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保山夜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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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奕詝一脚踹出,将李正伟一脚踢翻在地。全场顿时象炸了窝一般,立刻喧闹起来。
“都给我坐下!”奕詝一声虎吼,在场的人各个都感觉耳膜一震,同时就见到一大帮子明刀明枪的士兵们冲了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也不靠近,只是举着明晃晃的刀枪把住各个进出口,甚至还有十来个人拿着火枪。
众人一看这阵仗,全傻了眼,看来这钦差王爷是打算立威的了。
“各位大人,俗话说宴无好宴。今天本王这个宴,也不是什么好宴,但是”奕詝顿了顿:“大家也无须多心。本王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大家别跟我打马虎眼,尽心尽力的帮本王办好这差事。”
那李星沅一见这种状况,头皮发麻,不过不得不上前问道:“王爷,您这是……”
“李大人,稍安勿躁!王成湘,将这厮给我压起来!”奕詝一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正伟。
“是!”近一个月的风雨同行,已经在奕詝和健锐营的兄弟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形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君臣,不是上下级,有些似朋友,似兄弟,更多的是双方之间的信任和敬佩。
立刻三个彪形大汉冲上来将李正伟架了起来。虽说这个李正伟是个千总,也是个武将,可是多年的吃喝生涯已经腐蚀了他的身体,更何况这三人是专门保卫皇帝的卫队士兵,李正伟又岂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挣扎了几下都没起作用就蔫了劲。
“我是朝廷命官,王爷何以抓我?!”李正伟只得嘶声嚎起来。
“哼!朝廷命官?你也配称自己是朝廷命官?!”奕詝说得火起,手上的酒杯就砸在了他的脸上:“你对得起朝廷命官这几个字吗你?你对得起身上这身犀牛袍子吗你?!”
“李海!”
接过李海递上的一叠纸张,奕詝道:“道光二十四年,你是不是娶了一房小妾啊?”
李正伟看着奕詝,怎么连这事他都知道啊?身上冷汗更加冒得急了。
“你明媒正娶也就罢了,可是因为人家是回民,不喜欢你这个汉人的官员,所以没同意。那你怎么将这小妾弄回家的啊?你那小妾的家人有没有托梦给你,向你索命呀?!”
“道光二十五年六月,腾冲有报,回民与汉民因开矿权的问题起纷争,斗殴事件频频发生。你到了地方是如何处理的啊?当地汉民给你的那三百两银子,现在可曾用完?用完了要不要本王在捐助点给你啊?!”
“九月,你奉知县陈子为之命与练总沈聚成二人率兵攻打勐廷寨。沿路过小松寨,因为小松寨曾经为闹事回民占有,你以清查回匪为由,与沈聚成二人在小松寨烧杀抢掠,一人还带回两个如花似玉的回族女子,你掠夺的其中一个尚只有十二岁!你个狗日的,本王说今日保州回民事件闹到此般田地,你说你李大人是不是最大的功臣啊?!”奕詝越说越火大,脏话都骂了出来。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就像奕詝亲眼目睹一般,李正伟汗如雨下,顿时没了生气。
那边更惧怕的还有一个,就是刚才奕詝嘴里提到的练总沈聚成。他心里打起了鼓,双腿竟然有些发软,抬头望去,只见奕詝正冷冷的盯着他。
这种无形的压力比与敌人厮杀还要大,他顿时受不住了,起身就要往院外跑去。
两个健锐营士兵立刻举枪拦住了他。他已经害怕到极点,失去理智,竟然从腰间抽出长刀来,意欲抵抗。
“嘭!”的一声,一名火枪手的枪准确的发射出了子弹,沈聚成中枪倒地,血水流了一地。
看着这下子全部都变得害怕起来的官绅们,奕詝冷冷的道:“我这里有一份记录,很详尽,可是我不打算再念下去,因为啊,我知道很多事你们也是不得已。是吗?刘大人?”
他将手搭在提标右营游击刘桂茂的肩膀上,刘桂茂顿时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只得尴尬的笑道:“王爷说的是。”、“好了,酒呢,我也和众位喝过了,人了,我也抓了一个杀了一个了,现在我们该说说正事了。”奕詝叹了口气,回到宴席的上方台阶上朗声道。
“音德布!”
“下官在!”
“命你带两标人马分别前往沈聚成和李正伟的住所,给我抄了他的宅子。所有信件字据等一件不落的给我送到衙门来!所有银两一律充公,做安抚百姓之用!将沈、李二贼枭首示众!”李正伟顿时瘫软在地。
“是!”“王大人,你派几个兵和音德布大人一道去!”“遵命!”
“恒文!”“下官在!”
“明日一早,在永昌各地州张贴安民启示,第一,鼓励回民返还原籍,只要有户籍可考,原来的耕田、房屋皆数奉还,因动乱而失去家园的可以到各地衙门凭户籍证明按人头予以相应的补助;第二,朝廷保证绝对不对任何平民,无论回汉用兵,希望各地百姓劝说闹事的回民乡亲放下武器,回原地交待,只要没有过激杀戮罪行的良民,朝廷一律既往不咎;第三,劝说闹事回民放下武器和朝廷和谈。只要不伤及无辜,不闹事,除开朝廷管制权的问题,什么都可以谈;第四,回汉之争,起于矿山开采权,所以保山境内所有矿产开采收归官府,实行招标法,即是民间乡绅若要开采权,必须向官府申请,合格者批,不合格,一律淘汰。”
一系列安排布置下来,署理永昌府知府恒文的头上大汗都出了好几颗,尽管有些安排他不敢认同,甚至有失朝廷面子,但是那周围士兵们明晃晃的刀枪让他可不敢开口反驳这位王爷的吩咐。

“王发越,你协助知府大人将此事安排好,记住,一切的重点是不得妄以权势裁断曲直,本着良心做事,为老百姓做事,无分回汉满,大家都是我大清朝的子民!”
