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众豪杰义结金兰 傻小子独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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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有侠肝胆,共是英豪杰。
正气凌然可镇邪,何惧洒热血。
义结金兰友,生死永相携。
行侠处事路虽异,诚交同心结。
却说行者武松与江南三侠吃酒商议,看看如何对付虎、豹、豺、狼四害和大淫贼吕渊,展翅飞狐徐士瑛道:“要对付那五个恶贼却也不甚难,只是不知武英雄的伤势如何?”
武松道:“都是一些鞭打的皮外伤,没甚事。”徐士瑛道:“如此这就好办了,凭武英雄的本事,一个人对付西门豺和北门狼两个人没啥问题,摧花毒手那淫贼轻功甚好,由我来缠住他,白冰贤弟和凤瑶妹子去对付那邢置和奚宽壑,一人一个,估计不算什么难事,待你们打发了他们一人之后,再过来助我擒拿吕渊这厮,记着,吕渊这厮只能活捉,不能杀死,不然,不好向杭州父老乡亲们交代。至于那些家丁便不用一提了,我等捎带着便可打发了他们,大家看我如此安排可好?”
白冰道:“好却是好,只是我等须及早行事,不然他们又生出些诡计来,大家更不好处理。”
武松道:“洒家的戒刀还在他们那里,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看来只能到那里边打边夺些兵器了。”
徐士瑛道:“如此,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大家抓紧时间歇息一会,待天亮开了城门,我等便去斗杀那几个恶贼。”当下武松就在他们房中歇息,展凤瑶也回转自己房中。
且说虎、豹、狼、毒四人宿在蒋勃家中,天还没亮,五个恶贼正在酣睡,突然有个家丁大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五位大爷别睡了,武松那个狗头杀死了看守他的家丁逃走了!”叫喊声惊醒了五个正在酣睡的恶贼,大家慌忙起身,齐到院中大树前观看,见捆绑武松的绳索被利刃割断,两个家丁俱都是一剑毙命,看罢,知道武松还有同伙,并且武功非凡。西门豺蒋勃埋怨道:“昨天夜里我要将武松那个狗头杀了,你们却要拿去送官,如今那个狗头跑了,这便怎处?都是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东门虎邢置道:“事以至此再埋怨也没甚用,武松那个狗头逃走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看此情形他还有厉害的帮手,我等须尽快想个对策才是。”
南门豹奚宽壑道:“事到如今已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我看他们人数不会太多,合我们五人之力也未必落败,只好硬打硬拼了。”其他几个恶贼听他讲完,也没甚好的办法,一个个沉默不语。南门虎邢置道:“既是这样,也只好如此了。三弟你快去叫人安排早饭,咱们兄弟也去分头准备,说不定武松那个狗头很快就会杀上门来。”大家答应一声,各去准备。蒋勃吩咐家人快些做饭,又命人将两个家丁把尸体拖至后院,以待事后处理。五个恶人洗漱完毕,不大会儿,早饭便已做好,下人将饭菜端到前厅,五个恶贼正要用饭,忽听外面吵嚷,武松等人便已杀将过来。武松抢入蒋家先有家丁拦阻,三拳两脚打翻一个家丁,劈手夺过一根棍棒来,使开了七十二路达摩棍法,一路打将过去,早有西门豺蒋勃持护手双钩、北门狼张金福仗刀迎了上来;那边展翅飞狐徐士瑛寻着了摧花毒手吕渊;霹雳哪吒白冰抵住了东门虎邢置;云里飞燕展凤瑶也与南门豹奚宽壑杀在一起。