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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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种无奈由衷而生,压抑不住......
“弘时,我们先走吧,给思辰一点时间。”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只身一人,坐在原处,天色已经漆黑,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仿佛还沉浸在十六年前的故事里,没有办法走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娘的故事原来这么长,原来这么曲折,原来这么苦......
很快,春暖花开了,我在宫里已经生活了一段日子了,我决定搬回家了,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想念阿玛额娘和哥哥了。走进熟悉的家门,我竟然看见哥哥身边站着一位向我微笑着的身材纤细的女子,她身着宽大的黛裙,却不能遮住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未施粉黛,却有种清丽脱俗的感觉,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书卷气,让人舒服。
“思辰,这位是你嫂子,纳兰乌尔衮,她是去年过门儿的,那时候......嗯,你不在家。”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原来一切都变了。我向她还以微笑,转身回房。
“思辰!你终于回来了!”额娘看见我眼泪涌了出来,拉着我的手,好温暖。
“阿玛,额娘,我都知道了”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年轻的他们,我心里好痛,不知他们当年失去女儿的心情如何?他们还能再一次承受吗?“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不起,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思辰不要这么说啊!”额娘抱着我,泪如泉涌“十六年前我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那时候,我和焰枫情同姐妹,我懂她,我知道她心里有多苦,不想挡住皇上的未来,却又不能和皇上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刻意的伤害他,希望他死心......我们母女是有缘分的,也许我儿命薄,但是因为有了你,我一样开心!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就开心,我就觉得额娘还要继续好好活下去!”
“当年我和四哥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苦?”阿玛的脸色也更加阴郁“和四哥在一起那么多年,那段时间他的意志最消沉,每天醉酒度日,上朝时竟然也会心不在焉,几次被先皇痛斥!就为了段焰枫,四哥甚至和他一母所生的亲弟弟允禵闹翻了!那个时候,允禵强烈反对焰枫的存在,怕她成为其他人攻击他们兄弟俩的因由,想要她消失,四哥当然不许,结果......兄弟反目啊,看看现在,十四弟还在遵化守先皇的灵位。四哥对焰枫用情之深真是......甚至他曾经想要为了焰枫放弃江山啊!”
“阿玛!故事我已经知道了,过去是终是过去了,我们忘了吧,我是你们的女儿,是大清最可爱的格格!”我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虽然经过了那么多,但我现在了解到,没有了我,阿玛和额娘是断然不能再幸福的生活了,为了他们,为了爱我养我的他们,我要继续好好的生活下去!
“思辰啊!你喜不喜欢吃糖粥啊?”第二天一早,嫂子就来看我了。
“糖粥是什么?我没有吃过。”嫂子身上的那种亲切感和书卷气是我所喜欢的。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苏州人,糖粥是我家乡的特色小吃,你尝尝吧。”
“嗯”一口糖粥送入口中,香气四溢,丝丝甜甜,“很好吃啊!我很喜欢啊!”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下次我还做给你吃哦!其实我们苏州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呢,还有海棠糕、梅花糕、猪油糕......都很好吃呢!”嫂子看着我吃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样子,笑得很甜,如果这甜的感觉可以渗入心里该多好......
“嫂子,你真好!”我是真心的觉得她是个好人,“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弘晓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嫂子疼惜的摸着我的头,柔声说道。这一刻抛开一切,我觉得自己好幸福,被每个人疼爱着。
“嫂子,你一定是在苏州遇到我哥哥的吧?”
“嗯,我和你哥哥的故事,以后再告诉你吧,你赶快趁热吃糖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辰格格,三阿哥来看你啦。”我到家第三天的一大早,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思辰,今天皇阿玛赐了西洋玩艺儿,望远镜给我呢,我带来给你看。”
“弘时哥哥,你放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虽然身世得明,但这更意味着我和他永远只能是兄妹,“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儿了......”
“思辰!你怎么啦?你的身世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是啊,是清楚了,但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你妹妹!”
“我可以和皇阿玛说啊,我可以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之后呢,是你不做阿哥了,还是我不做格格了?”
“为了你,我可以不做阿哥!”
“但我不能走,我阿玛和我额娘还需要我!”
“这,这不是问题!他们会理解我们的!”
“弘时哥哥,你好天真啊!你以为皇上伯伯不知道我们的事吗?他知道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提,为什么?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紫禁城里,他要保住我们俩啊!你额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你的兄弟和你感情淡薄,你可以说走就走,但是我不行,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不能离开他们啊,我不能就这样辜负他们啊!弘时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你为我想想!弘时哥哥,你走吧,我们是真的不会有结果的,你走吧!”
