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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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凉了起了,我很喜欢这样的季节,满眼的色彩难得统一,和谐的让人觉得心安。在一舟居住了也有半个月了,大家都熟络起来,虽然木夏和我都有伤在身,日子竟也过的十分惬意。每日吃晚饭的时候是最让人期待的时候,五个人共聚一桌,有说有笑的,又有了家庭的感觉,易朗和小霓总是在吵得,易朗嘲笑小霓做菜不如家里的好吃。
几次下来,小霓终于急了,直接伸手夺了他的碗,“不好吃你别吃,回家吃你的剩饭去!”
易朗便转向我,委屈的大喊“海棠糕,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是怎么管教的?怎么管教的?你看看她多嚣张,居然不让本少爷吃饭!还对本少爷大呼小叫的!”
我便忍着笑,装作无辜的说“萧少爷,亦恩没有本事管教小霓啊!”
易朗豪迈地说“海棠糕你管教不好,交给本少爷管教,定能制的她服服帖帖的!”
我高兴的大笑起来,爽快的答到,“快,快,快把我们家小霓带回去好好管教,好好收拾,收拾完了,不舍得了,就别还给我了,自己留着吧!”说罢,小霓一口被汤呛住,咳到脸红的要滴血似的。易朗也气鼓鼓的对我说“海棠糕,你又开始笑话我了!”一直没说话的木夏和方叔也大笑起来,“还是沈小姐有办法,制住我们家二少爷啊!”
听到这话,易朗转向木夏,大叫,“哥,这该你管吧?嫂子嘲笑我啊!”
我一愣,轻声说了一句“别胡说。”……
这天吃完晚饭,小霓顾自收拾去了,易朗和方叔说了几句,起身要离开,我和木夏便送他们到门口,木夏微笑着对我说“我和方叔说几句话,你先回去歇着吧。”
我转过头,心里很是疑惑,木夏和方叔说话从来也不会避忌我的,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居然不让我听?我回到天井的石凳,坐下来喝茶,才喝了半杯,木夏便回来了,高兴地对我挥了挥手上的一串钥匙,兴冲冲的拉起我便往外走,“走,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我都还没有和小霓说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高兴的!”木夏头也不回的扯着我出了门。
走了一会儿,我傻了眼,这不是木夏家吗?我便拖着不愿意走了,“我不去你家,你不是说过你都没有告诉你爹娘你在苏州吗?你不是说你爹娘都不知道我们,我们,我们掉下河的事情吗?现在干嘛带我来你家?”
木夏微笑着说,“知道你不愿意的,所以才问方叔要了后门的钥匙啊!”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到了他家后门,开门之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的很,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灯也没有。我觉得有点害怕,就紧紧抓着木夏的手,靠紧他,问道,“为什么你家一个人都没有,连盏灯都没有啊?好恐怖哦!”
木夏握握我的手,轻声说道“这是后院,只有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来的,我娘不喜欢被人打搅,我娘在佛堂诵经的时候是不点灯的,她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影子。”说完,便拉着我往里走。走几步,过了一座小桥便可以听到“咚咚咚”的敲木鱼的声音了。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没有灯火没有人,这声音空灵的让我更害怕了,我便站定不愿意再往前走了,木夏感觉到我停了下来,回头温柔地说“没关系的,别怕,我娘在佛堂里,这里没有别人,有我在,别怕!”我便战战兢兢的随他往佛堂去了。
站在佛堂的门口,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佛像前跪了一个妇人的身影,清瘦得很。敲击木鱼的声音突然停止,“木夏,你回来啦?”更为空灵的声音传了过来。木夏快步走到那个妇人身边,轻轻扶起她走到佛堂门口来。
“娘,我回来了,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木夏轻声说着,并牵起我的右手放到她娘的手里,“娘,她叫沈亦恩,叫易朗怕的厉害的,便是她了。”说完,我看见木夏和她娘都微笑了起来,他娘轻轻的抚摸着我的手,说道“好,好,来,坐下来再说。”
我们三人便走到水池边的石桌周围坐了下来,看到他娘摸到凳子才坐下的动作,我惊呆了,不是因为发现他娘看不见,而是因为被他娘的绝色容颜所惊呆了!天下间竟有这样美的人!虽然已经不是青春年少,可是五官的线条清晰明朗,每一点都柔和的恰到好处,皮肤完美的无可挑剔。
“果然是一双弹琴的好手啊,柔若无骨,指指纤长,又冰凉的彻底。”木夏的娘轻轻抚摸着我的右手,感叹道。
“是啊,娘,她琴弹的可好呢,木夏从来没有听过能弹得比她好的!”
“可惜我看不见啊,有着这样一双手的姑娘一定是十分清秀的!”他娘轻声的问道,“沈姑娘,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我有些呆住,我为什么要来见木夏的娘?可是看到她看不见的样子又觉得很可怜,心里正在犹豫,木夏的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有些内疚,便扶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对她说“叫我亦恩吧。”
她的手轻轻的在我脸上抚着,很是温柔。摸到眼睛的时候,她顿了一下,“这一定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吧?一定是非常的漂亮。”
木夏笑了,“是啊,娘,木夏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便觉得这辈子一定要守在亦恩身边了!”听到这话,我一震!木夏居然这样和他娘说!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见他娘了!“娘,我是要娶亦恩的,您也很喜欢她吧?”
