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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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敌当前,秦隽扬不敢有丝毫懈怠。天一亮,就带职司北门的将佐登上了城楼。
在北门城楼眺望敌营的众人个个面沉似水,心里忐忑。尚让一到,秦隽扬就把前段时间嚣张异常的斥侯骑兵全数撤入城中,只留少许细作隐藏在山林间。对手的老辣,使海州城内的士气急速下降。秦隽扬看着远处驰骋的敌骑心里不由苦笑,自己倒是轻视了敌手。
突然对面鼓声雷动。隐约中,一彪人马出了营门向着海州而来而来。这边也不敢怠慢,一通军令下,将佐兵勇各据其位严阵以待。不多久就看清了约莫千余人。渐渐地靠近,直到离城门一箭之地,方才停下。但听得领队的几名骑士中有人呼喝几声,对面一起齐声喊到:“降者免死!降者免死!逆者必诛!逆者必诛!”。
城上众人见秦隽扬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然个个识趣地闭口无言。见城上悄无声息,那边更是嚣张,大声嬉笑。更有几个骑士泼马近前十几步,挥舞手中兵器做搦战状,呼喝不止。
这时原本留在原地未动的一黑甲骑士越众而出。逐渐加速,直奔城门而来。城上众人正惊疑间,听得对面齐声高呼:“威武!威武!威武”。
秦隽扬大惊之下厉声喝令:“弓箭手,准备!随意射击!”
“使君!”一同上城张风府急忙开口阻止。
秦隽扬却如同未闻,默默地看着在边上排开的二十多名弓手。他自己苦练射术十几年何尝不知,哪怕是自己的铁胎弓,也不可能命中在如此空旷的城下快速移动的目标。
那人却在距城近百步时,一俯身、左手带马缰、右蹬叩马腹动作一气呵成,马速不减斜刺向右驶去。右手短槊拨开一支近身的弓箭后顺势扭身,手中的短槊已是激射而出。正中海州北门门阙之上。飞槊之人正是尚让,尚让是盐枭出身。驰马飞槊原本是他的拿手好戏,昔日战场上正是仗此绝技屡获奇功,为他博的“破军星”的威名。如今军心不稳,不得不冒险再作冯妇之勇以提振士气。
“尚公威武!尚公威武!尚公威武!”当对面的欢呼阵阵传来时,那个黑甲骑士居然是尚让本人?更是让城头的守军更是神情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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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尚让军才准备好攻城器械,其实也就是六、七十架简易云梯和十几辆小型冲车。
望着拖逦而来的敌军,秦隽扬思忖再三,自问再无疏漏。方对着司旗一摆手,赤色的帅旗临风展开,在寒风之中猎猎做响,中间斗大的金色“秦”字宛如在烈焰之中张牙舞爪。随着帅旗的临空三跃,各营将旗顿时向前三倾以应。
这就寓意“临兵斗者皆列阵前”。此后旗倒或无令移动,那都是枭首的处罚了。战时传令以旗为主号为辅。旗倒军散,旗动兵乱。有些描写虚打旗帜诱敌,卷旗疾进袭敌的战法那些都是书生想当然尔。可以移动的是帜或旌,帜是标识部队的军令的,旌是表示将领的身份官职或者上级授予的荣誉称号。
旗、帜、旌三者是有大区别的,引导部队做战术机动的一般只是帜。就连旌在战斗进行中移动对整支部队也有莫大的风险。军队中的猛将常是在危急时刻,引旌领帜突击敌阵以涣散对手军心,提高己方的士气。但如果运气不好,旌倒的话就会适得其反。
秦隽扬是看清敌旗后才最终确定了己方的布置:“怀义都”慕容呈领“怀义都”右厢500人并1000义勇于东门拒钟万年,司兵参军事曹峋领1000义勇守西门,盐令余其庵领500义勇守南门,录事参军事兼书令丁松年辖500把守各库各坊。秦隽扬带亲卫营和“归义都”司空照守北门城墙,张风府领“归节都”并“怀义都”左厢守北门城门。留张国梁的“跳荡都”和尉迟凛的“捉生都”做后备。
丁仕亮和以前的袍泽鬼混了些天,收获倒也不小。他的旧部再加上新诱拐的,也有近400人,可秦隽扬不是李朔那等魅力值为99的一代名将,左思又想也不敢让那帮“反水崽”进来,只是倍给口粮让他们在城外当细作。哪怕他们是汇报军情和领给养也是通过城头摇篮传送。
对方的斗志和战力远远超出秦隽扬的预料。从巳时到申时的4个时辰,发动了5次攻击,2次突上城墙。由于双方都受本身条件的限制,没有出现弓手对决,万羽漫射的场面。因为弓箭多为成批制造,各项工作交替进行,主要是国家性行为。双方这种小军阀根本无法负担这样的生产成本。而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3-4年的培养时间,更不是他们愿意去做的。总计不过百余弓手躲在角落或人堆里扮演狙击手的角色。
