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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有介事
圣主教教堂。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乐安琪一身白纱,由两个侍女扶着,慢慢地顺着走廊,来到神坛前。
在婚纱的衬托下,她惊人的美丽如同盛开的鲜花。
看着她娇嫩的皮肤和鲜艳的红唇,杰普几乎要当众……
嗯,还是等入洞房再说吧。
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布置好三百刀斧手,只等一声令下,就在礼堂内大开杀戒。
然而,婚礼居然进行得很顺利。除新娘晕过去三次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神父例行公事地问:“乐安琪小姐,你是否愿意嫁杰普为妻呢?”
乐安琪用空洞的声音回答:“是的,我愿意。”
杰普咧开大嘴笑。看来,这天鹅肉终于还是被他吃到。
神父接着进行必要的程序:“各位来宾,有哪一位认为乐小姐和杰先生的婚姻有不合法之处,请站出来。”
他照例做短暂的停顿,然后接着说:“好,那么我宣布……”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我反对,因为他们的婚姻存在障碍。”
一个瘦小的老头子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整理一下衣服。
众人的目光都疑惑地看着他。
老头子的样子很奇怪,胡子雪白,而头发却漆黑。皮肤松弛,而眼睛却很明亮。
他慢慢地走出座位:“我已经和乐安琪小姐有合法的婚姻。在我们的婚姻没有解除之前,她不能再嫁给别人。”
神父很惊讶,满大厅里的人都嗡嗡地议论起来。
乐安琪的未婚夫是罗米欧,这件事在望月城里,几乎是无人不晓,哪里又跑来这个所谓的丈夫啊。
杰普的脸阴下来:“安琪,这人是谁啊?”
乐安琪摇头:“我不认识。”
的确,在座的上百人,谁也没见过这个老头子。
老头子慢慢走到神父面前:“我有和乐小姐的婚书为证。”
神父只好说:“你先把婚书拿出来。”
老头子把手上提着的一个小包,放在神父面前的桌子上。他慢慢地解开包袱的皮。
杰普立刻提高警惕,睁大眼睛。里面是……
又一个包袱。
老头子的动作真是慢啊,他缓缓地解开包袱的皮。
里面是……
又一个包袱……
又一个包袱……
又一个包袱……
又一个包袱……
人们开始打哈欠,真是个罗嗦的老家伙啊。
杰普的戒备,也渐渐放松。
终于,在老头子解开三十多个包袱皮后,一张大红的婚书露出来。
神父拿起来看看,生气地把婚书扔在桌子上:“你捣什么乱啊,这……明明写着……”
杰普一把抢过来,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他毕竟已经四十多岁,立刻知道情况不妙,这是有人要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在同一时间,冰凉的利刃,已经顶在他的脖子上。后背上还有一把。
一个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杰普先生,真是抱歉,在你举行婚礼的时候打扰你。”
杰普慢慢地转动着脖子。
那个陪着乐安琪的侍女,就在他的耳朵旁边,手里的利刃闪着蓝幽幽的光。
那上面,一定有剧毒的药物。
他嘿嘿地笑起来:“好手段,老杰佩服。你是什么人,不妨说来听听。”
“我是乐小姐的崇拜者嘛。眼看着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实在是忍无可忍啊。”
“嘿嘿,不肯说实话!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杰瑞,动手。”
刀斧手从帐幕后面扑出来,客人们惊叫起来,乐安琪又晕倒在地。
红玉冷笑,使个眼色,春花迅速地封住杰普的**道。
她大喝一声:“杰普的性命,你们还要不要?”
杰瑞犹豫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说出来你们的条件。”
“啊,条件嘛,只有一个。用望月城,来换杰普将军。”
“不行!我们哥俩好不容易才把望月城抢到手,绝不能白送给别人。”
“嗯,说得有道理。这样吧,用半个望月城来换,怎么样?”
“也不行!”
“啊,杰瑞将军的态度真是强硬呀。要不,用你来交换令兄,怎么样?”
