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宅魇魅
柳叶飞转瞬莞尔一笑，耸肩道：“鬼什么？不就是座坟吗？”秦伤怀走到她身边，朝里望去，屋里空空荡荡，只在屋子正中有座坟，坟头上皆用青砖覆盖，坟前立着块无字碑，碑由赑屃驮着，看似年代古老，碑顶雕琢一头石辟邪，边缘竟是龙纹环绕，颇为神秘。可不仅如此，更怪的是，无字碑前的地上赫然有个洞，让人感觉，不知是什么东西钻了出来，或是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不由遐想万千，却是越想越胆寒。
三人走近石碑，秦伤怀和柳叶飞皆是朝那洞里望去，洞不深，里面积了水，水面平缓如镜，可凝神片刻，那水面又似在微微波动，他两人神情刹那恍惚，再度望去，水面依旧平静无痕。古怪地对望一眼，柳叶飞的目光转向无字碑，而秦伤怀则瞧着坟头上的青砖，几乎每块青砖上都有印痕，印文龙飞凤舞，犹如符咒。
胡铁甲道：“师父，这坟肯定不简单，不然镇坟砖上不会有这样的封印。”秦伤怀点点头心道：镇坟砖？封印？我懂什么？柳叶飞摸了摸无字碑道：“这碑倒没什么特别，怎么见得就和鬼有关？胡铁甲嘿嘿笑道：“碑上无字就是玄机，不是皇家怎敢用龙纹，而且这碑首上的这头辟邪…”秦伤怀和柳叶飞同时望向辟邪，这石兽虎头豹形，长尾生翼，龙鳞卷须，雕琢的极是传神细腻。胡铁甲道：“师父可认得这头辟邪？”
秦伤怀偷偷瞅了瞅柳叶飞。柳叶飞一瞪胡铁甲道：“怎么？徒弟考师父？”胡铁甲急忙摇头道：“不不，徒儿不认得，所以问师父。”秦伤怀笑道：“那我也不认得。”胡铁甲憨憨一笑，见柳叶飞还是瞧那辟邪，朝秦伤怀使个眼色。两人稍走远了几步，胡铁甲压低声音神秘道：“师父，晚上别惊动师娘，咱们再来一次。”秦伤怀皱眉心道：晚上？却见胡铁甲一脸的怪笑，颇有几分激动和陶醉。
柳叶飞道：“胡铁甲，还有啥新鲜的？你说有鬼，要不叫叹息鬼他们进来，咱们把这坟刨了。”胡铁甲惊惶道：“别别，老大可不要这么说，鬼神之事玄之又玄，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柳叶飞瞧他怕成这样，轻笑道：“你手下一帮鬼，我看你叫胆小鬼算了，没什么看咱们回去了。”胡铁甲道：“好好。”走出古宅，柳叶飞绕到宅子后瞧了瞧，别无其他，三人穿过缝隙回到洞里。柳叶飞道：“好无聊，我去幽明城里转转，看看那县令有啥动静。”她瞄了瞄秦伤怀道：“你，没事多看看书完转身一晃，三跃两跃消失不见。
秦伤怀道：“你说晚上再去？难道晚上才闹鬼，为什么要瞒着柳姑娘？”胡铁甲道：的确好戏就在晚上，只是师父，徒儿到现在也不知你修的哪家巫道，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之类？”秦伤怀奇道：“什么禁忌？”胡铁甲忐忑道：“比如戒淫戒色之类。”秦伤怀道：“你到底想干吗？”胡铁甲挠挠头道：“师父面前徒儿不敢隐瞒，那古宅晚上的确闹鬼，只是那鬼有些…有些荒淫，如若师父修的道有女色禁忌，那我可不能害了师父。”秦伤怀心道：荒淫的鬼？顿时笑道：“哪有什么禁忌，简直是百无禁忌哦。”胡铁甲乐道：“那就最好，只是咱们只看鬼，师父若要捉鬼，提前和徒儿说，徒儿好去准备准备。”秦伤怀点点头道：“这事情还真不能让柳姑娘知道。”
胡铁甲笑道：“师父，我看柳姑娘对你蛮有意思的，你可加油，若有用的上徒儿的地方尽管开口。”秦伤怀呵呵一笑，心道：路漫漫啊。转身出了洞，回到山寨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书，渡过了漫长的一日。转眼日落西山，柳叶飞只在吃饭的时候出现了一下，忽然间有些神秘起来，消失地无影无踪。秦伤怀放心不下，好不容易找到她，问道：“柳姑娘，你没事吧？”柳叶飞瞪了他一眼道：“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对了，咱们几时离开这，还有你那徒弟和这帮兄弟，总不能就这样跟着咱们吧。”秦伤怀道：“嗯，让我再想想。”柳叶飞挥挥手道：“你慢慢想吧，我要休息了，明儿见。”