“我......我......我会有办法的!你等着我!”弘时哥哥坚定的说着,转身离开。
后来听阿玛说,不知为什么弘时哥哥和皇上伯伯吵得很厉害,他被关在永和宫,闭门思过。而且这段时间阿玛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我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只是叹气......
四月初的一天,我听说十四婶瓜尔佳氏病故了,阿玛说是因为十四叔长守遵化,她郁郁而终......如果没有我,十四叔不会和皇上伯伯发生争执,那么他就不会被遣去遵化,那么十四婶也不会......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进了宫,虽然我知道因为弘时哥哥的事,我这个时候进宫不好,但是我想去看看太后奶奶怎么样,毕竟十四叔也是她亲生的......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我特地嘱咐别通传。
“皇上!你太过分了!他可是你亲弟弟!”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太后奶奶颤抖的声音。
“皇额娘,如果他当朕亲哥哥,他会想暗中找人调查思辰的身世,以期有朝一日压倒朕吗?朕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思辰!如今朕已经是皇上,他还不清醒?”皇上伯伯分明在压抑自己的愤怒,我躲在门口偷偷的听着。
“你!你短短一段时间里,把允禟软禁西宁;削允皒的爵位,囚禁于京师;甚至允礽、允褆你一个也没有放过,搞得紫禁城内外人心惶惶。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想也许是他们逼你逼的太过分了,但是现在,我不能不管!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瓜尔佳氏的死是怎么回事!”
“错只错在他们听到弘时的话,弘时在养心殿里,众人的面前大喊思辰的身世,朕不压制住他们,他们就会回反过来牵制朕!十四弟,朕不放过他?还是他不放过朕?朕放他去遵化,想他好好想想,他居然还修书给十四福晋说明了思辰的身世,来要挟朕招他回来!朕不收拾了这个女人,朕还能站在这里吗?”
“你究竟怎么了?你到底是不让人伤害思辰还是不让人利用思辰伤害你?”
“都不可以!焰枫对朕说过,要朕做个好皇帝!朕不能令她失望!身边的每个人,每个叫兄弟的人都在想尽一切方法的拉朕下来,朕不能下来!你们谁看到朕的苦?现在的情势,朕只要一点错被他们抓住,只要他们抓住一点证据,朕就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思辰的身世是禁忌!大清律例,满汉差别,您难道明不明白?朕在这个位子上有多苦?多累?多痛?”

“那......我不管了!你现在把允禵给我招回来,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他回来,那思辰还有安生日子过吗?朕还有安生日子过吗?不行!”
“你......我没想到你恨到如此,好!我没想到自己养出这样的儿子!我不能保护允禵,我不配再做他额娘,我死了算了!”
听到这里,我冲进殿中,只见太后奶奶冲向柱子,头撞在上面,血流满面......
“皇额娘!您怎么......”皇上伯伯抱着太后的身体,哭着,叫着,“太医太医!快宣太医!”
“太后奶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思辰的错,思辰原来害了那么多人!思辰该死!太后奶奶,你不要丢下思辰啊!”
“思辰啊,你没有错,这就是命吧,爱新觉罗家欠你的啊!”太后奶奶头顶流着血,手紧抓着我的手,嘴角却含着一丝微笑的看着我,“思辰,我就是没办法不喜欢你啊!你要记住,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命啊!......”太后奶奶的手松了去......
“皇上伯伯,思辰求您一件事儿,为了太后奶奶,请您恩准十四叔回来吧。”
“嗯。”
太后奶奶离开后的半个月,已经被加封郡王的十四叔回来了,我在大殿上看到他,形容憔悴,备受打击,我没有想到,皇上伯伯居然连奶奶的陵都没有让十四叔进......
“十四弟,你知道错了吗?”皇上伯伯还是威严在上。
“知道了......”十四叔跪在殿中。
“知道错了,就回头吧,身在帝王家,路是不能走错的!”
“皇上,臣知道错了,臣再不会与皇上相悖而行,臣不会再伤害皇上身边的人,”十四叔抬起头,看着我,我低下了头,“臣请求守皇陵,不再回京!”
