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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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下午的天空仍是冬天的阴暗,可心情很好的两人漫步在下榻的府邸周围逛了半个小时也没返回。
不知是否天气缘故,优美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闲杂人,这使得身后跟随着数十人的两人十分引来注目。
踩着精心铺设的小石子路,封丞瞥一眼穿得极厚实的文相,微笑着,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从来不知道大冷的冬天里散步也这么有味道。
文相则是慢慢迈着步,时不时对临街投来的好奇目光一一浅笑着回示,琥珀色的眸是极温和的,双手收在大衣口袋中,暖暖的不肯伸出来。
慢吞吞又走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侍从低声道:“二少爷请回,凉了。”
封丞询问的挑眉向文相,他以为穿得够多,应该是没有问题,而且难得两人出来同游,说心底话,并不想那么早回去,即使他们住在一起。
文相只是浅浅笑着,四处看一眼,“我们到咖啡屋坐一下吧。”望一眼封丞,同样贪恋此时的感觉,不想破坏什么。
封丞勾出浅笑,依旧体贴的站在他身侧,挡掉尽可能的风,“嗯,休息一下也好。”
一行人进入街道一侧清闲的咖啡屋。
微笑着看文相脱掉大衣和围领手套,再拿侍从送上的药吃了,封丞这才欠了欠身,换个坐姿,开口:“沿街许多人都盯着你不放。”他们两个坐在咖啡屋内的落地窗边,其余人分别坐在其他处,呈环状为他们留出空间。
想到他赞美自己的话,文相只是轻轻的笑,双手搁在桌上,交握住,有些漫不经心的用两只拇指互相交叠着玩,“怎么不说也有很多人看你?”相较自己,封丞的高大英俊,在卡塔尔,可是众多女人的青睐对象。
封丞垂下眼,没有回答。
咖啡屋的女侍送上两人点的咖啡,得到道谢,再好奇的多看了两人一眼,才红着脸躲回柜台后面去。
小小的圆桌上,两杯咖啡散着热气,腾腾的,暖意十足。
封丞动了动身子,长手长脚的,在小圆桌下触动了什么。
而文相几乎是反射性的后收回腿,悄悄的,白晰的颊又染了抹极好看的粉。
克制住自己差点入迷的目光,封丞咳嗽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从来不知道文相这般容易脸红而且敏感,不过是鞋尖相碰,却惹出了暧昧的味道。要不是太多少下在周围,他真想再去碰一下,看看文相会不会跳起来。
琥珀眸子被长睫遮掩着,文相收着双腿,应了一句:“是不错。”有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从小就不愿与任何人有身体上的过近接触,哪怕是至亲,即使有时面对封兰,也是强压住厌恶的。可面对封丞,仅只是轻微一点儿相擦而过,他却心跳大乱,无法自己。……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微妙至极。
偷看着文相好看的脸红,封丞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动了动身子,“这个,你说皇帝会怎么看我失踪的事?”出来快一个星期了,卡塔尔军事方面归属于他处理的文书估计要堆上天了。
双手捧着咖啡,喝一口,借热气遮掩给自己平复的时间,“他会高高兴兴主动帮你料理国事。”文相弯起唇角,皇帝知道失去好友的味道,应该不会不知趣,加上大哥说他尚住在逆府……怎么还赖着不走。
“皇帝真的十分喜欢鲭鳞负。”封丞沉默了,回想这一年,皇帝仍旧时常去逆府总部,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鲭鳞负生前的办公室。……很强烈的友情,强烈到让人几乎怀疑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悄悄看恢复平静的文相一眼,垂下黑眸暗自叹了口气,仅只是友情呵。
“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民一口香浓的咖啡,文相淡淡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人的一生,握在自己手中,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全看这一双手的张合,而最要命的,就是连自己也不清楚想要还是不要,对比起来,自己幸运很多呵。抬眼看看封丞,再落到那双大手,绝美的笑在热气中微微浮现,不知道,他与他的手相携,能否到老。
莫名其妙瞪着文相伸出的手,封丞眨一下深邃的黑黑眸子,“你要握手?”仍是也将手伸出,与之交握。滑腻至嫩感触,很娇贵的手,叫他失神了一会儿。
满意感受着强大的安全感和温暖,文相不动声色的多握了一会儿才微笑着收回手,“只是想表示一下友好关系。”不急,这不也勉强算是牵手了。收回口袋,捏成拳,细细品味着那种被全权包裹的味道,低笑了,“丞,我有没有夸赞过你?”