秦伤怀点头离开，走了没多远就见胡铁甲朝他招手，胡铁甲靠近道：“怎么样？师娘没事吧？”秦伤怀摇摇头。胡铁甲一脸兴奋道：“走，咱们看好戏去。”说话间，两人避开众人悄悄溜进山洞，胡铁甲开启机关，两人趁夜色再度回到小山谷里。入夜，那鬼宅掩映在草木之中，更显的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胡铁甲拉着秦伤怀绕到古宅一侧，这里恰好有块半人高的巨石挡着，石头下还有两三块石墩。胡铁甲叫秦伤怀坐上石墩，朝古宅指了指道：“还有一会就开始了。”
秦伤怀新奇问道：“只能在这看吗？能看见什么？”胡铁甲道：“嗯，若是咱们进去，师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就性命不保了。”无意间瞅了瞅藏在秦伤怀左臂里的蟾蜍辟兵符，叹道：“师父，这鬼宅对咱男人来说是好地方，可惜不能常来，不然就像个深渊，陷进去可就出不来了。”秦伤怀皱眉心道：什么鬼，真有这么吸引人？两人坐了片刻，忽然间就听风吹树摇，天上黑云涌动，月光消退，转瞬漆黑一片。胡铁甲轻呼道：“来了！”
话音才落，山谷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恰似召唤，就见鬼宅里红光亮起，透过这侧的窗户看去，正是那床，床在红光照耀之下，不知几时挂上薄如蝉翼的纱帐，纱帐微微一动。秦伤怀心惊道：床上有人！透过纱帐瞧去，不由地心头一颤，砰砰直跳。纱帐里赫然是名的女子，纱帐之内越发显得朦胧，若隐若现，半遮半掩，漆黑的长发披在胸前，她甩手撩开，露出两点鲜嫩的粉色，那身子在淡淡红光下仿佛通透发光，吹弹得破，叫人看了心潮涌动。
胡铁甲轻声道：“师父，就是她。”秦伤怀只觉脸上滚烫，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在卧牛山后山洞里见过半裸上身的狼叔之外，这是第二次，可上次明知狼叔是男的，总觉别捏，反而有些害怕。这次却截然不同，那纱帐下的女子赤身，千妖百媚，曲线玲珑完美，目光闪烁柔情荡漾。忽地一阵风穿透古宅，掀开纱帐一角，床上的女子正抚摸自己的身体，微拢目光好不陶醉，尽是喜悦，情不自禁地轻轻喘息，转而喘息成了呻吟，她的身子古怪地扭动，惊得那床吱吱摇晃。
秦伤怀听她阵阵呻吟几乎有些魂不守舍，浑身一震道：“她在做什么？”胡铁甲深吸口气道：“鬼交。”秦伤怀回头道：“什么？”倏然间，只觉背后风声掠动，夜色下一道白光直逼而来，他喉前一丝冰凉，惊道：“柳…柳姑娘！”来人不是柳叶飞还能是谁，她面沉似水目光犀利，盯着秦伤怀道：“狗男人！”秦伤怀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手足无措。胡铁甲急道：“老大，老大，不是师父要来，是我拉他的！”柳叶飞睥睨道：“你更不是好东西。”忽地剑尖一转道，“这淫妇是你找来的？”
胡铁甲道：“不不，她就是鬼宅里的女主人。”柳叶飞目光更恨道：“呸，还骗我。”身形一纵，提剑就朝鬼宅里走。胡铁甲猛然叫道：“别进去！”见柳叶飞还朝前走，惊恐地朝秦伤怀道：“师父快救人，那鬼宅里还有厉鬼！”秦伤怀一怔道：“我，我怎么救？”胡铁甲拉着他一路奔出来，见柳叶飞已经踏进宅门，大呼道：“小心背后！”柳叶飞这才转身，身子瞬间僵硬，目光里的恐惧无限扩展。
