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这日，金妤母子第二回碰上小苗的时候，因为小苗全身披挂，好像还有枪！所以母子二人双双惊恐万分，因为不仅仅是小路害怕警察，金妤平生最怕的人除了医生好像也就是警察了。
这时节，小路也再没有了当初在医院的干云毫气，只是捉着金妤，一面叫唤道：“妈妈，快逃啊！”
可怜金妤害怕到好处，哪里动得！
小苗非常不安，慌忙走上前来，好心好意说道：“千万不要害怕！我虽然是警察，肯定不会捉您和您的儿子，因为您又没有杀人，又没有放火，所以再用不着害怕！”
小路却道：“我们没有干坏事，可是只要警察说我们干坏事了，我们就只好干坏事了，也就只好变成了坏人，谁敢和警察争呢！”
小苗道：“放心，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小路果然好了些，可是金妤不放心，只道：“你虽然是警察，可不是熟人，你说的话，信不得。”
小苗凄然一笑，又道：“您果然再不记得我了么？从那天在医院见识了，我一直都在念着您，一直也在跟着您！您果然不认得我了么？那天里，我看见了好一个绝顶沉静的人物，再不能忘了；那一天，我看见了好一个绝顶从容的人物，再不能忘了；那一天，我看见了好一个绝顶光辉的人物，再不能忘了。从此小苗啊！只想着再见她一见，就是见一见，我也好像知足了，可是我又实在害怕您的沉静，实在不敢惊动您的从容，更不敢冒犯您的光辉，所以我就只好这样跟着您，也只好这样望见您。”
金妤吃惊道：“小路，你听见没有？连警察大人也会害怕我，我怎么一直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枉我平日里害怕了警察千百回，原来全是我自作多情！”
小路虽然不甚明白，却仍然在害怕，所以还是叫唤道：“你看你个糊涂娘！肯定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害怕你，也就是这一个警察害怕你！”
金妤惑然道：“这个警察害怕我作什么？”
年轻的小路竟然也学会悲惨了，只道：“天哪！我家的妈妈苦啊！可是谁让你长得这样好看呢？你看你都有儿子了，你看你都守寡了，可是还有这样多的人看上你！年纪比你老大的人看上你了，年纪比你少小的人也看上你了，别的人看上你还好些，可是连可怕的警察也看上您老人家了！妈妈，你肯定让鬼缠上了，怎么办呀？”
金妤好像也明白了，所以她只好花容失色，忽然有了力气的时候，就慌忙和儿子逃了。
小苗没有再纠缠，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母子二人远去，再望不见自以为是绝顶风采的金妤了，他忽然又想再望见人家了，所以他又一回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金妤的家。
金妤家里好像也很平常，站在院外仰望的小苗望见之后，好像就不寻常了。
因为金妤的家里有着些实在不寻常的东西，这古怪的东西们有一样就是布娃娃，只是布娃娃也罢了，可是这布娃娃也太大了些，竟然比高大的小苗还要大些！
只是大也罢了，可是这个布娃娃不仅仅不可爱，而且面目狰狞，而且它好像还在活着，好像还在走路！
小苗平生不怕人，却怕假人，而且他好像也管不了假人，所以他就几乎吓着了。终于不能甘心的时候，他就一步一步上楼来，自以为是到了金妤家的时候，他就看见外门开着，外门一步半远处，就是内门了，内门关着，他又看见门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一个人正在举刀杀人！
不幸的小苗以为是真人，人民警察的天职害他挥手就夺刀打坏人！不想这坏人是不能打的坏人，刀也是不能夺的刀，因为这是舅母动用了自己的智慧为金妤父女母子制造的机关，只要有人碰上刀了，机关开动处刀光一闪，就闪动到坏人身上了，劈空里就有一把巨大的木刀轰然砍了出来！小苗当时几乎就让木刀砍死了！木刀才失手，小苗就看见是舅母横着第三口刀现身来了，所以小苗就不得不落荒而逃。
舅母拿着菜刀想追杀小苗，大喜慌忙拖她回来，又催她挥刀切菜，舅母只怕金妤饿了，也只好作罢。
只说小苗逃回家来，家中只有小妹小警和他住着，小警看见了小苗的形状，竟然不知所措！慌忙请他自己先收拾干净了，方才肯看见他，大约就是好洁怕脏的意思了。