“夸赞我什么?”封丞有点心不在焉的顺话搭腔。
琥珀眸子直视桌对面的他,含着深藏的笑意,“你像冬天里的暖被。”
……啊?
温和漂亮的褐眸瞟向窗外,借以掩饰自己略夹杂恶意的大笑冲动,却被冬日里不经意的火红娇艳吸引住了目光。
封丞顺他的目光侧转身望过去,是个花店。想到了什么,柔了黑眸。逆府人都非常喜欢花,各式各样的,鲭鳞负生前所住的花宵院里甚至培育出四季不败且随季度变化也变化花色的奇异珍贵品种。
“丞。”文相小心的用指尖碰碰咖啡杯,极细的声响。
“嗯?”他低沉的声音怕吓着他似的很轻,深沉的黑色眼眸则是一直关注着他细微的动作神情。
“不得不说,人是虚伪的。”弯出浅笑,修长的指改为去试探咖啡碟边花纹的粗糙度,“为了追求名利,他们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本质、尊严。”
“嗯。”他没有异常神情,只是聆听。
“但当他们得到了一切,”文相敛着眼,手指在桌布的花纹中弹跳,“他们便开始不顾所以的强调起本质、尊严。”
“嗯。”音乐的,黑黑的眼睛中有了朵非常美丽的笑花。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了?”抬起金棕的眼睛,文相认真询问。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他眼中深藏的热切渴望和羞涩。
封丞一言不发,突然起身便向外走,惊得保镖们立刻分了一半人数追上,另一半人则莫名其妙打量着床边的文相,没看到他们在轻声言语中起任何争执啊?
文相眨巴着眼,无辜又天真。
视线群移向正墙的落地窗外,就见封丞先看一下左右,接着大步到马路对面的那间花店,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捧起了店门口所有红玫瑰回来。
所有人差点整齐跌倒……怎么回事?
推门而入的封丞让所有人包括文相和柜台后的女侍者们齐齐行注目礼。接着,在封丞压下眉,冷冷四下一瞥后,盯着他的便只剩了文相一人。
看着那上千朵的红玫瑰,文相满脸莫名,“丞?怎么回事?”
走到桌边,封丞扫周围支高的耳朵,再回来时,古铜的面上有着微红,“你说呢?”害他丢大脸了,捧住极沉重的玫瑰,考虑了一下,没递上前。
“给我的?”文相很夸张的捧住心脏瞪圆了眼,只有面对他的封丞才看到那双精美琥珀眸中的温柔笑意。
众人好奇死了。
就见文相丢下一句:“你太不懂我了。”匆匆离去,带走一半人马。
猜测细碎不断,惟有封丞一个人表情轻松的深嗅一口玫瑰轻萧,脸上带起神秘笑容。
润的夜,细雨在窗外无声无息。
门轻轻敲两下,再被推开,进来的是文相,披着暖和的裘皮睡袍,手中还拿着几个瓶子。
“还不睡?”电脑前的封丞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再回到屏幕上传来的信息。
噙着笑,文相瞟了瞟房中央的巨大火玫瑰花束,“杯子呢?我要吃药。”悄然无声的走到封丞身边,“没出什么事吧,卡塔尔?”
“暂时没有。”封丞后推开椅,在看到文相的赤脚后,不赞成的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拖鞋给他,踩着厚重的地毯,到门边的桌上帮他倒水。
没异议的套进温暖的大拖鞋,文相很顺手的拿起电脑边封丞的杯子,拧开倒药吃,“你干嘛还穿着袜子?”随口问道,一目十行扫着电脑上卡塔尔的近况。
“我还没洗澡,看完再去。”刚端起杯子就见文相把他的杯搁回桌上,心头一热,却只能笑着摇头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睡不着,也到了该吃药的时间,就起来了。”文相的声音带着一点困意,人已经干脆窝进了大皮椅,自己操作电脑搜寻想看的信息。
将空调温度调高,封丞转过高大的身子,“我去洗澡,待出来,你就回去睡觉。”
“嗯。”文相回答得很随意。
待屋内另一扇门开启,又合上。文相才回头,确定封丞不在屋内,才开心的走到玫瑰花前,看着,嗅着,伸手碰触着。
向来,百花中他独钟情娇艳无比的红玫瑰,没有原因。而今更是喜欢了,只因为封丞将它送给了他,原来,接受到鲜花的感觉是这样的一种幸福哪。在得知他送花的那一刹那,止不住的欢乐从心底涌现,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向全世界宣告他有多快乐!
