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舟突然想起那个纽丝的银戒指，问高原：“韩闯不会是莲子的…男朋友？”
问完颜舟又觉得自己太八卦，怎么去打听韩闯的私事。像是为了说明自己不是对韩闯的私事感兴趣一样，颜舟赶紧补充说：“我看他们手上都有带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就是那个银色绞丝，很细的。”
高原一下忍不住笑了，说：“你也看到那个戒指了？不过韩闯不是莲子的男朋友，那戒指是我们乐队第一天成立的时候，大家一人买了一个，说要一直带在手上。”
颜舟忍不住问：“乐队？”
高原说：“是啊……”眼里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说：“不过前不久散了。”
颜舟觉得自己又捅娄子了，忙说：“对不起……。”
高原呵呵一笑，说：“有什么对不起的，解散的事跟你又没关系。过去了就不再去想了，再说大家早没放心上，我那个戒指早不知扔哪去了，章凡吉鹏他们也是。只有韩闯和莲子的还留着。”
颜舟问：“吉鹏以前是鼓手吧？呵呵，我看他一坐下就忍不住想敲啊打的。”
高原点点头，看了看背上的牛津元，说：“这家伙真是太沉了！”
颜舟心里也替高原悲叹一声。
回到住处，颜舟跑到小间坐下，悄悄打开手机，结果刚一开，手机就响个不停，颜舟一看到屏幕上闪着雷霆的名字，心一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大着胆子直接把手机关掉了。
高原把牛津元放在客厅沙发后来到小间，丢了只烟给颜舟，颜舟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磨砂红果树。高原贼笑着晃着一包刚拆开的磨砂，颜舟正觉得这烟眼熟，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
颜舟一抬头，就看见章凡和吉鹏进来小间。
高原问：“莲子和韩闯呢？”章凡看了眼吉鹏，后者一脸沮丧的坐在对面的短沙发上，根本没听见高原在问他什么，于是只好替他回答：“韩闯送莲子回家了。”
高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过了，说：“这么晚了，就韩闯一个人送她不安全吧？这边晚上挺静的。”
章凡一脸的无奈，也没忙着回答，倒了杯水先猛喝了一大口然后说：“渴死我了。有什么办法，莲子除了韩闯，跟咱们谁都不亲。更何况她还喝醉了。好家伙，一不注意她就往小巷里钻，要不就是看见车就扑过去。”
颜舟听了吓了一大跳。
章凡又接着说：“幸好韩闯手快，一下把她抱开了。”颜舟又暗着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抱开”那两个字，颜舟心里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章凡说：“我们在路上又劝又拉的，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同意韩闯送她回家。这才算了事。”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一只做木头人的吉鹏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我去睡觉了。有烟没？”高原丢了只烟过去，吉鹏接了就站起拉开小间的门出去了。
他刚出去，章凡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拉开门对着卧室喊：“吉鹏你还没洗脚吧？洗完才让睡。”
高原赶紧拉回章凡，让他坐到长沙发上，朝他摇摇头，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把烟盒丢给章凡，章凡抖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又看了看盒子，说：“磨砂红果树，你是不是发财了？我记得你只买两块五的都宝抽的。”然后把烟盒丢回给高原。
高原接住盒子往茶几上一丢，说：“不是我的，是昊哥私藏的。”然后嘿嘿一笑，“刚才我扶昊哥躺沙发上，一下子就从他身上掉下来了。咱们都别说，就他那迷糊劲，明天肯定认为是喝醉了自己弄丢了。”章凡叼着烟心照不宣的嘿嘿一笑。
难怪这烟眼熟！颜舟恍然大悟。
高原看见颜舟还把烟还撰在手里，呆呆的坐在那听他们说话，于是扔了火机过来：“怎么还不抽？这烟可不便宜。要是平时我顶多请你抽都宝，两块五一包的。”
颜舟想起自己还不怎么会抽烟，只好摇了摇手说：“我一会抽。现在不想。”
说完又想起刚才自己看见雷霆打来电话竟然把手机关了，估计雷霆在那头已经气得把剩下的磨砂全抽完了。
高原看颜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想刚才韩闯让酒的事，忙说：“颜舟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哪次聚都会出点状况的。最正常不过了。不信你问章凡。”