双方混杀在一处,生死相博,杀声震耳,好不热闹,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混杀多时,武松这边力战蒋勃、张金福二人,但见他毫无惧色,且越战越勇,一根棍棒夹带着风声,呼呼作响,指东打西,杀着、杀着,一个不小心,手中的棍棒被张金福使刀从中间砍为两截,武松就势一脚也将张金福踢了个跟头,蒋勃趁机持双钩向武松杀来,武松身体下沉躲过双钩,一手持半截棍向蒋勃下腹捣去,正捣在蒋勃的小肚子上,疼的他吱哇乱叫。便在此时,武松偷眼望去,见那面徐士瑛正斗吕渊,那吕渊看形势有些不妙,使出轻功便要开溜,却巧被武松看见,武松顺手将手中的一根半截棍向他砸去,但见那半截棍打着旋、带着风声呼呼地向他飞去,那吕渊刚刚跃到空中,被飞来的半截棍打个正着,扑通一声摔落在地,只见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持剑又与徐士瑛杀在一处。那东门虎邢置仗开山钺正与霹雳哪吒白冰交战,忽见吕渊从半空中被打落下来,当下吃了一惊,一个不小心,被白冰一剑削去连同半边脸皮的一只左耳,疼的他大叫一声,慌忙捂脸,手中开山钺哐啷坠地,顾不得去捡,撒腿仓惶而逃。白冰也不追赶,持剑过去相助徐士瑛。南门豹奚宽壑正与展凤瑶杀的难分难解,突然见大哥负伤逃走,心下一慌,被展凤瑶抓住时机,一剑刺穿喉咙结果了性命。展凤瑶撇下奚宽壑的尸体不管,仗剑去助武松。武松手中还有一节半截棍,继续抵敌蒋勃、张金福二人,邢置、奚宽壑二人一死一伤,张金福心中慌乱,这一慌乱手中便没了章法,被武松抓住时机一棍打的脑血并流,武松趁势夺过他的单刀,一刀向蒋勃刺去,这一招用的就是子龙剑法中的云长五关斩六将,那蒋勃见他使的是刀,做梦也没有想到武松怎得突然用起了剑招?也是他看到三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心中慌乱不曾留意,被武松一刀正**肚腹之中,还没有等展凤瑶到在跟前,武松便已结果了他的性命。展凤瑶见武松杀了蒋勃、张金福二人,转身又去帮徐士瑛、白冰他们。武松看他们三个人对付摧花毒手吕渊一个人,必然是绰绰有余,便不在过去帮忙,自到房中各处寻找自己的两柄戒刀。一连寻了好几处房屋,最后才在蒋勃的卧榻处寻着,将戒刀挎在身上,又见卧榻里面有个大木匣子,抱出来一看,里面足有四、五百两银子。武松一路连花带送已使去了不少盘费,这会正为缺少银钱而发愁,见了这些银子哪里有不拿之理?当下从床上扯下一块布来,将木匣里面的银子俱都倒在布上,又在房内收拾了些细软,连同银子一并包了背在身上,这才走出房来,到在适才打斗之处,见徐士瑛他们已将吕渊那厮擒住绑缚了。但听徐士瑛道:“这淫贼轻功甚好,不要让他再逃跑了,先把他的脚筋挑断,看他如何再跑!”
白冰道:“哥哥说的也是。”说罢,当场便拿宝剑将吕渊那厮的脚筋挑断。武松道:“三位侠士现已将这**淫贼擒住,徐州四害也已剪除了三害,只可惜让东门虎邢置那厮逃了,不过我看他受伤不轻,一会半会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若咱们现在就回了吧?”三位英侠齐声道好。那吕渊脚筋虽然被挑断,只是不能再使轻功,走路还是行的。大家一同押解着吕渊离开蒋家,回转徐州城而去。蒋勃之母崔氏见武松等人杀进家来,便偷偷地躲在暗处观看,见蒋勃等人先后被杀,伤心大哭,寡妇死儿没了指望,无奈悬梁自缢身亡。那些家丁见主人俱都死于非命,哪个还愿意再呆在此处?一个个窃取家财四散而去。
武松等人押解着吕渊回到店中,武松道:“今日我等杀了这许多人,用不多时官府便会知晓,此事定然不会善罢干休,我看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徐士瑛道:“不妨事,我等有杭州府缉拿淫贼的缉捕文告,还有浙闽巡按的公文手谕,咱们就说蒋勃那厮几人窝藏淫贼,合力拒捕,与我等动手交战被杀,谅那徐州知府也不敢怎得。只是武兄不可为此抛头露面。冰贤弟,你带着杭州缉捕文告和巡按大人的手谕,再押着淫贼吕渊到徐州府衙门去一趟吧。”白冰点头答应,换了衣衫,带了文告手谕,自押吕渊而去。武松道:“如此俺也要到那小店中将行囊包袱取来。”
