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危险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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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谚云:人生不如意者,常十九。
就在星期五管家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上了轨道,做起事来越来越轻松,有伊力罩着同时假基度山也从不找他麻烦,除了这两人城堡里他最大,生活快要算得上是天天开心快乐,每日里都能游手好闲地光吃饭不做事的城堡内小气候下,发生了一件事,落在他管家身份职责范围内的一件小事。
在清明谷雨冷死老鼠的天气里,呼叫着寒号鸟的口号,踩在刚下过雨后,泥泞不堪,又湿又滑又冷的山路上旅行。星期心里非常的不爽,一面走一面发牢骚。他也不想想去年的今日自已在伐木场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痛尾巴就翘,看来是个古今通病。
一个乡村小贵族老得快要死掉了,出于对领主基度山大人的衷心爱戴,更主要的是要在死后墓碑上刻上个把称号,以光耀后世。他把自已的一部分财产馈赠给了领主。这种事在理想国内并不少见,没有军功又钻营不到文官职位的土贵族们要想获得谥号,这是最直截了当的作法。跟拿钱买官当也差不了多少。
反正领主们最不缺的就是诸如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十大杰出老年之类的奖状,随便拿几张出去换一堆真金白银,黑白人心,这种事换谁谁干。所以不管现在司汤达城里这个基度山真还是假,在收到小贵族昨天已经死翘翘的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星期五给打发上路去实施接收了。
这假伯爵它事勿论,这一件事上实在是大有领主风范,任谁都看不出破绽来。
小贵族的庄园并不远,就座落在司汤达城郊,大半天就可走一个来回,只是不怎么靠近大路而已。跟随星期五去的几个小管家小文吏对这种事也很轻车熟路,类似事项人人都办过几十回了。伯爵城堡大管家亲自出马只不过是向老百姓们表示一下领导上重视,本来星期五走这一趟也就是去当当花瓶而已。
谁也想不到这回他们碰上了个大麻烦。遗产之一竟然是只巨大的雪暴。
雪暴这种生物可以说是大陆上极罕见的异兽,身形极其巨大,外观上有点象星期五前世里在电视里见过的非洲犀牛,但体积必须放大到三倍以上,皮肤是绝对雪色,角的位置比较靠前而且较犀牛为长。
这种异兽虽然战力极强,性情却极温和。它名字里的暴字完全是因为雪暴是光明属性,对黑暗系的生物有一种天生的敌意,而第一次发现这种生物的人却是一个黑暗法师。雪暴的敏捷极高,传说中还具有一种光明系的特异能力,可算得上是黑暗法师的天敌。
星期五曾经在修道院图书馆里看到过这种罕见生物的资料,此次竟然有幸看到了实物,倒是很有兴趣。他将脑袋趴在雪暴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大着胆子去捅捅雪暴的身体,来试试看它是不是象传说中那样的和平主义者。
他这时根本上就想不到把这个家伙带回到城堡里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雪暴其实已经很老,老得不能再老,也就快要步他前任主人后尘,蒙主召唤了。不过老归老,廉颇的饭量也还好,这雪暴的动作仍极敏捷。还不断地低声吼叫着,声音颇为清越。
把这么一个巨大的野兽——虽然它看起来蛮友好——在这样的寒雨纷飞的天气里弄回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名义上是跟着去当搬运工实际上是去打秋风的十几个士兵们个个都是贵族子弟,一堆光说不练的主。
等到星期五坑蒙拐骗江湖手段用尽,外加对着雪暴许下一千多万个不可能兑现的诺言,终于把这巨大如笨象的家伙骗到城里,招来一大堆口沫横飞的市民来围观的时候,司汤达城里已是华灯初上。
士兵们好不容易才把围观的群众驱开,要把雪暴弄进城堡里去。最麻烦的事来了,城堡的大门虽然在人类看来已是够大型够雄伟的了,但对于雪暴来说,却不过是象人钻狗洞,刚刚挤得进去。
所幸刚才星期五许下的诺言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多许一个:“宝宝乖,下回房改时分你一套九房十八厅外带超级无敌卫生间,过几天组织上再分配你一个漂亮。”
在如此巨大的诱惑力之下,内心里一直觉得自已蛮高贵的雪暴总算不情不愿地钻了回狗洞。
※※※
听到报告,伊力王子和他的部下也都跑了出来看稀奇。
行过礼之后,星期五立即发现离伊力五六步远近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白袍老者,或许是感觉到星期五的目光,老者回过头到对他微微一笑,星期五便也报以微笑。
假基度山虽然今天MP已经耗得所剩不多了,只想躲进房子里去回复,但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出来做陪客。
正当宾主二人对造物之奇大发感叹的时候,站在雪暴边的星期五却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虽然有点不太听话但一直都很温驯的雪暴突然间低低地吼叫起来。这种吼叫却并非他在那个挂掉的土贵族庄园里听过的那种清越啸声。而是一种……战斗前的咆哮!
