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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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了一个大家都不可能在的时辰,回到家,换上男装,背上冥宁,拿出冥宁的包的时候,居然**了很久没有见到那的枚蝴蝶形玉佩,“那外面的人岂不是都以为太后奶奶您是绿色的瞳仁?”那个活泼却也深沉的少年,想起这些儿心头一阵刺痛,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会如何呢?拿起玉佩,放进冥宁的包内,走出了房间,回头再看一眼,我生长了十六年的房间,不知再回来是几时?又或者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这里?
我走入马厩,看到了小白,但是我不能带它走,它太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拍拍它的肩颈,“小白,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一天,一定有一天我会回来看你的!等着我!”我忍住泪水,转身牵出一匹黑马,缓缓走出王府,这个我出生、长大的王府,再见了!
现在不是什么紧急时刻,所以城门守卫很松,我很容易就从南门出了城,看到眼前的一片天空,本以为很痛的心居然感到一丝怡然,原来已经痛到麻木了。这时我开始思索应该去哪里?大理是万万去不得的,否则必定被找回来,别的地方我有未曾到过,这天下之大居然没有我半点容身之地......突然耳边闪出嫂子的话,“其实我们苏州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呢,还有海棠糕、梅花糕、猪油糕......都很好吃呢!”那我就去苏州吧,定下主意后,我挥鞭向南方一路驰去......
这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春光大好的时候赶到了苏州。心里一旦打定主意定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也许就不是那么急于游玩这个地方了。到了苏州,我并没有忙着游山玩水,也许我的下半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何必急于一时呢?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只得先找了一家城中心的客栈住了下来,希望能快点找到个“家”。可是想想,我又会些什么呢?我拿什么养活自己呢?冥思苦想了很久,想到了一点。
“小二哥,请问你知道你们这里哪里会雇用会弹琴的人吗?”向店内的小二打听消息总是没错的。
“有啊,城西山塘街上有个流音阁,是个教人琴艺的学堂,城里的有钱子弟多去那里学习,他们的老师最近被招进京了,说是京城里奏曲奏的最好的人请辞了。现在他们在招人呢,公子问这个做什么?”小二好奇的看着我。
“噢,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不知你们苏州人是否只听评弹,呵呵。”
第二天,我带着冥宁,告别的小二就去了流音阁。流音阁是个别致的小楼,在山塘街底的小桥边,所以在这一片闹市中居然难得一片宁静。接待我的是这里的主事,云大娘。她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是好人,很温柔,很贤淑,有娘的感觉。
“云大娘,我听说您这儿招老师,我想问问我可以吗?”我低着头,站在堂前。
“对不起,让公子白跑了,我们这里不招......”
我打断她,急着说道“您先听我一曲。”说着,我已拿出冥宁,奏起来,痛依旧会痛,不过我居然已经痛惯了,于是便丝毫不会影响到我的琴艺。
一曲罢,只见云大娘先是愣愣的看着我的琴,又惊讶的看着我煞白的脸色,她站起来,缓缓来到我面前,摸着冥宁,“好琴啊!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琴!音质靓丽却温婉,不让人觉得突兀。再看这琴木质坚而不硬,纹理奇特,手感凉滑细腻,不像是产自中原,难道是西域的藿杨木?而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把琴弹成这样的动人心魄纠人心弦的痛!你的琴艺是和谁学的?”
“那请云大娘留下我做老师吧!”我依旧低着头。
“公子既然不愿说,就算了吧。不过公子琴艺果真是了得的,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过能出公子右者,我是真心想要留下公子啊!但是,我们流音阁有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先生必女,弟子只男,不是我不想留下你,可是规矩不能坏啊!”云大娘十分无奈的说道。
“云大娘,那您留下我吧。”我抬起头,看着她,把帽子拿下。
“你?你是女子?你的眼睛?”云大娘大吃一惊。
“我因为一人在外,众多不便,所以才女伴男装,我外婆是印度人士,所以我的眼睛和中原人士生的不同。我是个可怜的人,除了这琴艺,再没有什么可以传于人世了,云大娘,请您留下我好吗?”
“好!好!”
