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与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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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悟玄,是在我20岁那年。犹记得那时的我还是拜月族的宠儿,在族内享受着与族长一样的待遇,所以有机会随族长一起去白虬寺祭月神。那天,白虬寺很热闹,有很多人在那里烧香拜菩萨。寺内和尚很殷勒,站成一排,向烧香的人行礼问好。我无意间看见无尘阁的石桌旁坐着一个清瘦的僧人,他看着面前的棋盘若有所思,一脸肃然,想必他和我一样,是喜欢下棋的。我和族长阿里叔叔祭拜完月神出来的时候,那僧人还在石桌旁,神态依旧,强烈的好奇心将我推向了那僧人面前。
“你在看什么?”
“残局,我在想如何破了这个残局。”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棋局。
我定睛看时,棋盘上是两年前就被我破了的“洪流击石”。于是上前一点拔,僧人略微思索,茅塞顿开,遂与我引为棋友,这个僧人就是悟玄。其实,他做我的棋友是不够资格的,因为我的棋艺远远在他之上,每次对弈,我都让着他,很多时候,我甚致故意输给他,这样下棋,感觉很郁闷。我之所以如此委屈自己,是因为我害怕失去这个盈月山外的唯一的朋友。阿里叔叔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结交悟玄这个朋友,我说悟玄见识广博,能告诉我许多山外的事情,因为我喜欢悟玄,所以悟玄可以自由出入我居住的地方——盈月山。
自从有了悟玄这个朋友,我不再感到寂寞。我们常常对酒当歌,秉烛夜谈。日子过得悠闲而惬意,那个时候,我就天真地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也没什么遣憾了,然而,在我24岁那年,一切美梦都被打破,族长阿里叔叔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我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凶手。蛊戾婆领着无比愤怒的族人包围了我居住的园子。他们要求我对着月亮自尽,以慰阿里叔叔在天之灵。我们拜月族有个规矩,凡全体族人要求你做的事,你必须去做,否则你就是拜月族的故人。没想到这次族人对我的要求是,让我去死。可我对生无比眷恋,即使去死,我也要死个明白,可惜族人不给我这个机会。万般无奈之下,我被迫背叛了拜月族,成了他的敌人。那一夜悟玄也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在带我突围的过程中,受了很重的伤。
蛊戾婆亡我之心不死,她派了族内最优秀的武士驹云和靖苗来追杀我们,我和悟玄东躲西藏,一路跌跌撞撞。为了躲避追杀,我们常乔装成乞丐蜷卧于路旁,常假扮成商人,穿梭于闹市,直到逃到“风过无痕”客栈,那段流亡的日子才算结束。
当时,“风过无痕”那一带尚未开发,地属边陲,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到了那儿后,我的确兴奋过一阵子,因为那地方太偏僻了,料想驹云和靖苗不会找来。而且风过无痕的掌柜就是悟玄当年收的义子俞凌杰。

却说那俞凌杰,也是性情中人,他一直认为,真正的生活源于平淡。所以在父亲俞雪江过世后,便开起了一家客栈,虽然生意淡然,却也乐在其中,当年悟玄的救命之恩,他一直铭记于心,曾专程去临松县拜访干爹。可是,那地方的人说,林乾已在飞马帮与付镇天的决斗中丧生了,俞凌杰万分悲痛地回到俞家镇,请人为干爹招魂,将其灵位放于神盒正中,每日祭拜,香火不断……
我与悟玄的突然来访,看实让俞凌杰吃惊了不少,父子俩二十年未见,不想还能彼此相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遥想住事,大家又是一阵唏嘘。当俞凌杰得知我们逃亡后,当即表示,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我们周全。可是,他低咕了蛊戾婆的能力。
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我和悟玄的心脏会剧烈地疼痛。悟玄说蛊戾婆对我们施行了巫术,我相信悟玄的话。蛊戾婆的巫术的确很厉害。凡中她巫术的人,天上地下,无可逃遁,七七四十九天后,就会心脏衰竭而死。我很害怕死去,真的,面对了着那即将逝去的生命,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还常常想到紫钰,尽管悟玄劝我报平常心。
离四十九天之期越来越近,我们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我开始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而悟玄似乎早就看透生死。他整天照常研究围棋,照常捧着一卷不知名的书看得入谜。有一天悟玄惊喜的告诉我,蛊戾婆的巫术是可以破解的,只要找一个在月圆之夜能让罗盘失灵的地方,然后葬身在那里,一百年之后,便可复苏,获得重生。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让罗盘失灵的地方几乎不存在,更何况要在月圆之夜,而且,这个消息的来源是悟玄那卷不知名的书,真假与否,还是个未知数。悟玄明白我的顾忌,他说:“那个让罗盘失灵的地方不用去找,门前的槐树旁就可以,我试验过了。至于那书上记载得是否属实,尚未考究。大限将至,我们只有孤住一掷了。”
在受巫术之害的第四十八天,我和悟玄开始不能动弹,气息微弱且昏昏欲睡,按照悟玄的指示,俞凌杰把我们扶进了石棺中,夜深人静的时候,将石棺埋在了槐树旁。从此,俞家多了一条家规:不得破坏槐树旁的土地,否则,逐出家门,死后不得埋入祖坟。也就从那时起,俞家开始一代一代传递着一个秘密:门口槐树旁活埋着俞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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