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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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终于得到了我,而我也终于属于了他。亲眼看他在我身上散发颠倒众生的魅力,亲身体会廷快乐的沦陷后,我还是难以相信,我得到了世上最的男子。我像飞蛾扑火般一次又一次投入他的怀抱,一次又一次迷失于他的绝世风华中,一次又一次以身体记录他的独一无二。
俯首的温柔脉脉如雨润物,仰头的冶如旭日初生,长发似丝如绸披散他的肩头抚过我的肌肤,随风摇曳又飘起缕缕。斜长的丹凤霞蔚流转,眉梢间若隐若浮的情动令容光不可方物,而薄唇间轻吐的一字“福”,叫我心甘情愿的痴醉,只羡鸳鸯不羡仙。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最终是否能和他在一起,这一刻我只想如实地付出我自己,与他抵死缠绵……
四天后我回到永福宫,走路的样子有些怪异。在小翠的搀扶下,我艰难地并拢双腿往前走,下半身仿佛石化,每一步都是僵硬挪移。他随我一同回的景宫,但他不能抱我,连拉我的手都不能。而我走到一半,誉帝派人半路截他,他只能在我身后清冷地说了句:“惠福殿下,本王先走了……珍重。”我点头不敢回头。我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怕一回头,眼眸就会泄露出情绪。可听他离去的脚步,我的心一痛,分离原来是这样的感受。挣扎许久,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可那远去的翩然身影并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回头。我是多么傻啊,明知道他不会回首却还相看。我硬生生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腰际酸软,腿脚无力,而被他四天内日之处已是钻心般疼痛,最后我摇摇晃晃倒在吴仙子手中,只听她对小翠道:“你去找太医来!我抱她回去!”
我揪住吴仙子衣襟,道:“我没事。别去叫太医。”若要被太医看出什么问题,那更麻烦。
小翠一跺脚道:“我去请包太医。”不等我说话,她拔腿就跑了。我离开景宫的这段日子她与包延椿结下了师徒之缘。
吴仙子抱我回殿,冷冷道:“你放心,前几日‘惠福’一直病着,这会硬撑着见下迪王病倒了也正常。”
我默默无语。
包延椿为我诊了脉,支退旁人后才道:“殿下初承雨露却纵过度,加之心事过重,这便生愁。”
我面通红,又被他说中了,只是这次的情由太过。包延椿却无半分尴尬,平贺道:“阴阳调和本是自然,但殿下还是要顾着身子,莫贪一时之欢,我为殿下扎上两针,再开一方子调养几日便好了。”
包延椿为我扎了针,开了方子,最后道句:“今日颈我没来过。”我再次谢了他。
包延椿走后,吴仙子与小翠二双眼睛盯我。我轻轻一咳,别转脸去。只听吴仙子道:“他那样的人竟会瞧上你?横竖看你都不般配,你救着伤心吧!”我黯然,吴仙子没有说错,第一次见到李菲我就知道他太貌不是普通人能奢想的。
小翠却道:“不,我知道在他心中,平菇是不同的。”
吴仙子却冷冷道:“小丫头懂什么,那种高高在上的王爷任妄为,没得到自然追个不休,一朝被他**够了,转手就丢了。大福你就死心吧,给他已经算你福气了,要跟那样的人天长地久,简直做梦!”