忍不住,傻傻的笑了,多幸福呵。
静静的夜。
当封丞穿着睡袍梳洗出来,看到文相已趴在他床上睡着了,那张俊美温和的脸上的淡淡的伤感。
浓眉紧锁,回头看看那巨大的花束,封丞小心的将被子拉高,盖住文相的肩膀。今天一天雀跃的心深深沉了下去。
跪在床边,盯着文相熟睡的脸,封丞无声的叹气。
为什么,为什么他依旧有不开心?
下午他见了玫瑰花,明明是喜出望外,为了掩饰而说他不懂他,可现在,他真的不懂了。
将下巴搁在盘起的手臂上,封丞无言的望着文相的沉睡。
他真的不懂他了。
看着那浅浅皱起的眉头极端的刺眼,不自觉的已伸出手,想去抚平它,他的面上除了微笑,不该有悲伤。
还未碰触到,文相就已经掀开了眼。
清澈的琥珀眼眸,美丽得令人叹息,带着暖暖的温和,看着床头和他平视的封丞,没有一丝困意,只有着全然的放松和信任。
封丞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深沉黑眸若海,一点点的,浮现出温柔,定住的手缓缓收回来,没有去碰触什么。
文相也没开口,目光开始移开,从封丞的额,一直到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不漏过任何地方,眸中,渐渐浮出了浅浅的悲。
封丞痛苦的锁上了眉,随着文相的变化感觉到心脏被针刺痛的味道,黑眸也深深的沉了下去。
看着封丞,金棕的眸泛出怜惜和不舍,再一次看了他之后,薄唇无声的叹息着,闭了闭眼,文相翻过身侧卧着,将手探出被子,轻柔的拨开封丞额上的垂下的发。
深沉的黑眸中是弄弄的什么,逐渐的,有了水雾。封丞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过他的发,低低也叹了口气,“我不懂你啊,相。”
呼吸一窒,缓慢而尖锐的痛自心底窜起。垂下长长的睫毛,遮盖着美丽褐眸中无法掩饰的悲伤。文相嘲弄的勾起了唇角,这叫伤人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叫人这么难受。
“为什么呢?”将头埋手臂之间,封丞呢喃着,“为什么,我竟然会不懂你?”
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文相无力的笑了起来,“因为你笨。”笨得不了解他对他封丞的心思,笨得一天只知道用言语来刺激他,笨得让事态总往他最恼火得也不让他好过的趋势发展。
“也许吧。”无力的咕囔,封丞没有抬头。好累啊,自神创造了阴阳两性,规划天地自然伦理皆为异性融合时,同性之间便这般的暧昧和天理不容了。真的错了么?可心,是不受控制的呀。
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文相自枕头下取出先前看的书,转个身放上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来吧,我还从未和你同过一张床呢。”平静的声线下是如雷的心跳,掩饰的低下眼,后移身子,让出半张床,实际上是害怕让封丞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
闻言呆楞的是封丞,猛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文相,他没听错吧——甩了甩头,又胡思乱想了。两个男人同榻而眠能做什么事。苦笑一声,恐怕也是仅有的一次机会和文相那么亲近,一旦回到逆府,他们就别再想有这么单独相处的空间。刚要起身,却又呻吟一声跌了回去。
“怎么了?”忙支起身,文相担心的发问,丝缎的睡衣,勾勒出削瘦的身线。
“腿麻了。”摇头而笑,为什么在文相面前他总是会出丑呢?“没事。”跪得太久,都忘了。跪坐了一下,才直起身子,忍住麻痒难耐的感觉,上了床。真的是太笨了吧,当意识到与文相处在同一张被子下时,他竟然幸福得再也顾不及腿脚的不适应。“睡吧。”不敢再去看床另一边的人,封丞躺下身。
