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有如自嘲般的笑容，陆仁甲学长用手抱住自己，感觉像是支撑发抖的身体一样。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吧，学长看向自己已经不见的左手。
「这个？如你所想，是被泷仪织弄的。我认为一只手消失了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八成也没救了。因为按我现在的能力就算手断了也应该能够长回来才对，可是就像你看到。这手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抹杀吧？虽然伤口可以治疗，但消失的存在无法再生。我曾听别人说，这种能力是只有使用魔法的人才能达到的领域。」
使用魔法的人…我之前想都没想过会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这个字。不过，这是必然的。半年前，陆仁甲因为意外杀人而被某个魔法师所救。然后陆仁甲从那个魔法师那里得到了关于魔法的片面使用方法。然后利用这方法培育能让自己变强的新药物，结果他成功了，也失败了！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虽然很可悲，但是杀了人的你，还是得去赎那个罪才行。更何况你对于仪织心怀不轨，留你不得！
「学长，你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杀人？」
听见我的疑问，陆仁甲闭上眼回答道。
「我也不是因为想杀才去杀人的。」
他痛苦地说着，并把手掌放到自己的胸口。他有如要扭掉胸口一般，手掌使着力。
「我从没因为自己的意志而去杀人。」
「那是为什么呢?」
「天羽，你知道起源这个东西吗?既然在慕容语嫣那边工作，应该多少听过吧?那是东西的本质，称作存在的根源。也就是说，那是决定自己存在为何的方向性。我研制出的新药物唤醒我的存在根源，它的名字成为“食欲”。」
「起源这东西。我认为简单来说就是本能，指的是我与你所拥有的本能。这玩意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区别则是有些人能够控制，有些人无法控制。而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控制“食欲”这种本能」
陆仁甲在大大喘了一口气后，继续说着。他的额头，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竟然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危险到绝望的空气在周围紧绷着。我虽然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不会有好下场，但我暂时还是无法直接逃出这个地方。
「学长。你没事吧?你的样子很奇怪。」
「不用担心，这只是常有的事。」
在经过像吐丝般绵密地深呼吸后，学长点了点头，用有如随时会断掉的声音说
「让我继续说下去吧。」
「听好，天羽。本能在表层意识具现化格时，将会驱逐所有理性，会凌驾原本的人格。毕竟对方可是人类的本源啊，仅仅二十多年程度所培养出的陆仁甲，不可能永远压抑住本源。」
陆仁甲一边咕咕笑着。一边这样说。他的呼吸。已经乱到让人看不下去了。学长有如要忍耐住恶心般。手腕拼命地用力，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激烈，牙齿喀喀作响着。
「学长，你感觉——」
「你别管。让我说明下去吧!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正常进行对话了…好，因为药物使具现到表层意识上的本能会让身体产生微妙的变化，当然，不是说仅仅外表的改变，连同内部都是重组的构造啊。你应该听说过这样一个实验吧，就是把一个人眼睛蒙上，然后告诉对方要拿烧热的铁棒烫他，然后用正常的铁棒碰到他，碰到的地方却真的被烫伤了。这两者之间意思其实差不多。」
「我研究出来的药物被我称为T病毒，外面称为Refra，虽然被我称为病毒，却可惜的没有任何传染性。初期阶段，就跟一般的小病症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咳嗽、打喷嚏，或是像起疹子般的发痒，就像是人体在过敏或接受刺激时，所产生类似发炎的反应。
第二期阶段，就跟T病毒本身的功能有关了。前面已经提到过，我研制药物的目的是为了变强，而要变强最基本快捷的方法就是[加速体内的新陈代谢]，所以T病毒最明显的功能，就是[加速生物体内的新陈代谢]，换句话说，只要一个生物服用了T病毒，它本身的新陈代谢速度就会迅速的增快，而人类当然也在这个生物范畴之内。这个时候就已经拥有超越一般人类2－3倍的速度与力量等。这个时候因为药物的开始发作，会看到一些心中所幻想的幻觉。大部分到这一部分就结束了！