小警年仅十二岁，一直想考公安学校，将来才好作兄长的同行，十二岁的小警竟然好比人家十五岁大的身子，好像也只是长得比别人快些罢了，父母远在外地，所以兄妹就是相依为命。
小警这时候静静地看着小苗，小苗只得说道：“小妹，哥哥我今天实在没有故事。”
小警把眉一挑，道：“可是我很想听故事。”
小苗瞪着好像不怀好意的小警，只得叹声道：“下班回来的时候，我撞上坏人了，坏人不肯束手就擒，我只好动手动脚了，正好活动了筋骨。
小警道：“捉着坏人没有？”
小苗道：“你怎么不问坏人打坏我没有？”
小警道：“连好人也害怕警察，坏人只好更害怕警察了，所以坏人怎敢碰你这尊凶神！”
小苗怒道：“好人果然害怕警察，坏人怎么会害怕警察！坏人果然害怕警察了，哪里还有坏人！”
小警方才罢休，忽又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小苗一呆，恨道：“怎么又轮到我作饭了？我又不是姑娘，怎能老干这样的傻事！你是我的妹妹，可是我好像是你的佣人！”
小警忿然，却是不屑道：“你作警察，好像才是作傻事。说好了一人一星期家务事，轮到我，你就准时回家看我干傻事，轮到你了，你就有时间冒充警察和坏人打架！害我总是饿着肚子，还要担心你打不过坏人！”
小苗不服气，分辨道：“轮到我了，你又要吃大鱼，又要吃大肉，轮到你，天天请我吃咸菜！轮到我，就要我洗所有的衣裳，轮到你了，你只洗你自己的衣裳！轮到我了，你看见一点点灰尘就要乱叫唤，轮到你，我看见咱家像狗窝也不敢叫唤！”
小警道：“谁让你不结婚！”
小苗叫唤道：“我才十九岁，怎么结婚？就是结婚了，我的爱人肯定没有你勤快！你的嫂子也肯定不会干这些傻事！”
小警烦了，更是饿了，所以怒道：“我饿了！”
小苗情不得已，长叹一声，实在没有力气作饭，只得再换好了衣裳，请小警出去吃东西。
二人出来转了一转，就转到齐家饭店了，好在当时也不太晚，饭店还在营业，阿爷婆婆不在，大胜小双夫妻过来照应，也认得这两个好邻居，当时热情招呼二人坐好，小警道：“请你快些弄上来，什么东西也好，你不晓得，我可是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双好笑道：“你说你也要作警察了，你们吃坏人那样的东西吃惯了，再用不着吃这样的东西。”
小双和丈夫去后，小苗就狠狠瞪着小警，忽然怒道：“轮到我作家务，你就很欢喜饿肚子，宁肯饿死也不自己动手作饭，你看你个好丫头！果然你要饿死了，我去哪里买个妹妹回来还给咱家的父母大人？”
小警正在饥饿，所以不言语。饭菜很快送上来了，她就忙不迭动口了，小苗吃惊地看着小警，小警正在风卷残云，几大盘菜也吃完了，连小苗那碗饭也吃完了，方才非常满意了，方才发现小苗还在发呆，不禁嫣然一笑，道：“小苗哥哥，你怎么不吃？你就是不吃，也休想让我出钱！虽然我的钱好像也是你给的钱，谁让你是我的哥哥呢？你果然害怕作饭菜，明儿我们还来，双嫂子的手艺不仅仅强了你一百倍，好像也比我强了十倍，再说吃好了连碗也不用洗，连桌子也不用擦，实在省心。”
小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警只好再生出些同情来，正要请小双再弄些饭菜来的时候，小店就不太平了。
好几个吃酒猜拳的人多吃了些酒，又多猜了几拳，不仅仅互相不承认输了拳，还相互不承认吃醉了，要散了的时候，还不肯承认没有给酒钱，大胜也只说了几句，这几个人就要共同教训大胜，小双慌忙过来救丈夫，这几个人又急忙要调戏小双。
当时大厨二厨大伙计早回家了，只有老厨和花伙计，一个老汉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在虎口拔牙，所以小双叫唤正在雅间用饭的小苗的时候，大胜几乎就牺牲了，老厨也几乎就阵亡了，年仅十二岁的花伙计也几乎就被人家调戏了。
小苗不顾伤痛冲了出来，小警竟然也参战了，因为小苗兄妹实在很有些力气，那几个人不得不中断了行凶作恶，可是他们根本不相信小苗是警察，更不相信小警是未来的警察，而且酒壮凶恶胆，当时还有了相当好的兴致再联手教训以为是假警察的兄妹两个。
依然年轻的女公安小珠当时也正好进来用饭，正好看见了如此好戏，当然就义无反顾地杀向那几个人。
