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齐困韩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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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升腾,悬挂在碧蓝的苍穹中。
宋军新一轮的打杀剿伐开始行动。连绵的群山中,到处活动着嚣张的宋军士兵,义军仓皇的逃兵和无辜受累的难民,显现极不安静的气氛。
自密林中奔窜过来的石彦威说:“韩世忠的队伍出发了,带头的是方京,准备朝东北方向而行。”
林雪峰正在眼观八方,听到兄弟的话,扭过头来,阴着脸说:“我现在就去杀了方京,让他们成为瞎子摸路。”
抬脚欲走,衣袖被人扯住,林雪峰横了一眼,板着脸说:“放开!”
玉玲珑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认真地说:“你要干飞蛾扑火的傻事吗?”
林雪峰傲然一笑:“对付方京,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以为自己能以一敌千吗?你忘记了那个韩世忠,我们三人联手都未必有胜他的把握。”玉玲珑带着自我嘲弄的语气说。
“你也太抬举他了吧,我还没和他正面交锋过呢!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雪峰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说。
“你------”玉玲珑还要争辩,一旁安静的石彦威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你们不要老是在那抬杠了,我们得找个恰当的时机,既能除掉方京,又能全身而退。此事看似简单,实则凶险。虽然凶险,但为了圣公,义无返顾。”
二人闻言,不再争辩,她瞪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用更锐利的眸子朝她瞪过来。
玉玲珑尴尬地呆立了一下,内心想: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抬头看天,纯净如洗,心下暗叹:老天这样的纯粹无瑕,竟充耳不闻人间的痛苦呻吟吗?
遇仙桥下幽径远,桃花溪边景色深。
奇峰,怪石,潺潺流水,林木森森。
赶了一程,方京感觉口干舌燥,便在桃花溪边掬起一捧水往嘴里送,水刚入口,忽见身旁密林中一抹白色的身影伴随着一道迅疾的光芒飞射而出。“叮!”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一把短刀化开了白影凌厉的一剑,短刀应声落地,方京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好险!
身边落下两个身影,一个如轻云降落,玉面含霜,傲骨天成;一个如展翼雄鹰,脊梁挺直,神采自若。
“好快的剑!”是韩世忠豪放的声音。
“好神速的飞刀!”林雪峰半真半假地赞道。
韩世忠笑道:“若不是我早已经有所防备,恐怕方京已成为你的剑下鬼了。”
林雪峰挑眉道:“那么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你的真功夫。”说罢,举剑就向韩世忠刺来,韩世忠侧身跳开,手一挥,立刻有大批的手下上前,团团围住林雪峰。
他一边躲开众人的进攻,一边高声对着韩世忠的方向道:“不敢和我较量,原来你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韩世忠大笑道:“今日我可要留着力气和方腊较量!弟兄们,擒获此人,重重有奖。”说完,悠闲自得地走到一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雪峰咬咬牙,一招下去,撂倒了三、四个,他心想,待我撂倒了你这些乌合之众,再来和你理论,便放开身心,来回奔窜士兵之中,只是,宋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一波接一波的攻来,他越陷越深,早就忘记了兄弟的叮嘱:“如果不成,宜尽早抽身。”
方京走到韩世忠身边,感激地说了一句:“适才多谢将军相救。”
韩世忠笑道:“救你于我也是好事,所以不必感谢。”
方京回想刚才的生死一线,还是心有余悸,不由得深恨起林雪峰来,如果他的眼神是剑,可以杀得死任何一个强壮的人。猛然,他的视线中多出了两个身影,轻盈地落在林雪峰的身边,加入了激烈的搏杀中,看来是为解围而来。
“方京,那青衫布衣的女子是谁?”韩世忠盯着不远处跳跃的青影,她的身形,以及一举一动,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就是玉玲珑,我猜的没错,她果然又来了。”
“玉玲珑!”韩世忠轻念着这个多次出现的名字,捕捉着那个活跃着的身姿,双眸渐渐变得阴森寒冷,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青龙寨屋顶飘下的恶毒姑娘,夜袭营地的八字胡少年,悬崖上“掉”下来的来历不明的陌生少女,石彦威口中的四弟,牡丹口中的玉姑娘,方京口中的明教奸细,全都是一个人,原来自己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尤其那日,双眼差点没被辣椒水给泼瞎!那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不能忘记,怕是要铭刻终生了。