展凤瑶道:“武大哥你可要早去早回,小妹在这里准备好酒菜,等你回来大家一同吃。”武松亦是应声而去。这座大客店与武松住的那处小客店仅隔两条街,不多时武松便已回到小客店中。那店小二见武松昨日一夜未回,现在又看他浑身是血,衣衫也破烂了许多,根本不敢多问。武松回道自己房间,打开包袱,拿出一身青灰布直裰换了,将从蒋勃房中搜拿来的银子细软一并倒在自家包袱中,重新将包袱包了,在店中打水净了面,结算了店钱,离开小店,再次回到徐士瑛他们住的店中。徐士瑛、展凤瑶二人也已换了衣衫,见武松转来,起身笑脸相迎,一同落座叙话,专等白冰回来大家一同吃酒。
白冰押解吕渊到在徐州府衙,将杭州知府文告和浙闽巡按公文手谕一并呈上,并说了五里墩擒淫贼、斗杀蒋勃、奚宽壑等人之事。那徐州知府立刻命人到蒋家勘察。不到一个时辰,勘察人回来禀告:在蒋家共有六具尸体,蒋勃、奚宽壑、张金福和两个家丁俱为打斗兵器所杀,那蒋门崔氏却是自缢身亡,除死者之外,蒋家已没有任何人了。徐州知府一来看蒋勃、奚宽壑、张金福这几人民愤极大,到府衙状告他们几人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这一死也算为民除了一害;二来白冰又有海捕文告和巡按大人的公文手谕,这几个人窝藏淫贼,武力抗捕,被杀死也属应该。当下判:蒋家家产充公,蒋勃、崔氏及两个家丁由官府出资葬埋;奚宽壑、张金福二人尸体由家人领回自葬。白冰道:“我等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淫贼吕渊还请知府暂且收监,待我等办完事情再来提押。”知府应允,命人将吕渊暂且押入监牢,然后留白冰在府衙吃饭,白冰婉言谢绝,告辞而去。徐州百姓得知四害被杀,人人奔走相告,无不拍手称快。
白冰回到店中,将徐州知府断案经过讲说一遍,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徐士瑛和展凤瑶早已在雅间订了一桌酒席,大家从昨夜折腾到现在,肚中早已饥饿难耐,一齐到在客店雅间,吩咐小二快些将酒菜上来,大伙儿没了心事,一同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州名吃菜肴什么羊方藏鱼、鱼汁羊肉、霸王别姬也俱都上来,武松使小杯吃酒实在觉得有些不过瘾,向徐、白、展三人道了声失礼,改换大杯而饮,徐、白、展三人也不在意,他们仍然继续使用小杯吃酒,从吃酒上看,他们比起武松来少了一些豪爽之气,却多了一些文雅之风。当下四人各抒情怀,谈武论艺,说天道地,从古至今,官府丑行,民间轶事,海阔天空等无话不谈,真乃字字入耳、句句投机,大家无不觉得相见恨晚。便在此时,但见展凤瑶起身到在徐士瑛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徐士瑛转身又与白冰低声交耳了几句,白冰连连点头,于是徐士瑛便对武松道:“我等三人有件事情要与武英雄商议,讲说出来,武英雄愿不愿意都行,千万不要见怪?”
武松道:“徐侠士有话请讲,你等是俺武松的救命恩人,有甚话尽管说来,不必如此客气。”
徐士瑛道:“我们兄妹三人有心要与武英雄结为金兰之好,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武松道:“你们之言和我想在一处,俺也正有此意。”既然大家都有此心意,这事一说便成。叙过年庚,武松年长为兄,徐士瑛次之为弟,白冰排三,展凤瑶最小为妹。当下叫来店小二就在此雅间内摆下香案,焚香叩头,发下誓言,要学桃园结义刘关张,不学孙膑与庞涓,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盟罢誓起身,徐士瑛等三人一同拱手作揖拜了大哥,武松一一还礼。如此礼成,重新入座,大家共同举杯,以示庆贺。又喝了两巡酒,武松道:“俺有几句话要讲说出来,是与不是,请三位贤弟妹不要在意,若是有什么不对,权当俺没说就是。”
徐士瑛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不必如此客气,有甚话讲说出来就是。”
武松道:“如今徽宗老儿昏庸,四大奸臣当道,天下混乱不堪,贪官污吏横行,三位贤弟妹这般时候怎得还为他们卖力?”