我低声道:“我不后悔。”我知道吴仙子在以她的方式关心我,只是她说的话非常伤人,实实在在地重创了我的心。我不想与她辩解什么,我与李菲的事外人无法明白。
迟些时候穆无名回到了我身边,他伤已痊愈,而李菲不在京城的时候,正是他戴着银面具佯装迪王成日价出入公众场合。穆无名同为剑术高手气质冰冷,而细看他下半张脸,确与李菲相似。我凝望着穆无名,忽然想到这人也许就是帝王家从小栽培的替身。他应与李菲共同成长,所以那日李菲重伤后他不顾一切也要回烨北亲眼看望。我身边另多出的一人是冰儿,她果然如我所料,身怀几分修为且善于伪装。冰儿替换了一个宫留在了永福宫,我再次见到她时,她的模样已经与我没半分相似。
我休养了一日,次日景申茂便亲自来看望我,同时带来了一个令我痛心的消息。他昨日接见李菲,定下了景燮二国第二桩姻事——将景永瑾许配给李菲。李菲没有拒绝只说回燮与李易商榷。我知道景申茂在观察我的神,所以我勉强一笑道:“瑾秀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宫里的其他怕要失望了。”
景申茂问:“难道那样的迪王也不能打动惠福的心吗?”“惠福”任了几日从事,接待迪王而病倒,令他猜疑。
我如实又违心地道:“早在燮国王都惠福便知那人非常人能配,惠福不奢望,而瑾秀嫁过去也未必是件好事,因迪王的心思太难琢磨。”在他面前装作一点都不动心反而会令他确信我其实是喜欢李菲的,倒不如说些实话。
景申茂如释重负,叹道:“是啊,身为景氏皇族婚嫁不由己愿,那是关系到景国利益的。朕的惠福知道其中利害,可偏偏有些人不明白,好叫父皇为难。”
“哦?”我不难猜测那该是景永纹对李菲一见钟情,私底下肯定求过了皇后求过了誉帝,只是她白求了。
景申茂从始至终没有说出景永纹的名字,他告诉我李菲征服了那日见识迪王风采的所有人,甚至连宦侍卫都私下言论,迪王丰姿独步天下。
景申茂无词后,我懒懒道:“景燮联姻是一桩要事,但现有一事也要紧得很。那便是如何诛杀庞龙师徒。这一事必得在公主出嫁前了结,以免长梦多……”
景申茂走后,我终于软倒在上。我的病情拖延了二日。这二日我吃得很少,几乎都躺在上,当我再次下地,甚至觉得永福宫的地面都在震动。小翠等人紧张地关注我,我笑道:“没什么,就是睡得久了。”
吴仙子嘴唇一动,却没有说话。倒是冰儿幽灵般出现,恭敬地道:“现在的殿下已不是冰儿能假扮。”
“哦,为何?”
小翠脱口而出:“平菇,你变了。”
我转到镜子前,眼前的子依然是昔日的面容,依然是疏散的眉,依然是清秀的中人之姿,可我的眼眸清淡如水,完全改变了整张脸整个人的气质。我微微一笑,那双眼眸便轻灵悠远起来。
我知道我告别了少时代,从一个孩成为了子。我没有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反而觉得多出了许多。一种成长的感觉舒服地在身体里蔓延,孩总要长大,不止是生理的。
转头回去,我道:“小翠,我想见一下沧水。”
沧水被带回景宫后关押在永福宫的一间厢房内,废了武功的他一直保持缄默,任谁进出他的房间都漠然无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宁静地坐在窗前,午后的阳光照亮他的脸他的身躯,却照不亮黯淡的眸子。
“你好,沧水。”我独自进房坐到他对面,他没有反应。

我注视他许久,这人的轮廓确有几分像我们景氏皇族。
“你想离开吗?”我问,他依然保持宁静。
我轻叹一声开始低语:“我曾经一直想离开宫廷、王室,无论燮国还是景国。我与母亲住过厚轮,住过淄留,后来又在毓流平静地生活过一段日子。虽然景没有燮那么繁荣,但这三处地方我还是最爱毓流。我住的地方是一个傍海的小村,风景很,村民很朴实。夏的海是非常静的……”
我细细述说了毓流往事,一直讲到征兵的二吏。
“如果你想离开,毓流是个不错的选择。”
沧水稍稍一动眼眉。
我起身,转头望窗外,以极淡的口吻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你不能回喜王身边,现在的你没了武功,又在我处待了太久,他不会信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告别你的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沧水一下子呼吸重了。离开前,我留下了五张面额百两的银票。“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吴仙子告诉我,沧水走了。我道:“我们去接他回来吧!”
吴仙子一怔。
“不用太快,慢悠悠驾车过去。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了。”顿了顿我又道,“其实没有武功不代表是废物,正如五艺俱佳却未必是炫耀的资本。”
吴仙子双眼一亮。我视若无睹。
如我所料,沧水进了喜王府后不久便出来,直奔附近最近的酒楼,将近三更,穆无名将醉醺醺的他捞上了我的马车。小翠不解地看着她曾经“研究”的硬汉变成了一团稀泥。
犹在迷糊中的沧水呻吟一声。我叹了声:“何苦?又何必?”
“殿下打算将他带回景宫?”穆无名问我。
我平静地道:“我想现在可以让誉帝亲自来告诉我,沧水的本名。”
***
沧水醒来眼见还是囚自己的熟悉厢房,又飞快地闭上了眼,但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几乎在他阖上眼帘的同时,我冷冷道:“沧水,陛下在此!”
