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 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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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进修的间隙,我去了趟距伦敦不足一百公里的英格兰小镇剑桥。彼时朝阳脉脉,温情楚楚,我出门前对着镜子,刻意地往唇上涂了一层粉色唇彩,璀璨光色,丰润晶亮,霎时流光溢彩。凝神看了看镜中的菱唇,眼角眉梢挂上了风情,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我想起了林易诚每每吻过我之后,总是万般留恋地抚摸着我的唇,迷梦贪痴:“小彤,这样美的唇天生就是给人品尝的。”然后说完,又是缠绵柔情的深吻,直到彼此都喘息沉沦。
从伦敦到剑桥镇,坐上特快列车,只需四十分钟,但却花了我二十五英镑。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云层积压,大约能挤出水来。都说剑桥镇最美的时节就是这暮春,丛林拥翠,繁花似锦,衬着康河的一泓碧水,令人沉醉。可是现在,天不遂人愿,我感叹,莫不是老天也不赞成我来这里。
我背着包去了剑桥大学,没有围墙,没有校牌,举目一望,只有花园与草坪,点缀着古色古香的教堂与学校建筑,浓烈的人文积聚与学术氛围,让人宛如置身雅典娜的智慧天堂。明明记得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恍惚着又觉得似曾相识,陌生而熟悉的触感,指使着脚不停蹄。站在伊曼纽尔学院门前,举目望了望灰暗的天色,心情居然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快步去了康桥,也是心乱如麻,哪里有半分徐志摩的“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我这厢里,倒有几分像被水草缠住身体,垂死挣扎的一尾鲤鱼,一经挣脱,大有匆匆的我走了,正如我匆匆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伦敦时,已是晚上九点。灯火辉煌,夜色朦胧,缥缈着雾霭,如纱如梦,如烟如絮。我在史旺斯顿街的一个小公寓里租了一套房,面积不大,因着它可以仰望圣保罗大教堂的全景,天空清明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教堂草坪上那尊马修。福林德塑像,我便觉得住在这里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洗了澡换上睡衣,我照例为自己点了一枝YSL黑色圣罗兰,我喜欢这颜色,稳重端庄,喜欢这味道,带着浓浓薄荷的清凉。有人说,女人抽烟姿态无论多么优雅都趋于下品。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灰轻轻弹进床头的烟灰缸里,慢慢呼出,看缭绕烟雾在橘黄灯光下缠缠绕绕,醉生梦死。枕头上响起熟悉的铃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吐出一口烟圈,我漫不经心地将电话接了起来,喃喃一声“易诚”,像猫一样慵懒。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听来成熟稳重,终是难掩唇齿之间溢出的笑意,像杯热气腾腾的茶,在这微凉的春夜,温暖心弦。
“小彤,你睡觉的时候不要关机,我现在还在外面应酬,等会儿我再给你电话。”他再度强调:“记得,千万别关机。”
手中的烟灰不小心掉落在被子上,我咬了咬唇,柔声道:“好,我等你。”
寥寥几句,他匆匆挂断电话。烟尽火灭,我重重地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拿了手机再拨过去,耳边是机械的电脑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掸了掸先前落在被子上的灰烬,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凉意。我等你,可是我为什么要等你?等待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就像无法流泪的伤痛,悲伤顺着肌理早已渗透进五脏六腑。
我果断地摁了手机键盘上红色的关机键。
上海与伦敦八小时的时差,凌晨五点的上海,他在哪里应酬?街边的酒吧?还是女人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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