白冰道:“我等也不愿为这些贪官们效力卖命,故而俱都隐居在西湖边的三英庄上,每日谈古论今,习武练气,饮酒作乐,是那摧花毒手吕渊作恶太多,连连奸杀了二十几个良家女子,官府捕快又拿他不住,我等心中气愤难忍,本就有心剪除了这个淫贼,经不住官府的再三相请,这才决定出来,千里追捕淫贼为民除害的。”
徐士瑛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象包青天、包相爷那样的清官到哪里去找?”听他口气,大有生不逢时的感觉。武松道:“如此,三位贤弟妹不若随俺到二龙山一同入伙,杀贪官、除污吏、救黎民,干他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岂不快哉?”
徐士瑛道:“不是小弟不听大哥的话,如今虽然是奸臣当道,贪官横行,可我等也不愿落草为寇,做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免得坏了我等先祖的名声。我看还不如暂且隐居起来,习文练武、饮酒作乐、自在逍遥,早晚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待到朝纲重振、皇帝清醒,再来报效国家,岂不是好?”武松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劝,当下几人俱都再不提此事,仍旧推杯换盏、畅叙豪情、谈笑风生。展凤瑶道:“如今大哥这是要道哪里去,为什么到这徐州城来,又是怎得与那西门豺蒋勃结下的仇怨?”武松随把醉打蒋门神、夜杀都监府、血溅鸳鸯楼、二龙山入伙,到金陵建康府探望拼命三郎石秀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展凤瑶道:“大哥既然要去金陵建康府,正好与我们回杭州同路,大家一路同行,说说笑笑,岂不热闹快活?”
武松道:“你们带着淫贼吕渊那个人犯,须走的急,为兄受人之托,还要到宿州钟家庄上去办一件事情,恐怕跟不上你们,如此看来还真不能一路同行了。”说罢,大有恋恋不舍之意。展凤瑶却也大感失望,面带伤情道:“刚与大哥结拜,明日便要分手,好不令人伤心,小妹真的有点舍不得与大哥分开。”
白冰道:“既然大哥还有其它的事情,我等也只好先行了,咱们兄弟同心,只要彼此都念着大家结拜的情义,此番虽然暂且分手,终久还是会再见面的,大家不要如此伤怀。”徐士瑛道:“三弟说的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兄弟聚散本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只可惜咱们相聚的时间短了些,兄弟情深,来日方长,来,咱们兄妹同敬大哥一杯。”道罢,三个人一同举杯来敬武松,武松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徐士瑛等三人也将各自杯中的酒饮干了,如此推杯换盏,饮酒叙话,至晚方歇。武松便在此店中宿住了,大家秉烛夜谈,及至天亮,方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武松等四人起床后,一同在店中吃了早饭,徐士瑛、白冰、展凤瑶便去府衙提解人犯,临别时徐士瑛道:“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望大哥多加珍重,日后若是想我们时,可到杭州西湖边上打听三英庄,只要一提我们兄妹三人的名字,那里的人俱都知晓。”武松也道了些难分难离的话语,最后大家互道珍重,依依不舍,拱手作别。武松待他们三人走了之后,也自离开而去。但说武松后来上了水泊梁山,被朝廷招安后去征讨方腊,双方交战中断了一臂,不愿受朝廷封赏,杭州**寺出家,其多半原因便是为了这三个结义弟妹。
却说徐州府龙城镇来了一名武师,姓刘,名季舟,河北沧州人氏。那刘武师到在龙城镇上设馆授徒,共收了四十余名弟子,在这众多弟子当中有一人最为特殊,此人姓韩名憨,生得膀大身阔,虎背熊腰,一身的力气。只因他为人憨实,脑子又不大灵光,故外人都叫他憨郎。憨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伯父长大**,正巧伯父膝下只有二女,没有子嗣,所以待他犹如亲生。这憨郎跟随刘武师学艺三年,别的师兄弟们什么拳、脚、棍、棒、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都学了几套,唯独憨郎却只学会了一套基本步法的架子功夫。一天,刘武师将众弟子们叫到跟前道:“为师在此传授你们拳脚功夫已经三年多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我准备回沧州老家去看一看,何时回来也说不定。我走之后,你们要把各自学到的功夫多多勤加练习,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打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今后有没有成就就靠你们自己了。还有,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报效国家,不可以此持强凌弱,逞凶霸道,倘若有谁违背了这一师训,让为师知道了定不饶恕!”众弟子们诺诺点头,齐道:“不敢有违。”憨郎闻听师傅要走,分开众人,到在刘武师近前,双膝跪倒,语带哭声道:“师傅,您老人家莫走,徒儿我啥还没有学会呢,我不让您走,您老还是再教我两年吧?”

