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敌友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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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
“怎么了,璃儿宝贝?”唐勋奇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随意地问道,“那个万俟老头摆不平?”
不等我回答,唐勋奇已经为这个假设而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个老东西,都穷途末路了,还有什么资本狮子大开口地乱开条件?”
本来唐勋奇对万俟夕倒也没什么好恶之分,但自从知道了造成他与母亲多年苦难的源头是万俟夕之后,谈及之时,也就愈发不客气了起来。
步飞扬听他这样说,跟着问道:“这里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黑羽’虽有些战斗力,但也远不是我们的对手,难道万俟夕还有什么其他的倚仗?”
雾隐阁的战斗防御系统一向是由步飞扬负责的,没有把握的事,他从不会开口,既然他这样说了,可信度自然是百分之百的。
见我并没有因这话而放松,欧阳睿有所警觉地问道:“出什么变故了吗?”
“别多想,万俟夕已经是笼中鸟、网中鱼,扑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了。”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万俟夕本身,“我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
我顿了顿,虽然早在走出花厅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要将所知道的新情况告诉他们,但真到了嘴边,反倒有些…
但隐瞒,不是我的作风!
“十八年前那场改变我们命运的浩劫,还有一些我们未曾知道的过往…原来以为的主谋万俟夕,也不过只是帮凶而已…”
“什么?!”
惊叹声、吸气声,骤然而起。
我完全能明白那种骇然。原以为大仇得报,没想到,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多年来努力的目标,霎那间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是谁?”严寒沉声问道。只要想到父亲的死,母亲的悲,自己和妹妹多年的苦,他就恨不得能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寝其皮…
还没等我开口,欧阳睿已接口道:“万俟夕已贵为武林盟主,有资格指挥他做刽子手的,世间能有几人?!”
言下之意,在场众人心中皆明,但此事委实干系太大,总要从我这里得到确实的答案方罢。
我点了点头,肯定大家猜测的同时,也对大家不清楚的地方加以说明:
“武林和朝廷,是一体两面的。每位皇帝的继任,都需要仰仗一定的武林势力为依托,反之亦然。当年的欧阳盟主,便是先帝的武林依托。他那炙手可热的盟主尊位,不可避免地将他推进了是非的漩涡…
“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废帝的生母已故宋太后,为保住儿子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急于在武林之中寻求一个强有力的势力支撑——也就是欧阳盟主,为了拉拢他,宋太后不顾所谓的门第颜面,打破‘朝野不通婚’的潜规则,一力促成了其侄女和睿的哥哥的婚约。而她这种急于求成的做法,更将欧阳盟主进一步推上了浪尖…
皇位的另一个有力争夺者——辰王,他当时年纪尚小,也许想不到那一纸婚约和帝位的联系,但他的智囊团——以他母妃和舅舅为代表——不可能不替他想。恰巧,他们有一个颇有些江湖地位的姻亲,更恰巧,遇上了一个有野心又贪恋着他们堂妹的姻亲男子…这以后一步步计划的展开,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缓了口气,看了看严寒,道:“虽然万俟夕透露的,只是害得睿全家灭族的主谋是谁。但现下想来,血莲教一事,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谋事之前,万俟夕一向以师父影子的形式存在,他从未独自出过远门,又如何能与千里之外的血莲教传功长老林镜联系上?想那林镜,要物色一个能合作的人,定然是需长时间多方观测,万俟夕根本挤不出这样的时间。而且,当时的万俟夕虽然名为擎天堡‘二老爷’,但手中并无实质的权利,他自身本领如何,武林中也无人留意。这样的他,贸然去找林镜谈合作,岂不是只有空口说白话之嫌?林镜又怎肯为此而甘冒奇险?