就见墙壁里，扑出两个青衣无头的鬼，手持钢刀猛砍下来。柳叶飞吓得魂不守舍，忽然就见秦伤怀从门外冲了进来，抱着她摁倒在地，只听铛铛两声，青衣无头鬼的刀齐齐砍在秦伤怀背后。秦伤怀也是愣住，只觉背后一阵剧痛，就听屋外胡铁甲大叫道：“师父快跑，还有两个！”秦伤怀一跃而起，左右墙壁里又跃出两个青衣无头鬼，双刀齐下，他下意识用双手去挡，又是铛铛两声，刀砍在手臂上竟是飞溅出火星。秦伤怀不知是惊是喜，手也疼背也疼，就是不见血。
此时，那四个青衣无头鬼愣了片刻，挥刀去砍柳叶飞。柳叶飞此时已是镇定下来，拉着秦伤怀做挡箭牌，又听胡铁甲门外大叫道：“躲进去，躲到后屋去！”柳叶飞拉着秦伤怀奔进后屋，只听一连串铛铛铛铛，秦伤怀又是挨了数刀，两人总算窜进了后屋。青衣无头鬼果然不敢再追，在门前左右晃动，牢牢守住。
秦伤怀和柳叶飞互望一眼，两人皆是坐在地上喘气。秦伤怀只觉浑身疼，活像是叫人用棍子抽了一顿。柳叶飞瞧他痛苦模样，冷笑道：“活该，叫你好色！”秦伤怀有苦难言，朝门外瞧去，青衣无头鬼绕着床转，而那床上的女子如若无人，继续呻吟连连，床架子咯吱咯吱乱响，声音越大。柳叶飞捂着耳朵，脸颊彤红，也觉身上燥热，心烦意乱道：“别叫了，别叫了。”这下有用了，床上女子长吁一声，静了下来，却还轻轻喘息。秦伤怀拉了拉柳叶飞道：“你没事吧？”
柳叶飞怒道：“当然有事，快带我出去！”秦伤怀点点头，环顾四周，这后屋肯定是无处可逃，只能朝外看，他心知自己带了辟兵符，所以鬼刀伤不到，可柳叶飞不同，那青衣无头鬼晃动起来如飘忽一般，比她的轻功可快多了。又听屋外胡铁甲道：“师父，老大你们没事吧？”秦伤怀道：“我们没事，正想办法带柳姑娘出来。”他说完抬头一瞧，忽地惊呼道：“小情，你在上面干吗？”柳叶飞一听她也在，伸出头瞧。
就见小情飘在床架子上，晃动着上身，一手托腮朝帐子里瞧，自言自语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鬼外还有鬼，厉害，真厉害！”秦伤怀也不知她胡说八道什么，又道：“小情，快回来！”小情飘到秦伤怀身边，邪邪笑道：“主人，好看不？”不等秦伤怀说话，柳叶飞喝道：“小妖精，这和你有关？”小情摇头道：“她比我厉害多了。”柳叶飞道：“都是妖精！”小情嘻嘻笑笑，并不说话。秦伤怀道：“小情，你出来正好，还是附体到柳姑娘身上，我们这就出去。”
小情道：“主人直接把白云簪插到柳姑娘头上。”秦伤怀取出白云簪给柳叶飞，她哼了一声，接过簪子**发间。小情一晃身，进入她体内道：“下半身自己小心。”秦伤怀道：“我先冲，你跟紧了。”说着深吸口气，摸了摸臂上的辟兵符，朝外就冲，只觉身上这一刀那一刀，转眼冲到了门口，回头看柳叶飞。青衣无头鬼一刀扫过，刀径直穿过她身体，青衣鬼愣了愣，柳叶飞脚下生风，左右晃动，身上刀光阵阵，四个青衣鬼没一个想到要砍她脚，刀刀劈空，只得任由她闯了出去。四鬼也出不了这屋，在床前挥刀乱舞，齐齐消失。
古宅前，三人彼此一瞧，胡铁甲道：“你们总算出来了。”柳叶飞气道：“什么鬼宅，简直是淫窝，比青楼还黑！”小情晃出来道：“主人，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想再看会。”秦伤怀拿她没办法只得道：“你自己小心。”转朝胡铁甲、柳叶飞道，“我们走吧。”柳叶飞道：“不走，我要烧了这地方。”小情伸手一拦道：“不用，我已经想到破解之法，在外面等我，待会出来再说。”柳叶飞还不罢休，就听床上女子又一阵消魂酥骨的呻吟，她咬咬牙喝道：“两个狗男人，走啦！”三人原路返回，出了山谷回到洞里。
