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君子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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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吕布便率领刘鹏等人起身赶往彭城,小沛只留陈宫、臧霸、宋宪三人把守待到了彭城见得刘备之后,刘备便将吕布等人请到州衙廨厅议事。刘鹏坐在了吕布的下首,而张辽、华雄等将则俱都叉手立于身后。刘备见那吕布身旁众将环侍,不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吕布会带这么多武将前来,此时倘若是发难动手,恐怕不等伤及到吕布,自己的性命反倒是难保了!
于是当下便转首对张辽等人笑道:“诸公今随温侯自小沛一路赶来想必已是劳顿,不若先行少歇,且待我与温侯议事之后,再召诸公前来饮宴相叙如何?”张辽等人闻言都拿眼看向刘鹏,见那刘鹏危襟正坐在矮榻之上恍若未闻,当下便也都一言不发站在吕布身后不为所动。刘备心中有鬼,见状不由有些吃惊,以为吕布已然知道自己欲暗中相害,忙转头看向吕布,见吕布神情坦然似乎并未有所查觉,这才放下心来拿眼看着吕布只是含笑不语。
吕布见刘备的目光看向自己,知其何意,正要转头吩咐张辽等人下去休息,身旁的刘鹏忽起身对刘备谢道:“多谢使君美意,然我与文远(张辽字)等身系兄长安危重责,今虽在使君州衙却也不敢懈怠,得罪之处还望使君勿怪!”刘备闻言当场冷笑道:“将军此言莫非恐我便害了温侯不成?”吕布见刘备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唯恐自此便与刘备交恶,便急忙转头喝令刘鹏等人退下。
刘鹏在进议厅之时早已发觉堂中气氛不对——糜竺、孙乾二人神色略显慌乱,关羽则立于刘备身后微眯凤目紧盯着吕布不放,眼中不时的透出一丝寒光,且又不见刘备的三弟张飞。如今刘备又意欲支开自己等人,这分明是其中暗藏诡计!他哪里肯就此带众将离去只留下吕布一人?
当下便急忙起身朝吕布跪倒说道:“兄长,请恕小弟不能从命!今日我与众将临行之时几位嫂嫂曾有吩咐:切不可轻离兄长身侧。兄长今若执意使我等离去,便请兄长斩了小弟吧!”说罢后,刘鹏原本还打算再挤出几滴眼泪来以壮声色,但努力了半晌也没有成功,心中也是不禁暗自佩服刘备,却不知他的眼泪是从哪里来的,说出来就能出来,而且还常常的是泪出雨下!
刘鹏这一跪倒,原本立于吕布身后的张辽等人也都跟着纷纷跪了下来恳求吕布让自己留下。吕布见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家中几位夫人又曾几时有此吩咐?这分明是文龙欲以此为借口不肯离去才对!”先是瞪了一眼正对自己偷偷的露出一丝笑意的义弟之后,吕布朝刘备拱手道:“使君……”
刘备眼见刘鹏与众将在自己面前演出这一幕忠义护主的好戏,搅乱了自己的计划,当下心中也是暗自恼恨不已,但时已至此却也不能再强令刘鹏等人离开,只得在脸上强挤出了一副笑容走上前去双手扶起刘鹏笑道:“文龙将军真乃义士也!”说完又转头对张辽等人说道:“今诸公既不愿轻离,吾便使人与诸公看座便是!”随即便命人设矮榻给张辽等人看座,众将起身向刘备拜谢后俱都正襟坐在了吕布的身后
刘备见自己无法使吕布身边众将离开,心中再三权衡下,索性便故作大方的将曹操的密信交与吕布来看。吕布待看完之后,随手将密信递与一旁的刘鹏,脸上神色丝毫不变,沉声向刘备问道:“布今布不知使君又意下如何?”
刘备笑道:“温侯勿疑!此乃曹操之计耳!欲令你我不合,好使其从中谋利。今温侯好意投奔于我,我若害了温侯性命岂不是徒使天下之人所不齿耳?今招温侯前来便是将此事告知于温侯,使温侯早有防备,以免日后遭曹操所害!”吕布闻言心中大为感动,当即便起身向刘备连连拜谢。就连坐在一旁的刘鹏闻言后也是微感吃惊,暗道:“莫非刘备果真不曾有杀吕布之心,自己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成?但在小说里,吕布又的确是死于曹操与刘备的联手之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吕布向刘备躬身致谢,刘鹏心中暗自疑惑的时候,忽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披甲兵士在一人的带领下各自手持刀斧从堂外闯了进来,人数约有百人之众,而为首之人则正是张飞!