杰瑞犹豫一下:“也不行!你们先放我哥哥,我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让你们平安离开望月城,还可以带走乐小姐。”
望月城外,就是草原,跑不出多远就能追上。
到时候,杰瑞自然会带人去追杀,把这帮可恶的家伙赶尽杀绝。
红玉笑得花枝乱颤:“你当我是傻子啊!只要我一出城,立刻就没命啦。”
“或者,我可以让你们去和城中的两伙叛军会合。”
“什么叛军?啊,你是说老乐和小罗的军队呀。我又不认识他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啊,对女士说话的时候要温柔一点啊。办法呢,倒是有一个。望月城呢,我也是刚来,居然发现风光如此秀美,很适合养老啊,就很喜欢它。这样吧,咱们把望月城分成一百份,以单打独斗的方式比武,看我能赢走多少份。”
“不行!比一百次,得到什么时候啊?分成十份。”
“可以,现在就开始吧,正好有满大厅的客人作证人。”
杰瑞一想,既然对方要求立刻就比武,想必是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不行!我们这一方的高手还分布在城中各处。我要把他们调集齐,才能开始。”
“好啊,那就定在今天晚上吧。”
“还是明天吧。晚上灯光太昏暗。”
“一言为定!请杰瑞将军撤走你的人马。令兄嘛,当然还要留下,等明天我们比赛结束,再归还给你。另外,麻烦你把客人中的老弱妇孺带走,只留下成年男子陪着我们吧。”
杰瑞带着人,慢慢地退出教堂。临走时,还客气地给关好门。
红玉挥挥手,四个黑衣人如幽灵般,从教堂的柱子上滑下来。
那个奇怪的老头子也扯下胡子。他们迅速地锁上门窗。
二十六个人质被责令站成一排,红玉的眼光,慢慢地扫过他们苍白的脸。
他们不禁哆嗦起来,这个女人……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么,她的目光有如实质,如刀锋般尖锐,如冰雪般寒冷。
红玉冷笑一声:“无容,听好,从左边数第四个、第七个、第十二个,立刻诛杀。”
站在人质后面的黑衣人立刻挥刀,这三个人来不及反抗就倒在血泊中。
神父哆哆嗦嗦地说:“夫人,你太残忍啦。他们跟你素不相识,又手无寸铁,你不该滥杀无辜。”
他的年纪已经有六十多岁,一头白发,是自愿留下来陪着人质的。
“神父啊,你的仁慈是盲目的。把他们的衣服脱下,你就会明白。”
脱去外面的礼服,里面是军用的背心,两个靴子里都插着匕首。
杰普特意在客人中安排下几个高手,就是要防备出现不测。
可是,他想不到,来的人是红玉。
她从小在充满权谋机诈的宫廷中长大,经历过多年的沉浮,事事都要想到多种可能性,所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招。
当她的目光射进每个人的眼睛里时,大部分人的正常反应是颤抖和无奈,只有这三个人刚一接触,立刻垂下眼帘。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心里当然并不害怕,身体可以装作颤抖,眼睛却装不来。
“唉,残酷的杀戮,何时才能停止啊。”
“杀死同类的愿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啊,只要这个星球上还有人类存在,就永远不会停止。直到有一天,人们把自己彻底毁掉,这个星球才会恢复平静。”
神父长叹,然后闭上眼睛,低声祷告起来。
***********
夜色降临。夜空中布满阴云,没有月光。
教堂高高的尖顶上,慢慢地出现一个人影。
围住教堂的军队有二百多人,不过他们都在忙着吃晚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快看,好大一只鸟。”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空中滑翔,盘旋几圈,对准教堂的尖顶飞过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如棉絮般飞起。大鸟忽然间颤动几下,然后就拉着那个人影,向远处飞去。
昂着头观看的人们,这才想到事情不妙,慌忙搭上弓箭时,大鸟已经飞远,哪能射得到。
杰瑞听到报告,立刻赶来:“我要见我哥一面。”
他担心这伙人把杰普转移到别处。
杰普沉睡的脸,从窗后慢慢地出现,然后又消失。
杰瑞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既然不是杰普,那么就应该是乐安琪。
果然,不一会儿,负责围攻军械库的史瑞克派人来报告,说是有个奇怪的大鸟飞进军械库的院子里,然后里面就响起欢呼声。
杰瑞撇撇嘴,乐安琪最大的本事是弹琴、跳舞和唱歌,对于打仗,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她的到来,最多只能鼓舞一下士气,没有任何实际的用处。