从此,我再没有能够见这个太后奶奶最宠爱的,被我害的家破人亡的十四叔......这之后的日子,我陷入了一种茫然无助之中,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带来种种厄运的导火索,任何人遇到我,终归不会有好结局,而且我知道,我的存在对皇上伯伯始终是个威胁,终有一日,我会祸及他。同时皇上伯伯对我的这种沉重的爱,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身系这么多条人命是这种感觉,原来爱也可以变成一种负担,我这一刻理解了,我娘错了,她留给皇上伯伯的爱也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一种压的皇上伯伯改变的负担,皇上伯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做了太多,做的太累......我越来越想逃离这种压力,让所有人能够离开我这个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而这些日子里,皇上伯伯一次又一次的召见更加加重了我心里的忧虑,我一次又从一次以各种理由逃开,我知道,这样是逃不了一世的,走才是我唯一解脱的方法。
五月初八,皇上伯伯没有召见我,我却自己进了宫,我要去看一个人,一个牵挂我,我也可能要牵挂一辈子的人,我想去确定他好不好,我想去保证他以后都好。
“皇上伯伯,思辰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好,你说。”
“皇上伯伯答应过我娘,不论我犯什么错都不会怪我,我想请皇上伯伯以后不要这样对我,请这样对弘时哥哥!弘时哥哥是个好人,他应该有好报。”
“好,以后对你们俩,朕都这样。但是......”
“您放心,我不会和弘时哥哥在一起的,思辰这就去让弘时哥哥死心。”
站在永和宫门口,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踏出这一步,我好害怕自己有勇气踏进去,看到他后就再没有勇气走出来,我怕我自己会忍不住,但是,想到和皇上伯伯的约定......
“你瘦了。”推开门,看见他的背影,清瘦了很多,我努力忍住眼泪,吞回腹中。他看见是我,回过头,紧紧抱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弘时”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感觉到了他的一震,“皇上已经答应我以后不论你做什么都不怪你了。他答应我三天后就放你出去。弘时,乖,放手,否则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你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弘时,我很感谢你,我的生命因为有你的陪伴而能够继续走下去,不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不放弃我,默默承受我狠心给你的痛,我已经习惯了有你,今天我要告诉你,因为你有权利知道,因为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真的爱你!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你是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动力;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难过我的的心绞痛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那次骗你说我爱宇玦的时候,我有多绝望;你知不知道,是你对我太好了,我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爱上你,却也没想到,不顾一切的伤害你。但是,太多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人生就是这么无奈,相爱并不一定能够相守永生,特别生在帝王家的我们更是无奈。你放开我吧,我要学习独立了,是时候学习了。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再惹皇上伯伯生气,要和其他阿哥好好相处,忘记我,找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好女子,过幸福的日子。”我用力想要推开他,可是我推不动,我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那瞳仁的颜色突然放光的样子。
“我们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他突然握住我的肩膀说道,我看见他眼中的血丝。
“弘时,是的,离开!离开是必须的,”我狠狠地压抑住正在奔涌的泪水,收紧快要碎裂的心,“但不是我们,而我一个人要离开,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会害死每个人的,我要走了,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因为你曾经用生命威胁我要好好活下去,我不能让你死!”弘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我要走了,活在一个远离你们的地方,我保证,我跟你保证,我一定是好好的活着的,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为了我,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
“你不能走!”他紧拥着我,我已经不能呼吸了,这一刻我才知道,爱有的时候是该放手的,尤其是爱总是给对方带来伤害的时候,我不得不放手了,而弘时哥哥却不放手“我不让你走!绝不!”
“侍卫!”我知道他不会放开我,所以特地带了几个侍卫,“抓住三阿哥,不许他走出永和宫一步!”我努力硬下心肠,“这三天内若是三阿哥走出去半步,皇上面前你们人头难保!”三天,够了,我可以走很远了,他不会再追上我了,他也不会想到我去了哪里。
“放开我!!!”看着弘时的挣扎,看着泪水从他的眼中奔涌而出,看到他不顾命的撕扯着,我忍住,对着他笑了,就像我们初见时那般明媚灿烂的笑了,笑出了泪,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弘时,我给你唱支歌。”眼泪在眼中放私的奔涌出来,“我心中爱的你,不能在一起的你,请记得好好活下去,因为我会等着你,远远的地方,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就在那里等着你,江山万里,历史千载,有缘再聚!”上次把这首歌唱给宇羲听,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歌词的意思,现在我清楚地知道了歌的意思,所以我要唱给他听。耳边传来的弘时的哭喊挣扎,我再不能多留一刻,我跑出永和宫,“弘时哥哥,再见了!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生在紫禁城,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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