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米嘉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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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总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可惜美好——不管是哪一种类的美好——却总是短暂的,这美丽的季节转眼间就从星期五眼皮底下溜之大吉,流逝之快只有星期五和卡路里的吃饭速度差可比拟。
热情而喜怒无常的夏天之神接管了整个大地,天气一天更比一天的热了起来。看着都庞贝里满目如色盲的写生者涂画出的一般一处处化不开的碧绿,听着四处零零星星跳出来噪刮的知了在初夏的下午里声嘶力竭地喧嚣,象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大人先生们一样,星期五不由发出了人生苦短的感叹。
这感叹的全文如若如实录下倒也能算是篇好文章,只可惜这感叹未免太不应景,显得很矫情。因为这一段星期五混得实在能配得上不错二字,完全不应有华发早生之叹。
其时他正骑着匹肥马,跟在伊力的卫队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胃里晃晃荡荡的是还没来的及消化掉的酒肉。一行人正赴宴归来阿哩哩,刚刚赴的是胡图大人的第N次庆功宴。
星期五根本想不到,一个不小心,花费不到半个脑细胞的代价,随随便便地解决掉一个在他看来不但弱智而且又小到不成问题的问题能够换来如此之多的好处——光是胡图大人就已经举行了不下十次的庆功宴了,新近伊力所赴的宴会多半星期五也会有份——虽然在皇帝陛下面前就算死扛着,胡图大人也非得说点子是他老人家半夜脑筋急转弯拍脑袋拍出来的,但是权力圈子里的每一个人却都很清楚称龙的办法是这个伊力亲王殿下慧眼从奴隶堆里捡出来的星期五的见识。
一句话解除了一场可大可小的战争,这等见识就算是放在大贵族世家子身上都可称为不凡,何况是一介释放奴隶,更何况据说伊力亲王殿下十分赏识此人。于是乎一些碌碌不得志的小贵族小官吏们在大小宴会上抛下平日里的高傲姿态,颇有主动接近星期五的举动,全然不管不顾他是个释放奴隶身份。
一开始时,星期五倒还算得十分清醒,知道自已不过是个碰见了死老鼠的瞎猫,知道自已只不过又走了狗屎运在山上捡到吃饱了撑死的狐狸,知道别人是希望能通过他接近亲王殿下,没有亲王殿下,他不过是个四处捡米粒的麻雀,还十分地有分寸。但一来二去三推四扛,你吹吹我拍拍喋喋不休,小麻雀脑壳子被摩擦生热接近六七十摄氏度,开始腾腾地冒出清烟,觉得自已已经是个凤凰,不知不觉间也就踱起凤凰步来。
不管用C++还是汇编去书写这个表达式,反正星期五现在正处身在自我感觉良好中,觉着自已已经成功地化装成地富反坏右,混进阶级敌人队伍,已经成为一个上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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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夏天,我们的上等人星期五对亚斯图利亚斯大陆作出了他一生最大的贡献——推广了一项体育运动。
在一堆小贵族小官员的配合下,他给全亚斯图利亚斯大陆全体人民带来了他在前世里随随便便热爱着却又随随便便一次一次因之受伤的足球运动。
足球的魅力果然不是人类可以抵挡的,夏天将要结束的时候,大大小小权贵们家里便都成立了各种各样的职业队专业队业余队,一周三赛是常有的事,星期五除了加盟伊力家足球队当上替补中的替补之外,基本成了专职足球裁判,甚至居然主吹了一场御前足球赛。
虽然多年以后各大报中报小报各类大中小网站很多人跳出来运用一千多万种方法从理论上周密地论证了星期五是吹响足球比赛黑哨的第一人。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把老天爷拉过来做做污点证人,来证明当时我们的星期五GG没法不这么干,他吹黑哨是有理由的。而且还是那种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
古人云:食色,性也。纵使现在星期五GG肚子里从上午到下午都塞满了油水,自我感觉是个非常非常伟大,能够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上等人,他仍旧还是没能脱俗。
据多年以后由矮人卡路里口授,他当记者的孙子笔录的回忆录《和星期五在一起的日子》所记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那个球离我只有0。04毫米,我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事——我飞起一脚把它远远踢离我方大门——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这样做。
可是当时我太年轻,当时我居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正当我要一个大脚丫子把那个滴溜溜地转着不相信我水平的烂皮球扇开的时候,因为我穿的鞋子是衙门赞助的运动鞋,不太合脚,于是我一不小心就把那鞋子连皮球一起扇进了我方大门。
后来的场面有一点混乱,我听见观众有些在大声欢呼,有些在大声咒骂,如果当时火枪已经被发明,我相信我的心脏一定会被无数颗子弹伴随着无数的怒火穿越。
但后来我发现,看台上咒骂的人们叫喊着的是“黑哨!换裁判!!@&^!!@&*!卡路里三世注:鉴于本回忆录是严肃史料,限于尺度问题,如出现低于脐下三寸之语言,一律经科学处理)”之类与我无关的语言,砸下的啤酒瓶子却没有飞向我这个方向,它们统统都朝我人类兄弟星期五头上招呼过去。
不错,我承认他的脑壳是比我圆上许多,但也不至于圆得能够使各种牌子的啤酒瓶子能够和他脑壳亲密接触之后自行滑开。所以我在除了暗自佩服他为了本队的胜利敢于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发明黑哨之外,同时鼓起了勇气跑上去一个飞铲把他弄倒在地,然后冒着瓶林瓶雨,把他由地上拖回休息室。
当时我发现他在被我从场地中心拖到休息室的路上时脑袋上一直都在往下流某种液体——噢,不,不不,不是血,我的观点是这种液体似乎更象是口水——目光一直聚焦在某一方向。我一不小心偷眼瞄了瞄那个方向,发现上面坐着的是阿基米德大人的小女儿——直到现在我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算美丽还是算不美丽的米嘉小姐——人类的审美观和矮人真的是有很大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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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星期五的角度,他当然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已曾经是被个绿皮矮人拖在地上逃离球场时流了一地口水的无聊人氏。形象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已的春天又要来临了的时候。但你就算再次打死他,他也说不清楚当时他是个什么形象。
因为当时他已经完全失陷于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穿越时空,前世的眼睛。
整个球场已经完全在星期五的眼瞳中失真,所有鼓噪的声音不过变成了种呐喊中的寂静。
他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动作,他的眼睛里只看到前生某一个著名城市那个著名的十字街头,以那些麻辣串摊子上冒着的淡淡烟气做背景的那双含泪而执着的美丽眼睛。
一只飞鸟和和一条鱼穿越了万水千山穿越了万千时空终于在剧终之后又再次见面了罢。
原来梦想真的是会实现。原来人生真的能够再来。
我感谢上天!我崇拜你这个不管是个什么鸟的鸟神!
