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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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擦拭干净后,小翠死活不接,所以我带在了身边。契列萨人的刀子与四年前景国王府的藏刀有着天壤之别,前者是哟杀人的,而后者只能堪堪完成逃亡使命。
聘礼之词,我只当他胡言乱语。这的一把利器,正适合防身。
经过契列萨人之事,我们不敢继续游历烨北平原,水身手再好,也只有一人。所以我们迅速赶往了烨北西南,在废亭坡守株待兔,等到了李易和轩辕不二。
废亭坡很久以前是有亭子的,但后来亭子废了,就成了废亭,而现在,连废亭也没有了,只剩下矮秃秃的山坡,挡在了西进王都的要道上。
轩辕不二的军队还没有踏上废亭坡,遥遥就看见低矮的山头上,一一骑稳健而来。不复侍的装扮,刘寄水一身简练的武服,不带任何兵器,直入轩辕军,如入无人之地。
“轩辕将军!”刘寄水抱拳,“将军一路劳顿,我济娘请将军在此小憩片刻。她有间话要与殿下相谈。”
轩辕不二早认出水,问道:“你济娘人呢?”
“与夫人在前面已经等了几日了。这会儿……”刘寄水忽然笑了笑,“只怕在梦周公。”
轩辕不二竖眉,正犹豫见或不见,却听刘寄水洒然道:“如若殿下不方便,那我济娘就不去王都了。这几日连日来游山玩水,燮国的大好江山委实赏心悦目,比起人声鼎沸的王都,还是天地之间甚至于市井之地更适合我济娘。”
李易自遇刺后一直佯装伤重,不出车门半步,此刻却掀开车帘,对轩辕不二说道:“将军请稍候片刻,本宫还是去见见这个小丫头!”
轩辕不二沉吟道:“殿下身上还有伤,让则儿陪您过去吧!”
轩辕则应声。
李易换了身衣服,在轩辕则的搀扶下,上了匹马。轩辕不二的副将一旁面有忧,“将军,让殿下和少将军同去,是不是人少了点?”
轩辕不二大手一摆:“去不得人多,那小姑娘见人多就会跑了。”他早看清废亭坡地势,即便生生冒出几个歹人来,也讨不得便宜。
“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姑娘,莫非……”副将仍在东想西猜,那边刘寄水已慢慢引马而去,二骑青年尾随。
山坡到顶,往下可见一驾马车静静地停着。车前一个男子蹲在地上,一个男孩正看他摆弄食材,一派宁静,只有风过山坡杂草的轻颤。
我不是故意摆架子睡觉的。自从换了装后,奇怪的事就接连发生。先是撞见那个贪吃兔肉的混蛋,跟着没几日,一直迟阑至的葵水来了。母亲说我长大**了。
这长大**意味着,我很困。
过了很久我才醒来,懒洋洋地问了句:“伍大厨,我们今个吃什么?”
母亲忙对我道:“殿下来了,等到现在!”
“哎哟,对不住!”我头脑逐渐清晰,“请殿下上来说话。”
车门打开,李易脸苍白,在轩辕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我凝望他许久,心底某处动摇了,这人伤着还在马车外等我许久,一直没有喊醒我。他以尊贵之躯如此对待一个普通少,我该回报他什么呢?
“真是太失礼了,竟叫殿下等了那么久。我给殿下介绍,这位是大福的母亲,这位是小平小翠。”
李易目光在我母亲身上一晃,没有看小翠,直接停留在我脸上:“你有什么要跟本宫说?”
还是直奔主题的主儿,我上下端倪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且让我再试一下。
“也没什么别的,只是拦一下殿下罢了。”
李易顿时眼光厉厉,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你既然来了,就不说什么吗?”
我没有立刻答他。他站起:“那本宫走了。”顿了顿又道:“平大福,本宫感谢你助轩辕将军捉到了奸细。此地不安全,你早些离开。”
他还是没生气。见他转身,我连忙道:“殿下且慢!前路坎坷,殿下如何而去?”
李易道:“本宫的手下再不济,拼死护主的忠勇还有的!”倒没去想,我怎寐到了他遇刺。
“殿下既然未受重伤,那殿下的兄长自然也就没有加害于殿下。”
李易慢慢转回身。
我道:“殿下既然平了边境流寇,急于得意归朝,那大福就祝殿下一路顺风。”
李易张口,半响,只得一个字:“你!”
我忽然低头,柔声道:“大福多次冒犯殿下,但殿下恩德从不曾计较。还请殿下坐下,听大福一眩”
一片沉闷,我知道车外的轩辕则也听到了我们说的话。过了很久,李易才坐回我面前,神情复杂地说:“你究竟要我如何?”