刘武师将憨郎扶起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为人实在,又有一身的力气,只是脑子有些愚笨,为师要走了,心里也舍你不下,只是为师离家日久,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故而不得不走。你看这院子里有棵大槐树,。”说到此,用手指了指那棵槐树,接着道:“我走了之后,你不要怕吃苦,每天坚持用拳头击打这棵大槐树,不要怕拳头疼痛,只要能把这槐树上的叶子打出哗哗的响声来,再配上你已学会的基本步法和架子功,到时候也一定会有用处的。”
次日一早,刘武师打点好行装,离开龙城镇,众弟子们俱都前来送行,有个师兄弟看憨郎有些呆傻,便有心戏弄他道:“韩憨师弟,在咱们师兄弟之中,师傅是最疼爱你的,今天他老人家要走了,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我知道你最孝敬师傅,那么今天你就多送师傅一程,说不定他老人家还会再传你一手绝招的。”
憨郎道:“真的么,你可不要哄骗俺?”
那位师兄道:“咱们师兄弟如此交好,怎得会哄骗于你,此话我好心对你说啦,信不信由你。”憨郎脑子憨直转不过弯来,果然信以为真。众弟子一同将师傅送到镇外的路口处,刘武师道:“你们都回去吧,不要再送啦。”众弟子俱都停住了脚步,大家共祝师傅一路平安。只有憨郎一人却要坚持再送师傅一程。刘武师深知憨郎的秉性,要送就叫他送吧,当下也没说什么。其他弟子目送他们走远,一个个俱都转身回去了。憨郎又送了师傅五、六里路,刘武师便叫憨郎不要再送了,憨郎不肯,仍然坚持要送。刘武师拿他没办法,只得由他去了。又走了六、七里路,刘武师见憨郎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心想这傻小子不知又错了哪根筋,真是憨傻的可以,说不定又叫他的师兄弟们把他当猴子耍了,看来口说让他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了,于是抬起一脚,口中喊了声:“去球!”一下将憨郎踢翻在地,然后拂袖扬长而去。憨郎从地上爬起来,见师傅已经走远,以为师傅踢他的这一脚和口中喊出的“去球”,便是师傅传给自己的绝招,当下急忙跪倒在地,望着师傅的背影磕头道:“多谢师傅又教了俺一个绝招,您老人家路上走好了,我就不再送您啦。”
自那日起,憨郎不论是遇上砖头瓦块,还是看见树木墙石等不管何物都要用脚踢它几下,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去球、去球!”每天除练习几遍已经学会的基本步法和架子功外,便按照刘武师临走时的嘱咐,坚持用拳头击打武馆内的那棵大槐树。拳头流血了他不怕疼,脚踢肿了他也不叫苦,师兄弟们笑话他他也不在乎,起初的时候那拳脚还有些疼痛,后来拳不打、脚不踢便有些发痒了,如此这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这样坚持不懈的踢打练习着。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憨郎不但能把那棵大槐树上的叶子击打的哗哗作响,而且还能一拳震落许多树叶下来;脚上的功夫更是厉害,百十斤的石头,他一脚能踢出丈把远去;基本步法和架子功也已练的炉火纯青。便在此时,憨郎的伯父因病过世,憨郎披麻戴孝、哭哭啼啼葬埋了伯父,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家中已再没有别的人了,憨郎心想:“师傅临走时嘱咐我的话,我现在都已做到了,就连那‘去球’的绝招我也练成了,何不到外面闯荡闯荡、长长见识呢?”拿定主意,把家中一切托付给邻居照看,于是便打点好行装出门上路,具体何往,却是漫无目的。
憨郎离开龙城镇,第二天行走到一个村庄前,见一辆牛车满载货物陷在路上,农夫不论如何拿鞭抽打,那老牛使出了浑身的劲,却怎么也不能将车拉出来。只急的农夫满头大汗,一边拿鞭使劲抽打老牛,一边嘴里还骂个不停。憨郎跳将过去,大叫道:“你这汉子,好不懂事,这般打法岂不把老牛打死了?拿鞭过来,看我打你疼不疼?这车儿陷到路上出不来,你打这老牛作甚?怎得不帮它一把,把车儿搬将出来不就完事了么!”
