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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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我的人是夏猛,夏猛说:“本人特奉白帮主之命,邀你到天风镇一聚。”
我对夏猛道:“昨天我见你们帮主了,他不曾向我提过次事,怎么今日突然邀请我去呢?”
“帮主说,他想请你过叙叙旧,走吧。”
我没再多想,跟着夏猛走了。路上,我对夏猛说:“夏猛大哥,我们就不能叙叙旧吗?”
夏猛道:“我们每次见面都如萍水相逢,我们不存在交情,有何旧可叙?”
“那我们聊聊雨姝姑娘吧。”
夏猛没再说话,他对我这句话假装没听见,步子跨得更大了。我没敢再问,只顾着匆匆赶路。
夏猛把我带到了天风镇那家铁铺——我曾经打铁的地方。铺子里打扫得很干净。白竹、王妈,还有两个陌生人都围坐在桌旁。见我来了,白竹率先起身相迎。待我坐定,白竹才指着我向那两个陌生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西域第一刀桑决,他的刀堪称一绝啊。”
那两个陌生人忙向我拱手施礼,说我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说与我相见,他们不胜荣幸。讲完客套话,他们又自报家门。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孪生兄弟且出自同一门派,他们江湖人称黑白双鹰。我是个站在江湖边缘的人,虽常见到江湖中的惊涛骇浪,但对江湖人物却知之甚少。这黑白双鹰我是第一次听说。我端详了一阵他们,发现这两人的确长着一张相同的面孔。辨别他俩的唯一标志就是他们的着装,黑鹰穿着黑袍,而白鹰却是一身的琉璃白。我对这两个家伙点了一下头,表示幸会。
白竹举起酒碗道:“这屋子里都是咱自己人,大家不必拘礼,干!”几只酒碗一碰,都痛饮起来,一碗酒下肚,感觉好极了,像是饮下了琼浆玉液。
“朋友,这酒好喝吗?”白竹问。
“好喝”
“好喝我就再敬你一碗”白竹抱起酒缸又给我斟了满满的一碗。之后又给自己满上,他端起酒碗道:“朋友,实不相瞒,我今天邀你前来是有事相求。”
“既然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讲来,如果我能办到,定当全力以赴!”
“爽快!”白竹笑道,“我想剿灭沈振义,可却顾忌于他身旁的一个高手。那人嗜酒如命,肩头扛着一柄锈剑,他能将那锈剑舞得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之间,江湖人称醉剑客。这大漠中几乎无人能够与之匹敌。但我听传令客讲,你打败过他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使你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我想让你帮我杀了这个醉剑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特地请来了黑白双鹰来协助你。你若答应我你就喝了这碗酒吧。”
我没料到,白竹又是请我去杀人。他这次要我杀的是一个特殊的人——项毅桓。项毅桓为黑虎帮卖命固然可恨,但他是冷秋君的希望。我若杀了他,定会失去冷秋君这个朋友。我的朋友够少的了,我不想失去她。我若拒绝白竹,白竹定会认为我不义。这事很难办。
王妈见我迟迟不肯饮下那碗酒,于是虎着脸说:“桑决,帮主这么看得起你,是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了,你为什么犹豫不决,快把酒喝下!”
王妈的催逼让我心烦意乱,我抓起酒碗就想一饮而尽,但想到这碗酒代表的意思,我又把碗放下了。白竹的脸上已有些愠色,他从怀里拿出一面金牌放在我面前道:“这面令牌能号令飞马帮两百人马。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你若杀了醉剑客,这面令牌就是我给你的报酬。怎么样?”
“桑决,快把酒喝了吧。”夏猛叫道。黑白双鹰也附和着:“快喝啊。”王妈没有说话,她脸阴沉得更厉害了。为了息事宁人我便不再多想,捧起酒碗就咕咚咕咚地将一碗酒喝下了。白竹笑逐言开:“好,果然够朋友。”夏猛也笑道:“剿灭黑虎帮指日可待矣。”白鹰对我说:“我们两兄弟愿听你差遣。”只有王妈默不作声,她的眼睛里盛着杀气和落寞。我不懂她。
天色不早了,我说我要赶会客栈去。夏猛说:“不必了,今夜月黑风高,是行刺的好时机。”白竹说:“今夜不行,因为他没带大刀馋鬼!”
