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闯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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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乾回到家,见门窗紧闭,他大声呼喊:“翠娥,翠娥”但没有反应,他推门进去,家中还是三日前离家时的模样,只是餐桌上多了一封信,信是娘子翠娥写的。
相公:
近几日你又在何事奔波,走时为何不留音信,贱妻好生为你担心,以前贱妾
多次相劝:走时向妾告知去向和归期,免妾为你担心。现在看来,相公心中无妾,
既然如此,妾留守空房无益,不如回娘家侍奉双亲。
翠娥奉上
林乾知道自己又惹翠娥生气了,以前自己也是这样,为了一些事情常常三五天不归家,而翠娥又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只得干着急。想想真是对她不住,不过,她现在回娘家住住也好,等婴儿失踪案结了再接她回来吧。林乾这样想着。
二十五日转眼就到了,林乾背着净远禅师赠送的玄铁剑骑着骏马直奔付家坪。当他赶到付家坪时,络腮胡子引着一队人马忽然闪出,笑道:“恭候多时了。”
林乾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飞马帮来了三十余人。看来,为了对付付镇天,飞帮这次下了大力气,现在不怕救不出那些失踪的婴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摆平付镇天后,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自己出手,正当胡思乱想之际,络腮胡子高声道:“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向大家提起过的,敢向我们飞马帮挑战的少年豪侠……”讲到这里,络腮胡子扭头对林乾道:“对了,你叫什么?”
“林乾”!
“啊……这位就是敢向我们飞马帮挑战的少年豪侠林乾!”
飞马帮的人听完络腮胡子的介绍,皆显不屑神色,尤其是那个面皮白净,身穿凌罗的中年汉子,他昂着头,眼望着天,仿佛目空一切,嘴角泛出一丝骄傲的微笑。络腮胡子指着这汉子对林乾道:“这位是在下四弟白竹,凭着一把铁扇纵横江湖二十年,江湖人称玉面罗刹。”
林乾本非江湖中人,对江湖人士不甚了解,但还是故意道:“久仰大名!”却说那白竹,果然是个骄傲的主,他斜视了一眼林乾,轻摇着手中铁扇,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幸会!”若干年后,悟玄告诉我,白竹有狂妄的资本,因为他义薄云天。后来,白竹成了我的朋友,可是他的“义”我永远不懂。
“好了,现在该到的都到了,可以上路了,待会儿老子一定要亲宰了姓付那小子,出了老子心中这口恶气!”贝壳嚷道,“兄弟们,到了府付后,见着男的就杀,见着女的就奸,见着金银珠就带走,千万别客气啊。哈哈……”
夜。付府果非寻常人家,府第建得极度奢华,亭台楼阁交相辉映,花园小径雅致幽深,两队家丁身着戎装,手持兵器,交替巡逻,森严如王府。且说林乾一行赶至付府时,天虽全黑,但众多人马要溜进府去谈何容易,经过一番合计,最终决定由林乾,络腮胡子和白竹进府劫人,其余的人在外面接应。三人各施身手,纵身一跃,几团黑影掠过院墙上了屋顶。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五十左右,方面大耳,体态肥胖的男人从角楼上走了下来。“那家伙就是付镇天。”络腮胡子小声道。
“九哥,待我下去收拾那家伙!”白竹说着就要向下飞奔,络腮胡子急忙抓住他的衣襟道:“四弟别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等候时机,放心吧,他跑不了。”林乾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付镇天身上,见其进了房间,急忙揭开左侧的瓦片,将头探了过去,络腮胡子和白竹也效仿其法,观察着付镇天的一举一动。
付镇天进房后,两女仆忙从屏风后面迎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做好了吗?”付镇天嬉皮笑脸地问道。“老爷吩咐的事,奴婢哪敢怠慢啊,天还没黑,就做好了,就等着你和夫人来享用呢。”一女仆应道。
“快去把夫人叫过来呀!”