我转目窗外,隐约可见轩辕的军队。过了那么些时间,他们爬也该爬近李易点了吧!
“殿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您看外面那么多将士,他们是您,是燮国的忠勇之士,一腔热血只愿撒在疆土,而不会是王室夺嫡上。”我转回目光,“您一人身上担着燮国无数命!”
“可是我不出手,有人会逼我出手。”李易沉痛地说,“你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刺杀本宫?你知道我这次出行带了一百零三人,此刻还剩多少?只有二十九人,其中十四人恐怕这辈子都只能靠朝廷养活了。”安排死难者的后事,和处理伤患,延迟了他的行进速度,不然他只会走在我前面,断不会被我等到。
我的心秘一抽,那份负疚就更加深重。我能预计,本可阻止的事情,但我忽略了。这一忽略,就是七十四条人命,还险些害了李易的命。
“本是手足同根,可我念这亲情,他们谁又会念这兄弟之情?”
小翠被悲伤的神所动,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摆。她与阿根一胎同胞,自懂事起阿根就对珍爱无比,她很难相信这世上还有谋害手足的兄弟。
“我虽侥幸逃生没有负重伤,可我这里被伤了!”李易手指胸口,吐了口浊气后,他道,“很久以前就开始伤了,但这次,彻底了。”
“殿下曾经跟我说过,‘哪怕身陷囹圄,也要做好长远的打算。不能为眼前的困惑而乱了最终的方向。’殿下难道忘了?”
“没有。”李易拧眉道。
“那么殿下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燮国呢?”
我知道以我的年龄和身份,当日在天然居的说话就有点可笑,可李易从来没轻视过我,所以这一次也不会。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扮演李易生命中闪过一下又倏忽而逝的过客,我决心帮他一把。几年后我原原本本将我当时所想告诉另一个人时,他没有讥笑我不自量力,而是说我人之仁,被李易激发了保护,即哪怕自身力量与被保护对象相比非常渺小,可还是会出手相助。
李易仿佛领悟了什么,眼神发亮地盯着我。
“殿下想要一个强大的燮国吧?”我说出他心中的答案,“兄弟齐力,同心断金。可称霸当世,一统天下。这是最好的。而兄弟不同心,弑王除患,守个自家江山还是容易的,不过逐鹿三国,那就算了。”

“兄弟死的死,颓的颓,即便九五之尊可呼风唤雨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孤佳人。或者,好一点吧,活下来的也许心不甘情不愿,但至少有点牵绊也有点趣味。又者,再好一点吧,想到日后可分享的江山版图,想到将来更安逸的选择,总比日操心操肺或者族灭家亡强得多吧!”
“平大福!”这是李易第一次正式称呼我的名讳,“你为什么帮我?”
我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原先我只是想先过好自己的日子。近的来说,我不想再发生令自己不舒服,而让他人无辜送命的事情。远的来说,燮国不安生,我与母亲和身边的人也不得安生。这就好比为省力,久先做了不省力的活。举例说明:为逃离景王府省力,我和母亲久先做几个月不省力的活。
其实我该远离李易,有多远就多远,但李易感动了我。
“你想要什么?”
我忽然失笑:“我想要什么?想要财富我想我努力挣钱也许可以成为巨商?想要荣华,嫁你做个后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前提是殿下不嫌我没有倾国之貌。不过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殿下,我还小。我想先幸福地长大,然后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母亲一旁微笑着看我,是啊,我现在就要这样幸福地长大。
“那是什么?”