沧水的身躯一弹,双眼猛睁。景申茂坐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为身而退。沧水未醒时,景申茂已认出了他。接下来都是他们的事儿,与我无关。
沧水,原名景戍晟,乃景申茂长兄景申盂的次子,当年誉帝弑兄杀弟的一条漏网之鱼。
房间里很快传出器皿砸地的破碎声,男人的辱骂声。但我与吴仙子已经众多侍卫并不进屋,以今日景戍晟的身手,连誉帝的衣角都碰不到。声响很快消失,只有誉帝的声音沉沉传出:“你已身为废人,左右都没人要不如留在朕的身边,朕会让你亲眼看到,朕比你的父亲更配成为景帝。”
又一声闷响,过了会,景申茂走出对我冷冷道:“惠福,今儿瞧在你的份上,朕饶了他一条残命。把他整塌实了,再来见朕。”
我应了声,吴仙子低下头去,景申茂在侍卫扈拥下离去。小翠率先进了屋,景戍晟已昏死在上,脖子上一圈暗红印子。
吴仙子问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却道:“这人很可怜。”她再问我也不答,径自回去,她只得跟我同行。空气压抑得我难受,只有我自己明白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这一日还有更难挨的。病愈后的景永瑾又来折磨我了,吃过苦头的她这回带了不少侍卫,打扮得娇无比,满面风地坐在永福宫正殿里等我。一见我回,便喜上眉梢,开口就谢我。听她间言语,我这才知道她为何如此兴奋,原来那日誉帝半路截了李菲后,让景永瑾见着了正主儿。她病中未见迪王弄笛的风采,只听见过的几位说得跟天人似的,本心有凄凄连李易都不愿娶她,可事儿急转直下,誉帝竟要将她许给迪王,而亲见李菲后那还不跟景永纹似的跟别的似的,心大动。
“还得多谢惠福,若不是前几日来你这儿胡闹累病了,瑾秀还真不指望能嫁给迪王。”景永瑾眉飞舞地说,“听说惠福任了几日迪王的从事,迪王前脚一走惠福便病了,不知惠福是心病还是别的什谩?只要不是相思病就好!”
我皱了皱眉。
“惠福你是知道的,迪王真太漂亮了,声音也是清泉般悦耳。能成为迪王,天下还有比我更幸运的人吗?你说呢,惠福?”
我抿嘴,不知该如何答她。看着她动人的姿,我再次感到了可怜。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反感她的挑衅她的得意洋洋,而再听到李菲与她的婚事也不觉得心碎,甚至我很想告诉她,喜欢李菲是件负担极大的事,而被李菲喜欢简直就是奇迹。
冷不防,景永瑾凑近我问:“你喜欢他?”
我听到我的心扑通一声,接着景永瑾就放肆地大笑起来:“太好了!我就喜欢这样!”她笑停,恶毒地说:“你们一个个都喜欢他,但他是我的。最好你们永远都喜欢他一个,这样我就会永远都高兴。”
我实在忍不住,噗嗤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淡淡道:“如果你想看我嫉妒的表情,那密抱歉我只会叫你失望。”
一旁吴仙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其实我也觉得我很奇怪,不幽怨不心酸,反而平静的过分。喜欢的男子,将身心付于的男子也许将娶别的子为,换了寻常子也许早就突生,可是我喜欢的男子不同,他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男子,既然喜欢这样的男子,我若与寻常子一般,那我就不配喜欢他。
“你……”景永瑾睁大她的明眸,可我觉得那是失了神采的死珠。
“瑾秀,你既然知道很多人都喜欢你未来的夫婿,那就不要这样张扬,不然我怕你还没嫁到燮国,就莫名其妙死在景宫了。”对付自以为是的人,我不想再绕弯子,“最近不要乱跑,尽量待在自己宫里,别人送来的东西不要碰,更不要常若有人找你麻烦,你大可推托准备婚嫁诸事。”
景永瑾神一变:“你有这心?你都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
我微微一笑道:“我确实没必要那心跟你说这些。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来烦我,乖乖待在你自己的地盘,保持我景国公主的尊荣即可。我的告诫只有这一回,以后你若再来,休怪我不客气。”
景永瑾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大笑道:“你还是妒忌了,哈哈……”
我摇头再不语,这人没救了。
景永瑾扬长而去,吴仙子盯着我道:“你大约脑子坏了!”
我却道:“你看着吧,她不会再来了。”
吴仙子眉头紧皱,言又止。我望了望窗外,她点头。我回之一笑,总算吴仙子聪明了。有誉帝的影卫在附近,笃定会将刚才我同景永瑾的对话原原本本呈报上去。
冰儿送上茗,我扣着茶盖,指尖轻轻一敲,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不是我的。我真正莞尔一笑,冰儿的眼顿时一闪,我认为那样的眼神才叫妒忌。
冰儿垂下眼帘,我放下茶。这一天可真难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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