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乔念奴也道：“纵观中国朝代变迁，每一次的改朝换代，坐上龙椅的君主背后无不有这些强大阶层的身影，像秦统一六国，富甲天下的吕不韦就功不可没，刘邦有吕族的支持，隋唐时期更是一些门阀掌控着天下，就是朱元璋，也是得到了明教的支持。虽然农民起义总是朝代更迭的引子，却丛来没有建立过一个农民的朝廷，最纯粹的农民朝廷就是李自成的大顺了，也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消亡了。”
陈子龙默不作声，从乔念奴乔芳川这些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不管是谁坐上了紫禁城里的龙椅，都只是过去的事情罢了，而陈子龙却不同，在他看来李自成就是一个民族罪人。陈子龙忠于大明，服务于大明，致力于务实改革，他幻想着大明在自己的治理下，继续繁荣昌盛下去，可是他的梦想都被李自成给毁灭了。
这次谈话也揭起了陈子龙心中的一块伤疤，许都起义是被逼的，许都最后投降，也是陈子龙招抚的，在许都投降后，浙江巡抚左光先却不顾陈子龙的再三要求，违背当初许下的只要许都自缚来降，“当待以不死”的诺言，在许都率众出山投降之后将许都及部众六十余人杀死。许都本就是陈子龙的朋友，虽然他不是陈子龙杀的，但陈子龙却一直因为无法兑现承诺自责，正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感觉到话题有些出沉重，乔师母连忙道：“瞧你们，一谈起这些历史，总是忘乎所以了，好几百年的老黄历了，还计较什么？来来，念奴过来帮忙收拾下，准备吃饭了。”
乔芳川和陈子龙相视一笑，都发觉对方对历史的沉醉，不由得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乔芳川最是感慨，如今的学术界醉心于实现商业化，年轻人更是少有对历史感兴趣的了，能碰到这样一个对历史有研究有独特见解的少年，实在是让人欣慰。
乔芳川见女人们都在忙活着准备晚餐，便拉了陈子龙进他的书房，里边不只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古玩文物，更有不少书籍，乔芳川指着书柜上厚厚的书籍道：“这些都是在外面买不到的历史书籍，有些甚至是手抄本，是我倾尽毕生收集而来，保存着非常珍贵的资料。你来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尽管拿回去读。”
土黄色的纸质，细密的线纹，残缺的封面，陈子龙小心翼翼地翻看着，这些书籍，不只是记载的资料非常重要，书本身就是珍贵的文物了，有一本甚至在明朝时期就是孤本了，那些清代的笔记资料则更多了，在乔芳川的藏书里，几乎任何一本，都是历史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珍宝。
陈子龙也不客气，他本来就是性情中人，不愿意矫揉造作，更何况这些资料本来就是他所渴求的，更加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了，仔细地挑了几本，放在了乔芳川递来的书匣里。
“子龙，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让你考虑一下。”合上书匣，乔芳川语重心长地道。
“您尽管说。”陈子龙心想，只要不是让他交出那虚无子有的族录，一切都好说。
可乔芳川为的就是这个：“不知道你们陈家的族录能否借我一览？这样珍贵的资料，不能一窥，实在让我寝食难安啊。”
真是个老狐狸，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乔芳川先拿自己的书做人情，然后才开口讨族录，让陈子龙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拒绝，但他如何拿的出来？
陈子龙只好又找了个借口：“这个有难度，要知道族录只有族长，以及族中的前辈和族长继承人才能借阅，而且阅读地点仅限于祠堂，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出来。”一些名门大族都有这样的规矩，只不过一般是限定于族谱，而不是什么族录。
乔芳川大失所望，陈子龙赶紧道：“不过我可以在看完后，将资料整理出来交给你，这样你虽然无法看到族录，但却能完全了解到里边的内容，也是一样的。”
峰回路转，乔芳川激动地握着陈子龙的手：“太感谢你了，子龙，我代表中国历史学界感谢你！”
这话从乔芳川嘴里说出来，真是份量十足，陈子龙谦道：“这是应该的，以乔教授的学识，定然可以还那段历史一个真面目，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子龙，你拜我为师吧。”
乔芳川突然说道，作为一个知名的历史教授，乔芳川虽然桃李满天下，但他现在所说的拜师，却不是让他和陈子龙有一个简单的老师学生关系，更像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师傅和徒弟的关系。
像他这样的资深教授，不可能将他所有的知识都传授给所有学生，只能挑选有限的几个学生，倾心教育，继承自己在历史研究上的成果，而他决定的这个继承人就是陈子龙。
“为什么不是你女儿？”陈子龙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淡淡地问道。
“念奴虽然是个优秀的历史老师，但也仅限于教学，而不是研究。她在研究历史上的天赋并不高。让她去教授历史知识，她是个好老师，让她去研究历史，却不会是个优秀的研究员。人尽其才，所以还是让她当个好老师就够了。我另外一个儿子却是不通文墨，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也不适合。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你，资质上乘，更重要的是你对历史问题的敏锐直觉，还有浓厚的兴趣，你说我不选你还选谁？”说着乔芳川充满希望地看着陈子龙，这个学生，他想死了。
“老师，学生给你磕头了。”说着陈子龙跪拜下来，给乔芳川重重磕了三个头。他佩服乔芳川在历史研究上的造诣，更重要的是，乔芳川亲传弟子的身份，能让他为大明朝说更有份量的话，为大明翻案，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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