柳叶飞又气又怕，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喝道：“胡铁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下！”胡铁甲道：“老大，我来这落草也就个把月，上月才无意发现这洞里的机关，探到鬼宅，撞见鬼女夜交，当晚就把持不住，去逛了城里的青楼。我刚才也和师父说了，这东西虽说吸引我们男人，可多看不益，破财伤身不是。”柳叶飞哼道：“知道害人还叫你师父去看！”胡铁甲道：“我这不是想讨好讨好师父，再说我师父是有道高巫，应该不为所惑，或许还能抓到那女鬼…”
柳叶飞听了更来气，喝道：“抓来干什么？光看还不够啊！”胡铁甲赶忙道：“老大，那四个青衣鬼厉害不，上次我不知情，壮着胆走进去，好在有辟兵符不然早被砍死，出来后浑身疼了三天。”柳叶飞瞧了瞧秦伤怀，哧哧一笑，他的辟兵符能护住他身体，却护不住他的衣服，那身衣服破烂不堪，丝丝缕缕，活象个乞丐。秦伤怀道：“难怪，你去了青楼，遇上个姑娘，那姑娘后来接了李家狗少，吹嘘了你的厉害，狗少不服气才上山找你比试。”胡铁甲奇道：“找我比试什么？”
秦伤怀笑道：“你辟兵符的‘另有奇效’。”胡铁甲恍然大笑，直摸头道：“原来如此，这才引得师父和老大上来找他，咱们就此相遇，这便是机缘。”两人相顾而笑，柳叶飞不明其意，喝道：“笑什么？什么另有奇效！”哼了一声道，“死妖精怎么还不出来，遇上知己同道了。”石壁里人影飘忽而出，小情笑嘻嘻道：“柳姑娘，你是越来越懂我了，宅子里那姑娘的技术可比我高明多了，今晚真叫小情大开眼界，自叹不如呐。”
柳叶飞瞪眼怒道：“你个死妖精还说。”举剑就劈。小情任由长剑划过，身子分成两瓣右半躺在地上，左半飘到秦伤怀身前告状道：“主人你看，你的柳姑娘把我劈成两半了，以后我只有上半身的左半边能伺候主人了。”秦伤怀呵呵笑道：“别胡闹了，你刚才说已有了破解之法，快说来听听，咱们去把她也捉了。”柳叶飞道：“不许，不许捉，要灭了她！”小情抬左手一挥，召唤右半边身子合拢道：“柳姑娘，若想捉还真是没可能，因为这女子根本就不是鬼。”
三人同时惊讶道：“不是鬼？”胡铁甲道：“那是什么东西？真人？”小情笑道：“若是真人，要不你再去试试？”胡铁甲摇头道：“不不，我怕被那四个青衣无头鬼给剁了。”小情道：“那四个青衣也不是鬼，若他们都是鬼，我早就感应到了。”秦伤怀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小情一指他怀里露出半本的《灵山巫术大全》道：“翻书啊，看看‘工匠魇魅术’，这鬼宅里的东西，就是魇魅！”
秦伤怀这才抽书要翻，小情接着道：“所谓工匠魇魅，天呐，小情还没当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就是工匠，那些木匠、泥匠、瓦匠在替人修造房屋或家俱时，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企图，或者对主顾的待遇感觉不满，提出要求没得到满足，再或者习惯性的，在屋子或家俱的某处暗藏草人、纸人等东西，并下了咒，这样等屋子建成主人搬入之后，晚上便会做恶梦或者真的遇上怪异之事，如同见鬼。”说着转身一指鬼宅的方向道，“今晚你们所见的就是魇魅了。”
胡铁甲道：“你是说那女子和青衣鬼就是藏在屋里的纸人？”小情点头道：“不错，不离十了。”柳叶飞道：“那明天我去把那鬼宅拆了，挖出纸人烧了它！”小情道：“烧了纸人的确是破解之法，只是柳姑娘不必劳师动众。”她飘到秦伤怀身前道，“主人，偷袭柳姑娘的两个青衣就在门的两旁，而砍你的青衣，你可还记得位置。”秦伤怀道：“记得，可那床上的女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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