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随意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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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先是一呆,神色古怪地看着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狂喜地连声音都颤抖了:“你记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梦到了一些,但还是,还是少了很大一段记忆啊。“我只是,做了个梦…”然后将梦描述了一遍。
严寒了然地“哦”了一声,道:“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汉青只是被打了四十棍,不过,还是活下来了。”话是说得轻松,但那样柔弱的少年被打了四十棍,可以想见,要活下来是多么地艰难。而且,严寒只说他活了下来,可却没说活得怎样,应该,不是很好吧,不好到严寒都说不出口,怕现在的我难受吧。
严寒看了我半晌,才自嘲地说道:“你曾说,你最喜欢勉强别人,最喜欢征服的过程,看来一点不假。梦是残留的记忆,而我留给你的记忆,就只是那一段不想屈服又不得不屈服的日子。”
我张口,却无话可说。
严寒看了我一眼,翻身而起。披了外袍,推开窗户。
窗外,已然大亮。
可我的梦,何时能醒来?消失的那段记忆,何时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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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我已经跟着严寒来到了一处名为“宁城”的城镇。这里,有些特别,怎么形容呢?同样是几个门派分踞,街市上也有混混收着保护费,但是,这些人的嚣张程度,却远比其他城镇收敛得多。
在这个崇武的国家,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这种情况简直有点…匪夷所思,难道是,这里的人,都比较文明有礼吗?而这样的情况,越靠近城市中心一家茶楼的时候,就发生的越加明显,集中表现在,武林中人更加拘谨的状态中。
我随着严寒进入了这家名叫“随意茶楼”的地方。我留心观察了一下,这茶楼的布局与其他茶楼并没有什么不同,拜慕容荻的张扬出行所致,我甚至见过比它更华丽、更雅致、更宽敞的。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呢?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
正思索间,这间茶楼的小二已经搭着布巾跑了过来,见了严寒,脸上笑容更盛:“严公子,您来了?”眼光随即转向我,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是?”眼光狐疑又暧昧地在我和严寒之间转来转去。
听那小二叫严寒严公子,我心中一突,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当是很亲近,否则,当同其他店家小二一般称他为“六爷”才是。这称呼,也只有那日佑鹰帮的人这样叫过。
严寒的脸,仍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我已经放弃从他的脸皮上找到第二种表情了),不过他的眼神却柔和了下来,这种眼神,也只有上次他与佑鹰帮帮众接触时才有。只见他点了点头,指了我说道:“这是我夫人。”
呃…我倒!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把我说成是他们的夫人呢?慕容荻是这样,严寒又是这样。慕容荻那狐狸样的人也就罢了,可严寒这冰块也会娶亲,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想必这小二也是这样想的,只见他非常明显的一愣之后,才回过神来,却也没有多问什么。此刻,那掌柜已经走了过来。
我留神观察了这个掌柜,四十多岁的年纪,有些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有些瘦弱,清癯的脸庞,眼神中有着小老板的精明和市井,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自然,却又说不出有那里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小二叫严寒“严公子”已经令我惊讶的话,那么下面严寒的表现简直可以用乍舌来形容了。
只见他见了那掌柜,居然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叫道:“伯父。”
伯父?我的眼光在严寒和那掌柜中游移,实在看不出他们有哪一点相象,所以,这个称呼,应该只是个敬称吧?
那掌柜笑着点了下头,一点都没有觉得受这样的大人物一礼有任何不对:“小严来了。可不巧,我家小子不在,不然你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是啊,伯父。”严寒恭敬地说道。
“别站着啊,”掌柜转头吩咐那小二,“小陈,带小严和他媳妇儿到楼上最好的位子。”
“好嘞。”那小二一甩肩头的布巾,乐颠颠地带我们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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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这家茶楼的掌柜很熟?”等小二帮我们布完菜下去,只剩下我和严寒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应该觉得很奇怪吧。”严寒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径自说了下去,“楼下那帮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在这里,竟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本以为这掌柜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仔细看了之后,却发现这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小本商人而已。
严寒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说道:“这茶楼的掌柜,本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但是,他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名字叫做——步、飞、扬。”

步飞扬?这名字好熟悉。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和慕容荻第一次被几帮人围堵,帮我们的那个商维钧便是步飞扬的铁卫军之一。步飞扬,这个新武榜上排行第三的高手,竟是这小茶楼掌柜的儿子?!