我觉得胸口有一口气憋住了,堵的难受。“恩,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是能感觉到的,亦恩,必定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恩!娘也这么觉得,木夏很高兴!娘,你要等着喝这杯媳妇儿茶了!”木夏高兴得很。
我终于憋不住了,强忍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头有些痛,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木夏,你多陪陪你娘吧,我先走了!”我看到她脸上一震的表情,和木夏茫然的样子,站起来,转身便走了。
走出院子,便走便觉得生气,就是这样了吗?甚至没有和我商量,便将我带回家见他娘?甚至没有和我说什么,就这样确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亦恩,你怎么了?”出了萧府没多远,木夏便追了上来。
“大少爷,这就结束啦?不用再和府上商量一下送什么聘礼和我们婚礼的细节吗?”我冷冷的回答,甚至不想看他的脸。

“你这话什么意思?”木夏似乎也生气了。
我转过身,狠狠地盯着他,“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用问过我,就决定我的未来,大少爷,你太霸道了吧?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带我去见你娘?凭什么甚至没有和我商量便和你娘说我们要成亲?呵呵,”我冷笑一声,想起易朗今天的那句嫂子,“我看着萧府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少爷你要成亲了吧?我看这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不知道我们要成亲了吧?”
木夏楞住了,说道“哦,对不起,亦恩,我没有事先和你说,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这更是火上浇油,我气的转过身去,大步向前走,“原来是为了给我惊喜!大少爷,那我真要谢谢你,没有蒙着我的眼睛去拜完堂才告诉我了!”
木夏追了过来,拉住我,“这件事,的确我做的不好,可是竟值得你发这样大的火吗?”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对他说道“萧木夏!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尊重!”
木夏一路追过来,“为什么说我不懂什么叫做尊重?我哪里不尊重你了?沈亦恩,我是很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对嘛?那么就应该在一起的,有什么不对?”
“相爱就能在一起吗?相爱就应该在一起的吗?萧木夏,你的世界太完美了,你不觉得完美的不真实吗?你不觉得完美的很虚伪吗?你总是把现实的方向按照你的意志你的想法引向成你的完美世界,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影响?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完美世界并不一定是别人的完美世界!你总是逼我,逼我面对我不想跟面对的东西,逼我承认我不想承认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慢慢来?伤口复原需要时间,你何必一再揭起我的血痂?”
木夏的脸也因为生气而空前硬朗了起来,“因为你不够勇敢,你总是逃避,你不敢面对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你不承认的东西也不代表不是真的。我要你学会面对别人,学会面对自己!你自己慢慢来?你要慢慢多久,你要折磨你自己多久,你要折磨我多久?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如果我不残忍,你永远走不出以前的阴影!”
听到这话,我气的握紧右手,甚至有些颤抖的说“好,萧木夏,算我错了,我耽误了你的青春!是我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时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么请你赶快去找一个不会浪费你时间,立刻和你成亲的人吧!不要再来找我!”说罢,我转身奔向一舟居。我这样一路狂奔,一路流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只是心里憋得很,需要爆发出来。
冲进一舟居,我看见小霓正在井边大水,一把擦去眼泪,对小霓说:“我们走,回流音阁。”不等小霓回答,我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心里很乱,回想起这半个月来的生活,回想起木夏。不知不觉走到流音阁门口,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傻站着,看着远处那座小桥,那座我和木夏“醉酒跌落”入河里的小桥,一种悲凉而孤独的心境油然而生。为什么木夏不理解我?为什么他不愿意给我更多时间?为什么他总是逼我?我该告诉他我的过去吗?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呢?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小姐,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小霓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看见她眼里的疑惑。对不起,小霓,连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我又能跟你说什么呢?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小霓开了门,走进后院,“小霓,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坐在自己的桌边,心里觉得安详,因为又回到了家里的感觉。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是怎么了?突然一个让我心痛的问题钻入我的思绪,如果木夏先问我愿不愿意与他成亲呢?我会愿意吗?我不愿意!不是因为我不爱他,而是因为上一次伤的太重,我需要时间复原。我现在不敢回想起以前,那仿佛都恍若隔世了,我伤害了那么多人,我还能够得到幸福吗?如果我和木夏在一起,我对得起弘时吗?不,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对不起他,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我这样做,我能过的安心幸福吗?我不能这么自私……拿起笔,疯狂在纸上写“弘时”、“弘时”、“木夏”、“木夏”,脑中一千遍一万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能这样对弘时!”
“亦恩,你开门!”睁开眼睛,一丝阳光穿进房间,我觉得自己很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全身都很痛,门口听到木夏的声音“沈亦恩,你开门好不好?”盯着昨晚燃尽的蜡烛,不敢出声,心砰砰砰的狂跳不止。
“公子,你过两天再来吧,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她昨天几乎一宿都没有休息!”小霓的声音也略带一丝疲惫。
些许以后,院子里静了下来,我起身,打开房门,任阳光洒进来,刺痛我的眼,我曾经最爱的阳光。睁开眼,看到云娘站在我的房门口,“亦恩,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的眼眶红润了,“来,吃糖粥,我早上熬的,看看好不好吃。”说着拉起我的手,走向枫亭,我们一起坐下来,回想一下,似乎一定很久没有和云娘这样面对面的坐下来了。“快尝一尝好不好吃?”云娘将一碗糖粥端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糖粥,想起了云娘第一次做糖粥给我吃,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奋力的忍着,却还是不争气的砸进了糖粥里。“云娘,对不起,亦恩让你失望了。您帮助了我这么多,对我这样的好,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唯一能帮你的也因为这手上的上……”
“亦恩,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命吗?为什么天下之大,你来了苏州?为什么来到我这流音阁?为什么认我做干娘?”云娘温柔的握住我的手,“我相信这就是命。命运如此,我们是逃不离的。既然逃不离,就让我们继续坚强,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好吗?”
“恩,我相信。”我真的信命,我端起糖粥,搅匀了桂花与粥,大口的吃起来,香沁心脾,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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