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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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笛子带回了宫。“呜呜”吹了二声,木笛离唇,我脸微红。才放下笛子,侍卫来报,景永纹来了。
她老远就听到了那“呜呜”二声,进来看我手中木笛,便知那“天籁之音”的炮制者非我莫属。她磨缠了我间,不冷不热的,我不明她的意图,好在客套话不用上心。她走后不久我久了皇后的召见,我这才觉得今日情形有些怪,景申茂上午差人免了我的例见,皇后却稀罕的召见了我。
我与吴仙子、小翠三人去了中宫。
一入中宫看那排场,我就知道皇后找我做什么了。十几张桌子摆上的都是乐器。吴仙子见了倒没什么,小翠却知我底细,不眉头深锁。
景永纹和众多景氏贵团坐在皇后身旁,面带轻笑不发一言听众言语。皇后瞥见我到了,示意宦引我入座,嘴上道:“惠福从景北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前次走得急还阑及与众多们亲近,今日本宫做主,特意为你办了个曲乐会,也好叫大家伙热闹热闹快活快活。”
我心道,我一弹奏你们不快活才怪呢!
只听某位郡主接着道:“惠福以前久居燮国,那一定会几首燮乐了?还望大显身手,好叫我们几个领略一下。”
见另有几人附和,我心中有了主意,道:“也巧,我昨儿新得一笛,正好拇献丑。”
景永纹便笑道:“这儿也有笛子,有何不同呢?”
我道:“当然不同,我新得的笛子乃燮国名艺师费公子所赠,音上品,而吹奏燮国曲乐还是用燮国乐器更佳。”
景永纹当即凝眉。我对小翠眨了下眼,她会意而去。
我坐下后,寒暄间便请了一位郡主下场,弹了曲古琴。她曲罢,我赞多贬少的评价一番。然后又诚邀了一圈人,众多公主郡主可能心儿有底知道我在拖延时间,也不揭穿,笑着一个个下场展现了番乐艺。就乐艺来说,她们每个儿都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若与我母亲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乐声吐露心境,徒具其表的曲乐毫无心意,更无法与李菲昨晚的余音袅袅相提并论。
我边欣赏着边思量,即便小翠没有搬来景申茂,我也不在乎当众出丑。皇后和景永纹她们不就想看我笑话吗?她们笑她们的,嘲笑我也只能更显她们见短识浅。退一万步就拿后宫来说,即便艺能再如何绝妙,也未必能讨好上一位君主。景申茂现在宠溺我,并非因这些个。我不仅暗叹,她们怎么就不明白,以生存而言,人的能力中艺能恰是最无用的。
她们轮番得差不多了,我的救兵也到了。
景申茂人未到,声音已洪亮响起:“这么热闹啊,朕也来凑凑雅兴。”
众人连忙行大礼迎接,独我因景申茂免悟礼,只起身道了个福。
景申茂带着侍从径自坐到我座旁,道声:“都起来吧。”接着便拉住我的手,笑道,“这些玩样好玩吗?朕倒觉得惠福更爱下棋,上回听说惠福一出手就三败喜王,且前面二局都只下了十子。”
我不笑出声来:“那还不是喜王让惠福的。”心下却思,景北我的举动他都知道,那我见李菲那一出他会知道吗?
这时小翠却递上了木笛,我投她一眼才接了。非要我丢人不成吗?但小翠神古怪,这次我猜不透。
皇后淡淡道:“陛下来的正巧,现在笛子也送来了,该轮到惠福吹奏一曲好叫大家伙一块儿奇乐共赏。”
众人称是,景申茂笑吟吟地对我道:“你一会便吹给她们听,好叫以后省了这烦心事儿!”
我拿着笛子问:“要吹得柔和些还是刚猛些?”
吴仙子已知不对,小翠躲在她身后掩嘴。
景申茂沉吟道:“随便怎么怎都成。”
我再次瞥了下小翠,她定然告诉誉帝我无缘商羽,景申茂才出此下策,好叫我“一鸣惊人”后杜绝皇后等人再找我“奇乐共赏”。但是我猜错了,我要下场景申茂却捏着我的手,目光炯炯地道:“不急这一会儿,朕要先引见一人。”
“哦?”我疑惑,此刻是后宫诸多公主郡主同处一堂的场面,他会引见谁?
“有请燮国迪王。”
我顿时惊呆。这个时候,他竟来?
宦去带人了,众多少因景申茂在场不敢交头接耳,但皇后的面明显变了。她显然猜到了景申茂在这样的场合引见李菲的意图,悔不迭这一场她亲自召集的“曲乐会”。
景申茂凝视我道:“今日朕很意外,若非迪王李菲遣人求见,朕还不知道他竟跟着燮国和亲使到了京城。看来他有心娶一位景国公主,只是朕真不知该将谁许给他。”
我也凝视他,没有答他。过了一会,我将目光转到身旁皇后等人身上。直到李菲来了,我都在看她们。皇后忽然眼睛一亮,景永纹难得失态地微微张嘴,一干公主郡主都倾目前方,那便是他到了。
一片沉默后,他清冽的声音响起:“李菲见过誉帝、皇后殿下及诸位。”
景申茂依然捏着我的手,对他道:“迪王快请入座。”
我依然没有去望他,只见景永纹恨恨地盯我一眼,便别转头去,继续定睛某人了。
李菲没有入座,似站在场中打量了下周围,道:“看来李菲来得很巧,陛下宫中正在办曲乐会吧?”