也躺下,熄了床头灯,见到封丞这时也将所有的灯熄灭。心里有了股甜,拉高被子到下巴底下,文相没闭眼,而是盯着好一会儿才适应的古典设计床顶,“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悄悄的,往中间靠近一点。
封丞则是动也不敢动,努力压下加速的心跳,“嗯。”
偷偷偏头看了封丞一眼,他是仰卧的,刀刻般英俊感的侧面在黑夜中也辨得十分清楚。有点叹息,喜欢上了这么出色的男人呢。到底是哪里让自己对他着迷呢?相貌、性格、行事方式、还是多年相处下来的时间空间的累积?奇妙的感觉被冠予“喜欢”的名称,那么便千古流传了。在温暖的被窝中换了个姿势,“丞喜欢过什么人么?”很自然的就问出了口,此时才发现,其实内心里对这个不知介意了多久。
封丞呼吸差点埂住,清了清嗓子,没有隐瞒,“大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的老师。”
大二?黑暗中,文相已经拧起了眉,声音却仍是平静的,“哦?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相识时,封丞正念大二,是前七年发生的事。心底被揪起了什么似的,隐隐的不舒服起来。
努力想了半天,却只是模糊的一个印象。苦笑了,睁开眼睛瞪着床顶,只记得当时轰轰烈烈的曾经经历过,如今满脑子除了文相便是文相,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感情竟会强烈到抹掉记忆的程度。“她……是个孩子气的老师,教我们战术解析。”
真想找块砖头去敲这死封丞的头,那么久才回答句这么敷衍的话,回味得不愿与任何人分享么?文相恼火的瞪眼,孩子气?哼!这么幼稚的形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封丞这没眼光的东西,居然喜欢这样的人!“很厉害?”有多厉害?那女人会倒着飞吗?
没意识到文相的语调怪异,封丞再一次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却发现,这么多年的不曾回想,真的让他一点儿也记不住那时的事,“她刚毕业,还没结婚,除了我,也有不少男的同学在追求她。”好象就是这样了吧。
花心。不屑的撇嘴,文相闭上眼,翻个身,背对着封丞,闷闷发问,“为什么又分开了?”
“从来就没有一起过。”苦笑一声,他好象非常不善于处理感情,当年对那个女老师一见钟情,疯狂的痴恋,被拒绝后痛不欲生大受打击,结果才事隔不到一年,他再次一见钟情,对象又女变成了男,只是不知是否得到了教训还是被第一次的感情吓蒙了,一直过了好几年,他才发现自己对文相的感情并非友情,而且当初见面的震撼和念念不忘不亚于对异性时,并不能称做同性欣赏。只是……七年就这么过了,有了前车之鉴,加上彼此都是男人,他不再敢开口,而且一辈子有几个七年?就这么下去吧。
打击听起来很大,听他那满是无奈的口吻,文相挑高了眉,旋即又皱起,让他后悔到死去吧,不管了!拉高被子,满是恼火的不出声了。
静静的夜,只有壁钟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
许久没听到文相开口,封丞才敢轻轻扭过头看,文相是侧背对他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封丞才伸出手帮他将被子盖好一点儿,“相……”唉,算了,听起来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曾经喜欢过人,自己又何必追着他问他的感情历史呢?更何况正常的朋友关系,男人之间是不会谈到这个的吧。
封丞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只有自己才知道心底有多忌妒文相喜欢上的人,反反复复的猜想、在意,最终也只能吞咽下去,给自己一个苦涩的味道。
另一头的文相垂着眼,心中暗骂着笨蛋。
笨蛋到底是谁?他还是他?