“是!”王发越是顺宁知县,在回民作乱一事上立场比较鲜明,就是一切以朝廷的利益和百姓的福祉为出发点,所以一直受到知府恒文的排挤。这次是被奕詝点名过来处理此事的。
“程大人,李大人,你们看本王这么处理妥当吗?”陆陆续续一些安排纷纷布置下去后,奕詝笑着朝程采和李星沅两人问道。
“妥当妥当!”这刀枪就在后背上对着,能不妥当吗?程、李二人硬着头皮不得不点头。
“各位乡绅,团练一事,本王知道大家都已经在进行,可是乡团之设,原以使民自卫身家,藉可保全地方,以辅官兵。然此次回汉纷争,团练的弊端就显现出来。诸多团练良莠不齐,不肖团长有跋扈情形,承办团练绅士又不能杜渐防微,滋扰乡民,见利忘义,本该一律裁减。但是考虑到本地民风颇盛,现如今又有回汉之争,所以本王临来的时候特意奏请了皇上,裁减团练是必须,但也不是完全取缔。所以,本王将会在众位乡绅中选拔一名公正、忠孝以、德高望重的绅士来做团练协办,同时会考虑本地特殊情况,因地制宜,选取一名回民土司作为团练辅助,但是团练的兵权调动必须由朝廷大臣掌握,这是没得说的。具体事宜,本王将全权委托曾国藩曾大人与你等协商,务必于三日内给本王拟出个法子来。”
“好了,你等回去吧!”说完,奕詝转身离开,撂下一干人等愣在当场。
众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凑上来围住曾国藩:“曾大人,这团练之事到底如何兴办,还请明示!”“是啊曾大人,请明示!”“曾大人……”呼喊声此起彼伏,曾国藩头都大了,最重要的是,他哪里知道怎么办啊,偷钱奕詝并未向他交待任何办理团练的事情。
他只得连连摆手道:“各位,各位,就团练一事,本官还得与王爷协商,具体细节明日再与各位详谈。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请回吧。记住,务必办好王爷先前的事情,不然结果如何,各位今天也看到了。”
好不容易将众人劝说回去,程采、李星沅等人却不敢散去,还想对曾国藩说什么,曾国藩摇摇手,他们只得打道回府。对于奕詝今天晚上的行为,他们只能用惊讶来形容,眼下见事已至此,也不敢久留,几人相邀一起出门,看是寻地商议对策去了。
曾国藩来到奕詝房门口,却见门没关,里面烛光摇曳,他想偷偷探头看下,却听到奕詝道:“曾大人,进来吧。”
“咳咳”曾国藩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走进房内,见到奕詝端坐在书桌前:“王爷,您……”
“呵呵,曾大人,听说你自号涤生,可有什么含义否?”奕詝却阻住他的说话,笑着问道。
曾国藩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奕詝,他自号“涤生”不过是道光二十六年六月的事情,这事仅仅只有他的兄弟和几个相熟的好友得知,这王爷如何得知?
“涤者,涤者,取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袁了凡之语,‘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奕詝轻轻的将曾国藩自号“涤生”的意义念了出来。
“王爷……”曾国藩双眼放光,这王爷的本事怎生如此厉害?
“曾大人无须惊慌,我也是无意中知晓此事而已。不过,我非常佩服曾大人,日日三省自身,我自愧不如啊!”奕詝笑着说道。、“王爷谬赞了,下官惭愧!王爷刚才说团练一事由我负责,还请示下!”曾国藩没有忘记自己来找奕詝的目的。、“呵呵,来,坐下再说。”奕詝招呼曾国藩坐下:“曾大人,,唉,这么叫你似乎略显生分了,就叫你涤生,曾大人没意见吧?”
“下官不敢,那是下官的荣幸!”曾国藩知道这是奕詝示好的意思,想要笼络自己,尽管不知道目的何在,但是毕竟得到这位看起来有勇有谋的王爷的新人与青睐,暂时看来似乎没什么坏处。
“那你也别一口一个下官了,涤生啊,你怎么看回汉之争?”
曾国藩沉吟片刻,洋洋洒洒的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与早前奕詝在道光皇帝面前的阐述大同小异,只是因为他的局限,不可能站在民族大融合的角度上来看待此问题,只能是朝廷和封建地主阶级利益的维护者。
但是这历史的局限并不能掩盖他处理这事上的睿智,所以奕詝还是比较欣赏曾国藩的观点的。
等他说完,奕詝脸色一正,沉声道:“涤生,团练一事,记住几条:一是兵权调动,必须是朝廷命官,音德布倒也可信,只是为人有些鲁莽冲动,可做协办,程采署理巡抚,由他牵头可行,但是必须由音德布予以钳制;二是,团练出兵剿匪也罢、自卫也好,必须经由协办乡绅、辅办土司及程、音四人商议;三是,团练兵勇的成分必须回汉掺杂,各占一定比例;四是,严令禁止兵勇扰民,无论回汉,皆不许擅自滋扰,否则,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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