围在雪暴身边的人们很惊讶地发现雪暴前额上的长角慢慢开始变成如同正月十五在街上游逛的小朋友手里提着的小灯笼那种颜色,双目也渐渐变亮最后变成一种明亮的赤红色,粗硕的前蹄伴随着闷闷的吼声不断地在地上刨踏着。
没有人注意到基度山的脸突然之间变得苍白,失去了血色,脚步在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后退移着。
在所有人惊呼声里,雪暴的两只眼珠瞪成了一对桔红色的球,头一低,如同一个看到红布的公牛,对着伊力王子和基度山伯爵的方向冲抵而去,声势却非一头公牛所能比拟。
伊力身边反应最快的贴身卫士立即铮地一声抽出长剑,跃出护在主公之前。伊力一把把他推离出五六米,同时自已立即往旁边做了一个侧滚翻,两人都险险地避开了雪暴的冲击,巨型的蹄子就踏在二人刚才立身之处,往他们身后狂奔而去。
本来站在伊力身边略后一点的基度山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向后以之字形往身后屋子里拨腿狂奔,快要到达城堡大厅的房门了。
很难形容已经处在暴走状态下的雪暴冲起来是种什么样的速度。雪暴带起的风刮灭了大部分火把,在余下的昏暗的火光中,众人只看到一匹巨大的白练一闪,然后就听见了房屋的倒塌声。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星期五还以为自已回到了前世,一台白色的推土机在一种巨大而低沉的吼叫做配音下,眨眼间便把伯爵城堡的中央大厅夷为平地。
基度山的部下们都泛起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亲爱的伯爵大人近来真是衰到家了,先是碰到恶魔,挂了一身彩,死伤了一大堆人,现在又被一个书上点明是抱着和平主义的善良兽类把老窝都给拆了。而且这时伯爵大人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身上带有黄历的,这时已经掏了出来查看伯爵大人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命犯太岁,五鬼上身。
左拆拆,右拆拆,扭扭再拆一栋。雪暴看来已经拆屋拆上瘾了,一个极为坚固的城堡内建筑的五分之一强已经被它拆得如同地震过后的棚户区,它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大有不检验完这个工程是不是豆腐渣不罢休的意思。

围在外面的一大票人虽然没有受到攻击,但对它也没什么办法,一个一个在那儿大眼瞪小眼,都在眼白白地看着雪暴在拆屋。竟没有人想过为什么雪暴不攻击屋外的人,而要费如此大力气去追杀屋子里的基度山。
全场子的人里只有伊力身边那个白袍老者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一个绝到只有求教于满天神佛才可有解释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拆着拆着,似乎精力无穷的雪暴突然之间动作慢了下来,接着身子慢慢一歪,倒在地上。它竟然就在这个时间走完了它生命的最后一秒钟,瓜熟蒂落,瓜老陈了!
尘埃落定许久,基度山的部下才从震撼中清醒,一个个跑过去要抢把伯爵大人挖出来的功劳。这时一个身影从未成废墟的内堡部分里慢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还带了一丝血迹。
自基度山从地震现场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起,白衣老者的如电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
基度山很快遣开围在他身边的部下,走了过来,对伊力行了一个骑士礼,说道:“殿下,基度山无能,令殿下受惊了。”
伊力欠了欠身,道:“小王并无损伤,倒是伯爵大人似是受了重伤。”回身用一种很尊敬的语气对白袍老者道:“梅林老师,有劳。”
白袍老者应了一声,踱了过来,目光仍一直锁定基度山身上。基度山抬头望去,两人目光一对,基度山立即后退一步,对伊力躬身说道:“有劳殿下爱护,但此等小伤不敢劳动梅林大人,基度山自疗即可。请殿下原谅基度山无礼,先行告退。”
伊力微笑颌首。基度山再退后一步,略略提高声调,道:“星期五,你跟我来一下。”
※※※
基度山的房间幸好是在城堡的后端,还未被雪暴牌推土机催残。
星期五刚刚依照假基度山的吩咐关上房门,回过头时,发现假基度山已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十分委顿地倒在地上。
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他并不知其真实名字和来历的神秘人物竟然已伤成这个样子。虽然他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好感,毕竟被卷入一件自已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动机善恶不知结果好坏不知是阴谋还是诡计的事件里面,谁心里都不会爽,尽管他现在是整件事的直接受益人。但他还是快步走上前去把假基度山扶起。
他看到了一付可怕的景象。此生此世也许都很难忘掉这个景象。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他看到这个人的真身时只能看到一边脸,而另一边脸永远是被黑头罩挡住。
那半边脸是空的!