景申茂笑道:“敢情迪王也有雅兴?”
李菲淡淡道:“只是眼见周遭乐器,无一不是景物,可能会稍不合手。”
我握紧了笛子,却听他提高一度音:“倒是这位殿下手中之笛貌似燮笛。不知殿下可否借菲一用?”
所有人目光立时聚焦我,我不得不转过头去,接上他似有若无的一笑。
“既然迪王开口,哪敢不从。”我将笛子双手递上,他向我走来。我顿时听到不少奇怪的声音,似抽气又似叹息。可那人然知觉似的,徐风般而来。
今日他一身正式燮国装束发明珠映额,锦片罗衫罩一件金翅云袍。而那一副容颜,即便冷冷也只更显钟灵毓秀。
他走到我眼前,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道诡异流彩,瞬间令人幻觉仿佛置身于一片初。我一个迟疑,他已轻巧地取走了笛子,指套的金镂甲不露声地轻轻划过我的肌肤,留下一道浅红印子。
“谢殿下。”他转回,一举一动如清风朗月。我坐回景申茂身边,斜眼便见不远处几位郡主的随行宫竟看痴了眼,而那几位郡主也只比下人好了那么一丁点。我不暗嗔,李菲你难道来一网打尽景国后宫少吗?
李菲的随侍从空席搬来一张椅子,他洒然而坐,一手轻抚过笛面,随后却无动作,长时间的凝望殿堂上一处雕。无人催促,每个人都凝眼望他。
这时我也顾不得身边景申茂审视的目光,直直向李菲望去。若我不看他岂不更显心中有鬼?
李菲薄薄双唇微微一抿,收回了目光,看了眼景永纹又看了眼我,将木笛放到唇边。我顿时心头一跳,却听笛子“呜呜”二声,他竟吹出模仿我的音阶。我一怔,四下亦是一片震惊。李菲的唇微微离笛仿似一笑,接着重又凑上笛口,悠扬优的笛声便开始绕梁。其始无首,其卒无尾,一仆一起,所常无穷。
他吹的是燮国名曲——“相挑”,一般此曲多以琴来演绎,燮国民间也称此曲为“琴心相挑”,表示的男之间的爱慕之情,用在这样的场合一曲双关。

“相挑”一出,座下动容。谁能成为他相挑之人,谁又是他仰慕之人?
我咧嘴微微摇头。李菲啊,你就惟恐不乱景之心。旋即我脸浮红晕,他这是在乱我之心啊!嘻然不解风情,竟转了个弯才明了——他那是吹给我一人独听。
一曲“相挑”不知何时已了,等我再次注目他时,他已翩然起身却是往景永纹走去,而景永纹脸上绯云迷离,羞毕露。
“一曲‘相挑’李菲替五哥献于琼纹殿下。”
景永纹不呆了。我也有几分惊异。
只听李菲继续泠泠而言:“昨儿偶遇殿下,殿下之风采仪容堪为五哥良配。坐不窥堂质而不俚,令李菲折服。既我二国婚事未定,又闻瑾秀殿下身染风寒,誉帝何不将琼纹殿下嫁于我五哥?”
我心下了然,显然他已知李易命薛桐颐替他求亲,也知李易娶景永纹。而那句“坐不窥堂质而不俚”却是嘲讽景永纹那日看了扬三月的憩室。厉害啊李菲,竟是一曲三关。
景永纹面越来越白,景申茂却道:“迪王的提议甚好,既然迪王为燮王选中了纹儿,朕便应了。瑾儿这孩子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明知要大婚,还跑出去受了风寒,唉,姻缘天定,怨不得别人!”
景永纹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皇后怀中。
她要是听到景申茂跟着的一句话,即便醒转也要再晕死过去。
“看把纹儿高兴的!”
我只觉得手心冒汗。此言一出,我再无法相信他对我的宠爱,只觉得自己确实软弱无能,竟会奢求他的父爱。
皇后咬着唇一言未发,看李菲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李菲话里已经说明了见过景永纹,现在却是替兄求亲。
景申茂无视皇后的目光,邀请李菲暂居景宫,李菲自然婉拒了。他又请李菲在京城多逗留几日,李菲便道:“盛情难却,李菲从之。”二人又说了间客套话,最后李菲竟提出请景申茂派人带他赏玩京城。景申茂的眼光便落到了我身上。
我一下回过神来,只感如刺在背,一干子的眼光若是箭的话,我便成刺猬了。我唯唯诺诺应下了,却听李菲冷冷问:“怎么这位殿下答应得有些勉强?”
我连忙大声道:“惠福荣幸!”
