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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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原路而返,回到扬三月的房间,他坐在边,不解开我的被子却道:“好象有人来了。”
我一窘:“那还不放开我?”
他凝望我微微一笑:“这样挺好的。若你就一直这样,倒很有趣。”
动静从屋外传来,似有不少人上楼。我皱眉,能无视我众多侍卫闯入扬三月的应该是个身份不低于我的人。
正想着,不防李菲将我放平,拉好被子,道:“冲着你来的,本王会会去。”他一个转身帷幔在我眼前落下。
来人在门口停下,一位宦的声音尖利:“就这间门关得严实,想来她定在里面。”
一个庄严的年轻少道:“传!”
宦提高八度嗓音:“里面的人听着,这间房间琼纹殿下要用……”
杨骥在旁道:“惠福殿下早就走了,这屋子许净动静了。”
宦冷笑:“那你们都堵着门口做啥?”
杨骥不亢不卑地答:“我们在等殿下回来用膳!”
另一宦厉声道:“跟他们罗嗦什么,进去一瞧便知!”虽然言辞不敬,但宦们没得令终究不敢破门而入。
我在上撑起身,李菲在耍我!以他的修为就算不知道是琼纹公主,也该知道来的是个年轻子,他却偏要把我放在上拉下帷幔。我正要下,只听李菲在外间清冽地道:“怎么又有一位公主造访?不过这位公主好似脾气大了些。掌柜的,按规矩办!”
门外掌柜道:“请费公子指点乐艺,百金;棋艺,百金;书艺,百金;画艺,千金。”
我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将脚收回了上。
外面的琼纹公主景永纹似乎示意了下人,宦道:“开门!还怕殿下少了打赏?”
李菲冷冷道:“打赏?那还是请殿下回宫打赏去!本公子无暇奉陪!”
“不就是个卖艺收金的……”“啪”一声清脆耳光截断了宦的话,景永纹沉声道,“下人无礼,请公子海涵。不知本宫现在可以进来请教公子四艺吗?”
李菲沉吟道:“掌柜的,请殿下进来!”
门被推开后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我能想象一般人见着李菲的震撼,当日我初见他,不敢正视他的貌颜只得移了目光打量他手。而此刻他虽然衣着朴素,可那朴素却被他穿得云淡风清,飘逸之中清雅绝尘。艺师,倒还真有些像,如果能将眉宇间逼人的贵气掩饰那就更像了。
长久的一段沉默后,景永纹不知在说什么:“费公子风度不凡,本宫先前失礼了。看来还是惠福有本事。”
李菲自然没有答腔。可能是宦神不对,景永纹沉声道:“你们先退下!”
脚步声声,但没有关门声,更没有李菲的声音。只听景永纹又道:“我那不知是命苦还是命好……失散多年后好不容易回了宫,本想跟她多亲近亲近,今日却听说她出宫去了。我担忧她不知谦让,闹出事阑好收拾,赶到这里直到见了公子我才知道我多虑了。”我抱着被子乐,景永纹也有今天!前面间话已经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后面的解释更是有份。
李菲依然没有说话,枯坐良久,景永纹道:“听公子口音,不似我景人,倒有点像燮人。不知公子是否与我在燮国结识的?”
李菲清冷一声“是”。景永纹便没了词。我再次感叹,敢情李菲初次见人都如此冷淡,惜字如金。我倒还好,有求于他当时身份也低,而景永纹贵为嫡公主,能忍下来还着实不易。
又是很长的一段沉闷后,景永纹道:“费公子一直目视无物,难道真会为区区百金千金甘为艺师吗?”
李菲淡淡道,“你无心求教,请回吧!”二人对话因景永纹首先去了尊称,李菲自然直呼她为“你”。
景永纹道:“我本是为我而来,既然如此,那不打搅公子了!”她站起身,走了一步,停下道:“这里间竟是间憩室?”
抱着被子的我心下一惊,若景永纹走进来,看到上的我,不知会如何作想?
却听李菲笑道:“我携贱内同至京城,里间自是我夫休憩之所!”
我面孔当即僵硬,不过估计景永纹的表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原来……这样……”
李菲道:“我夫打算在此故地重游,到底还是景国情致怡人,风光旖旎。”
我咬住下唇,李菲还在耍我。什么叫情致怡人风光旖旎?而且还是对着看见一角帷幔的景永纹说。姓李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咳!”景永纹估计也红了脸,道声告扰便匆匆离去。
她前脚一走,等候在外的掌柜或是杨骥便又关上了门。脚步声远去,我丢开被子跳出帷幔,扑到李菲身前,对着他胸膛便是一捶。不过我没打到,他极快地抓住我的小拳头,微微皱眉道:“伤还没全好,不能被你打这里。”
我的火气顿时全消,凝望他敞开米裳露出的里衣,想到那日见到的伤,还有半身浑似透明的肌肤,不觉呆了,脸上渐渐热了起来。
“想什么呢?”他边问边打开我的拳头,十指交缠,磨冷去。
我回过神来,抽出手,恨恨道:“想你燮国情致怡人风光旖旎,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他笑道:“要试一下吗?”