农夫打量憨郎一番道:“你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牛车如此笨重,连这老牛都拉它不出,谁能将它搬得出来?”
憨郎道:“这车儿很重么?我便能将它搬得出来,你给我闪到一边去,不信我搬给你试试!”说罢,俯下身来,钻入车底。农夫瞪大眼睛瞧着他,看他如何将这牛车搬将出来。但见憨郎躬身伏地,背驮车底,浑身用力,喊了声:“起!”那牛车轱辘随着声音悬空离地,慢慢向前行了两步,直到彻底脱了陷坑,这才将牛车放下,从下面爬将出来,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只把农夫看得目瞪口呆。农夫心想:“这人怎得如此神力,莫非是金刚转世不成?”憨郎站在农夫面前,嘿嘿傻笑了两声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农夫道:“壮士好神力,多谢你的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怎样将这死牛车弄出来呢。”说罢,面向憨郎躬身拱手施了一礼。憨郎并未答话,早已傻笑着扬长而去。
一天,憨郎到在大集市赤罗镇上,迎面遇上了一个大个子的人,心想这人块头够大,不知道力气如何?便有心试试他的气力,于是攒足了劲,使臂膀向那人撞去。但见那人不躲不闪,脚底下就象生了根一般,被憨郎一膀子撞了个正着,却是动也没动,一点事也没有。憨郎道:“你这大个子有些力气,比我韩憨也差不了多少,不行,咱们再来一回,看看到底谁的力气大些?”说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再一次向那人撞去。那人也不答话,待憨郎撞到近前。突然往旁边一闪,脚下使了个绊儿,憨郎脚下被绊,哪里还能收得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从地上爬将起来,有些恼怒道:“你这大个子怎得不讲信用,说好了比比力气,为什么脚下使绊儿摔了俺个跟头?”说罢,举拳便朝那人打去。那人还是不答话,见憨郎的拳头带着风声打了过来,不慌不忙将身斜处一闪,顺机抓住憨郎的手腕往前一领,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憨郎又摔了个跟头。憨郎起身再打,再摔,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后来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那人这才开口说话道:“你怎得不起来了呢?来呀,快起来咱们再打呀。”
憨郎道:“我知道,你别再哄骗我啦,我又打不过你,我起来了,你再把我摔倒,还是不起来的好。”
那人道:“你起来吧,我不再摔你就是了。”
憨郎道:“真的么,你这大个子可要说话算话,可不能再哄骗我了?不行,你得发誓,说不再摔我了,我才起来。”
那人道:“那好,我发誓,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憨郎急道:“别走,别走,我起来就是了。”说罢,急忙爬起身来,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嘿嘿傻笑道:“你这大个子比我的本事大,我服气你啦。我叫韩憨,人家都叫我憨郎。我都把我的名子告诉你啦,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子?”那人并不答话,定目仔细打量憨郎,但见他生得:
方头宽面体墩壮,虎背熊腰气轩昂。
阔口大鼻眼圆睁,再度转世楚霸王。
那人道:“我叫武松。”原来这人正是行者武松,他见憨郎着实憨的可爱,故而才将自己的名子讲说出来。憨郎道:“我听师傅说过,有个打死老虎的人名叫武松,你是那个打死老虎的武松吗?”