“是!”两女仆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但见那两女仆搀着一个年轻妇人走进了房间,却说那妇人生得花容月貌,面似满月,眉若青黛,口如樱桃,曼妙的身材犹显风骚,再配上那身华丽的衣装,乍一看,哪是凡夫俗子,分明月中嫦娥,画中仙女。
两女仆将那美妇人送进房后,知趣地退了出去。付镇天与那妇人对望了一阵,忽然跨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吻。那妇人在付镇天怀里软得如一滩泥,嘴里唧唧哼哼不知所云。两人如痴如醉,似游极乐仙境,踉呛一声,一齐倒在旁边长凳上,竟无所察觉,依缠缠绵绵,难分难舍。
络缌胡子和白竹看得目瞪口呆,谗涎欲滴,竟忘了刚才的计划:趁付镇天雨之际,冲下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男女苟合就是这样富有吸引力,它让参与的人心旷神怡,让**的人心猿意马。人们常说喝酒误事,却很少想到,色比酒更甚,林乾毕竟是书生,还记得圣贤教海:“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他早将视线移向了缀满繁星的夜空。但他内心不能平静,他在想那个美妇人,从看她第一眼就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仔细琢磨,发现她像极了一个人——翠娥。怎能将翠娥和那女人联系在一起呢?林乾极力地用意志要求自己将两人区分开来,纵然,他还是联想到了翠娥。
“付爷,你看我面容是不是比以前白嫩多了?”屋子里传出翠娥的声音。
林乾急忙将头凑近瓦缝,这一看着实让他吃惊了不少,那女人脖子上的玉佩竟和翠娥的一模一样。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林乾默默地自我安慰。他运了口气,欲让自己变得目明耳聪,以便抓住屋子里的每个细节,去证明那妇人不是翠娥。
“这么多婴儿的脑髓下了你的肚,你能不白嫩吗?小娘子,你可知道,我为你这张脸担了多大风险吗?我是招来了名捕又惹怒了飞马帮。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可不能像对待你男人那样对我呀。”
林乾听着下面的对话,心开始滴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下沉,最后沉到炼狱的烈焰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产生一种想化成灰烬的**。
“付爷哪儿话,贱妾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啊,贱妾愿意将自己的身体与美貌全献给你!”
“小娘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付镇天嬉笑道,“趁热将这脑髓羹吃了吧,这东西以后可不好弄了。为了你这碗羹,我和飞马帮闹翻了。以后若再到他们手上去抢,势必激怒他们,这对我可不利啊。”
林乾听着听着,感到一阵眩晕。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但事实让他不得不信:那美妇人就是翠娥!他此时的情绪是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一起。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真相被一层薄纱遮盖着,那么就用剑去撩开这层薄纱吧。林乾紧紧抓住手中的剑,他要下去揭开所有的秘密。就在他动身之际,忽见一彪形大汉手持大刀破门而入,定睛一看,原来是光头欧阳韩。屋顶三人不觉吃了一惊,欧阳韩为何会出现于此?原来欧阳韩本在付府外作接应,可是近一个时辰了,府内还没有动静。他料想进俯三人均已失手。报仇心切的他哪愿白跑一趟,于是瞒着同伴,只道是去小便。借此机会溜进了付府,他在府内躲躲闪闪,好不容易才找到付镇天。

“姓付的,拿命来吧!”欧阳韩大喝一声,挥刀向付镇天刺去。付镇天也非泛泛之辈,一抬手腕便把餐桌掀向了欧阳韩,趁对手闪避之际,抓起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宝剑。却说那美妇人见不速之客来访,吓得快丢了魂,尖叫着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屋顶三人,见时机已到,飞奔而下。络腮胡子和白竹直攻付镇天,而林乾直穿进了屏风。
付府家丁,闻见宣闹声,手持兵器纷纷赶来。一时间,杀声震天,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阵恶斗后,付镇天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冲出了屋子,白竹等人哪肯罢休,随即冲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只留住了三个人,两个活人,一个死人。
屏风后面四目相对,良久无言,地板上横躺着一具女婴的尸体,女婴头颅被切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林乾眼角含泪,声音带悲。
“是啊,为什么是我?有着倾城美貌却嫁入贫寒之家,为什么是我?有夫之妇,却独守空房,为什么是我?本来痛苦,却佯装快乐,为什么还是我?”
“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告诉我,你是无幸的,是付镇天强迫你的,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林乾激动地抓住翠娥的手道。
翠娥一把推开林乾,冷笑道:“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有关,自从嫁到你们林家,我就仿佛进了活棺材。直到遇到付镇天我才开始感觉到自已还是个活人,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他拥有无尽的财富,他举臂一呼,应者云集,在我的心中,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爱我,为了我,他敢杀人,为了我,他敢四处树敌。他知道我爱漂亮,就弄来婴儿,挖出他们的脑髓,做成味道鲜美的羹给我吃,然后我就变得容光焕发,青春貌美,哈哈……而这一切,都是你办不到的!”