捷妹回来的时候，也正好撞见了如此好事，可叹小苗小珠到底是真警察，又有小警这个力气很不小的小姑娘助阵，所以那几个人就一败涂地全部被擒了。
小双方才哭道：“小妹，你的哥哥还在流血，只看他张口，再听不见声音了，黄爷没有流血，可是他也不肯动了，可怜他死了没有呢？”
捷妹只好过来看大胜和老厨，小珠慌忙出去叫了车来送二人去医院，小苗且带着那几个人去派出所醒酒。
次日，事故方才平息，齐家小店也只坏了些桌子椅子碗盘杯盏，大胜当然没有去见阎王，老厨也没有去见鬼，花伙计和小双也双双完好无损。
小苗带头拘留了那几个饮酒过量的人，让各人家属交上些赔款，再补上些罚款，再住上几天班房，好像也就罢了。
然而，这几个人中却有两个人的家人没有来，说是家人在乡下，一时也不能来，古怪的是，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小人儿，更古怪的是，小人儿不会说话，大人好像也不会说话，最古怪的是，那位大人好像不正常，这两个人也就是节烟和小节叔侄了。
小苗和小珠说话，且放了节烟回去取钱，留下个年仅七岁的小节作人质。
看见小节十分清爽，衣裳虽旧，却很干净，小苗还在疑惑，小珠过来看见了小节又恨又怜，小节终于害怕了，终于哭道：“我家很穷，烟叔带我出来闯江湖，我不肯偷人家的钱，他就不给我饭吃，我就学着要饭，他说要饭没有出息，不让我学，我再不肯和他的朋友玩，他就拖着我来玩，谁让他的力气比我大呢！那天他们和你们打架，我可没有打架，谁让我没有力气打架呢！”
小珠叹道：“你不要哭，你的叔叔带了钱来，你就能回家玩了。”
小节还是哭道：“烟叔不会来了，因为我家没有钱，他也是我家人，所以他也没有钱，就是他有钱，他也不会用来换我回家，因为他说了很多回想卖了我换些钱用，可惜他的朋友不肯买我。我也不想回家了，回家也不能上学，教我写字读书的爷爷死了，妹妹也早不见了，再不好玩！家里大人只要我烧饭喂猪洗衣裳，还要我割草放羊挖田翻地，实在太累了些，所以我在城里要饭也好。”
小苗忽地问道：“你的叔叔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小节一呆，再不哭了，却是吃惊道：“你们也看出来了么？”
小苗一惊，道：“看出什么了？”
小节道：“家人说烟叔是疯子，也是傻子，还是个呆子，家人说他有时候是好人，可是他是好人的时候，总要骗我出来闯江湖，又偷钱又打架，不许我要饭，只想卖了我把钱吃酒，吃了酒又接着闯江湖玩。”
小苗瞪着小珠，小珠也看着小苗，二人说不得。
节烟果然没有来，小节的父母却来了。
然而，小节没有说谎，节家果然没有钱，小珠大怒，要去捉节烟回来，小苗劝好了小珠，自己也犯难了。
因为节父母不仅仅没有钱赎儿子，竟然还要将儿子卖给小苗小珠，说是不要钱，双双哭求小苗小珠收留小节。
原来节父也是在乡下和乡下的人打架被打残了，节母又一直病着，节祖也再不能出力耕作了，还有个无法无天可恨可怜的节烟，节父残了，一家人十分悲惨，从前出身书香门第的节祖再想不开，一病不起。小节也有个只好三岁的妹妹，虽然绝顶可爱，终于也没有亲戚肯收养，苦难的节父万般无奈，竟然将小女卖给生人了！节母听说了也不怎样，只是病又活活添了几分，可怜是节祖不见了孙女儿，又悲又愤，悲是孙女儿再不能见了，愤那苍天要绝人，可怜个老人家悲愤交加到好处，一命归西。
小苗小珠听说了如此悲惨的故事，更是说不得。
节父母还是苦苦哀求，还是说不要钱，因为卖女的惨痛犹在身心，因为老父死未能瞑目，所以再不肯卖儿子换钱了。
但见节父残腿难支，又见节母病体难堪，小珠也流下泪来，小苗不得不请出小警，因为当前的苗家好像是小警当家。
小警听说了整个故事，也没有动容，只是看了看小节，一直在流泪的小节连忙叫唤姐姐，小警呆了一呆，淡淡道：“不要唤姐姐，唤妈妈。”
小珠也哭笑不得，嗔道：“小妹才几岁呢！”
小苗吃惊道：“小妹同意收他了？”
节父母大喜，慌忙拖小节倒在地，三个人共同拜这三个人，小苗慌忙阻止三人，阻止不及时，三人终于拜了几拜。
小珠叹道：“节烟在逃，果然没有钱，也要抓回来关几天，不然实在对不住齐家饭店。”
节父母含泪详说了节烟底细，小珠备了案，节父母千恩万谢后回去了。
次日，节烟就投案自首来了，小珠方才不知所措，慌忙请老警父亲和小苗同志来接待节烟，老警好笑道：“我怎么看不出他是疯子？”