夜里封丞醒过几次,三次是因为自己要翻身,而意识到身边的文相,怕惊动他而强制自己醒来,剩下的便是文相一翻动身子,他便醒了。很奇怪,文相的睡法,先是靠近他,几乎贴到一块儿的让他心跳狂乱的然后就后退,后退到几乎床的那一边缘,然后不到半个小时,再次靠近,然后再后退。这么反复下来,封丞干脆也不睡了,眯着眼,侧过高大的身子,看着文相自己折腾。
而他居然没醒,一直沉睡在他自己的周期移动中。
吵醒文相的是清晨7点钟敲门进来的侍从。
门开的那一刹那,封丞全身绷紧,反射性的要起身的同时看到反复运动中贴到他怀里的文相蓦的睁开眼。要不是他一直看着文相沉睡,真的被他琥珀眸子中的清醒所骗,以为他一直未眠。

几乎是瞬间,文相的眼神示意封丞去应付,而自己则往被子里缩。房间是中世纪设计,古典的大床不但大而且自成一个小房间,又离门口较远。一般人是看不清床上的动静的。
封丞没错过文相的再度红脸,动作利落起身,“怎么回事?”拉过床边的睡袍穿了,下床到房间中央的大花瓶处,欣赏依旧怒放的鲜红玫瑰。
侍从不敢乱望,低着眼,“对不起,封先生,可找不到二少爷,只好来禀告您,卡塔尔急件。”伸出双手,奉上文件。
接过来,让他退出。见门关上,封丞才回到床边,将迅速看了一遍的文件递给从被子里钻出的文相。
不同于平日苍白的脸,文相才睡起的红润和凌乱的发及睡衣让封丞眼一沉,忙撇开头去。
文相坐在床上,接着那张纸。是说皇宫中那个女人疯了,皇帝要求将她接到逆府暂时修养,而大家长们不同意。
“你说怎么办?”
封丞沙哑的声音让文相微笑了。随即印入脑的是昨夜不愉快的话题,垂下眼,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再瞪一眼到现在也没回身的封丞的背影,“我们回卡塔尔。”妒忌就妒忌吧,先回去料理了这件事,再找个借口和他出来好好玩玩得了。他就不信,比不过一个大学女教师。
美丽的琥珀色眼眸移向房间内那束花,瞬时温柔了起来,毕竟,他送他花了,不是么?
卡塔尔。
文相的行程被众家长得知,惨白是众人面孔上唯一的色调。甚至连文相的父母都不再有余力去反对文相同意的事——将那女人接来逆府——相互对望着,叹息离去。
封丞略有同感的看这一大家子的反应。
皇帝看好戏似的现在才上前,“你要什么?”逆府人从不白做事,他自找的让文相有扒皮的准备。
微微垂下眼,文相心情很好,“我要他。”
彼此都知道指望谁,皇帝扬高了俊眉,“你已经带走了,还问我要?”好笑的瞟见封丞的明显误解,八成以为此他为彼他——那个婴儿。
“你是皇帝,可以选择在逆府住一辈子,其他人却不行,这很不公平呢。”浅笑,修长的手轻轻抚触着茶几上花瓶中的娇美鲜红玫瑰。
蓝眸略沉,皇帝轻轻笑了,“是呀。”再看看封丞,“我同意。”转身走人。
诺大的厅堂只省下两人。
封丞这才走过来,凝视着血红的玫瑰,“为什么皇帝还住在这里?”心中是微笑,从来没注意到,原来文相喜欢的是红玫瑰,火一般的热情……虽然有点不符合。
撇了撇嘴,文相盯着娇艳玫瑰,没好气道:“我担心他会在逆府住上一辈子。”那家伙是明着准备开始破坏负的名声么?好感人的一出生死相许。喝一口清水,随意递给封丞,“渴不渴?”
下意识喝一口,封丞没看到文相突然变得甜美的笑,只是皱着眉思考,“不合国法,万一以后他要访问其他国家,或接见什么元首,也通通把逆府带上了?”不自觉的,已经开始为向来在公众面前保持沉默的逆府着想。
文相只是浅笑,若老太爷听到这番话,还不开心的马上网络他来逆氏工作,怎么可能留给那个白痴皇帝当苦工,是人才就得留给自己,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可是治理名言。