李菲冷哼一声,走上前来将笛子塞到我手里,竟是重重的。我重握笛子,但无人再提要我吹奏,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到了李菲身上。
李菲走后,景申茂亲自送我回了永福宫。在殿前他对我语重心长地道:“现在父皇明白惠福为何说我景宫无一可般配迪王。他不仅身具天人之姿,其心更难以揣测。难怪燮国朝露台事后,三王之中只有他独大。他日若景燮二国相争,他便是我景国最可怕的对手。”
我黯然点头。
景申茂叹道:“正因他厉害,所以父皇才叫你去周旋。并非我朝无人,而是我朝皇裔无人。你那长兄为人太过憨厚,戍环不争气,剩下的皇子又太小……唉,只怕我百年之后景国无人可托……”
我眼皮一跳,忙拉着他的手道:“父皇别说这些丧气话,父皇正当壮年,我景国的强盛在父皇手中就可预见。”但他确实没有说错,景戍姜无资格继承大统,景戍环有资格却无能力,我景国的另一潜在危机就是暂无优秀储君。
景申茂深深地望我道:“惠福要是男儿该有多好?”
我断然摇头道:“此生为子,下一生仍愿为子。”
“为何?”
我凝望着景申茂的眼,终究还是说出口来:“因我有一位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景申茂讶异了片刻,低声道:“是啊!”
所有人都曾抛弃我厌恶我嘲笑我,只有母亲从来没有。若非她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绝不会有今天。
景申茂沉默了许久,叹一声可惜。
***
当日下午,我正式上任为接待燮国迪王的“从事”,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李菲出宫。我引宫廷华丽马车到他休榻的殿前,小翠去喊了又回来,称他要我亲自去接。我无奈,只得从众人眼皮底下,挪着步子前去请李菲大驾。
殿里李菲懒洋洋地依在宽大的沉椅上,斜眼望天。我一步步走近,身旁的人一个个溜走。等我走到他面前,偌大的殿堂就空了,他的人和我的人都守到殿外去了。
“迪王?”我试探地喊了声。他不理。
“李菲?”他还不理。
我走到他眼前,他将头转了个方向,依然保持斜靠的姿势。
我叹了口气:“有请王爷。”
这会他稍微有了点动静,但也只发出了声慵懒的哈欠。
我迅速想了二个对策:把他直接拉起来走人;在他耳边狠狠叫上几嗓子。可是他要不肯走,我是拉不动的。狠狠叫吧,会被门外那么多人听到。
再次无奈,我坐到了他边上,也望天。咱们就这媚着吧,我就不信你不动。
过了一会,我的身子一动,离开原位寸许。我转头,他依然那个姿势,好象根本就未曾推过我。我转回头,他又推我一下,于是我也飞快地回敬他一下,然后也转唾装望天。第三次他力气重了,我身子半出椅子。当下我有些怒了,狠狠地推回,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连带人一起拉了过去。
“砰”一声轻响,我被他按到沉椅上,接着他毫不客气地把我的背当成了软垫,手肘点我背上,继续望天。我转过脑袋,只见他腰际的佩带上的碧玉盈盈,我忽然童心大起,伸出贼手,顺着那碧玉绕上他腰侧,一阵好挠。背上的轻压顿时没了,李菲噗一声笑,抓住我的贼手,顺势将我另一手也抓了,他上我下将我压制在椅子上。
我们互相凝望,他的眼幽光流转,薄唇轻启:“你就是这样邀请本王出宫吗?”
“那我该如何?”
他忽然坏笑道:“既然要耍,本王就陪你耍个够!”
“明明是你先……”
他的唇已经封了我的话。瞬间我一颤,还没颤完,他已换了一手扣住我双手,而另一只手已经滑顺着肩膀滑过胸前,我一个激灵,他的手又顺着我的身侧,滑到了腰际,一挠。苇起了身子,想笑却被他堵着嘴。我的身子还没平复,他的魔手便开始疯狂挠我。强大的刺激下我的身体仿佛被连续不断的雷电霹了,可偏生他的唇舌也不松懈,奇痒的快感和**交织遍布我的躯体。我在他身下扭来扭去,前弓后缩,嘴里呜咽,眼泪流出,经受名为“痒”的刑法。他困住我的腿脚,身子前倾压制住我,沉椅不停发出移动的吱呀声。
我觉得我快死了,他才停了挠我,放开我的手。我全身乏力,只有胸部继续剧烈的起伏。他的吻温柔下来,二手都停在我身侧,轻轻上下抚摩似在安抚。一会后,我获了自由的手摸上他弧度完的脸,然后是颈,勾住。身体仿佛失了存在感,而他的吻绵绵不绝的侵入我茫然的神智,构筑成唯一的意识。
我逐渐平复下来,他柔软的唇舌离开,我才睁开眼,逐渐清醒。他理了理我散开的头发,柔声道:“我们出去玩。”
他起身拉起我,又帮我整理了下衣服。忽然又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语:“大福!傻瓜!”
我一怔,多久我的名字没有和傻瓜联系在一起了。
他放开怀抱,拉我的手往外走,直到出殿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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