节烟呆呆地望着这几个人，老警风采可人，小珠风格喜人，小苗啊！风度逼人，然而，节烟忽地昂然道：“我要坐牢！我要吃饭！我饿了！”
老警呆住了，小苗叹一口气，埋怨小珠道：“警察姑娘，好像是你请他来的，你说怎么办？”
小珠狠狠瞪着小苗，忽然就逃了。
老警慌忙道：“我也害怕疯子，你一个人和他玩罢！”
老警去后，小苗只得先送节烟去坐牢。
三天后，节烟病发，小苗亲自护送他回家，节父母只好又将他关在家里，实际也是坐牢的意思。小苗回来说了这些话，小珠方才松了口气。
大胜老厨出院后，二人就和小双来谢小苗兄妹。
三人上楼就看见外门开着，小警很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很自在地看电视玩，小苗很好意思地奔波在几间屋子里，很任劳任怨地作家务。
这三个人呆呆地看着不动的小警和动着的小苗，作声不得。
小警知觉有客人，还是没有动，也只是说了几个字，轻轻道：“客人请进，门开着。”
小苗看见了客人，也没有不自在，一面请三个人进屋，一面道：“这星期又轮上我干这些俗事了，所以这星期我就是佣人，你们不要笑我，下星期小警也会变成佣人，可是因为她小啊！所以她作佣人的时候，我也只好助着她些，所以我好像还是佣人。如今可是又好些了，因为我家好像又添了一口人。”
老厨和大胜哭笑不得，小双格格笑道：“实在是好法子，丈夫，明儿我们也这么样玩。”
大胜哪里肯作佣人，所以他就慌忙道：“他们是兄妹，我们是夫妻，玩不得。”
小警也不得不笑了一笑，笑得很好看，忽道：“小节，怎么还没有弄好茶水！”
话毕，小节就送茶水来了，却是先给小警送上，再侍候客人，那三个人又呆了，忽闻小节唤声“妈妈”，小警又果然答应了，这三个人就目瞪口呆。
那小节很欢喜小警这个小“妈妈”，很欢喜小苗这个大叔叔，也很欢喜小珠那位一点也不丑的警察阿姨，这时候正像个小奴才似地听任小警使唤，小警实在无事了，小节就助着小苗拖地洗衣裳，可叹小节竟然比小苗还要老练些，小苗也叹了口气。
这时候，小珠访来了，小节慌忙又侍候小珠，依然侍候得十分周到。
老厨茫然道：“小苗同志，小珠同志，小警姑娘，这个小、小坏人好像才是你家的佣人。”
小苗道：“他改邪归正了，再不是个坏人了。”
大胜叹道：“我们的儿子要有人家一分半分孝顺，我就是作梦也会笑醒。”
小双吃惊道：“我们的儿子可是亲生儿子！你怎忍心让他变成个小奴才似的小人儿，你自己又什么时候这样孝敬过你的亲生父母呢！”
小珠生气了，道：“老板娘，谁说他是小奴才！有他这样很欢喜作小奴才的小奴才没有？”
小节也白眼道：“我就是很欢喜作小警妈妈的小奴才，很欢喜作小苗叔小珠姨的小奴才。”
这三个人再说不得，且送上些水果糖什么的礼品，小节竟然作主收下了，而且还洗了水果削了水果皮剥了糖纸，一一奉献给那三个人，那三个人竟然也心安理得地享用！
可怜是这三个人再看不得，连忙告别退了出来，可是小节又请他们再进来了，因为小苗想起了赔款，就道：“请小珠替小节节烟出些赔款罢，罚款就不用出了，你比我有钱。”
小珠大怒，大胜夫妻慌忙说不要赔款了，老厨也说自己的医药费也不多，三个人只想别去，原来是非地，好人不当留啊！
小警忽道：“你们店里好像有很小的女工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童工！”
大胜白眼道：“姑娘，你家的童工更小！”
老厨也白眼道：“人家也甘心作奴才！”
小双慌忙喝止了二人，赔话道：“实际也不是童工，小警妹妹不晓得，小城有很多穷人啊！你家有电视，许多人家根本不晓得电视是个什么东西！穷人家的孩子有几个能上学读书呢？我们店里的两个小姑娘还是亲戚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想作童工，我们还不收呢！”
小警茫然了，小苗见天色不早了，就请三个客人吃了饭回去，三人谢绝了，告别无话。
小苗依然要想念金妤，看着小节了，恍然看见了小路。
春天的时候，小苗一见钟情后相思，夏天的时候，小苗睡里梦里长相思，秋天的时候，小苗相思到冬终不冷，冬天来了的时候，小苗青春再拜相思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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