章凡夹着烟听得一头雾水，高原赶紧对他说：“颜舟以为莲子是因为他才跑出去的。”边说边对章凡比眼色。章凡这才明白过来，对颜舟说：“你想太多了，真的和你没关系。莲子平时就挺任性的，我们早就习惯了，你别太放心上。今天即使莲子不跑出去，也会有其他状况的，最近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颜舟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这两人以为他还在想刚才莲子的事。颜舟也不好多说，只好点点头。高原怕颜舟还放在心上，忙转移话题说：“颜舟你不知道吧，昊哥平日都到处藏烟，都藏在隐秘的地方。不过总是能被瞿硕翻出来。哈哈。”
颜舟问：“瞿硕？…”心想不就是那个和韩闯拼啤酒拼得胃出血的人么。
高原还在笑：“这次竟然藏在衣服里，他肯定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哈哈，要不就是还没来得及藏柜子里，对了，昊哥平时买烟绝不超过5块钱，这次居然买了包十多块的，我猜的果然没错，昊哥果然偷偷开小灶抽好烟。”
颜舟哭笑不得，只好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然后扭头问章凡：“韩闯送莲子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坐车么？”
章凡说：“应该快回来了。不用坐车，莲子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颜舟哦了一声。又没话找话的问：“对了，我听高原说你们以前是一个乐队的，后来怎么又散了？”
章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什么乐队啊，连名字都没取。才成立不到三个月就散了。小打小闹都说不上。再说当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还有心思去想乐队的事。”
颜舟愣了一下，也打心里觉得这个乐队真是短命。
章凡是笑着说的，颜舟确信自己从他的笑里看到了一丝苦涩。
高原接着章凡的话说：“我们住的这里还有一个星期房租就到期了，到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要住到哪里去。我在离这不远的送件公司打工，打算搬公司宿舍，牛昊上他弟弟家，吉鹏和莲子闹别扭，最近心灰意冷，打算回老家。”
高原说完，看了看章凡，说：“章凡也不打算在北京呆了。”颜舟听了，有些吃惊的问章凡：“那你要去哪里？”章凡笑了笑，说：“我去西安，我在那有个哥们的乐队正好缺个贝司。到那边跑跑场什么的，平时再打点零工，那边生活费也没有这里高，应该还能混得下去。只是韩闯还不知道去哪里，我想叫他跟我去西安，那里的地下氛围也很浓，到那边一样能组队，虽然他还没决定，但我觉得他肯定会跟我去，他应该也不想再呆在北京了。反正这次聚完，下次大家要再到一起，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颜舟有些奇怪的问：“韩闯年纪不大，难道没读书？
高原说：“你看他小吧？其实他高中已经毕业了。韩闯是跳级读的，他今年考上的大学，也没去学校报道，到了北京直接就上我这来了。”
颜舟在心里算了算，吃了一大惊，问：“这么说他和我还是一届的？那你们不劝劝他回去读书？”
高原并没有直接回答，说：“我比韩闯早来北京两年，刚来时也比韩闯现在大不了多少。我背着家里，只带着一把木吉他就偷偷来的。来的时候就揣着一个梦，其他的什么也没想。家里为这事到现在还不让我回家。我都两年半没见过家里人了。我也不觉得后悔，除了每天出去打工，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练琴了。”
颜舟静静听着，总觉得有点像是在听小说。
高原说：“我一直想组队，却一直没组成。一直到一年前好不容易遇上了章凡和莲子，又通过莲子认识了吉鹏和…瞿硕。”说道瞿硕这个名字时，高原顿了顿，语气淡下去不少。
“大家遇到了一起，到处找主唱，主唱来了一个又一个，嗓子好的不会创作，会创作的嗓子又不好，要不就是两样都不会，就这样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主唱，所以有次聊QQ，我开玩笑的对韩闯说，叫他考北京的学校，我们乐队什么不缺，就缺个好主唱。没想到他高考一完真的就来了，可把我高兴惨了。我和韩闯认识很多年，他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但对他的实力我坚信不疑。除了他和瞿硕像是八字不合，两人好怄气外，乐队几乎没有其他大问题。”说完高原嘴上挂了浅浅的微笑，“韩闯不去学校报道我们也不是没劝过，结果劝完没几天他就用光了学费买了一把勇士和一个话筒回来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颜舟大吃一惊，暗道韩闯是铁了心不读书了。
章凡从桌上的烟盒抖出一只烟，甩给高原，高原接住点燃后砸了一口，吐了一口烟，说：“我本来以为这次肯定没问题了。”说到这，高原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主唱韩闯，主音吉他瞿硕，节奏是我，贝司章凡，键盘莲子，鼓手吉鹏。”高原把玩着火机，每说到一个人的名字，手里的火机就敲击一下茶几。然后又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人齐了不到一个星期，第一首作品不仅写出来还排出来了，太快了，我们都大呼奇迹，韩闯和瞿硕这俩人天天怄气，都不想看到对方，配合着写起作品来倒是出奇的快。我高兴的认为这次肯定成了，后面的一个多月，我们有了两三个作品。”说到这，高原突然叹了口气，脸色一下变得说不出的难看：“不过这次，我是真他妈的心灰意冷了。”