门轻轻打开,“相。”温和清秀的女人含着笑,端着个盘子进来,“哥哥,我刚去帮客人安置客房去了。真对不起,没来接你们。”
“该罚,害我差点认不出你了,怎么变得这么美丽?”噙着温柔的笑,文相接过她手中的盘搁上桌,与她拥抱一下,并且轻轻吻了吻她的红唇,这才笑着向封丞:“兰儿变漂亮了。”
与妹妹拥抱了一下,封丞拿着杯子,微笑,黑眸中飞快的闪过什么,“是呀。”
被夸得娇羞不已的封兰嗔怪的看他们一眼,才绕到桌前,拿起盘中的药瓶之一,打开,“来时看到司医,说你该吃药了,我就顺路拿过来。”
“嗯。”没什么异议接过,文相摊开左手向封丞。
封丞了悟的将杯子递出。
封兰轻笑着从中间将杯子接了过来,“哥哥真是糊涂了,相是不用别人的杯子的,你忘啦?”轻巧转过身,重新去拿了个杯子倒水。
浓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封丞垂下眼,保持着微笑,“我是忘了。”声音依旧是兄长的疼爱。
文相勾着温和至极的微笑,琥珀眸子一直追随着封兰的一举一动,什么也没说,双手交握着,两个大拇指相互叠着。
怕住客院的封丞不习惯,由文相母亲做主,让他住进文相的清竹院。
可由于翘班了一段时间,封丞才发现,就算是住在一个院子中,所谓的,也仍是见不着文相的面,不是他忙,就是刚好文相不在,两人总是岔开去。
连难得的周休,大清早的,在餐厅,他也只见到封兰。
“哥哥。”封兰甜美的笑容挂在脸上,“你早呀。”
“怎么你也起这么早?”他是习惯了6:30起身锻炼,可不记得出嫁前的妹妹有早起现象。拉开餐桌她对面的椅子坐了,向仆人要了份简单的早餐。
“做了人家的媳妇,总不能再像以前不懂事嘛。”封兰甜甜笑着,轻巧的切着金黄的培根。“倒是哥哥的晨运锻炼,怎么现在还不改为睡懒觉呀。”
微笑了,“就知道劝别人堕落,自己衬托出来?”呡一口清水,“文相呢?”怎么没见他,不会通宵工作现在仍在抗战不止吧?
封兰黑眼珠中是满满的笑,“相的血压低,早上起不来的,至少9点半以后才会起床。”轻快的耸耸肩,“命真好。”哪像她命苦的大清早就得爬起来争面子,表示自己不是懒虫。
封丞面前已经摆好了早餐,半敛的黑眸掩盖了好奇,这前他们在外的日子,可没见文相有这毛病的。“他不是浅眠么?你不干脆陪着他睡好了。”舀起一勺稀饭吞咽了,堵住嗓子突然而来的干涩。
“不会吵到他的,”封兰状似不经意,“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没有同一个房间过,我的卧室和他的相隔很远,吵不到他。”
封丞重重的拧了眉,因为心里的可耻的没有替妹妹的婚姻担心,反而有点幸庆。
封兰满不在乎的笑笑,“不用去怎怪相,府里的大家长们说过凡事要以相优先的。”人家都这么说了,她难道还真厚着脸皮缠着相啊。
猛然起身,封丞没望向妹妹的吓一大跳,“我去问清楚怎么回事。”压下不该有的想法。他得以兄长的身份去弄清楚,再怎么样,妹妹是绝对不能受委屈的。
“哥!相还在睡呀!”封兰惊愕的对着远去的背影喊一句。
清竹院是逆府独立小单元之一,并不仅只是个四合院,而是比照中国古代建筑设计,不但拥有小桥、流水、庭院、花园、竹林、假山一应俱全。院内主要建筑分四个地点设置,主人居住区、客人居住区、健身医疗区、仆人居住区。错落有致的分散设计使得一个清竹院整体面积就不止一公顷。
匆匆来到主楼,止住不解而准备打招呼的仆人,封丞直接抓过个人:“文相的卧室在哪里?”
