,咱先还是休息,等明天出了这鬼林子再想别的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
猴子道:“根据我的经验,睡觉的时候还是轮流来。不然万一有个什么情况……能提个醒儿。这林子我看还真有点邪门,一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猴子好像突然来了兴致,道:“六子我给你作首诗,听着啊:
龙落河落龙河,
龙落河呀象水沟,
水沟里边水神多,
嘎崩嘎崩,
天王老子来了也耐不何。
六子,怎么样?”
听猴子刚才“嘎崩嘎崩”一说,我心里突然紧了紧,打算跟他说下水里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想也确实累了,明天避开水路走就是,于是忍住了没开口,只是笑笑说:“猴子你还真有点韩主席风范,居然学会了他老人家作诗的精髓。”
猴子道:“那可不,韩主席何许人也,连蒋委员长都惧他三分。我这首就是仿作,是这么写的。”说着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吟道:
太明湖明湖太,
太明湖里长荷花,
荷叶上面坐老鼠,
一戳一蹦达。
我不禁哈哈大笑,说:“猴子你还是收起那套,乱改狗肉将军的经典,小心他老人家爬起来揍你。说老实话,这两位爷注定只能成为经典了,比起山东王副主席来,差远啦。什么:十三亿人共一哭,纵做鬼,也幸福。……只盼坟前有屏幕,看奥运,同欢呼。什么气魄啊,举国上下都被他老人家给震住了,山东还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照样当他的将军,主席。猴子你也就这命,好了,睡觉吧,下半夜我一般睡得很沉,你先睡利索点。”
猴子道:“你这人怎么就缺少幽默地细胞,这寂寞地夜里没有女人也没有笑声就显得多么地了无情趣。”说完也像是自顾叹息一声,也不再作声,选了两根粗壮的树枝将吊床拴上,夏季的蚊虫还是很多,又擦些草药在裸露部位,将他那支猎枪装满弹药,方才爬了上去,一会儿就鼾生四起,想是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猴子一睡着我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伴随而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缘于哪里,可就是浑身的不自在。我想叫醒猴子,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我怕猴子又要嘲讽我胆小不像个男人。
但每当我闭上眼睛,便感觉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我,充满邪恶,怨毒。我只好自我安慰道:恐怕是今天被蟒蛇吓得不轻,所以满脑子都幻化出那双眼睛来。眼睛,眼睛,到底是个什么符号?邪恶?危险?阴毒?还是窥视?我想了一会就开始头痛,就再也不敢去想了。
我于是故作轻松,想一些陈年旧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分散注意力,思想开始旅游,在某个发廊,颇有姿色的发廊妹,我发现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膨胀起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几声婴儿的啼哭,在这荒无人烟的丛林之中显得特别恐怖。
我赶紧叫醒猴子,当初为了相互照应,我和猴子的吊床隔了只差不多一臂间的距离,此刻因为心中的恐惧,我手稍微用力了些,弄得猴子腾地坐起来,忙问:“六、六子,这是怎么了?”
我说道,猴子恐怕今天咱俩凶多极少,这林子里不干净。我刚才听到了两声婴儿的啼哭,这林子里没别人,怕是向着我们来的。
猴子道:“你这怕是幻觉吧?许多年了也没听说闹鬼,我再仔细听听,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想也确是这个理,于是两个人坚起耳朵听,婴儿的啼哭声没有再听到,倒是听哼哼的呼吸声,显然是猪抢食的声音。我们俩毕竟没有经验,这乌麻漆黑的时候把野兽们给引过来了。
“妈个逼,大白天的遍寻不着,这会自动上门来了。现在野猪肉好卖,不干他一票枉来了一回。”猴子边拉枪栓,一边说道。
这哗啦啦的两声响,明显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不错,确实是野猪,好象还有不少条。
我忙说:“猴子,这样盲目地干活可不行,其一,我们不知道来了多少条野猪,俗话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其二,我们就这么两杆破猎枪,换火药又慢,野猪发了狂扑上来咱俩就完了。”
猴子道:“那怎么办?娘的,这送上们来的生意不做就太可惜了,要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就那么一两次,何况还浪费了我的蛇肉了。”

可惜归可惜,听老一辈说,打猎时就算打老虎也别惹结了群的野猪,否则有得你瞧。野猪的厉害全在于嘴,一颗海碗粗的树三下两下就给你掀翻,端的是嘴刁无比,连虎狼都要怕它们三分。一群野猪在抢食,狼最多只能在后面捡点残羹冷炙。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说,毕竟没亲眼见过,不知道野猪到底有多厉害。
我也没敢开手电筒,怕光亮引来更多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第一。只听见猪嚼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响亮,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哼哼声,显然这些家伙捡了个大便宜,正在兴奋无比的享用美食,还好猴子事先割了一块挂树上了,否则明天的伙食又成了问题。忽然猴子叫了一声说不好,有什么东西掉怀里了。接着我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家伙从猴子怀里跳了出来,一转眼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急忙中将手里的手电拧开了,灯光一照,把正在啃食的野猪吓了一跳,只有一条大的带了两条小猪,慌慌张张的逃走了,刚才是个什么家伙从猴子怀里溜了出来没照着,倒是看见更大的危险正悬在猴子的头上。