对城楼威胁最大的是对方的飞钩老卒。每次的进攻,都有近百老卒双手挽绳,口衔利刃以极快的速度攀爬上来掩护云梯的进攻。用城防利器檑义夜和狼牙拍对他们实在太困难了,幸好城上大量储存了秦隽扬的独门利器,城上置有上百口煮盐的大锅,用煤煮沸了粪汁,以金汤灌顶,煤渣焚身才堪堪抵挡住。有漏网的自有亲卫营上去补刀。不然哪怕是让他们有半数攀上城楼的话,以竹竿枪为武器的“归义都”万万抵挡不住。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尚让已经收兵回营了。城下不时传来惨叫和哀求声,那是缒下城去的亲卫营士卒在补刀。整个防战的过程是血腥的,由于当时情况的危急和出于对自己箭术的自信,秦隽扬自己也几次冲出敌楼引弓毙敌六名,但混乱的肉搏战也使他误伤了两名己方的士兵。对于自己射伤的两名己方的“猛士”他给予了奖励:和其他八名立功士兵从即日起享受亲卫待遇。
丁仕亮的情报是准确的,东门的钟万年所部基本都是新丁,整整一天都只是在那虚张声势。尚让把所有的精锐都集中在北门进行突击。亲卫营和“归义都”的阵亡加重伤共427人,对方躺在战场上的估计一千五左右。
第一天的战斗就使接战的部队伤亡近三分之一的现实,使议事厅里的所有人沉默不语。秦隽扬此时非常需要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把眼光投向了王辛。王辛仿佛知道秦隽扬看着自己似的,一直低着头做沉思状。
无奈之下只好向也低着头的丁松年言道:“尚贼猖獗,丁君有何妙计教某?”。丁松年咳嗽几声,才小心翼翼地言道:“贼军势大,北门城门现已碎裂不堪,恳请使君下令连夜调拨人手,堵死北门,可抽出数百精兵上城楼御敌”。秦隽扬心知这些人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可又不愿逆忤自己,故而一个个不愿开口。
决战北城门是前些日子军议就定下的。事到如今,这帮人又提出异议。用泥土、塞门刀车封住门,敌人就打不开了吗?海州的城墙高才一丈五,还能顶住对手的几次突击?最后只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张风府:“张将军有何计较?”张风府起身抱拳回到;“但叫某三寸气在,绝不容北门有失。”言罢不等他出声当即归座。
秦隽扬点了点头,心中大怒:有决心没信心?很好,说了还不如不说。这时候给老子掉链子,早晚要你好看。这时亲卫来报细作新送来的消息,原本一直窥视南门的敌骑失去了踪迹。丁仕亮已派心腹十余人潜入石磨镇大营伺机而动。几番思量,这两条消息的背后能给目前的战局带来什么变数,实在盘算不清只好先放在一旁。环视众人后,秦隽扬拍案而起:“决战城门,数日前早已决定。临阵决断,最忌狐疑。某决心已定,北门瓮城固若磐石,自当一战破敌。明日战罢,当与诸君痛饮耳!”
遣散了属下,秦隽扬在书房外的小院徐步慢行。咄咄自语,计无所出。
张风府的信心不足,使他也有些动摇。防守方是被动应战。城门封死了,就是把最后的一点主动机会放弃了。那不是固守!没有反击手段的防守,是死守!没有援军的死守,自古以来几个是有好结果的?不过第一次隋伐高丽,好象就是因高丽死守辽东城而失败的。
让疲惫了一天的将士去担土封门,明日的战力可就大打折扣了。临阵更策,犹疑不定必会大损士气。两害相较,取其轻。这道理谁都知道,但要看出孰轻孰重,那就是各人的能力了。
书房边的一间侧屋门开,惊动了他。却是锦儿走了出来。头梳乌蛮髻,插金凤钗,穿紫绣短袍,脚踩青丝轻履,原本缚在衣内的两把龙纹匕首却又挂到了胸前。光洁的前额上不知道画着些什么神符鬼篆。
“儿愿为使君分忧!刺杀尚贼!”锦儿伏地而言。
“哦?可有把握?”这句话倒是让秦隽扬有点兴趣。
“粉身碎骨,纵死无悔!”锦儿小脸板着,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呵呵!”秦隽扬一惊,继而洒然一笑。
“倘事或不济,岂非让人耻笑海州数千须眉?万万不可!”秦隽扬一口否决。
“儿有一言禀使君!”
“说吧!”
“张将军督战北门,身付重荷!故言语谨慎耳!”锦儿顿身而言。
“唔!甚是!某已有定计,汝下去吧。”秦隽扬不由哭笑皆非,居然只有这么个小女孩坚定地支持自己。
这小丫头倒是颇聪慧,一眼看出了问题。张风府是因为压力太大,其余人是想多撑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敌人粮尽。危机时刻从众的心理,让那些人的意见惊人的一致!
他自以为找到了正确的答案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己是最高统帅掌控全局,站的高自然望的远。谁是正确的,那就等明天让“尚老师”来回答吧。或许是他书念的少,不知道邹忌讽谏齐王的“妻妾私我也”。
当夜,尚让也没闲着,派出死士以飞钩窜袭了诸段城墙。丁仕亮部下的细作发挥了作用,他们屡屡发出火箭示警。城头板砖与石灰齐飞,金汤与煤渣共一色。夜袭队遭到了可耻地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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