我思索了会:“小时候,我曾经在跳舞的时候想过,自己也许是只鸟。飞翔于空的感受那样自由,仿佛身体就跟风似的轻盈。”但是父亲来了,我跌了下来。
“你……还会舞蹈?”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浅浅一笑,拉住母亲的手,“飞得再高,也没于娘身边快活。”空中的滋味再,都是飘渺的,而脚下所站的土地才是最可靠的存在。而无论我飞多远,母亲的臂弯都是我最温暖的归宿。
“我助愿殿下顺利登基,但只到这里为止。”
母亲对我微笑示意。只要我想做的,母亲啊,她都会默默支持我。我微微愧疚地对母亲道:“娘,等事儿完了,我们再去寻一处风景秀丽的地儿安生。”
李易默默注视我,神情复杂。
***
这一天午后明烈的光芒持续到傍晚,很多燮国将士都看见他们未来的君主,当时的太子殿下,亲自引一辆马车归回队伍。奇怪的是他没有骑马,而是走在马车前,轩辕则紧随着他。马车前坐着一个高大的将,将身旁是个平庸窝囊的男子。马车门关着,里面据说坐着一位丽无比的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
李易轻手轻脚地走着,所过之处,军士静默。
后来李易登基,将废亭坡更名为下马坡。
***
简单的军帐之中,轩辕不二坐主席,李易次之,我末席,轩辕则伫立。寒暄之后,我第一句就是:“依在下看来,我们不必急于回王都。”
“哦?”轩辕不二自然要问个究竟,但被我先问了。
“在下想知道下方大人开了当铺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李易虽知情,却属耳传,问当事人才能获得最准确的。
轩辕不二大致讲述了下。开当铺的次日方晓就逮到一形迹可疑之人,拷问出贼人落脚地后,轩辕军大获全胜。匪首虽死,但其尸身上搜出隶王的信物,加之喽罗的口供,确定了长期扰边境的流寇并非景人,而全是出自皇子授意的燮人。用意一是将轩辕不二,目前燮国最具能力的将军且是轩辕一族的族长调离王都;用意二是引李易亲自前往,俟机杀害。轩辕不二知情后迅速押运歹人西进,半路救下了李易。二人会合后因隶王打着契蛮来袭的旗号封锁道,只好北迂烨北平原。
他话说完刚想问我,却被我再次抢问:“殿下遇刺,与将军得胜,孰先孰后?又差多少时日?”
李易倒吸一口冷气:“只差一天。将军前脚抓住那帮贼子,本宫后脚就遇刺了!”
轩辕不二沉沉道:“确切的说,只隔一。”
我点头:“既然如此,就更不必回王都了。”诚然,边境流寇被擒是李易遇刺的因,但对方反应如此迅速,恐怕回王都的路上早布置好了一切。李易死了自然再立太子,如若不死,就要轩辕一族都连根拔起。理由很好找,戍边的将军呻职守还算小的,往大去了,真可以随便找!而即便没有流寇扫平之事,李易都难回王都。只是对方不想他死在自己掌控的地界上,所以才没于来路上动杀手。
李易并非俗子,轩辕不二更不是粗将,听我这么一问也已想到了这些。帐内四人,惟独轩辕则不明究竟,但他子内敛,并不发问。
良久,李易叹了声:“有此智谋,他不亏为我大燮皇子!”这“他”自然指的不是隶王。
转了语调,却是真挚的,“如若没有大福,本宫和轩辕将军还真往套子里钻去了!”
我暗道一声惭愧,没有我,你们也不见得死。以轩辕不二在燮国的威信,最后结局如何还二说!只是我的多此一举,想叫他们更顺利点罢了。
“这是盘活棋,对我们而言是,对他们而言,亦是。”我凝重地道,“但是,这棋走下去,不会有赢家。有,也不是燮人。所以,我们该把它推了。”
李易和轩辕不二炯炯目光让我记起,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少。我的脸微微发红。
李易没有让我失望,他道:“好,本宫推了。让一切从头来过。”后来我才逐渐发现,他不仅心思细腻而且胸有城府。可是已然太晚,已发生的事无法重来。
当下,我们一长谈,累坏了我。不知是谁最后轻手轻脚地抱走了我,将我送回柔软温暖的被窝。
***
燮国王都,太子府邸“容易府”。
李易的亲随为我打开车门,从马车上下荔看到这个名字,我不咧开了嘴。容易府?容下你个李易,还真是容易啊!
容易府附近的人不少,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我。我一一扫过众人。眼前的容易府门卫一点面子不给,目不斜视地看着我的绣鞋。迎接的管事脸上笑眯眯地,然时以眼神对我身旁的李易亲随发出疑问:这是谁?旁边的滞留行人静静地观赏我的衣裳,身后的一个十七、八岁的痞子最有眼光,凝神望我的头,仿佛呆了。
其实我只是被刻意地打扮过了,脚上的鞋出自王都名鞋坊,头上的凤钗金是我现在暂时的主子大方赠四,身上的衣服也是根据他品位特别赶制的,紫得不红不蓝就是紫。
但没人看我的脸,我郁闷。为了配合需要,我已经连剃带拔的少了好些眉毛,脸都刷了层粉,甚至连嘴都抿过好几次红纸了……难道我真长得歪瓜裂枣吗?连契蛮的混蛋都担心我嫁不出去?
“这位是平姑娘。”李易的亲随轻声介绍。
管事这才仔细打量我。
李易的亲随补充道:“殿下吩咐,不可怠慢了平姑娘。”
管事似乎有点纳闷,但还是非常恭敬地弯了下腰:“姑娘请随我来。”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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