而第三期的阶段就更显得较为重要了。因为病毒已经开始侵蚀大脑部分的细胞，使大脑的理智减弱；不只是智能，连大脑里专司理性、感情的部分，也渐渐被腐蚀。此外，因为之前发生过度的新陈代谢，所以本体需要很多能量，来弥补新陈代谢所消耗的大量能源，偏偏能量又只能从外界来摄取，这些生物的食欲就大为昂进，只要看到、听到、闻到生物的存在，就有吃掉对方的冲动。
第四期阶段就是“完美体”这个形态的末期症状。理智将被本能完全取代，但是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力，细胞活力等都远远超过人类数倍以上。只要有食物补充能量，就算手脚被砍掉了也能够重新长回来。」
陆仁甲克制住笑。把放在胸口的手举到脸上，接着用手掌盖着自己的脸庞。他缩起来的背部每笑一次就上下晃动着，有如气喘病人一般地危险。陆仁甲所忍住的笑，就像是被点了笑**的人。病态到叫人看不下去。
「…哈哈，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那种东西。本能是冲动，在它醒来时——我，就不再是…我。我只能像理所当然般去吃些什么东西。」
陆仁甲口中响起叽叽的磨牙声并离开桌子旁。他眼里含着泪，双肩激烈地上下抖动，仿佛拼命为了压抑某种凶暴的情绪而战斗。
「学长，去找慕容语嫣吧！她也是个魔法师，如果是她，说不定能想到些办法。」
长跪在地上，摇摇头。
「…没用，因为我已经快要是“完美体”的最后阶段了。」
说完这句话，陆仁甲抬起了脸。他的痉挛越来越激烈，但表情却十分平稳。
「啊，你真是温柔。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只有你是陆仁甲的同伴。好怀念当初跟你一起讨论药物的快乐时光啊！我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维持自己，也是因为有你在吧?嗯，我也一样，并不想杀你。我——喜欢你」
我感到害怕，令我恐惧的是他最后说的那三个字。天啊，虽然陆仁甲长的眉清目秀很有伪娘潜质，但是我对于男人的告白只会感到恶心。想向我告白，你应该研制出变性的药物啊，学长！陆仁甲就这样抓住我的脚踝。他握住的力道非常强，让我感觉就像要断掉一样。使用的力量越强劲，代表陆仁甲的执念越大，害我没有办法抛下他逃跑。松开啊，快松开！我心中如此呐喊道。
「陆仁甲……学长。」
为了不刺激到陆仁甲，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呆呆站在原地。学长靠着我的大衣，立起了膝盖。他的痉挛更加激烈，感觉身体就要裂成两半。突然——他小声地说道。
「我…杀了人。」
像是挤出来般的小小忏悔。
「嗯，是这样没错。」
不敢注视着他灼热的目光，我转头看向窗外的大海回答道。
「我——不是普通人。」
像是倾吐出来般的小小自戒。
「——请你别这么说。」
我看向窗外的大海回答道。
「我…—点办法也没有。」
像是要哭出来般的小小自责。
「——只要活著，就不会有那种事。」
就算这样回答，我也只能凝望窗外的大海而已。他的话语有如哭泣一般。问答也找不到任何重点。我不知道这样能给他多少的安慰。但在最后，陆仁甲学长用像是从喉咙挤出来般的细小声音这么说：
「——天羽，请你救救我。」
要回答这句话，我做不到。我这次彻底地、强烈地了解自己是这样的无力。
「咳——噗！」
陆仁甲学长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高叫一声后，就一手把我甩到墙壁上。在瞬间我在身体表面凝结了一层精神力，在“碰”地用力撞上墙壁后，我把视线转回学长身上。——陆仁甲用充血的眼睛静静看着我。
「不要再来找我了，下次我会杀掉你的。」
他用模糊的声音说完后便跳上窗口。
「喀锵!」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学长！跟我去找自首吧，学园都市能人这么多。这样的话，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怎样？一来没有冶好的保证，二来就算我回复也什么都没有了。与其要被审
判杀人的罪行或者作为研究材料，不如就这样活到最后—刻。而且我正被泷仪织追杀，我得快点逃离她才行…！」
他笑着说完后，便飘动金发从窗子跳了下去。我赶忙跑到窗边，但眼前的港口连学长的背影都没有。
「真是愚蠢的家伙。」
我终于平静下来后，一个人静静说着。就算那样做，也无法解决任何事。跟陆仁甲找不到办法一样，韦天羽同样找不到像解决的方法。我一边因无力感而紧咬下唇，一边离开那充满残骸的房间。虽然没有解决的方法，但还是有得去做的事。我不但要找到仪织，而且也要解决掉学长…没错，既然没有救赎的方法，为了陆仁甲好，不能在让他继续杀人了。安息吧~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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