我一边稳住猴子一边说道:“猴子你先别紧张,我数一、二、三,你往下跳,千万别向上看。”
猴子是个聪明人,听我这么一说尽管有点哆嗦,但是总算没有废话,只是我还只数到一,猴子便已经连滚带跳就翻出了吊床,一**跌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一条手臂粗的眼镜蛇也掉在了猴子刚才躺着的吊床上,扁扁的脑袋吐着信子,朝我们示威。这一下真的是危险之极。我想要是这么个东西掉身上就算胆子再大也忍不住颤抖。
猴子一见火起,狠狠地骂道:“娘偷人,我操你奶奶的差一点就被喂毒了,不宰了这扁头毒物我何爷还怎么混。”
说着爬将起来,确发现包挂吊床边上了,真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心中暗叫苦也。我赶紧找自己的包,早知道这样多带一把砍刀就好了,只有一把匕首,估计也用不上,倒是猴子的猎枪正好在边上,也来不及细想就扔给了猴子,再不济也能当棍子用,抬头时看见林子中好象有道绿光一闪,心里突然有点七上八下起来,一边担心猴子怎么收拾眼镜蛇。
眼镜蛇吐着红信,溜到了吊床边上,扬着头挑衅地盯着猴子。
看得猴子无名火起,一抢托就抡了过去。岂知眼镜蛇灵活异常,头一缩就转过头来,面对着我吐毒信子。这一臂间的距离,我的面门正好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心里顿时喑叫不好。
猴子一着没打着蛇,灵机一动,将枪杆照着吊床底往上一击,整张吊床便向上翻了起来,眼镜蛇也跟着飞了出来,尾巴一勾就挂树上了。我正准备松一口气,忽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将猴子扑倒在地,张口就咬。
我举起手电顺势一照,原来是条饿狼,正骑在猴子身上。猴子算是个从恶劣环境里滚出来的人物,情知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手里的猎枪就砸。这一砸正好砸到狼鼻梁,痛的狼嚎叫起来。猴子顺势将狼推开,翻身爬将起来,人和狼立即成了对抗之势。
这一连串的危险几乎都在眨眼之间,我几乎成了看客,心想如果猴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就成了罪人了。赶紧溜下吊床,手握着匕首,将狼围在中间。
这可能是条独狼,也是条饿狼,如果是狼群,刚才应该没有理由不对野猪动手,此刻见猴子露出了破绽,才瞅准时机扑出来伤人,狼真他妈的聪明得成了精。
说时迟,那时快,饿狼刚在猴子那里吃了亏,倒转身子就朝我扑来。纵使我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大吃一惊,身子一侧,匕首照着暴露在我面前的狼身刺去。
只听狼又是一声嚎叫,从我手臂的力道上来看,显然饿狼已被我刺中,只是没有刺到要害部位,溜到不远处,狼眼喷着邪火,朝我和猴子叱牙裂嘴。
猴子一口气刚喘过来,对我说道:“娘偷人,六子你看我的,手电给我照准点。”说完举起猎枪,填满铁沙与钢珠的弹药一骨脑都射在了狼头上。
饿狼嚎叫了一声,终倒下了,躺地上跟一条小牛犊似的,只是看起来有点瘦,恐怕上了点岁数了。猴子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屠狼的兴奋压过了刚才的恐惧。猴子高兴地说:“六子,你说咱俩一天都没寻到猎物,今晚可是大……大丰收了。”说完还吹起了小调。
我说道:“猴子,要不是刚才情况危急,我还真不舍得把这么好的狼皮刺个窟窿,这么大个,多少年没见过的狼皮筒子。”
猴子说道:“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小六我也不计较你的历史错误了,明早来个烤狼肉,我要好好补补身子。”说着翻看着躺在地上的狼,惊讶道:“哦,难怪是条独狼,原来是个独眼瞎,狼牙也折了两颗。”
我也正自奇怪,道理说这丛林的狼已经被打得躲得远远的不敢见人,今天却一反天性多疑的本性,敢情是有了残疾,没有了锋利的狼牙就等于没有竞争的资本,在森林里混不下去了,只能出来捡点野食,没想到被我和猴子搅和了,不禁恼怒起来,一见有机可乘,所以扑了出来。
我正想刺激猴子几句,却发现手里的电筒本来耀眼的白光变得微弱的黄,情不自禁地问候了一声杂货店老板他娘,一边熄了手电缓一缓电量。
没有亮光的林子里显得非常黑,也不知道几点了,本来全凭着我手里微弱的手电光照明,现在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关手电的当儿又看见黑暗中有绿色的光芒,连忙问猴子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赶紧开了手电,却发现绿光一下子就隐没了,我对猴子说道:“看来今天的情况有点糟糕,毕竟连打猎的经验都没有,纯粹仗着两杆猎枪就出来寻猎,现在还损失了一杆,简直就是找死。”
猴子笑笑说六子看你是被吓破了胆,鬼也好狼也好,何爷我照单全收。说完往猎枪里装填弹药,还特别多加了量,使得威力更强。
我闻言立即正色道:“猴子不是我故弄玄虚或者贪生怕死,眼看咱们的手电就要暗了,别说狼群,就算再扑出一条刚才一般的饿狼,黑灯瞎火我们就很难对付。”
猴子咧了咧嘴,笑道:“六子还算个有心人,那我们得想办法。是逃?还是守?”
我接道:“估摸形势,我看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我看四周的情形,估计我们已经被狼群包围了,只等狼王一声令下,我们俩就成了猎物。”
猴子道:“六子你别吓我,那还等什么,先上树把吊床升高点保险。”说完把装好的猎枪递给我道:“这玩意你先拿着,掂手里沉,我不好上树。”接着就往刚才上吊床的树上爬。
我说道:“猴子你刚才还一副慷慨激昂英勇无畏的形象,现在倒成了飞毛腿将军了,果然学会了韩主席精髓。”
猴子道:“**教导我们说,在战术上要藐视敌人,在战略上要重视敌人,我觉得这他妈的是真理。”
正说着忽听林子里一声狼嚎,划破寂静的夜空,我明白,那是头狼要进攻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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