“你!”我羞怒,转身不去看他嘲弄的神情,却被他从身后抱住,只听他低声细语:“要说我真的情致怡人风光旖旎,你倒是痴迷啊!”
我心下大乱,耳边是他吐气温热,后背被他紧紧贴着,脖颈前是他双手。
“耳朵怎么这渺?”
我刚想说放开我,手才搭上他手,耳垂上便传来奇异之极的感觉,浑身一颤,身体开始**。我不牢牢抓紧他的手,声音轻得几乎跟蚊子嗡嗡:“放……放开……”
他痊糊不清地说:“不要说话。”
在我几乎瘫痪他臂弯的时候,救兵终于来了。小翠在门口道:“平菇!吃饭啦!”
李菲放开我的耳垂,懒懒道:“吩咐掌柜的,今天加道卤汁猪耳朵!”
我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咬,一圈红印打上后,我叫道:“小翠,别忘了,再叫上猪蹄!”
李菲终忍不住放开我,笑了起来。
我白他一眼,转头又子道:“炖得酥烂些!”
小翠嬉笑而去。我觉得不对,仔细一瞧,房门上的糊纸竟被她用手指挖了个洞眼。我立刻双手掩面,太丢人了!边上的人笑得幅度更大。
饭菜不久后送来,还真有卤猪耳朵和猪蹄,更有不少以蘑菇为辅料的菜式。小翠送完菜后,无视我冒火的眼光,还说了句“费公子多吃点!蘑菇很补的!”便一溜烟似的闪了出去。
这一顿饭李菲吃得很舒畅,而我先恶狠狠地盯着猪蹄子——这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的菜拼命啃着,等我啃到一半,见他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我彻底的悲哀了。为什么猪耳朵可以吃得很优雅,而猪蹄子却要啃得如此狼狈?
我很快就吃饱了,李菲一向慢,他见我干坐便招来了小翠和杨骥。
“说给她听!”他一声吩咐后,杨骥开始跟我讲燮国亲使的一干事情。
明天要到的燮使都是认识的熟人。和亲使是薛桐颐,他将按照燮国王室的婚礼仪式来完成迎娶景国公主的前面二步。先纳采,也就是来景国提亲,接着问名,除了问清楚公主的生辰八字,还可能做些别的调查。除了薛桐颐之外,还峪在淄留与我交好的方晓。不过方晓现在可不是以前副七品的地方无名小吏,而是薛桐颐的副使。

杨骥讲完后我陷入短暂的思索,李菲依然优雅地细品慢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回他一眼,道:“李易派的都是我认识的人,他必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找些旧人来拉拢回以前的情分。可是他既打算迎娶景永瑾了,何苦来着?”
李菲悠悠道:“是啊,你有什?既无貌……”瞥我一眼,“又不解风情,要不是认了个爹换了个身份,也就是毓流海边某个村子的村姑一个。”
我忽然莫名黯然。不解风情?难怪他手段如此高明,应该是久经风情了。虽不娶纳,但伺寝的子该有不少吧?
心下越来越不舒服,我站起身就往外走:“小翠,我们回!”
“怎么了?”身后那清冽的声音问。
我拉住小翠的手,也不答他,就走出了房间,杨骥随后追了出来。我走到楼下,楼上房间忽然响起了笛声,一短一长一清一浊,委婉动人如泣如诉。我停了停,又咬牙继续走。直到上了马车,车行了一段路,才听不到那笛声,可那份婉约却始终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因我紧紧抓着小翠的手,她一直担忧的凝望我,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而她即便问了,我也说不上来。
当晚我没睡好,次日便觉得头晕身重,下午找包延椿还真是瞧病去了。
我将手放在脉枕上,老太医却一直在观我面。小翠拘谨地站在一旁,虽然她收起了毒药,但还生怕包延椿因她的缘故而不待见我。
放开我的手后,包延椿如是道:“若下没有看错,殿下先天不足,幼年进补但不得当,底子是比一般人差些。好在后来调理尚可,到了现在身体已同常人无异。只是殿下不可过分操劳,休养要足。前几日是否没有睡好,加之心事一重,这病就来了!”
小翠立时眼光一亮,我道:“包太医全说中了!”
包延椿又道:“但殿下的病无需药方,下送二字给殿下。宽怀!”
我一怔。
包延椿道:“医者,医心为上,巍先医为次,病而医则末。殿下的病其实殿下自己就能治。心病何来?无非不能外物,不能外界,不能外情。”
我想了想,问道:“请教太医,何为毒?”
包延椿瞟了眼小翠道:“毒乃积恶所为,小恶不改成大恶,大恶不悔毒,积恶累累无药可救便是这个理。虽有医者以毒攻毒,那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医,讲究的是将身体恢复至正常状态,而毒恰是哟打破身体的正常状态。研习毒术若不存医者之心,只钻研如何致人死命的药石,医者不耻。”
“受教了!”我起身施一薄礼,小翠立刻机灵地跟着做了。
包延椿连忙站起躬身:“殿下折杀下了!”
