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乔装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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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石彦威要引颈自戮,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世忠迅捷地上来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刀,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骂道:“比武本就有输嬴,输了就要自杀,你也太经不起了!”
石彦威淡淡地凝视着他,冷静而清晰地说:“让我听你的摆布,岂不是比死更难受?”
韩世忠愕然问道:“在你眼里,我有那么的可怕?”
石彦威目如止水:“不是可怕,是我不愿与小人为伍。”
韩世忠闻言仰天而笑,笑声豪放、爽朗,具有特殊的力度感,石彦威听得一愣:这样的笑声,分明不是这样的人该有的,不是吗?
“你笑什么?”石彦威不解地看着他,声音乍然一高,不乏好奇地问了一句。
韩世忠爽然一笑,道:“愿赌服输,你倒是说说,你言而无信,算不算得是君子行为?”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来,石彦威心头一凛,脸色忽地变了,不由微露局促之态,终究,自己也算不得时时处处是君子,有什么资格来苛责别人呢?
韩世忠看出他的狼狈,不自觉地发出一阵戏谑的轻笑,说:“我也不为难你,你的去留由你决定,这样算是个君子了吧。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现在你去了也不见容于魔教,你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石彦威皱了皱眉,现出焦虑的神色,头转向一旁,垂下眼帘,悄然盖住了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良久才回了一句:“咱们战场上再见吧。”
韩世忠无奈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摇摇头,“真是个倔强的少年,有那么一股子硬气。”他浅笑着低声自语,这一点,很像自己啊!
清风吹拂,春日照耀,隐约有些温暖,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味道,分明是春意渐浓。石彦威不禁暗叹:明明是个暖和的春日,为什么没有欣喜的心情,只有落寞的萧索?韩世忠说得对,自己此刻回去,恐怕会惹得一身的是非,不如------他寻思了一会,就买了些道具,乔装打扮了一番,换了一套灰色粗布衣裳,贴了短短的胡须,又带了个假发,还刻意遮住了半边脸蛋,乍一看上去,倒成了个地地道道的中年农夫,他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走在大街上,那些巡城的红巾军来来往往,完全把他当成虚无的空气一般,懒得看他一眼。
忽然,听得街上一阵骚乱声,人群纷纷躲避,耳边传来有人打架滋事的声音,寻着声音找去,看到前面不远去一家酒楼前,横七竖八地躺倒着一群人,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你们还敢不敢笑我?”醉醺醺的声音,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形。
“不敢!不敢了!”那群人连忙应声,同时磕起头来。
“滚!统统给我滚!”声音中夹着雷霆愤怒。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猖獗,扰得杭城百姓不得安宁?石彦威目光追随那摇晃的身影看了片刻,觉得有些熟悉,醉酒少年得意地一扬头,站直了身子,嘴角张扬着一抹轻蔑得意的微笑。
石彦威眉头轻蹙,原来那长身挺立,一身白衣傲然微笑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三弟林雪峰,从未见过他醉酒打架的样子,而今却是为了何事?有些惊讶,有些茫然,更有些不知所措,同时有些生气。
几个红巾军围了上去,拉住林雪峰的胳膊,恐吓道:“少在这里惹是生非,否则就不客气了。”
林雪峰不屑地抗议道:“难不成你们要把我投到牢里去,好啊,我很乐意。”
“真是个疯子!”说话间,拉拉扯扯起来。
“各位大哥,他只是喝醉了,胡说八道而已,你们就高抬贵手,放了他吧。”石彦威上前拉住三弟,一脸的赔笑,“交给我吧,我想办法给他醒酒,你们就忙你们的吧,辛苦了!”
士兵们见他彬彬有礼的样子,也不想摊上一个醉鬼,现在闲事有人去揽,自己也乐得轻松,便放了手,“好吧,看好他,别让他惹事就好。”
“喂,你是谁,要你管!”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倔强不屈的挣扎,石彦威兀自拉着他边走边盯着他那冷冷的目光问道:“你真认不出二哥来?”