“你就住在这里吧。”云大娘边介绍边把我带入后院,我这才发现,原来小楼的背后别有洞天,从流音阁的小楼后门走出来后是内院,第一层主房四间,这流音阁坐北朝南,于是后院第一层便是东北各两间主房,西侧的三间似乎小些,一间是厨房,从后院第一层的西南角的走廊走过,便进入了后院第二层,这第二层是最后一层,没有后门的,窗外有墙与街道隔开,这样来的清净。院里被走道分成了四块儿,东北角有一个小亭,古朴的很,东南角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说小真的是很小很小,大约不会超过大一些的浴盆吧,但我却觉得精致的很,可爱得很。云大娘让我住在里层东侧东北亭边的一间房内,她自己住在北侧,不过因为是一层房小院,所以居然总是能晒到太阳的。这流音阁内除了娘的一个贴身丫鬟,换作小霓的,再没有第四个人了,小霓便是住在第一层院里厨房的隔壁间里了。

“谢谢您!云大娘,我不知道该如何谢您,如果不是您收留我,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真正的安身之所,有个家的感觉真好!”我感激地看着云大娘。
“乖孩子,看你的样貌,琴艺,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可怜人,你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是你不说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会追问。我是真的欣赏你的琴艺,自我相公逝去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见到琴艺了得的人了。你就安心在这里教琴艺吧。”云大娘笑眯眯的说道。
“云大娘!谢谢您!”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真的突然觉得这世界又美好起来,“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您能答应吗?”
“孩子,别叫我云大娘了,就叫我云娘吧,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我不想让人见到我的样子,我可否在课堂中设一屏,与弟子们隔开?”
“噢,好的,孩子,这个我会着人做的,你先梳洗,换一下衣衫吧,等下去吃午饭,别让人对我这个风韵犹存的寡妇有什么流言蜚语啊,呵呵”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换下男装,穿上很久没有穿过的女装,对着镜子梳洗完,我戴上了面纱,我决心一直戴下去的面纱,走去厅堂。虽然这面纱遮不住我的眼睛,但是我要戴着,因为我已决意与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隔绝开,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这里看着世事变迁。
“你来啦。”大娘热情的拉着我就坐,看到面纱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随即她又恢复了热情,“都是些家常小菜,你尝尝。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姓名呢!”
“我叫沈亦恩。云娘,您这儿吃糖粥吗?”
“你来过苏州?我们这里的糖粥最好吃了,不过今天我没做,下次大娘做给你吃。”大娘一边给我夹着菜,一边开心的说着。
“我第一次来到苏州,但我家里有苏州的人。”我微微笑着,嫂子现在应该已经快要生了吧,可惜我看不到我可爱的小侄子了。
“亦恩啊,我知道你的故事不想告诉别人,我说过了我不会追问的,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这家里也就我和你,不要拘束,好好生活。”
“恩,云娘,大恩不言谢。我的身世真的不便透露,因为我真的不想给你惹麻烦。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安定的生活下去,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也不必再理会了。”
“看见你让我想起了很多,这个流音阁其实是从我娘家传下来的,我娘家祖上小有家产,有又一位精通音律的女子,这个女子就用家里给她备的嫁妆开了这流音阁,后来在她的一众男弟子中有一个能够听懂她琴中的心声,她就嫁给了这个男弟子,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她悉心教导,她的女儿也琴艺了得,又作了流音阁的师傅,这样一辈辈传下来,到我这里,虽然已经没有了招婿的意思,但规矩还是先生必女,弟子只男。我和我相公成亲后两年他就因病......我们都还未曾有子嗣。听到你的琴声,我心**鸣难平,如果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唉......可惜......”大娘的眼泪缓缓地流出。
“云娘,我也是无依无靠的,得到您的收留,我已经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了,如果您愿意,我就认您做干娘,您就当我是女儿好了。”
“亦恩!好!云娘很愿意。”大娘十分激动,破涕为笑。
“云娘!”这个世上好人真的很多,我原来也可以过如此安定平静的生活!这一刻我的心境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居然能够平静下来了,离开的痛依然没有褪去,但仿佛已经在心上烙了印,上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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