见我脸露诧异之色,严寒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飞扬在外面做的事情,一向都是瞒着步伯父的,也放出风来警告所有人不许向步伯父提起,因此,到现在,步伯父还不知道飞扬是新武榜上的高手,甚至不知道他会武功。步伯父不知道,但那帮人不会不知道,这里是飞扬的地头,谁敢在这里放肆?”
原来,不是宁城的江湖人特别谦恭有礼,而是,有更大的恶霸压在上头啊。
“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他倒真对得起这八个字!
正当我们沉默,各有所思的时候,离我们不远处一桌客人的谈话飘进了我们耳中:
“真不知道最近怎么多了那么多江湖人,害我想找个客栈都困难,个打个地都说全满。”茶客甲抱怨道。
茶客乙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不知道吗?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七爷手上的东西来的。”
“你是说…”茶客甲虽没说那东西是什么,可看情况必也是知道的。
茶客乙点了点头,道:“据说有人为了逼七爷把那东西拿出来,已经绑走了七夫人,正打算要挟七爷交换呢!至于出来的那些江湖人,都是借着找七夫人的契机,打算浑水摸鱼,占点便宜…”
“咦,七爷什么时候娶亲了?”茶客甲打断道。
“想是刚娶不久。新婚燕尔的,感情可深着呢。我听说,七爷为了七夫人失踪的事情,向来不出手打女人的他,还迁怒地对一位姑娘出手了呢。”
对一位姑娘出手?照那时候的情况看,慕容荻要迁怒的这位姑娘,应该是严紫筠吧?我抬眼去看严寒,就连他们接下去说的什么西夷元教教主的女儿,与严紫筠合称“冰火美人”,新武榜第十三名,人送外号“火爆十三娘”的尤莎莎,一天到晚追着步飞扬,宣告全天下步飞扬是她看上的男人,谁都不许抢之类的八卦,我也没有继续听。
严寒显然也听见了,也想到了。眼中透露出那种很浓重的关心和担忧。
“要不要回去看看?”我问道。他们兄妹俩一向形影不离地相依为命,此刻严紫筠出了事,严寒应该会想去看看吧。
“你想见慕容荻吗?”严寒听了我的话,眼中没有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冷下脸来。虽说本来他的脸就够冷了,此刻简直可比千年寒冰了。
“我可是好心。”对这个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我实在没什么好气,“难道你不担心你妹妹吗?”
“紫筠的事情,我相信她自己能处理。”严寒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人去援助,不用你担心。”
援助?我撇撇嘴,就你这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谁会帮你?一时之间,好心情都被破坏,我赌气地撇过脸,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严寒居然也不软下态度来,看来是脾气见长啊!
咦,等等,我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先向我低头?难道以前我们的争执,他都是先服软的一方,所以我会下意识地习惯性认为他这次也该这样?如果在失去记忆以前,我与他的关系是梦中所见那般,他受制于我,自然不得不先低头,而如今,我已经失去了钳制他的力量,所以他也敢和我甩脾气了?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可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我和他,也不止是梦中所见那般。我所遗失的那部分记忆,才是关键所在。
到底是什么,牢牢禁锢了我的记忆,让我处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想到这些,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如果是慕容荻,此刻早过来帮我按摩了吧?可现在的我却不想在严寒面前示弱,支着头的手,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按压着太阳**,缓解疼痛。
慕容荻?每次严寒的情绪突变,好像都是因为他。难道…严寒在吃醋?难道…严寒和失忆前一刻的我,是恋人关系?可为什么,我看见他的时候,没有心灵的那种悸动呢?难道,我失忆,连之前的感觉都一并失去了吗?
还有,照我这个性子,我怀疑我会有狂恋着某人的时候。
照目前的情况看,严寒应该正带我去某个我熟悉的地方,虽然行程有些慢。话说回来,我总感觉严寒是故意拖着我慢慢走,甚至有绕远路的嫌疑,但我却没有办法向他质疑他的行为。反正无论怎么拖,总会有走到的一天。而这个熟悉的地方,极有可能会帮我找回我的记忆,我何妨静下心来,等待严寒带给我那份“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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