仆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二少爷的卧室在书房内……”
封丞人已经拐过弯角,找到书房推门进去了。
两面书墙,一面落地窗,没有其他门。
皱了皱浓眉,封丞从记忆中寻找暗门的一般设置方向,来到书墙前,仔细寻找异常处,有了,用手轻轻一推。
大概是并未从内上锁,轻易无声的一人通的书格向旁边滑开,一室黑暗迎面扑来。来不及让封丞适应,一待他进入屋,滑门自动关上。
而屋内最远端已经传来沙哑的声音:“大哥?”带着些许放松的困意,特有的卡塔尔口音,低脆动听,是文相。
闭了闭眼,再睁开,受过特训的封丞已经看清黑暗中的诺大空间摆设。依旧是整排整排的书墙,远处的房间中央是张极大的床,两侧有床头柜,另一边是软椅,别无他物。“是我。”
“丞?”床上坐起的人,找了靠垫,半坐着,开了灯,“你来做什么?”看向床头柜上的钟,8点还不到。
文相没穿睡衣,光裸的上半身偏削瘦的匀称,在一侧的灯光的照应下,非常诱人。封丞垂下眼,觉察自己的反应。“我来找你谈谈。”刚一脱口,忙又闭了嘴,见鬼的,连他的声音也哑了。
屋内十分暖和,文相显然是有点没睡醒,“怎么这两天每个人都找我谈谈?”前天是母亲大人,昨天是老婆,今天变成他。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发,有点困得不愿意睁眼,“别站得那么远,靠近点。”取过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躺回去,凉了。”封丞四周打量着,不愿挪动。
将被子扯高到肩膀,文相挑了挑眉,“你在别扭什么?”逐渐清醒的脑子开始转动。,琥珀眸子淘气转转,伸手拍床,“过来陪我睡。”含笑的大胆话语换来远处身影突然僵硬的效果,坏心眼的笑了。
“别、别胡说!”剧烈的心跳让封丞格外清楚的感受房间内一丝杂音也没有的安寂。
噙着笑,望着他,文相将下巴搁到环抱住膝的手臂上,自阿塔利亚回来后,他忙他也忙,现在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呢。不自觉的,几尽委屈的呢喃脱口:“我想你了。”话音刚落,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几乎是立刻关上灯,遮掩住面上迅速滚烫的事实。
太过安静的房间,封丞无可错辩的听到这句话,眼前突然的一黑,也正好帮他隐藏了古铜面庞的红晕,“我、我也想你。”
别扭和甜蜜的情绪在暗黑的屋内弥散,同样不善于表达自己心情的两人皆在品味着对方给予的情话,如果那算是情话的话。然后,寂静的空间中有了尴尬,接下来怎么办?谈论什么才不至于破坏此时那么好的气氛?
“嗯,这个。”封丞觉得自己有义务先开口:“今天天气不错。”
……
文相失笑,“服了你了,来床边,我听你谈。”好可爱,体贴的没有开灯。
封丞有点羞愧,高大的身子移到床边,坐上了床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句话就这么跑出来了,绝不是他没有情调,不是!
黑暗中,偏头看他英挺的侧面,文相浅笑着:“说些什么?”他定是去晨运了,浑身是刚沐浴过的清爽。
又是一股轻微的幽香,封丞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这么多天,你在忙什么?”他找了他几次,都被封兰挡了,说他不在。
“工作呀,你呢?积压的工作量也很多吧?”微微合上眼,细细感受着没有道理的安心。每次他回来,封兰都说他还未归。
“嗯,事情总有一些。”悄悄偏过头,才发现文相枕着手臂合上了眼,似乎真的困了,斟酌一下是否要问他关于分房的事,又有些觉得自己不该插手他的事,可他却正好是兰儿的哥哥。“相。”轻轻发问。
“嗯?”文相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一向他睡得很晚,凌晨三点左右才休息,所以起得也很晚,加上低血压,这种时候,他还没睡够。
暗黑中仍看得清他光裸的肩背,非常圆润完美的曲线。明知不应该,仍是贪恋的多看了几眼,从不知道自己会垂涎同性的身体。
“想说什么?”没见再开口,文相懒洋洋的再度发问。
敛回心神,对自己的定力苦笑,“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不和兰儿同房。”算了,问就问吧,否则这么下去,他可能没办法在把持得住自己,明知道会激怒他,也总比让自己伤害他的强。
果然,文相的语调变得冰冷。“你是担心我绝后还是担心没有外甥可抱?”没开的眸已经转了两圈。
苦涩笑了,兰儿的问题总是令他们不快,可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无奈叹一口气,“谁叫我是她哥哥。”
沉静一会儿,文相抬头,看着他的黑眸,“我做的一切你都支持我?‘刹那间竟然觉得不安了,几乎无法确认他是他的封丞还是封兰的封丞。
“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却不那么肯定了,因为再如何,他都是封兰的哥哥。伸出手,他索要承诺:“你发誓。”
封丞不解,依言握住他的,为手心的冰凉挑了眉,“你凉到了,躺下去!”伸手就要扶住文相,要他躺着。
“你发誓。”冷冰的手握得极紧,不放开。
“我发誓,我支持你所做的一切,绝不反悔。”认真道,封丞扶住文相的肩膀,同样冰冷的感觉,让他没有别的想法的让文相躺下,拉高被子,“怎么不早说你冷?”心疼。
文相的声音淡淡的,有着不安,“我的身体还没差到这种程度。”
封丞深深皱了眉,好久才开口:“你睡吧,我陪你。”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如果,跟随着短暂幸福不放的是灾难,那么真的应该学学负处理感情的手段,不顾一切的把幸福推开,哪怕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想些什么?表情那么阴沉。”皇帝端着美酒,悠闲的捡了张沙发落座,舒适的伸直长腿翘到雪白桌布的茶几上。
“我在想你怎么还赖在逆府。”厅堂内没有第三个人,文相的口吻十分恶劣,在得到封丞在府内被人下毒的消息传来,大家不约而同把调查事情的任务挂到他头上,分明是不想再得制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见鬼的,天知道他们两个连手都未牵过。
皇帝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蔚蓝的眸子透过窗前的文相,不知看的是哪里,“迟早会走的,他又不在这里,留着有什么用。”
挑眉,不是八卦,而是纯属个人担心,“你和负……没什么吧?”破坏死人名节是极度恶劣的事,皇帝不至于这么没品才对。
蓝眸转动,“听说前个早上,你和封丞关在卧室里两个小时不止,有什么事会让人下毒的?”