“如今,有了欧阳盟主之事为鉴,那就容易解释了。有了朝廷中枢人物的介入,有了能触及到全国各个角落的朝廷势力的襄助,林镜自然愿意与之联手一搏…”
想不到,让武林中人瞧不起的除了“之乎者也”的胡诌之外什么都不会的朝廷中人,尤其是连自理能力都在逐步丧失中的所谓“皇室贵胄”,竟在不知不觉之间,主导了江湖风云的变化!

真要对上朝廷吗?
诚然,每一个朝廷养出来的兵,我们随便一个小指头就摆平了,但数以万计的兵士所组成的有一定组织纪律性的军队,就不是这一盘散沙的江湖乌合之众所能抵抗的了。
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武林,是个强调“个人英雄”的地方。个人英雄,也并非全是好事,因为它在突出人个性的同时,抹煞了共性。一个人人都想自己出风头的集体,可不就是一盘散沙吗?
一时之间,满室沉寂…
半晌,温儒突然问道:“璃,你不是答应了皇后,要做皇帝新的江湖支持势力吗?皇帝既然已经履行诺言地撤防,那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看来,命笺所言,‘敌友无界,成败无定’,还真是应验了呢。如果‘双珠’无法‘合璧’,璃,你又会怎样?”
会怎样?
如果真要“双珠合壁”才能成功,那么,反其道而行的结果,自然就是“芳华如烟逝”,成为那“万千枯骨”之一啰。
我不在意,但他们在意。
温儒的出言提醒,浇醒了仇恨中的人。
欧阳睿的表现还不算明显,但透过恍如醍醐灌顶般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的严寒,我也能窥探一二。
“我吗?”我口气轻松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又不会怎样。穷酸也真是的,平日里说什么‘命笺’之流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怎的今日就这般相信?”
“睿、冰块…”转过头来,认真地对二人说道,“你们若想报仇,我一定支持。反正我只是个‘小女子’,又没有‘君子一诺千金’的制约,即使食言而肥,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也没什么打紧。反正,就连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贤的话,偶尔遵守一两句,不也挺好的?”
只可惜啊,这番打趣地言语,却没一个人能听得进去。
对自己在乎的人,即使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能看得像天一样大,更何况涉及性命?就算命笺是江湖术士胡诌的,但向太后国舅,甚至向皇帝复仇,那便是谋逆了。即使是再**的朝廷,都不是一两个江湖人能够推翻得了的,没有人敢那样轻易地冒险,更没有人能承受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更何况,能策划那样重大阴谋的主谋人,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沉默…沉默…沉默…
这般压抑的气氛,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骤闻这么大的曲折变故,他们自然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在一旁等结果,却更有逼迫之嫌,反而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判断。
急是急不来的,越催越容易出错,还是让他们慢慢回去想清楚地好。
主意打定,我便开口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都回去慢慢想想吧…”
“巧璃…”欧阳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之后,最终只是微微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也有自己的矛盾和顾虑,不可催得太紧,当下,便转换话题道:“眼前,万俟夕的事,也没有完全了结。关于他的问题,我目前的处置方法是…”
话音未落,庭院中陡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呵斥询问声中,夹杂着金属相撞之音…
未久,商维钧急促地拍打了两下门之后,竟未得同意地推门便入,脸上,是少见的惊慌。
“阁主…”商维钧手指庭院,焦急地说道,“不知从哪里来了个戴面具的家伙,武功好得很。击退了好几拨我们的攻击不说,就连五爷、慕容公子和严姑娘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严姑娘的乌丝软鞭,都断成了两截…”
什么?!
虽然三人之中,严紫筠功力稍弱,但她若祭出护身软鞭,那就等若将功夫提了两成,而且那软鞭经过特殊处理,除非遇到极其锋利的兵器或对方内力实在强过她太多,不然,连毁损都困难,更别提断成两截了。
严寒听到妹妹出事,早就已经冲出去了。
我们也不敢怠慢,赶忙紧跟其后。
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感觉得到他的入侵?
他,究竟携着什么样的目的?
而他的到来,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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