林雪峰冰冷的目光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也不再挣扎和咒骂,乖乖地跟着,来到相对僻静的空旷处,呆呆地看着对方摘下假发和胡子,露出本来的面目。

“二哥,你怎么这样子打扮?”林雪峰被他一激,脑袋开始清晰。
石彦威道:“我不这样,能行走自如吗?昨天晚上韩世忠把我劫出大牢,我能回去这样和圣公说吗?看来我只能暂时乔装躲避一下了。”
林雪峰沉声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可是玉儿昨天晚上去大牢探望你,结果被冤枉成为放走你的嫌疑,此刻她正代替你在牢里坐着。”
心有一刹那的抽痛,不自然地握紧了手指,内心略微挣扎了一下,言语中微带着忧郁:“此刻,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好委屈她了。”
重新乔装了一番,得到林雪峰的赞赏和认可后,二人并肩行走往人群密集处走去,不久前,大街上还称得上是安宁和谐,可到了此刻,竟是慌乱成一团,百姓四处逃逸,有的青壮年带了武器朝一个方向奔去,难道------石彦威伸手拉住一个手拿武器,行色匆匆的壮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壮年神情一暗,语气有些急促:“宋军大举攻城了,此刻双方正在北门恶战。”
说罢,匆匆挣脱,随着大流拥向战场。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毅然融入了人流中。
未到北门,石、林二人已经远远地看到宋军和义军在殊死搏斗的场面,从人数上看宋军远远多于义军,看来王禀接受了上回的教训,再也不敢大意,但不知道王禀究竟带了多少人马,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还有不停赶来的后援军,义军在宋军的包围中显得力不从心,像在大海的波浪中颠簸的小舟,作着顽强的拼搏。
城门口的王禀此刻正悠闲地看着交战的双方,不时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那自信的目光居高临下扫过蝼蚁般的人群,蓦然他的眼前一晃,一抹银色映入眼帘,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少年身姿威武,英勇善战,竟然有些熠熠生辉。
眨眼间看他刺倒了七八个宋军士兵,不由有些恼怒,他抄起旁边的一把弓弩,弩箭对准少年,只是眼前的人影不停地晃动跳跃,他似乎有些拿不准,犹豫了一番,终于找到了机会,看到他与自己手下的一员偏将周旋不下,他用力将弩拉开,一个兴奋的笑容,弩箭“嗖”地一声向少年背后飞去------
王禀不敢眨眼睛,怕错过了看自己的猎物是怎么中箭倒地的,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阳光下,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入耳际,那弩剑居然被格开了,随即,少年的旁边多出了一个须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拿一双锐利的憎恨的眼睛瞅着他,看得他心头一个激灵:想不到一个邋遢的乡野村夫也有这样的好身手,魔教军中真是有不一般的人物,岂是可以小瞧的!
少年意识到是眼前的男子救了自己,不由感激一笑:“谢谢了!老伯!”
石彦威不禁莞尔,化了装之后,连凌毅帆也不认得自己了,更不要说别人了。战况危急,无暇多作思考,身手迅猛的他抓住身边的一名宋兵,夺了他手里的大刀,东劈西刺,毫无畏惧,如入无人之境。
林雪峰见二哥已入恶斗中,自己也不甘落后,夺得一把长剑,趁着酒胆,狠命地厮杀开来。
宋军的后援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义军的后援却是训练未熟的农民汉子,或者是根本就未接受过训练的自愿来参战的百姓,他们只知道拿起自己准备的武器朝着宋军毫不留情的砍斫,鲜血和死亡在他们的面前变得苍白和无力,民不畏死,因为在这昏庸腐朽的政治环境下生存,他们觉得生不如死。
杂乱无章的攻击,让宋军井然有序的进攻变得有些混乱,王禀头疼地看着眼前不怕死的百姓,眉头渐锁。
方腊感激地望着前来支援的农民,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光凭自己的几万大军,想要阻挡王禀的大军,那是不大可能的,所有的感激他都无法说出口,看着一堆堆默默而庄严战死的群众,哽咽在喉的他只有用尽全力爆发出一个字:“杀!!!!!”以此激励活着而继续战斗的人们。
接连打了两天的仗,双方死伤无数,王禀觉得疲惫之至,他本打算一举攻下杭州城,但是就目前的战况,收获甚微,再这样打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仔细思索了一番,决定暂时歇兵,将部队驻扎在城门附近的山脚下整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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