吕布逢此骤变不觉有些吃惊,忙喝问道:“翼德,汝这是何故?”张飞瞪目叫道:“曹操道你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你!”说完便引兵冲来。刘鹏见状,当即便大喝了一声,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几案跳起身来,反手抽出背后双刀与众将一起护在了吕布的身侧,同时低声对吕布道:“兄长,事已至此,不可犹豫,可与众将一同趁乱杀了刘备三人,就此夺了徐州!”吕布闻言当下微点了一下头,抽出腰间佩剑,正要与众将迎上张飞等人大开杀戒。
这时忽听得堂内一人高声断喝道:“三弟住手!”张飞闻言不禁一怔,与众士卒停下脚来愕然问道:“大哥这是为何?”吕布见刘备喝住了张飞,自己却也不愿乘人之危,便吩咐众将暂缓动手静观其变。
被关羽护在身后的刘备,此时早已是暗自叫苦不迭心中又恨又怒又怕。既恨那刘鹏先前不肯带人离去令自己无法对吕布动手,坏了大事。又怒张飞不等自己暗号就自行冒然带兵闯入将自己等人欲害吕布的图谋完全的暴露出来,更怕吕布此时若是带着他身边的那近十员战将动起手来,自己的小命则必然难保!
念头急转下,刘备正容对张飞喝道:“三弟不可莽撞!今曹贼假借圣意传诏与我等欲害温侯性命,此乃曹贼之奸计也!现已被吾识破,告知与温侯,三弟又岂可如此糊涂轻信曹贼矫诏之言?还不与我速速带人退下?”张飞闻言愕然道:“可是大哥……”
刘备又岂能让张飞在此继续胡闹下去?早在说话之时朝糜竺、孙乾二人连使眼色令他们把张飞与那些刀斧手带了下去。待得张飞退下之后,刘备向吕布陪笑道:“温侯勿惊!吾三弟乃是莽撞之人,不曾看出曹贼奸计,误以为此乃天子之意,故率刀兵前来,还请温侯切勿生疑!”

吕布闻言后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长剑收于鞘内对刘备笑道:“使君乃是仁义之人,布又岂敢有疑于使君?”说完,不理身边朝他狂使眼色的刘鹏,吩咐众将收起刀剑后又坐回到了矮榻上。
刘鹏见状,心中懊恼不已,原本他打算索性就此把事情闹大,趁此良机与众将一同上前杀了刘、关、张三人。如此一来,不仅徐州已是唾手可得,还可以一举除掉刘备这个大患!但今见吕布却不知为何又已无意动手,自己虽是身为吕布的义弟,但却也不敢过于违逆吕布,当下也只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后,与众将随吕布坐了下来。
刘备见似乎已经稳住了吕布等人,心中暗舒了一口气,随即便要设宴款待吕布众人,吕布拱手推辞道:“得蒙使君大义使布得悉曹贼奸计。今曹贼已意欲图谋徐州,布不敢怠慢,须早回小沛整顿兵马以做防备才是。使君盛意,布不敢愧领!”刘备闻言,心知今日之事已令吕布生疑不敢再留于彭城,心中也是不禁暗自后悔,如此猛将自己不设法收之,反却又设计相害。如令设计不成,自己作茧自缚令吕布失心,于暗中又多了一个强敌,这又是何苦来的?!
