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慕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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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那天,项毅桓又带着一帮人来到了风过无痕。从外表看,他与以前判若两人了,他退去布衣,身著华绸,就连鬓角那绺白发也不再马虎,整整齐齐地束于发箍中。脸上隐隐露出喜气,俨然春风得意的高官达人。大贵忙迎上来笑道:“项爷,几日不见,模样大变啊,是不是近日又发财了?”项毅桓笑而不答,跟他同来的一个赌客道:“今天是项爷向夏家提亲的日子,那夏猛已接受了聘礼,决定七日后将雨姝姑娘嫁给项爷呐”。
“呀,项爷要娶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我早就听说夏猛有个美若天仙的妹妹,项爷能够娶她为妻,真是有福气!”大贵说着便笑逐颜开了,那高兴劲儿让人觉得要娶妻的不是项毅桓而是他自己。
我猛然记起,那天在“逍遥游”,夏猛将自己的妹妹输给了项毅桓,他让项毅桓七月初七到家提亲。我当时以为,那是夏猛碍于面子作出的权宜之计,现在看来,夏猛谨遵了那场赌博的约定,他真要把妹妹嫁给这个赌鬼,我不禁暗自感慨:夏猛真是条一诺千金的汉子!
项毅桓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并没有立刻喝下,只慢悠悠地从怀里陆续掏出五锭银子来。每掏出一锭,都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直把杯里的茶振出了圈圈涟漪。那震耳的响声仿佛在向人们宣布:项毅桓是有钱人!
项毅桓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七天后,我就要迎娶雨姝了。可是我买的那栋房子正在改建中。要赶在婚礼前竣工恐怕是来不及了。看你们风过无痕能招来凤凰,想必是块风水宝地。所以我想在你们这里举行婚礼,然后再在这里小住几天,等那房屋竣工了,我就携着雨姝的手来个夫妻双双把家还。俞掌柜,你看这些银子够了吗?”
大贵忙凑到项毅桓身边,笑眯眯地说:“够了,够了,绰绰有余啊!”
项毅桓放下茶杯,盯着桌上的银子道:“这样吧,你先把这些银子收下,要是多了,也就甭找了,就当我给你的小费。要是少了,等两天我再给你补上。”
大贵乐呵呵地捧走了银子,刚走到里屋门口,又转身对项毅桓笑道:“我这就去给您安排几间上等房,您呆会儿上楼看看,包您满意。”项毅微微点头,这一刻,我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彼此呆呆地对望了一阵,他先开口了:“小兄弟看上去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面。”
我笑道:“我一直在这家客栈帮忙,很少外出,说到见面,我还真见过项爷,那是两个多月前,项爷带着几位爷来我们这儿看凤凰的时候,当时我见项爷举止不俗,所以特别留意,至今仍有印象,我想,大约也是那个时候项爷见过我的。”
“也许是这样吧”。项毅桓说着又提起茶壶给那茶杯满上了。他好像还有话说,正要开口,聪儿在楼上忽然高声叫道:“桑爷,伯伯叫你上来一下,他有话跟你说。”我对项毅桓道了声“失陪”,转身便向楼上走去。我暗自庆幸,这个赌鬼没有认出我来。
我刚上楼梯,见悟玄、大贵还有聪儿三人正下楼来。大贵见我,便快速下了楼梯,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了里屋,他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桑爷,我刚才糊涂,答应给那姓项的安排两间上等房,可是这两天客人多,上等房都住满了,我又不好食言不是,您看,您老能不能和禅师……和禅师先到下房去委屈几天。”看得出大贵很难为情。“您放心,这两天只要一有空余的上等房,我就留着给二位使用!”大贵将这句话说得非常干净利落,而且声音比先前大,仿佛是在向我保证。
我爽快地说:“行,我没什么意见,这事你最好也通知悟玄一声。”

“刚才我跟禅师说了,他也答应了。”
“既然这样,那我上去把我们的东西搬下来吧。”我说着就往外走,大贵急忙拦住我笑道:“聪儿帮您们把东西搬下来了,就在隔壁这屋子呢,您和禅师就暂时住隔壁屋子吧。您放心,就住几天。”其实我们所谓的东西,无非就是几件衣服和悟玄那卷不知名的书。
我拍了拍大贵的肩膀道:“你不用跟我们客气,我和悟玄不会介意的,上房下房都一样。”
大贵会心地笑着出去招呼客人了。
这天,风过无痕来了个稀客:那人二十出头,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绫罗绸缎,腰间还挎了一把精致的佩刀,一看就知他出身豪门。他自称姓刘,来自京城,此次前来只为一睹神鸟风采。大贵听说此人来自京城,不由得对其肃然起敬,将其伺候的百般殷勤,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当这刘公子提起要看凤凰时,大贵才显得有些扭扭捏捏,只敷衍道:“今日看凤凰的人太多,小的惟恐它受到惊扰,所以只好委屈公子改日再看了。”大贵说这话时语气近于哀求。那刘公子对此却也爽快,听闻大贵此言,他哈哈笑道:“没关系,我暂且在这里住下来,等到客人少的时候我再看不迟。”他说着就递给大贵两锭沉甸甸的纹银,“掌柜,你去给我安排两间上等房!”大贵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却不敢伸手去接,他抱歉地笑笑:“客官,您来得真不巧,小人这店的上等房已住满,现在只剩几间下等房了,您看……”
刘公子看着大贵冷笑道:“我打娘胎出来就没住过下等房,非上等房我是不住的。你快去给我腾一间上等房出来,我可以付你高出原价十倍的房钱!”他讲完这话,就把手上的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又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了两个元宝来,大贵见状,傻眼了。屋子的宾客都屏住气看大贵的表现或看那惹眼的银两。大贵贪财,也知道这位来自京城的大爷开罪不起,但住店这事得讲先来后到的。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用哀求的眼神去看项毅桓,希望项毅桓让出一间上等房来。可项毅桓愣是不瞅他一眼,只顾着在那里自斟自酌。刘公子看出了其中的玄机,走到项毅桓身边,顺手从兜里掏出块碧玉扔到项毅桓的桌上道:“这位兄台,把你的上等房让给我,我这块玉就送给你!”
项毅桓正眼也没瞧一下刘公子,只端起酒杯冷冷地说:“不让!”
刘公子脸涨得通红,项毅桓的同伴见状,忙低声劝项毅桓道:“项哥,这小子是京城来的,咱惹不起,你就让给他一间吧。”项毅桓冷笑道:“京城来的又怎样,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让!”刘公子闻得此言,怒不可遏:“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这个无赖,我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咱骑着毛驴看书——走着瞧!”他说着就愤愤地收起了那块碧玉。大贵见状,忙过来安慰李公子:“李公子,没关系的,咱就先委屈一阵子,只要一有上等房,小的就立马通知您,让您搬进去!”刘公子见大贵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心里不免感激,于是淡淡道:“算了,就当体验生活,我就住那下等房,不过说好了,住的时间不能太长啊。”
“这当然,这当然,您放心好了!”大贵满脸堆笑。刘公子顺手把那块碧玉递给大贵道:“你还算识时务,不像某些人”他说着就朝项毅桓瞟了一眼,“这块玉价值五百两,送给你!”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您!”大贵的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似的。
刘公子在风过无痕住下就不走了,每当客人稀少的时候,他都要求大贵将凤凰提出来给他欣赏。大贵也开始担心,如此下去,必有一天会露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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