被矮人揪住衣领往休息室里拖的亚斯图利亚斯世界首位黑哨制造者星期五在他身体和草地进行火暴谈判的同时,开始对自已在亚斯图利亚斯世界的未来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幻想。
我要,圆前世的第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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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做好一点。我就指望着这个了,是兄弟不是兄弟这回就看出来了。”
已经是半夜三点钟。卡路里一面手里飞快地做着活计,一面偷瞄着恋爱中的男人。矮人近来的生活过得比在呼啸山庄里当奴隶还惨,天天得起早摸黑。他暗绿的脸上,表情显得十分沉痛——装出这付样子,明天星期五至少会记着带点宵夜回来给他,要不然,这活可又是白干了。
在矮人的眼里,近来这个星期五,实在很有忘掉阶级恨变质为奴隶主的趋向,这一段时间老逼着他卡路里干这干那,还不许提着薪水报酬之类的字眼,并且动不动就以兄弟的情面来威逼利诱。
好好的一个同志就这么了,可见红颜果真是祸水。
“好了好了,别老在那儿瞪着我装大管家,这家伙算是做好了,你管这怪家伙叫什么?夹死它?夹着来拖?阁肢他?”
星期五也不管矮人说什么,冲过来一把抢过矮人手上刚刚完工的吉它。开始调起弦来。
身边跟着个GM工匠还真不错,想要点什么这世上有的没的东西只要你能画得出草图来,卡路里不管木的铁的三下五除二就给做出来了。
星期五一边工工商商角角羽羽地调着弦,一边偷笑。木头,铁片,动物筋头。到了矮人的手里就能变成个乐器,虽然音不太准,可是这事儿还真的不赖,至少俺这乐器在这世上是独一份,有了这吉它小夜曲的新鲜浪漫玩意,讨个把涉世未深的纯洁小喜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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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什么?缘份又是什么?
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并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从来不懂得去好好珍惜,懂得珍惜的时候却已经所有的东西南北中都已破碎,不可再挽回。
拨弄着手中吉它,前世的回忆浮现心头。曾经以为自已很冷静。冷静到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爱情。冷静到连自已的初恋都会去在乎对方的家庭是不是有能力让自已缩短从农村走到城市的道路。当所有的空气都冷却,当年轻气盛的冷静换成空中当头的明月,却才真真正正地发现,拨去一切表面上的浮沙,自已其实从一开始已经在深爱,却总是怀疑这爱是否真实,总是提醒着自已冷静。没有任何的外力,彼此凝视对方的眼睛时那最深爱的一瞬间,就在怀疑和冷静中远走,再也不会从头再来,无论彼此。
星期五手中的吉它渐成曲调,前世学会的技能并没有遗忘。前世年轻时遗留下的错,是否能够在今生弥补呢?
我要,投入地,透明地爱一次。为爱而爱。
抱着吉它,怀着对明天的憧憬,星期五慢慢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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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基米德伯爵家的小女儿也在做着一个关于一双很温柔很温柔眼睛的梦。
生为权贵家的女儿,其实是一种悲哀。米嘉的三个姐姐都因为政治原因远嫁他乡。甚至连梦也来不及做一个。米嘉还算好,因为是最小的女儿,深受父母的宠爱,虽然提亲的大领主大贵族很多,但她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嫁出去,还能够躺在家里做做梦。虽然自已也知道那只不过是梦而已。
米嘉的梦里常常会出现一双眼睛,一双温柔深邃,也许是伴着她前生记忆而来的眼睛。就在今天,她真真实实地看到了这双从前只在梦里生存的眼睛。她甚至在梦中也能描述得出今天看到的眼睛给她所带来的温情脉脉的震撼。她也记住了长着这双眼睛的脸。记住了长着这脸被个矮人拖着衣领在地上拖着走出去的可怜的年轻人。
一个长着如同我梦里那样温柔眼睛的有趣的年轻人,好象他叫做星期五,是伊力殿下的家臣。
伯爵家内宅里传来的一声轻笑,吸引了天空中轮到值勤的第三个月亮从姑娘的闺房窗口里悄悄探进头去,好奇地看着伯爵家漂亮的小女儿脸上荡漾着的笑容。
姑娘正在做着一个什么样的梦呢?好奇的月儿猜不出,月儿挂在天边,只听到她轻轻地笑出声来,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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