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丢失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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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红的一双眼眸通红,泫然欲泣,眸光锁定在眼前白皙若瓷的脸庞上。
这张精致无双的脸上时而勾了勾嘴唇,时而蹙了蹙眉毛,显示出主人很不安稳的昏睡状态。
方红在她耳畔轻轻地呼唤着:“玉儿妹妹,玉儿,你是不是很不舒服?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也该醒一醒了。”
此时,牡丹端了碗药过来。
方红极其小心地将玉玲珑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接过药碗说:“我来喂吧。”
玉玲珑紧闭着双眼,闻到药味,睫毛抖了抖,勉强喝了一小口递到唇边的药水,眉头一皱,便再也不愿意松开双唇。
方红见她下意识地抗拒喝药,心里一急,眼泪终于压抑不住,不争气地滑了下来,落在面前的药碗里。
“好了,好了,别哭,我喝还不行吗?”虚弱的声音在方红耳边响起,只见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有隐约的不忍。
“你!原来你已经醒了!”方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张大嘴巴,十分喜悦。
总不能说刚才被扶起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自己苏醒过来的。于是,她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药太苦了,本想让你多下雨稀释一下,谁知道我发现自己心有多软!”
“原来你捉弄我!”方红转哭为笑,一个花拳就要打过来,到了最后故意落了个虚空,“算了,这次就先饶恕你!”
玉玲珑笑容苦涩:“好姐姐,你快把药水浇在我身上了。”
一旁的牡丹淡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既羡慕,又嫉妒,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一位闺中密友呢!
“女人就是麻烦,喝一碗药还要半天时间磨蹭。”冷不丁冒出的付青,紧皱双眉,言语里尽是嘲讽。
玉玲珑抬起沉静的脸,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挑一挑时间呢?”然后,从席上站了起来,拿过方红手中的药碗,一仰而尽!似乎忘记了这是一碗特别苦涩的药。
付青剑眉微微蹙了蹙,猝然别过脸,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停住,再回首,眼里杀意顿现,右手紧握剑鞘,冷冷的声音陡然提高:“哼!红颜祸水,岂能留你们在世上?”
牡丹和方红显然被这危险的气氛给吓到了,两人彼此靠近了些,不约而同地密切注视着他右手的动静,心中明白,只要他剑一出鞘,她们就会横尸在地!
付青嘴角牵动,似乎比较满意她们的正常反应。
玉玲珑的反应却大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挡在二女的面前,展开双臂,像一只英勇无畏的苍鹰,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自己。苍鹰?哈哈,也太抬举她了,就凭她现在的样子,都自身难保------还有,她身上穿的那件宽大的男式长衫,那宽大的袖子,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特别滑稽的丑陋的大蝙蝠!他极力抑制住不让自己发笑,可------这种感觉也的确太折磨人了。
玉玲珑看到眼前的男子年纪不大,瘦高的样子,少年老成的脸庞线条分明,浓眉飞扬,双眸锐利,眼神灼人,一开始完全是一副审视已经到手的猎物的神情,可到了后来,她就蒙了,那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似乎在很痛苦地克制着某一种情绪!当看到他的右手从剑鞘上移了下来,暗自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挑帘而进的程开怀,眉宇间似带了沉重的心事,未曾料到撞上如此怪异的气氛,他看看她们,又看看付青。
“大人!”付青立刻换了一副神情,恭敬地执手行礼。
程开怀看向玉玲珑,只见她双手一摊,轻松言道:“没什么,我们斗眼力呢!”不经意间瞄到他那沉重深邃的眼神,同时看见自己身后的牡丹急忙朝他奔去,双手颤抖着拉住了他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小女子的兴奋和喜悦,而他侧脸给了牡丹一个颇为温暖的笑容。
玉玲珑看到他的笑容,感觉全身的力气顿消,干咳了几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定了定神,双手去扶方红的胳膊,努力地稳住了身形,心头才缓了一口气,眼睛再也不往他的方向看。
程开怀本来惦记她身上的伤,又见她压抑着痛苦,目光一悯,心中一痛,好似一根细细长长的花针重重地扎进他的心底!
牡丹一时间读不懂大哥目光中的亲近和疏离,有一种不安却隐隐地在心头弥漫开来。
彼此沉默了片刻,安宁也停留了片刻。
帐外的喧闹声响起,一个士兵步伐凌乱,匆匆地跑进帐内,喊道:“付校尉,魔教的一支队伍杀过来了!”
付青和程开怀闻言立刻出了大帐,牡丹随即跟了出去,帐内只剩下方红和玉玲珑两人,十分的安静。外面的兵刃搏击声越来越响,中间夹杂了阵阵兴奋或痛苦的吼叫声。
方红心头一紧:“我们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语气虽淡,却是说不出的笃定。
青葱的翠绿掩盖下,再也看不到血腥的杀戮。抬眼望,只一片蓝天白云,和谐之所在。
“玉儿,我们自由了。”方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舒爽的感觉盈满全身,侧头看去,忧虑又爬上脸庞,“我真担心你的伤。”
玉玲珑大口喘着粗气,苍白的嘴角漾起一抹浅笑:“没事,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很累很累,如果眼前有一张床,她一定会蒙头大睡的。蹲下身子,将自己依靠在一棵大树上:“方姐姐,陪我说说话吧。”

“嗯。”
“你找个话题吧。”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去动脑思考。
方红坐到她的身边,幽幽说道:“我们把牡丹给扔下了,是不是不够义气啊?”