完全空的。什么也没有。这个人的脸只有一半。
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如此诡异的情景,任谁都要吓个半死。星期五宁可自已看到的是半边骷髅,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反正都要比没有东西来得比较不恐怖。
这时被扶的人动了一下,神智开始恢复,立即意识到星期五已发现了他的秘密。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放魔法,但虚弱的身体却无法产生回应。他马上闭上眼,除了眼珠微微动着之外,不再有动作。而星期五更是不知所措,也没动作。
两个人就这么一蹲一靠地呆了很久。许久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复过来。星期五把这个有着如此恐怖容颜的人扶到床上。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
假伯爵这一躺就是七天,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坏。但他却拒绝一切医生法师的治疗。尤其是宫廷师梅林一天几次的求见他都坚决拒绝了。这段时间里,由于他的伤重到不能变身,唯一能接近他的人就是星期五。就算是伊力亲王,都无法见到他。反正这里是基度山的地盘,名义上伊力要比他尊贵得多,但实际上,伊力和他也不过同样是一个大诸候而已,根本不可能令到他做不愿做的事。
老法师梅林的行动也相当奇怪,也是一个神神道道的人物,不过他对星期五却有一种不好理解的友好,但星期五也无心去管他在干什么,这几天他一直在盘算着怎么离开,想了很多方法似乎都不可行。
第七天夜里,星期五正在自已屋里和卡路里下着一种矮人教会他的棋消磨时间时,挂在床边的铃铛又响了。他只好极不愿意地在晚上跑到那人房里去。那天晚上那种恐怖的记忆让他很不愿意接近那个人。
“星期五。”
本来一直是冷冰冰的声音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略微变得有点沙哑。
“我看来是活不成了。”
听到这句话,星期五大为震惊,虽然知道这个人的伤势很重,但从来想不到这样一个GM级法师也会不治身亡。
“这二十多年来你算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这件东西跟了我几十年,我死之后,就留给你吧。”
话音的主人从被子里释索释索地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递过一个小小袋子来。星期五下意识地捏了一捏,似乎是几颗小石块。这时星期五倒有点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看重他,临死之前居然还会给他留遗产。
他万万想不到这时在被子重重包围之下,克鲁那洁白无暇的半张脸上正挂着恶毒的冷笑。经由读心术了解到星期五现在的想法,那一丝冷笑更加如同毒蛇般狰狞。只可惜星期五却看不到。
“我大概还能支撑到明天早上,你记住:我死之后你立即给我穿上全套骑士甲。”
“我要穿着全套骑士甲下葬。这样不会让人看到我的脸,对外就说基度山死时遗言说要身为骑士而死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让别人发现我不是真的基度山会有什么后果。”
“下葬的时间越快越好。我死了之后你就真真正正自由了,伊力是个好主公,以后你跟着他是不会错的。”
星期五默然,心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老话似乎很有道理。
当星期五退出房间把门关上之后。克鲁很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上虽然可以看出带伤在身,但完全看不出他会是一个将死的人。只有半边的脸上仍旧挂着被被子围着时的那丝恶毒冷笑:“梅林是吧,我一定要你后悔逼着我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不管是谁,所有挡着我复仇之路的人都要死!”
※※※
几天之后,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很快在理想国内传开。西北大诸候,国之栋梁基度山伯爵伤重不治身死,并且下葬之时,由伊力亲王殿下亲自具祭。
消息传开,马上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
由于基度山本人是个钻石王老五,并无子息,他留下的方圆千里大地盘这个巨大的遗产立即招来了大量的苍蝇蚊子,理想国西北一堆被基度山压了十多年的大大小小诸候纷纷蠢蠢欲动,都庞贝里的权贵们不也有不少在打着这样那样的主意。
整个理想国西北,因为各个势力要重新洗牌,顿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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