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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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CEO俱乐部组织中国CEO代表团赴英国进行为期三天的商务交流会,会议地点就定在伦敦圣詹姆斯索菲特大酒店。林易诚第二日一早就原封不动地拎着行李住进了那座五星级宾馆。
没有电话,没有只言片语,仿佛他根本从未来到我身边。
我抱膝坐在床上,怔忡听着窗外,春雨又在悉悉嗦嗦,滴滴落落。不敢伸手触摸被窝的凉意,毕竟是交往两载的男人,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那些温馨浪漫的白日,那些身体契合灵魂飘飞的夜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与林易诚之间存在的甜蜜。只是我不知道,为何一提及婚姻,我总是三缄其默,退避三舍,仿若毒蛇横亘。
真是我不够爱他么?还是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曾几何时,我才发现,这些年自己竟然从未渴望过与一个人常相厮守,爱情在我眼里,就如同儿时玩的过家家,一笑而过后只剩了厌倦、习惯、背弃、寂寞、绝望和冷笑。
凭心而论,林易诚是一个绝佳的结婚对象,事业有成,出身清白,长相俊朗,最重要的是,他对人极有耐心,也极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太好,太难得。
可是我还是不满足。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就我这样别扭的人,怎么就入了他的眼,还如珠如宝,爱不释手。
暮春三月的伦敦,一遇上雨天,气温还是有些冷意,大约就十摄氏度左右。因为昨夜林易诚的故意,也因为自己的倔强,硬是盖着半片被角将就了一晚,加之一早的发呆,到晚上时,竟昏昏沉沉发起烧来。
随手翻了两片阿斯匹林吞进嘴里,又倒了点酒精做物理降温,末了一头栽进床里,迷迷糊糊睡将过去。梦里依稀听到婴孩尖锐的哭声,古怪凄厉,时断时续,总不见消停。恍惚着又感觉那孩子就在自己手边,蹬腿、握拳、挣扎、烦躁不安,这样一来,我反倒是轰然醒转。一摸头,额际汗湿一片,凉凉的已不再发热。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病后的身子疲软无力,筋骨酸痛。拿了床头的手机,开了机一看,不仅没有一通电话,甚至于一条短讯也没有。
谈不上失望,只是自嘲。
我拿什么去苛求林易诚?回忆这两年,我贪婪地享受他给与我的嘘寒问暖,却总是顽固地监守自己紧闭的心,吝啬回以他关爱。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做到在一味付出后坚持不要回报。虚荣与贪心会促使人不断挖掘和榨取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放了太久的东西总会变质,何况是脆弱的感情。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感叹自己居然昏睡了一天一夜。
那么,昨日早上我坐在床上腹议林易诚的那些好,大约也是病重昏了头的表现。
打开窗帘,外间阳光明媚,雾都伦敦,只见烟雨三月,少有阳春三月,今日里,浓雾逐渐散去,云开气自华。
入乡随俗,我学着英国人的习惯,早起一杯红茶,配上烤肠、煎蛋、面包,外加水果,味道很美。我的适应能力向来很好。
一年前,我争取到来伦敦大学进修的名额,帝国理工学院的心脏学研究中心。指导我研究的导师戴维。卡梅龙博士是一个异常严厉但又不缺失幽默的小老头,与此同时,他还是马格迪&8226;亚库布博士最亲密的合作者。将骨髓干细胞诱变培育成为心脏瓣膜细胞,十年辛苦努力,是他们这个研究小组最新的成果。
在帝国学院的学习并不轻松,时间也尤为紧凑,幸而前一个科研课题刚刚结束,我才能在这几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出门后,我破天荒地上了地铁。伦敦地铁的状况令人堪忧,破破烂烂,灯光昏暗,空气闷热,只要不是上班高峰期,人们更喜欢乘坐巴士游览伦敦。
地铁里的人并不少,可是我一走进去,还是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靠窗,凝神,浓密的发线,修长的身躯,英挺眉目,抿紧的薄唇。
又是薄唇。
他身上穿着我所钟爱的DommaKaran黑色风衣,干净利落,简洁美好。一直专注望着窗外灯光的他,并没有看到站在他斜右方审视他的我。到了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半有了免疫力,就像对购物产生抵制能力一样,对自己欣赏的东西不会再轻易奋不顾身不考虑结果。
大抵女人的含蓄内敛就源于红颜易逝的残忍定律。
所以,当我觉得斜前方这个陌生男人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时,我只能不动声色地静静观赏。
我想他定是想起了过往某段温馨的时光,又或者忆起了某个令他心醉的人,因而原本僵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进而使得他身上自信、凌厉的气质如水温泽浸润。
到达滑铁卢地铁站时,看着他转身,我迅速将眼神收回,把脸调向别处。他走下地铁的瞬间,蓦然回首,带着惊讶与欣喜搜寻。我以为他看到了我,可是很快,他又带着失望转头朝着人流匆匆离去。
看着他依稀模糊的背影,心下里浮上几许淡淡的失落,仿若眼睁睁等待失去,无法挽回,又像是瓶中水之倾覆,只剩了干净的瓶身,在阳光下细细勾勒出轮廓,孑然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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