一直在一旁不怎么做声的章凡也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高原…”
颜舟不明白为什么高原对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那么多关于他们自己的事，还隐隐猜到问题出在那个叫瞿硕的人身上。
果然，高原掐了烟，硬挤着笑了笑，说：“就在大家都满怀希望的时候，瞿硕他妈的…。”
话突然就梗住了。
颜舟看了看高原的表情，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笑得比哭着还难看。很快颜舟又发现，不仅仅是高原，章凡此刻也同高原的表情如出一辙。两人都一副笑得快到哭了的表情。
颜舟正听得莫名其妙，就等着听下文，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章凡站起来说：“是韩闯，他把钥匙给我了。”就跑过去开门。
高原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困了。”
韩闯和章凡走了进来，高原问：“送到了？路上还好吧？”
韩闯点点头，问章凡说：“吉鹏还好吧？”章凡说：“还好，已经睡了。”
高原走过去拍拍韩闯的肩，说：“小闯子，我先去睡了。你要是不累，好好陪陪颜舟吧。桌上有烟，从昊哥那偷来的，明天我们大家都要统一口径说不知道啊。”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章凡也过来打了个哈欠，说：“我也要睡了，你俩聊一会。韩闯，刚才颜舟问了好几次你怎么还不回来呢。哈哈。”
颜舟一愣，开使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问了好几次韩闯是不是回来了。章凡看见颜舟又在发愣，以为颜舟是困了，就伸手在颜舟眼前晃了晃，说：“你要是困了，就和韩闯睡他的床吧。”
颜舟刚听到“和韩闯睡”，就脸一红，赶紧说：“我不困。”章凡说：“那你们聊吧，困了就去睡觉。我先睡了。”
章凡一走，屋里就剩下韩闯和颜舟。
韩闯走到茶几旁，看见了茶几上的烟，问颜舟：“你买的？”颜舟忙点点头说：“是送牛津元的生日礼物。没来得及买其他的。”颜舟说完，突然想起烟是从雷霆那偷来的，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是自己买的。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也没有想改口。然后奇怪韩闯怎么知道的这烟是他买的。
韩闯像是看穿颜舟的疑问似的，说：“昊哥从来不会买五块钱以上的烟。”
颜舟笑笑说：“高原也是那么说的。呵呵。”
韩闯坐到短沙发上，看见颜舟右手攥得紧紧的，问：“你手里是什么啊？”
颜舟这才看到自己手里还握着的烟，说：“高原刚给我的，还没抽。”想了想，颜舟觉得自己也不大会吸烟，干脆把烟递给韩闯，说：“给你吧，我不想抽。”
韩闯接过烟，问：“你不会吸烟吧？”
颜舟的脸微微涨了涨。突然觉得韩闯某些方面和雷霆挺像，那就是两个人都挺像猎犬，嗅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会马上展开联想，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的联想一般情况下都还能正确。这让人觉得挺可怕。
韩闯点了好几下，才把那支被颜舟握得皱巴巴的烟点燃，吸了一口，点点头说：“还能抽。”
颜舟开始提防韩闯像雷霆那样突然把烟塞到自己嘴里。结果证明，颜舟想多了。韩闯只是抬头看看颜舟，问：“你困吗？”
颜舟大脑一下蹦出刚才章凡出去之前说的话：“和韩闯睡他的床”，然后就脸红了，赶紧说：“我不困。”然后使劲晃头，想把这几个字从脑袋里晃出去，可是这几个字跟在他大脑里生了根似的挥之不去。颜舟开始给自己找理由，觉得是不是没有雷霆在身边，所以一切才乱的套。
韩闯见颜舟在那一会摇头，一会又发呆，问：“你没事吧？”
颜舟想起自己失态，一下傻了，想挖个八尺深的洞好钻进去。
韩闯站起来伸手想摸颜舟的额头，颜舟正自己检讨失态的事，看到韩闯伸手过来，突然想起今天吃饭时脸被韩闯摸了一把的事。
“你要干什么？”颜舟条件反射似的一下站起来。
韩闯被吓了一跳，手也收了回去，说：“你还好吧？”颜舟没有回答，反而瞪了他一大眼。
“我只是想看看你额头是不是发烫。你回来时外面风吹得挺大吧？”。
颜舟心里有气，放大声说：“我很好，你今天为什么要摸我脸？”
韩闯一愣，手中的烟灰也忘了抖。
时间像是一下子凝固住了。颜舟觉得气氛怪异。
半晌，韩闯才说：“我没有摸你脸啊。”还说得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摸过颜舟脸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是不小心碰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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