文相浅浅皱起眉,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沉思,“我以为会是政敌。”私人恩怨有可能?没见过封丞和谁闹过不快,他向来除了公事,谁都不招惹。
“逆府的安全措施会差到这个程度了?”呡一口酒,皇帝淡笑着晃动鞋尖,颇悠闲无比,“而这事又在你们同居后发生,那结果很分明了,出发点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他,总之不让你们俩好过。”
同居……“我和封丞之间的事有那么明显?”先来讨论这个,若真这么众人皆知,封丞应该立刻被轰出逆府才对。
“不明显。”摇摇头,皇帝随意一笑,“除了友情外,你拿捏妥当得恐怕连封丞那小子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我想,深爱着你并且关心着你的女人也笨不到哪儿去,不要小瞧了女人。”
女人……府里会是哪个女人看出了什么才下的毒?垂下眼,文相沉默了很久,“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按皇帝的思路,这条线只有50%的可能性,别的方面也不能不想。
笑,眨巴一下漂亮的蓝眸,皇帝喝干杯中酒,“谁都看到了蓝斯特尔的下场,我只是自保而已。”摊摊手,毫不在意的笑容看了让人很刺眼。
壁上观就是这种让人想一脚踹过去的感觉了。文相牵出温和至极的笑,“谢谢撇清关系,亲爱的表弟,现在府里谁都有嫌疑,你可以光明正大再多居逆府几天了。”
皇帝偏头一笑:“你那么无能?”
回以温和无害的微笑,文相走到门前,转身:“刀在我手中,我爱挥刀向谁就向谁。”开门,出去。
原来自己还是不够稳妥和理智,被这件事一激,却以为全逆府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心思……所谓爱情的盲目,恐怕如此。
回到清竹院,想去探望一下封丞,封兰说,他已睡了。只好做罢,在主屋用了晚餐,没心思再看到封兰便一个人关到书房中。
漂亮温和的琥珀眸子无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荧光闪烁,有点儿不明白当得知封丞被下毒的消息后他没有心痛、没有撕心裂肺、没有不顾一切阻止先去见他,还顺从的听了老太爷的任务指派的去见他,甚至当得知封兰说他休息了,他甚至连再去看一眼的想法也没有。
太过于按部就班还是……自己的喜欢不够。
张开双手,修长的手指,结实而白皙的皮肤。他向来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而且喜欢一点儿一点儿的将所要纳入掌中,这算冷静,还是冷血?从小到大,连肆天和负的死时他都没冲动或失控过,这又算什么?
俊美的面容除了温和至极的笑,逐渐透出了疑惑。
以前无论出什么事,不管大病小痛,封丞总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就算实在没空,也会拨个电话来关心询问,那好象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为什么他没有?而且为什么码定了封丞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却不肯先开口,反而执着于两人无声胜有声的迷离,因为追逐过程的远重要与追逐结果?还是早以确定了结果,所以才更加放心的玩乐着嬉闹的时光?
猛然起身,走出门去。
管家追着帮他披上大衣,而在大厅中见到他的封兰,则奇怪的问:“你上哪儿去,相?”
他没理她,大步走了出去,跟上行动有素的端水端药一串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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