虽是有心就此杀了吕布以除后患,但此时的形势,关、张二人在投鼠忌器下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自己性命反倒是握在了吕布的手中!无奈下,刘备也只得让吕布等人返回小沛。吕布起身拜谢后,却又不带众将往外走,只是拿眼看着刘备不语。刘备知其何意,轻叹了一口气后,强自笑道:“且让吾亲送温侯出城!”说完,便带着关羽来到吕布的身旁与他携手同住外走,刘鹏等人则紧跟在刘备的身后。
众人刚等行至州衙门口,就见张飞、糜竺二人正引数百士卒各执刀枪候在门外,见及吕布等人出门俱都刀剑出鞘虎视眈眈。吕布等人见此情形都手按剑柄靠在了刘备的身侧,只要形势一旦有变,便就要擒住刘备以做人质。
关羽见吕布身后众将俱都各按剑柄围在刘备身侧,心中一惊,猛得瞪开凤目当下也是手按腰间佩剑盯着吕布等人。
二伙人马在府衙门口相互对峙了足了半晌。刘备见此情形不由得额上生汗脸色惨白,微带颤声问道:“三弟、子仲(糜竺字),汝等今引兵于外却是何故?”糜竺反应较快,见刘备今已被吕布等人暗中挟持不敢有何妄动,急忙暗令手下士卒收起兵刃,躬身说道:“糜竺今听闻温侯欲返小沛,故特与翼德前来相送。”
刘备当下忙喝道:“温侯武艺盖世无双,且又有军师将军等公相护,却又何须汝等?还不速与我引兵退下!”糜竺躬身领命正欲领兵士退下时,却忽见那张飞正怒瞪着吕布等人似乎还有些不愿,刘备额上青筋蹦起,当场便怒喝道:“三弟还不与我退下!汝今莫非意欲谋反乎?”张飞见刘备大怒,不敢违命,只得与糜竺引兵退到一旁。
刘备偷抹了一把冷汗,对吕布强笑道:“劣弟无礼,还望温侯勿怪!”吕布松开剑柄,脸上微微一笑道:“无妨!”刘备见吕布言语之中已是再无丝毫敬意,心知自己与吕布交恶已是在所难免,当下再暗叹了一口气后,引着吕布等人往城门走去,张飞、糜竺二人则率众士卒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行至城外,刘备命人将吕布等人的战马牵来。吕布翻身上马后,对刘备拱手道:“使君今日大恩,布他日必当有所报矣!”说罢,策转马头与众将飞驰而去。
刘备望着吕布一行人急驰而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咬牙不已。一阵微风拂过,刘备感到微有凉意,这才发觉身上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这时张飞也已带兵赶来,朝刘备叫道:“大哥今又为何放了吕布那厮?”刘备闻言,心中按不下火来,回身朝那张飞大骂道:“都是汝这厮闹出来的好事!今却为何不听我号令便冒然带兵闯入搅闹?”张飞何时曾见过刘备如此大怒?当下急忙跪伏于地说道:“大哥勿恼,小弟方才见大哥于厅中久无号令,恐大哥被吕布相害,故而带兵闯入……”刘备怒道:“汝与刘鹏那厮皆为人之义弟,然汝行事却从来只凭意气,却又何时可学得如刘鹏一般识得用谋?”说完,不理张飞拂袖自行返回城中去了。
张飞闻言当下抬头愕然望着刘备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之后,朝一旁的关羽问道:“二哥,哥哥今日却又为何发怒?可是小弟方才坏了哥哥大事?”关羽叹道:“兄长今日因吕布随行众将颇多,惟恐不能图之,故而欲请吕布使其随行之人退下,然不想那刘鹏却不肯从命,令兄长不敢妄动。而汝却又带兵擅自闯入,险些害了兄长性命,且又因此结下吕布此等大敌,兄长又焉能不怒?”张飞闻言这才明白自己今日又已犯下大错,心中懊恼不己,旋即又再想到今日若非是刘鹏,自己又怎会受兄长责骂?于是自此便对刘鹏也是怀恨在心。
张飞当下咬牙切齿在心中暗骂了一通吕布、刘鹏二人之后,忽猛得想起一事,忙自地上爬起身来对关羽说道:“二哥,如今吕布那厮仍尚未曾走远,我等正可引兵追赶,且待我取了吕布、刘鹏二人首级之后,再向大哥赔罪!”关羽闻言摇头道:“吕布等人所骑者皆为良马,我等却又如何可得追上?且那吕布所骑之赤兔可日行千里,过水无痕,汝纵有千军万马此时亦是追之不及矣!”说罢,关羽又长叹了一声似对吕布所骑的赤兔马心羡不已。过了良久,关羽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张飞返回了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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