林乾感到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内心的痛苦迫使他仰着长啸,直震得翠娥瑟瑟发抖。突然,他转过头对似已麻木的翠娥道:“既然你是这种人,我们夫妻之情也算到尽头了。你害死了这么多婴儿,我不杀你,天理不容,来世做个好人吧。”话音刚落,冰冷的玄铁剑已刺进了她的咽喉。血,溅在屏风上,慢慢地下流,流在婴儿尸体上……林乾感到身体失去了支柱,踉跄着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形若战场,众多人马激烈奋战。林乾定睛一看却见飞马帮接应人员也在其中,看来原先计划完全改变。林乾此时,只有一个愿望:将付镇天碎尸万断!他看到付镇天正与白竹等人打得难舍难分。付镇天果然是一个武林高手,面对多人进攻,应付起来仍游刃有余,白竹的一把铁扇在空中翻飞如云,却不能伤付毫发。几个回合,仍然胜负难分,白竹急了,欧阳韩也急了,于是各施绝技,猛扑上去,付镇天见势不妙,急忙闪向一飞马帮小卒身后,刹时,便听到一声惨叫。原来二人来势凶猛,那小卒闪避不及,胸口被一刀一扇刺中,做了付镇天的替死鬼,待欧阳韩,白竹回过神来时,付镇天已消无影踪了。
林乾断定,付镇天躲进了那角楼,于是一个箭步,飞了上去。欧阳韩、白竹二人见此也飞了上去。角楼上灯火阑珊,阴风阵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
“付镇天,你给我滚出来,你不是很英雄吗?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欧阳韩高声骂道,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腹部。就在林、白二人惊恐之际,一团黑影自暗处飞来,快若闪电,二人不来不及防范,各自胸口便挨了一掌,相继坠下了角楼。
络腮胡子见白竹受伤,惊呼一声“四弟”,忙从家丁包围中挣脱出来,赶至白竹身旁。“哈哈——”付镇天站在角楼上狂笑不止。
“王越九,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从你手上抢走一个婴儿,你便要血洗我家门。今晚,我要把你们统统送进阎王殿!”付镇天语毕,举起长剑便向络腮胡子劈来,络腮胡子一挥大刀迎了上去。
却说白竹,早已强忍伤痛,站了起来。而林乾因极度悲伤加上受伤较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付镇天、络腮胡子还有白竹在他眼前闪来晃去的,使他感到一阵头晕,继而竟呕吐出几口於血,之后,伤痛竟然减轻了不少。他暗自运气,积蓄体力,以便找时机给付天镇天致命一击。
络腮胡子和白竹一左一右,直攻付镇天要害。付镇天虽武艺高强,毕竟年势已高,几个回合下来,有些体力不支了。面对对手的凌厉攻势,他开始闪避后退,林乾瞅准时机,身体从地上腾空而起,玄铁剑直刺付镇天后背,这一次果然得手,剑入其体内七公分。付镇天感到疼痛,急忙转身反击,可刚一出手,又被络腮胡子当头一刀劈下。“啪达”一声,这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瞪大双眼倒在了血泊中。众家丁见主人已死,急扑过来,声称要为主报仇。林乾觉得自己该做的事已做完,再这样纠缠下去无益,纵身一跃,飞上屋顶,离开了付府。
夜近子时,繁星满天,林乾望着缥渺的星空唱起了那首隽永的歌谣:“宇宙浩然兮我身寄,红尘万丈何时离,世事混沌兮我难辨,罂粟花人前展娇颜,玉兮原本藏深山,是兮非兮皆烦人,不如拜倒笑佛前。”歌声低沉苍郁,歌毕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他感到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枕边人原来是个暴戾凶残的女魔头,而自己却一直看不透。别了,这个浮华喧嚣的尘世。他这样想着,不觉到了白虬寺。后来白虬寺多了一个僧人,那僧人自取法名“悟玄”。很多年后,悟玄告诉我,他的俗家姓名叫林乾。他还告诉我,女人,是不可信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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