“不是江湖人,怎么说起江湖话来了?牡丹在她大哥身边,总比在我们身边安全。”
“玉儿,你说我学武功好不好?”
“为什么?”
“可以防身,面对坏人的时候,也不至于一筹莫展的。”
“学武功要从小打基础的,姐姐你现在学,恐怕有点难。”
“我不怕,我不想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只要关键时刻一招半式能用就行。”
“好,等我们下了山,等我的伤好了,就教你好不好?”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停顿了一会,玉玲珑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一摸颈项,空荡荡的失落:“方姐姐,这件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是我,怎么了?这件衣服是程大人的。”话刚说完,看到玉儿的表情有些尴尬起来,又觉得自己失言,改口道,“哦,是程大人给的。”
玉玲珑一脸的无措,苍白的脸已红了几分:“不是,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看到我随身带的玉佩呢?”
方红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看它沾染了血痕,拿下来擦干净后就放在那件青衫外套的内兜里了,还有一块你本来就放兜里的。”
玉玲珑懊悔得不行,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呢?她看到方红一样懊恼的神情,便淡淡地说:“没什么,玉和人讲究的也是缘分,我想我还是能找回来的。”
方红满脸歉疚:“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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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声音越来越微弱,二人就在树荫下慢慢进入了梦乡。
等到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如火,印染了半边苍穹,如同置身幻境。
“躲在这里真的好安静,感觉我们跟这些小草没什么区别。”方红用手拂过身边的一丛青草,很专注地看着,仿佛那草能听得懂她的话。
“是啊,不进山,不入市,不下海,我们根本就不能体会到自身的渺小。”玉玲珑边说边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寻找着目标,“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些野山桃充饥吧。”
二人便在附近的山地东找找,西寻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真的找到了几棵桃子树,可上面的桃子还是小小的,泛着青青的颜色,摘下几颗闻一闻,几乎没有桃子的味道。算了,将就吧,擦一擦,咬一口,有点苦涩,也有一点甘甜,总算不是难以下咽。
长天一月,皎皎空悬。
月影下,密林间,两个身影摸索着前行。
方红手指前方:“那里变得好安静啊,难道宋军都撤走了吗?”
玉玲珑吁出一口气来,轻轻道:“白天的一番厮杀,又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方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就可以了。”
“不可以,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朦胧的月光下,是一副坚定无比的表情,“我已经不怕看到血淋淋的场景了。”话落处,立马换上了忧伤的神情。
玉玲珑知道她想起了那日宋军屠村以及父母惨死的情形,心中一酸,随即说道:“好,我们一起上去吧。”
再往上走,果然不出所料,阵亡的将士横七竖八,时时处处可见,在这里,有多少个生命无声陨落,就有多少个家庭悄然破碎,战争,显然就是涂炭生灵的咒语!
临时搭建的营帐已然拆去,那件换下来的沾染了血色的青衣依旧安稳地躺在角落里,方红惊喜地往衣兜里探去,却探了个空,玉佩不见了!她找遍了白天熟悉的角落,也无所见,急道:“一定是被人拿走了,不可能丢在这里的。”
玉玲珑一声叹息:“找也找过了,算了,我们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开始下山,走了一小段路,忽听得前面的方红悚然尖叫,坐倒在地。
“方姐姐!”
方红惊魂不定地回答:“有人、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腿。”
玉玲珑在方红周围扫了一眼,看到她坐倒的道路左侧草丛中,卧着一个头裹红巾的男子,他低着头,一只手不甘心地往外面挣扎着,似乎在向经过的人传递着什么信息。
方红与玉玲珑交流了一个眼神,镇定下来,壮着胆子将红巾人翻了个身,只见他脸上,手上和前胸都染了鲜血,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意识却还清晰,语气里带了浓浓的恳求,虚弱地说了一句:“姑娘,救我!”
玉玲珑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发现脸部、胸部其实并未受伤,只是右臂深深的一剑,看来触目。
“方姐姐,帮他包扎一下手臂,还在不停地流血。”
方红扯下自己裙子的一角,认真而不熟练地包裹了几层,最后用尽力气打了个结,她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是个起义军的兄弟,既然他还活着,岂能见死不救!
方红咬了咬唇,义无返顾地说:“我来扶你。”
受伤的男子在方红的搀扶下,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辛苦,那么的坚定,前方的路虽然未知,但只要有信心,就没有跨不过的道。
柔柔的白月光下,玉玲珑凝视着方红歪歪斜斜努力着的背影,清眸中流露出赞许,唇边盈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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