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芳川听陈子龙说的诚恳，心中有些感动，还有些激动，眼睛里竟然有些湿润，扶起陈子龙，“也许别人见你能拜入我的门下，一定会说这是你的福气。可只有我这老头才知道，能找到你这样的学生，才是我的福气。好，我乔芳川一生所学，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日你在历史方面的成就肯定会比我要高。”
“老师你已经是历史学界的泰山北斗了，高山仰止，学生只求不丢老师颜面，我心足矣。”陈子龙向来心高气傲，轻易不肯服人，但乔芳川一把年纪依然执着于历史研究，这种专注专业的精神，让他十分佩服。陈子龙所学甚杂，他自问不可能像乔芳川一样穷一生专于历史，这番话倒也不是纯粹的谦虚。
乔芳川却只觉得这个孩子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甚合己意，比起自己那个总是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儿子，又不知强了多少，老来欣慰，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一老一少就在书房里交谈起来，随着谈话的深入，乔芳川越来越惊讶，陈子龙对近现代的历史知识相对匮乏，而对于清朝以前的历史熟知程度，却不在他之下，而分析起一些历史事件，如土木堡事变，吴三桂叛变，崇祯自毁长城等重大变故，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和现代的历史分析结论截然不同。
这当然是因为观察角度不同所造成的，陈子龙是当事人，对于事件的其因经历都非常清楚，而后来人只能根据前人的记载来分析，可以说是马后炮，所以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完全两样了。
一开始两人还互有争论，到后来完全是乔芳川在听陈子龙论述了，乔芳川一边为自己学生的博学而高兴，一边却汗颜不已，幸亏自己还能在近现代历史的研究上胜陈子龙一筹，否则自己真没资格当他的老师了。
两人谈得兴起，乔念奴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瞧你们，都说了多长时间了。该吃饭了。”说着感激地看着陈子龙，父亲退休之后，常常郁郁寡欢，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谈话这么尽兴了。
来到餐厅，吴妈正在细心地摆放着碗筷和饭菜，都是家常的菜式，多绿色少油腻，清淡而不缺营养，最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适用。不过也有一道红烧猪脚和铁板烧鸡，是专门为乔念奴和陈子龙准备的。
饭菜味道不错，乔芳川兴致也高，从酒柜里取了一个小荆篓，拍掉泥封，酒香扑鼻而来，陈子龙深吸了一口，不由得赞道：“清雅而不淡薄，浓郁而不酽腻，甘润挺爽，诸味谐调，尾净悠长，这定是西凤酒无疑！”
乔芳川愕然，旋即大笑，“正是西凤酒，此酒素以神秘高贵而著称，从西周到现在已有3000多年的酿造历史。虽然名气不如茅台五粮液，但口味独特，别有一番风味啊。想不到子龙只闻香就知其名，对酒也是造诣不凡啊！”
“子龙，我爸可是个老酒鬼了，你小小年纪，可别跟着学坏啊！”乔念奴敲了敲酒篓，不许乔芳川给陈子龙倒酒，“这可是白酒，子龙不能喝。”
“你不许喝哦！”乔念奴又对陈子龙说道，娇媚的神态甚至让陈子龙有了一种如饮醇酒后晕头的反应。
看着女儿对陈子龙的态度，乔芳川和乔师母对望了一眼，一个含笑不语，一个却隐隐有些担忧。
酒香飘来，陈子龙喉结上下动了动，忙道：“这白酒乃中国文化精髓，西凤酒更是酒中极品，开封之后闻香却不能喝，就太可惜了，就一点点，没有关系的。”
乔念奴想了想，也没有固执地坚持，端过酒篓给陈子龙倒了一小杯，然后再分别给众人倒上了酒。
陈子龙喝完，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会，赞道：“好酒！这西凤酒最特别的还是容器，这种以荆条编成的酒篓，内壁糊以麻织，涂上猪血，以蛋清，蜂蜡，菜籽油等配料混合成涂料涂擦晾干，也是西凤酒风味独特的原因啊！”
看着陈子龙陶醉的神情，乔念奴拿筷子在他的酒杯上敲了敲，嘟嚷着：“原来是个小酒鬼。”
饭后，陈子龙起身告辞，乔芳川连连叮嘱他以后常来，似乎已成忘年之交。乔念奴送陈子龙出门，拿起了车钥匙，“我送你回家吧。”
看天色已晚，陈子龙答应了，坐上了副驾驶座，伸了个懒腰，“吃的真饱。”
“以后常来好吗？”一边启动着汽车，乔念奴柔声恳求道。
陈子龙一怔，一个女孩子恳求自己常来她家，这代表着什么？
“我爸因为学校的管理问题，离休在家，虽然我也希望看到他轻松下来，每天打打拳，安度晚年，但看他一直闷闷不乐的，自然还是无法放下他的工作。现在和你在一起，我又听到了他的笑声，谢谢你。”
原来是这个原因，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大概男人都有点这样自恋的心理吧。
“和老师在一起，我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我自然会经常来的，就怕到时候你烦我把你家的西凤酒都喝完了。”
“你和我学到了许多东西？什么啊？”乔念奴不解地问。
“乔教授已经收我为弟子了……所以我是称你爸为老师，而你……按照传统的说法，你只能算是我的师姐，乔师姐，这个称呼怎么样？”
看着陈子龙得意的表情，乔念奴又好笑又好气，自己本是他的辅导员兼历史老师，怎么一下就降了个辈份，成了师姐？不过平辈也不错，乔念奴突然发觉，自己更期盼着和陈子龙平辈相处。
没有老师和学生的身份，似乎有些其他的东西在乔念奴心里慢慢滋生出来了，她看着陈子龙，突然俏脸一红，似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小师弟……”
柔媚的声音，回荡在530i封闭的车厢里，美人，名车，醉否？陈子龙犹如一口干掉了那篓西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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