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村纪事5之4
徐虎想着想着爱睡觉了，但是有人在门外头敲门－－－他正想着往日自己的卑鄙
呢－－－怎么有人就来找他了？所以他脸上忽然有了不自觉的羞愧的红晕。
以往人家说，说曹操曹操到，这会儿徐虎是想曹操曹操到－－－苏叶受了公司的
委托来看唐珂。“唐珂正在她姐姐家陪她姐姐呢－－－你怎么过来了？”徐虎开了门
放苏叶进来，不解地问她。
“你刚才在干嘛？老半天才起来开门－－－跟小妞打电话哪？”“没的事儿。”
苏叶满脸的不屑，“干你娘，我看你一直就不象个男人。”“我怎么又得罪
你了？”
“不但不象个男人，而且总是废话－－－换了我作唐珂，早跟你掰了。”“她向
你告状了？”“小男人－－－不长进。没意思。”“我们你－－－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让我向公司替她请病假，就挂了电话－－－不是因为你，还会是因为谁－－－你
到底毛长齐了没有？以为自己还是不懂事的小男生呢？”
“我脱了裤子，你看看不就清楚了？”“脱啊－－－臭贼－－－脱！”“干什么呀
你？”徐虎慌得躲开，佯做给她倒水－－－水壶里只有冰冷的水－－－冰箱里的可乐汽
水也没有了－－－最后好歹寻了一瓶灌装的珠江啤酒充数。
“她比你小那么多－－－你就不会让着她一点儿？她跟你的时候－－－基本上还是
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嘛。”
“我要喝水－－－你弄什么啤酒给我干什么？我看你这人已经神魂颠倒，分不清
东西南北了－－－你老是靠在冰箱那里做什么？里面冰镇着美女吗？”苏叶拖开徐虎
开了冰箱看－－－里面基本上是空空如也。“耗在家里做老鼠呀－－－什么都啃干净了
－－－赶上蝗虫啦。”
徐虎自顾掏出烟来，点上，然后朝天花板吐烟圈。一个人如果被别人瞧不起
，装无赖或许是合适的自我麻醉的好选择，鲁迅老先生又称之为阿Q。“你没治了
－－－我看你不如自宫做了太监－－－反正你也不象个男人。”“就算我不象个男人，
你也不象个女人－－－就你这副模样，不懂的人还以为你闭经了呢－－－更年期了吧－－－
这么暴躁？”
苏叶瞥了他半晌不做声，然后走过来，鞋子也没脱，就骑在他身上，“我让
你看清楚了－－－老娘到底闭经了没有？”徐虎没有抵抗，女人为什么是女人－－－因
为男人可以女人，而女人却不大容易做得到。但是他觉得自己确实也不象个
男人。实际上没有强有力的事业做后盾，任何男人看起来都不象真正的男人。
他的同学，同乡，同事，与他现在这样一般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实在也不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叶还在徐虎身上，互相对视着，但是完全不象紧张刺激
的厮杀对手，毋宁说是柔情相拥的一对可怜虫。只有可怜而卑怯的伤心人才会利
用自虐的方式来伤害对方。
“其实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嗯，就像你说的，我是个软
弱的小男人。”苏叶怔住了，她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浑得不大像话，可是她没想到
他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直忘不了你，虽然我们才...一次。”一个
人，尤其是一个失败而颓废的男人，对关心他的那个女人，是很有杀伤力的。
于是苏叶倒下，做了俘虏－－－尽管她自己把自己臣服的理由归结于激怒疲劳失
望和突然一口气饮光那瓶啤酒。可惜她也许真的醉了－－－因为她不知道，对于大多
数历史学家来说，什么原因也许不重要，成功或者失败的结局是他们最看重的事
实...
很多戏剧家喜欢首尾呼应的手法，其实这种古老的手法最初应该来源于喜欢
追求尽善尽美的女人－－－苏叶虽说对徐虎的感觉已经很陌生，但是她还是尽量控制
着自己，就像一名身经千百次浪潮的老船长。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你说的是真心话？”虎毫不犹豫，另外
他就像所有失败的人那样，总想着能够抓住一个人来陪自己分享失败的痛苦－－－虽
然这样做有失道德。“你真的还能记得住那一次？”“是的－－－我们因此在正德公
司熬了三年－－－你和你的丈夫离婚，而我和唐珂终于走到一起。”“唉－－－回忆起
来，真是痛苦。我...”“怎么啦？”“我跟那时比...”
“你怎么不吭声？是不是...”“你跟那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这个...这
个感觉很特别的...”“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老了...”徐虎将她剩余的话，
有效地堵在她的喉咙里。
两个人都不做声，一起仰视天花板－－－可惜天花板不会对他们做出任何友善的
笑容。“你看我－－－身上的肉也松了－－－也越来越大...”徐虎有点儿想笑，但
是他还是坚决地制住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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