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二、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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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头沉沉睡去,半夜里响起了踹门的声音,渐或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瞿彤,瞿彤——”
迷糊着从床上坐起来,我理了理乱发,屏气聆听,踹门声,呼喊声擂鼓一般不作停息。我惊吓着下了床,打亮了灯,抓了一把水果刀,蹑手蹑脚挪到客厅门边。我倒不相信鬼神,那些夜半鬼敲门的段子听在我耳里不过就像成年人看小孩子为赋新词强说愁,只是我一个单身女子,在这陌生的国度人生地不熟,半夜三更尚且有人操着中文在我门口耍威发狠,说不紧张害怕那是骗人的。
“瞿彤,开门!”
声音有些熟悉,我壮了胆子,紧了紧手中明晃晃的水果刀,喝问:“谁?”
门外的人大约是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你说是谁?”
我终于听出了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而又难以置信的心跳开了门。
林易诚抄着手倚在门边,疲倦、无奈又有点欣喜,他抿了抿唇,低头拎了行李,大剌剌跨进门来。“瞿小姐,我记得你不是属猪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温柔些,踹门、狼吼,就不怕别人把警察给唤来,你还要不要我活啊?”
他将行李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夺了我手中利刃丢在一旁,捏了捏我瘦骨嶙峋的脸,愤愤道:“你还有理了,我要不踹门,你能醒么?我不是叫你别关机么,你怎么关了?”
我讪讪而笑,自知理亏,低头看了他蹭掉一块皮的鞋头,更是悔不当初。我一把抱了他的腰,痛心疾首忏悔:“我不知道手机没电了。”忍不住的笑意堵在他胸前:“你也是,直接给我说你来了伦敦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偏要告诉人家你在外应酬。”
言下之意,这错误还是他的。
林易诚低头狠狠地在我脸颊上咬了一口,恨恨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吃痛捂着脸,无辜而矫情:“这下,真成了惊喜。”抬眼时,我注意到他发上的润湿,“外面下雨了么?”
他搂过我,咬住我的唇,温热舌尖如灵蛇蜿蜒,滑进我的嘴里,搅动着我的唇舌,口有余香,湿意绵绵,鼻息之间全是喘息缠绵。
偷眼望了一眼窗外,隔着窗帘的缝隙,丝丝春雨,点点滴滴,像一串音符,每个音都妥贴地敲在心上,重逢的喜悦与感动,让平静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我们倒在床上疯狂抵死缠绵,久别过后的男女,总是有宣泄不完的精力,**沟壑一旦开了口,就如汛期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汗**地瘫在林易诚怀里,疲惫过后的心愈发空灵起来,因了对世事生出吝啬之心,即便心满意足也是麻木不仁,幸福的微笑也不曾在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我还要怎样怎样,可到底要怎样,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就把手伸向床头,还没来得及接触那抹黑色,就被林易诚翻身一巴掌拍掉。“我不是叫你不能再抽烟了么?”
我迷蒙着眼,修长纤细的食指点着他高挺的鼻子,嘻嘻笑着替我钟爱的圣罗兰打广告:“薄荷清凉,烟熏味儿小,焦油含量少,你要不要来一支?”
他没好气地咬住我的唇,“亏你还是医生,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
打小就只听说照顾好自己,做自己的医生,没听过做医生,就能照顾好自己。在我看来,生活自理,收入颇丰,我行我素,自由自在,这便是对自己最好的照顾。至于那所谓的细节、情调、养生,就如同强调白菜要切成散状,火腿肠要切成碎粒,装饰成万里江山点点红,吃到肚子里还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一个字,累。
我捧了林易诚的脸,细细端详。国字脸,浓眉大眼,睫毛密集微翘,挺鼻薄唇。薄唇?薄唇。我的手就这么来回地在他唇上抚摸搜寻,单薄而细致的线条,纤细锐利,一抿唇,又是倔强与脆弱交织。
“薄唇男人薄性。”我笑,脑中恍惚,这话仿佛多年前和什么人提过,再回神,雁过不留痕,什么记忆也没有。
林易诚急了,紧握我的手:“小彤,我们结婚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眼神诚挚而焦灼,热烈的期盼如火如荼,饶是那般骄傲的我,冷漠的我,无情的我,都看得心尖发颤,直被逼向崩溃的边缘。
我深吸一口气,终是撇开头,淡笑道:“易诚,你那么好,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
男人三十而立,妇孺皆知,他还是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而我,已是凋零的残花。与自卑、怯懦无关,是我不愿意跳入婚姻的坟墓。在英国这段日子,曾听得人说起过英格兰一句古话: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你都没结过婚,怎么知道你就不是我合适的对象?”
望着面前坚持不懈的男人,我乏力而又倦怠,事实上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的确没结过婚,可是对婚姻却充满难以言尽的恐惧与厌倦。
“小彤,你爱我么?”见我不说话,林易诚又凑近我。
这样的问话普遍情况下属于痴情的女人问着犹豫不定的男人,你爱我么?我嗤之以鼻,爱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对当下本末倒置的境况,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我很爱你。”
睡我旁边的男人悻悻失望地一侧身,狠劲儿拽过棉被黯然神伤。空气里弥漫着受伤的味道,孤寂的暗夜,浮躁的心绪慢慢从心底溢出,哀伤的情愫,像床头残旧的日历,被风一页页无情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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