我拉过小翠道:“包太医有所不知,这位小翠姑娘原是个见到街头路边的弃猫伤狗都会救治的,却因我的缘故,不得不频繁使毒。正如包太医先前说言,以毒攻毒实乃不得已为之,以前我们身处危难,只要稍一疏忽,死的就不是对手而是我们。”
我说起当日在燮国王都,一家只有一个水对战众多敌手,阿根受伤,若没有小翠施毒相助,攫门。自然我没提及还有个伍厨从始至终按兵不动。
包延椿听到当时只有十岁的小翠施了毒后还没毒倒全部对手,拼死才杀出一条生路不动容。
旧事重提,小翠的眼很快红了。却见一只苍老的手伸向她:“好孩子别哭了!都过去了!”
包延椿擦去小翠的泪,转脸却对我道:“殿下的病想必已好了大半,以后多带小翠姑娘来我这儿转转。”
我立时明了他已鹅我令小翠拜师的意图,而我既有心为小翠打算,自然是放得下的自己的心事。
包延椿凝望我又道:“殿下儿时是否头部被利器所伤?”
我一怔答:“十岁曾因此大病一场。”
包延椿示意让他看看脑后,我照做了。他在我脑后摸了一会,感叹道:“殿下果然福大……”
噩梦缘何而醒就在这位太医首辅的只字片语中解开:锡早降生头脑中淤积了血块,阻碍了正常生长,若非母亲始终没有放弃,若非那某位侍卫击中我的头部,恰好令淤血流出,我这一生就永远痴痴呆呆。
当即我再谢他告辞离去。
回了永福宫,我寻思,自个昨儿是多虑了,李菲作为燮国王爷,二十出头还不娶已经很少见了,要说他不明白男之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今日我才明了,我心窄了,我以什何份苛求他?况且很可能苛求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我叹息了一声,轻轻把玩手中的小小的碧玉扇。他赠我的燮国衣裳不能在景宫穿,只能锁之高阁,只有此物时常相伴。昨儿怕见的是酷爱各式扇子的司马秋荻,因此没戴,早在毓流那家伙的眼睛就总盯着。
忽然手中的碧玉扇被人夺了去,抬眼却是吴仙子回来了。
“还有心玩这个?你不知道自个儿多危险吗?”
我将手摊开,碧玉扇回了手心。
“你这永福宫里里外外都不对劲。”
我淡淡道:“那是誉帝的人!”
吴仙子一怔,目光一厉:“你明知道还安堵如故?要不是我回来了,恐怕你说什么话这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去哪了?”
吴仙子径自坐到一旁,道:“别岔开话题,你爹为何派那么多高手盯着你?”
小翠听闻她的声音也跑了出来,二双眼一起盯着我,我只得解释给她们听。景申茂这样做目的只有二个,一是为打探我这里的消息,我认识的燮国权贵太多,甚至还认识一个契蛮族长。燮国情形他可能并不清楚,但蒲蒲儿却是当着张祈瑞和一干军士的面跟我说话。二是为保护我,铁剑盟的威胁没有消除,常林前小翠毒杀的一部分是留在景北战场的,大部分铁剑盟人还留在景国内地。
我自嘲似的又道:“以前只道誉帝派了不少侍卫于我,昨儿才知影卫更多。不过这样也好,安全暂时有保障。就拿今儿去扬三月来说,那些影子侍卫起码跟到了酒楼门前。”
小翠摇头道:“不,有二个混进来了,被杨大哥识破叫退了!”
我握了握手中的碧玉扇,道:“其实不该我们动手对付景申韫,誉帝也有实力铲除他!喜王羽翼既丰,为何不敢直接夺宫?正是他深悉誉帝的实力。”
若非李菲提醒,我还真不相信我的生父这般老道,枉我一心为他谋划献计,他然对我推心置腹。既然如此,我何不先做壁上观伺机而动,反正现在目的一致,都为除去庞龙师徒,待到庞龙师徒一死,我就投了李菲去。
我沉吟道:“吴先生,小翠,还有水他们,其实我身边的你们,每个人都很强,只是就实力来讲,我们真的势单力薄,不足以撼动一方力量。楼氏郡一役,李菲让我感到了军力、权力的重要。如果就我们几个人,要杀一个庞龙或一个景申韫,只要计谋得当,还是能做到。可要消灭一股势力,如一个铁剑盟,那就是痴心妄想。”
而誉帝有那样的力量,以前不对付他们是还未完全察觉,现在然一样了,他想看我动手,看看如今的惠福公主是否如燮国传闻的平大福一样,如平定朝露台逼宫一样神奇。甚至卧虎岗一役,也是他刻意作壁上观,景申韫动态他如何不知?但他更想看我怎么应叮他为什么就不想一下,无论惠福也好平大福也好,都是他亲生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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