白竹提到馋鬼,我才记起,馋鬼已经无力饮血了。我中了草香剧毒,自家性命尚且朝不保夕,怎可能再凭馋鬼取走项毅桓的性命。我想向白竹解释,但害怕王妈说我出尔反尔偷奸耍滑。我终于不敢向白竹说明一切,只独自向客栈走去。黑白双鹰说,要随我同去。我说:“不必了,行刺前我会通知你们。”
从天风镇回来,经过李宣门外,我看见他在屋子里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他在配药,配草香剧毒的解药。我知道能配置成功的机率很小,他不愿放弃或许是为了寻找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我有一个希望,希望我尽快毒发身亡,最好就是今晚,这样,我便不会得罪任何一个朋友。
馋鬼还是闪闪发光,锋芒毕露,它不像他的主人那样颓废。我抓起它费力舞动了一番,只绝得威力大减。看来,我和馋鬼的缘分快尽了。我放下馋鬼,坐在床沿上发呆,屋子里光线越来越暗。最后,黑暗把我和馋鬼完全吞没了。

屋顶有悉悉唆唆的声音。我点亮蜡烛想看个究竟,终于什么也没看到。我正要躺下睡觉,忽闻得嗖的一声,随声而来的是自房顶飞下的一团黑影。我定睛一看,是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那蒙面人左右两手各持一把利刀,不由分说,举刀直取我的心脏。我见势抓起床上的被子就扔了过去。蒙面人双刀翻飞,刷刷地将那被子斩成了碎布条。我急忙抓起馋鬼,蒙面人人见此似有惧意,不感贸然向前。我趁其胆怯之机,一刀劈了过去,可惜我手腕乏力,未能伤及对方毫发。这一刀让对方感觉到了我不足为惧怕。于是他就施出了狠招,凌厉的双刀呼呼地向我逼来。我也不甘示弱,猛一转身连续劈出数刀,蒙面人终于抵挡不住,节节后退,我趁热打铁,朝着黑影又是一阵狂劈乱砍,趁对方手忙脚乱之际,我一刀挑开了对方的蒙面布。见着庐山真面目,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刺杀我的人竟是王妈!
“为什么刺杀我?”
“我失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说废话!”
“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刺杀我?”我用刀尖指着王妈的咽喉说。
王妈终于有些害怕了,咽下一口唾沫道:“你应该明白,我是白帮主的护法。”
“是白竹让你来杀我的?”我和惊讶。
“这与他无关,杀你是我自己的意思。”王妈道
“为什么?”
“我跟了白帮主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任劳任怨,本来居功至伟,可自从帮主认识你后,他就对我冷淡了。我忽然感觉自己贱得像条狗。是你夺走了我在飞马帮中应有的地位和尊荣。今天,帮主又赏给你一面令牌,想想我日后可能被你呼来喝去,我岂能甘心……”王妈越说越激动,她好像忘了自己的命正操纵在我的手里。
“这就是你一直恨我并且今晚要刺杀我的原因。”
“不错!”王妈回答得很干脆。
“你在我饭菜里下了草香剧毒,我难逃一死,你今晚何必来冒这个险,难道你就不能容我再多活几日吗?”我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虽然是你的手下败将,但你也休得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来诬赖我。”
“你感说你没对我下毒?”
“我是想过对你下毒,都怪我顾忌太多,终没施行。以至于今晚被你擒住,丢人现眼,我真后悔啊,哈哈……”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我放下馋鬼,我相信她没有撒谎。
“放了我,你将来会后悔的!”王妈愤愤地走到门口,从怀里扯出一张面具戴上,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王妈也很虚伪,分明怕死却要装作傲骨铮铮。很多年前,悟玄告诉我,一个人即使是金刚之躯,如果他灵魂里满是怯懦,那他也称不上坚强。在敌人面前桀骜不驯未必就有骨气。
王妈刚一走,我就听到采薇发出一声尖叫,我忙跑过去一看,见海棠双眼翻白,她颤声念了一句“鬼”,然后就晕倒了,我忙将她扶住。这一刹,我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片段——冷秋君晕倒的片段。记得若干年前的一天,冷秋君晕倒在了项毅桓的怀里。我还记得那天我把那柄废剑送给了项毅桓。冷秋君怎么会晕倒呢?我猛然回忆起项毅桓掐了一下她的虎口**,之后她就晕倒了。莫非冷秋君也中了草香剧毒?仔细想想,觉得可能性极大。“是的,一定是的!”我自言自语道。
“桑决大哥,鬼!”采薇醒了,惊恐地对我说。
“怎么回事啊,采薇?”我把采薇扶到桌旁坐下。
采薇余悸未消,抓住我的手说:“我刚才看见鬼了,房顶上,那脸、脸好吓人啊……”
我知道采薇所谓的鬼其实就是王妈,采薇看到了王妈那个骇人的面具。我笑着说:“采薇别怕,你看到的不是鬼,是这大漠里的一种雕,那脸很花,很吓人是不是?”
采薇点点头,疑惑地自语道:“雕?这雕怎么这么怕人。”
我说:“好了好了,一场虚惊,到你房里去吧,那雕最怕人多,它不敢在那里出现。”
采薇听我这么说,飞也似的跑到了自己房间。夜里,我听到隔壁女人在讨论那“雕”的事,我想,女人就是女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成为她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也许是他们太寂寞,说说废话可以排解一下。我不想再去想王妈的事,我在想冷秋君。这个美丽但苦命的女子,她与世无争,谁会暗算她呢?她手无缚鸡之力,杀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谁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呢?莫不是风月楼老鸨?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冷秋君是风月楼的支柱,老鸨害死冷秋君不是自绝财路吗?想到大半夜,我才记起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项毅桓一掐冷秋君的虎口**,冷秋君就晕倒了。这样看来,冷秋君中毒,项毅桓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有意地掐一下冷秋君的虎口**。那下毒的人莫非是项毅桓?想想还是觉得蹊跷,项毅桓与冷秋君这般恩爱,又怎忍心下毒手。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我想要是悟玄在就好了,悟玄最擅长解决这些疑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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