想到这里,韩世忠做了一个手势,贴身的手下立刻给他递上弓和箭,搭箭上弦,虎狼似的眼睛盯着不停在变换位置的青衫布衣。
“行云有影,飞箭无痕。”韩世忠轻声吟了一句,对准目标,嘴角牵动缕缕得意的微笑。
“不要!”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弦的箭如流星飞驰,远处的青影如同秋风扫过落叶,从半空中失重,没有章法地坠落。程开怀只觉得胸口一痛,呼吸不畅,惊怔地呆立住。
石彦威感觉有异,侧脸看去,惊呼一声“玉儿”,下意识地踏前一步,伸出一臂,拦截住正在下滑的身子,来不及细看,忙着应付身边袭来的敌人。
林雪峰听得呼声,身子一震,用剑狠狠地格开周围众人,转身瞥见软软瘫在二哥臂弯里的纤弱身影,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韩世忠疑惑地瞥了一眼有些异常的程开怀,也不加深究,掠到石彦威的跟前,以手制止了手下的进攻,右手冰冷的钢刀一指,左手伸出欲抓住他怀里的女子。
石彦威一个躲闪,拥紧了玉儿,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韩世忠觉得他的行为实在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由大笑起来。不过也颇为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入这个翩翩少年的法眼?
林雪峰以剑相指,双目怒视韩世忠。
韩世忠笑得越发张狂,迎着林雪峰的目光:“你可别冲动,只要我稍微用力,你兄弟的命就会结果在我的刀下!”
所言不虚,若是妄动,便是玉石俱焚!
隐隐的心底冒出一股凉意,却强忍住怒气道:“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我过招,却在背后用暗箭,使阴招。”
韩世忠不以为然地问道:“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的选择,是弃暗投明,就像方京一样为我效劳呢?还是你们三人同归尘土?”
林雪峰冷笑道:“要让我像那种败类一样,真是连死都不如!”
方京赶过来,正听到此言,白皙的脸上青筋暴跳,咬牙说:“林雪峰,你别不识好歹!”
石彦威正想开口,察觉怀里的玉儿挣扎了一下,微弱的叫了一声“二哥”,心中一喜,忙应声道:“玉儿,你要说什么?”
石彦威屏住气息,听见她轻声软语地祈求着:“二哥,我不要连累你们,你快和三哥脱身去吧。”
他想阻止她说下去,却哽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更加拥紧了她,却传来她痛苦的呻吟,原来自己碰触到插在她后背的那支飞箭了,只得无奈地放松了力量。
她低唤:“韩将军,请你不要为难牡丹和方红,她们真的和明教一点牵连也没有。”
韩世忠闻言投去一瞥,顿时眼睛一亮,双目凝视处,原本脸上张狂的神情立刻收敛了起来,第一次看清楚她的真正样子,肌肤雪白莹润,眉眼赏心悦目,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竟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不带一点人烟味,哪像凡间人物。
这样的女子,一瞬间便能记在心里,却用一生也不能忘记。
从来为自己高超的箭术骄傲,今日心里却徒添沮丧,刚才那一箭,有暴殄天物之嫌啊!
韩世忠试探着说:“只要你们肯降,我可以让我们的李军医救这位姑娘。”
林雪峰眼里燃起了希望:“此话当真?”见他点头,扔下手中的剑,接着说:“我不愿降你,你就把我绑了吧,我愿意以一命换一命。”
石彦威也说:“我也愿意。”
韩世忠叫道:“付青!”
“手下在!”
“带这位姑娘去找李军医。”韩世忠盯了付青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好生看好她,千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手下领命!”付青的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石彦威把她交出去的时候,不忍看她焦急绝望又可怜的样子,默默注视着付青翩然远去的身影,然后缓缓回眸:“怎么还不来绑缚我们?”
韩世忠哈哈一笑:“用得着吗?你们的心已经被绑缚了!”
转过身对着方京说:“方京,带领大家准备继续上路吧。”
韩世忠走了几步,仿佛想起了什么,走回来对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两个少年说:“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不能保证能兑现我的承诺!”
林雪峰挑着帅气的眉毛,忽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好吧,就让我陪你认真玩一玩!
石彦威忐忑不安地目送韩世忠的背影,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思潮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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