武松道:“对呀,我就是那个打死老虎的武松。”
憨郎道:“你把老虎都能打死了,那你可比我厉害,我只能把槐树上的叶子打出哗哗的响声来,却从来没有打过老虎。”
武松问:“你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何人,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这是要到哪里去?”
憨郎道:“俺家住在龙城镇上,家里的人都死完了,我把家交给邻居看管了,想到外面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哎,对了,我就跟着你吧,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的本事比我的本事大,本事大就是大哥,那我就叫你大哥了,大哥,你说吧,咱们去哪里?”武松看他是一个如此憨傻之人,憨的可爱,傻的可笑,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道:“我现在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憨郎道:“那我就跟你去吃饭。”于是武松在前面走,憨郎便在后面跟着,寻了一个酒店进去,一下要了五斤卤牛肉,两盘小菜,又要了两坛好酒,二人坐下等着,待酒菜上来之后,憨郎拿起筷子夹起牛肉来便吃,他却不会喝酒。武松道:“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怎能不会吃酒,来,吃一碗试试。”说罢,抱起酒坛给憨郎倒了一碗酒。憨郎道:“怕怎得,试试就试试!”道罢,端起酒来就喝,谁知竟喝的猛了,只呛的连连咳嗽不止,连眼泪都呛出来了。只把武松笑的捧腹难忍。憨郎道:“这东西厉害,我却吃它不了,还是不要吃了吧?”武松也不再勉强于他,只管一碗一碗的自饮起来。甭看憨郎吃酒不行,吃起牛肉来那肚量一点也不比武松小,五斤牛肉一会儿就吃完了。武松又要了三斤卤牛肉,二十个馒头,两个人继续吃喝,引得许多人过来看他们吃饭。他们二人也不在乎,只管埋头自吃自饮,围观的众人无不赞叹他们二人的饭量。武松、憨郎二人吃的酒足饭饱,结账后出了酒店,到在街当心十字路口,见有许多人围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走上前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比武。憨郎见有这种热闹哪能不看?给武松知会了一声,便分开众人挤了进去。武松也想看个究竟,便也站在外面观瞧起来。憨郎挤进圈子一看,见正要比武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傅刘季舟刘武师,另一人却是一个胖大和尚,那和尚自己却不认得。但见那胖大和尚生得:
秃头方面眼圆睁,阔背熊腰两相庭。
青布直裰掩肥躯,弥勒不笑又重生。
憨郎暗思那和尚肯定不是自己师傅的对手,当下并没有作声,心想待会打完了再去与师傅相见。想到此,便全神贯注往里观看,。但听胖大和尚道:“今日咱们二人在此比试,你说是文比呢,还是武比?”
刘武师道:“什么文比、武比?这文比怎么说,武比又怎么讲?”
胖大和尚道:“这文比么,就是在地上画一个圈子,咱二人站在圈子内,你打我三拳,我打你三拳,被打者站在圈子内不许还手,哪一个被打出圈子,便算是输了;要是武比么,那就是不论拳脚棍棒任何兵器,咱二人各凭自己的本事任意施为,被对方打败者为输。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文比还是武比,打死打伤俱都各凭自己的时运,双方谁都不许追究。”
刘武师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来文比吧。”胖大和尚说了声:“那好!”说罢,随即旋身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子,然后接着道:“你是出了名的武师,我和尚是一个无名小辈,请你站在圈子内,由我先打你三拳。”刘武师没有办法,只好紧了紧裤带,走进圈子当中,运足了气,马步站好。胖大和尚站在圈外也运足了气,大喝一声:“看拳!”便照着刘武师的前胸用力打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那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打在刘武师的胸口上。再看刘武师在圈子内晃了两晃,并没有被打出圈子。但见他静了静神,重新运了一口气,马步站好。胖大和尚站在圈外也重新运了一口气,第二拳用了十分的力气,照着刘武师的前胸再次打去。这一次刘武师的身体一连晃了好几晃,终于挺不住向后退了半步,险些儿没有退出圈子。此时刘武师只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发咸,一口鲜血从胸口处涌了上来,他强忍着没有将血吐出来,硬是又咽了回去。
却说憨郎在一旁观看,见师傅有些不支,一个箭步跳将过去,大声道:“俺师傅年纪大了,你这个光头胖子不要欺负他年老,要比我来跟你比!”胖大和尚正在高兴,突然见一个身强力壮的莽撞小子闯了进来,大怒!大吼一声:“找死!你师傅尚且不是洒家的对手,你也不会强到哪里去,既然你自己前来找死,看来是阎王派来的催命鬼催的,洒家也没有办法,你休要怪我,待我先将你打发了,再来找你师傅算账。这样吧,洒家就让你先打三拳,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憨郎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打死了你可不要怨我。师傅您老人家先到外面歇息一会,看我三拳打死了这个光头胖子。”刘武师已经受了内伤,这会正强撑着站在那里,听憨郎这么一说,正好就坡下驴,说了声:“憨郎多加小心。”便从圈子里退了出来。胖大和尚走进圈子,运了一口气,马步站好。道了声:“来吧,小子!”憨郎不会运气,也不知道该使几分力气,但见他鼓足了劲,说了声:“你站好了,我可真的要打了。”说罢,猛得一拳便朝胖大和尚打去。憨郎一拳能将那大槐树上的叶子震落下来,这胖大和尚哪里能经得住如此一拳?但见他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憨郎一拳打出二十多步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口中的鲜血向外狂喷,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眼看得是伤的不轻。憨郎见状,也愣在当场。便在此时,但见从四面八方围过十五、六个人来,一个个手里俱都拿着棍棒家伙,一齐直奔憨郎招呼过来。原来这十五、六个人都是胖大和尚的徒弟,他们见憨郎把自己的师傅打的不知死活,一声呼哨便一齐掩杀过来。看热闹的众人见比武变成了打杀,生怕伤着自己,大家一哄而散。武松见状,怕憨郎寡不敌众吃了亏,正要上前帮忙,就见憨郎打起精神,上用拳打,下用脚踢,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去球、去球!”不一会,十五、六个人便被他打的东倒西歪,断胳膊折腿。这十五、六个人见憨郎着实神勇,再打也讨不了好去,但听一人喊了声:“扯呼!”大家慌忙抬起胖大和尚,狼狈而去。跑到远出观看的众人见憨郎如此神勇,不知是谁说了声:“我看这人比隋唐时的李元霸还要厉害。”由此憨郎便得了一个赛元霸的绰号。憨郎见那伙人逃走了,却也不去追赶,快步到在刘武师跟前。刘武师受的内伤着实不轻,这会正打坐在一旁运功调息,憨郎扶住刘武师着急的问:“师傅、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样啦,不要紧吧?”
刘武师摇了摇头道:“不碍事,你放心,我自己调息几日便没事了。憨郎,你不在龙城镇上侍奉你的伯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憨郎便把伯父已经去世,自己将家中一切托付邻居照看,以及自己出来闯荡闯荡见见世面之事、杂乱不清的讲说一遍。好歹刘武师与他相处三年多的时间,对他甚是了解,总算听了个明白。憨郎道:“您老那天临走的时候,叫我拿拳头打那棵大槐树,我没有害怕手疼,现在我已能把那树上的叶子打的哗哗的响了,并且一拳打上去还能掉下许多叶子来呢。还有那天我送您的时候,您教给我的那个‘去球’的绝招我也练成了。”刘武师听了此话便觉得有些羞愧,当下低头不语。憨郎道:“对了师傅,我差点忘了,我让您见见一个人,这个人您见了肯定高兴。”道罢,连声大喊:“大哥、大哥,你快些过来,我给你说,这是俺师傅,他老人家要见见你。”武松听到喊声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老英雄你好,贫僧稽首了。”刘武师急忙欠身还礼。憨郎道:“师傅,您知道他是谁么?”刘武师摇头表示不知。憨郎道:“他就是您给我说过的、能用两个拳头打死老虎的武松。”
刘武师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打虎的英雄,失敬、失敬,请恕老夫有伤在身,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武松道:“老英雄不必如此客套,出家人讲不得这许多礼数。请问老英雄,适才洒家看你与那胖大和尚明是比武,暗地里却是性命相博,难道你们有什么仇怨不成?”刘武师叹了一口气,便将与那胖大和尚结怨之事讲说出来。若问刘武师到底与那胖大和尚有何梁子,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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