千里奔袭
朔北沙漠。
马蹄飞奔的声音轰然响起,出现一支奇异的骑兵部队。
他们仿佛是在演杂技,大部分人的肩膀上,都扛着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棍子。
为防止彼此的棍子打到对方,他们前进时拉开一定的距离。
秦路和瑞雪跑在队伍的最前面。
秦路的心里,很是焦急。
还有百多里路,要过两个时辰,才能到风吼山。
从风吼山到望月城,还得半个时辰。
从三天前接到无容的飞鸽传书,知道望月城中发生兵变,水镜立刻和青川明商量好,着手准备军队。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保不准能轻易拿下望月城,比当个上门女婿可强得多。
青川风是秦路的亲外甥,所以青川明也想到要由他带兵前去。
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帮忙拿下望月城。
要是派高鹏带人去,可就说不准,毕竟他是青川云的表哥嘛。
昨天接到岳三娘的飞鸽传书,果然这女人也已经看到机会。
好在军队已经集合好,水镜吩咐把攻城用的云梯什么的,立刻拆散,这样让士兵扛着骑马,可以保持最快的速度。
反戈一击
黑蒙蒙的夜空中,渐渐地渗出一层淡淡的青白。
汤姆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火把发怔。
宫泽咳嗽一声:“嗯,汤将军,时候已经不早,你也该拿个主意出来吧。”
汤姆苦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扭曲得厉害。
“宫大爷啊,这位大哥,一直拿着刀子顶在我的后背上,让我怎么集中精神思考啊?”
龙海生嘿嘿一笑,把刀子收回来,换上双掌。
距离汤将军的后背呢,大约有零点零一尺。
掌力蓄势待发。
汤姆只觉得根根汗毛都吓得趴在皮肤上,后背上凉丝丝的。
宫泽的后背上也是汗津津的,现在他的家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不敢喝水,恐怕小孙子哭得嗓子都哑了。再等下去……
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汤将军,你再不答应,我就不等啦。”
红玉给他的指令,是必须在天亮前策动这位汤将军反戈一击,否则休想得到解药。
他已经决心要杀掉汤姆,再去劝说其他人。
汤姆见到老头子的眼睛里面精光闪动,知道他已经动杀机,只好叹口气:“宫大爷,这位叫什么岳三娘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把实力亮出来啊。光凭你的嘴说,我怎么敢相信啊。万一要是个骗子,可别把我的老底全给输光。”
宫泽猛地站起身,冷笑道:“她要你先发动。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好,好,背后的这位大哥,千万不要激动。我,唉……好吧,宫大爷,咱们一言为定,我老汤就赌上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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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风的嘴皮子,快要磨破啦。
从天黑的时候,他就开始劝说瓦特,从人类应该和平共处讲到望月城的美好未来,要不是赵大全的匕首顶在后背上,瓦特几乎都要睡着。
青川风喝口水,准备接着进行思想动员工作。
赵大全摇摇头:“二公子,您出门看看吧,我好像听到有大队人马过来。”
青川风叹口气,他知道赵大全是要支走他。可是……
他想想,还是慢慢地走出帐篷。
果然,帐篷里立刻传出惨叫声,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瓦特就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封住,半个耳朵也不见。
瓦特挥手大叫:“集合人马,我们要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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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绿色的焰火从教堂的尖顶上腾空而起,划过黎明寂静的天空。
城东、城北、城南方向,同时喧闹起来。
杰瑞不断接到报告,老乐的军队冲出军械库,罗米欧带着他的部下正在向城门方向冲破,瓦特和汤姆都哗变啦。
他急得直跺脚。
他并不是经验丰富的指挥者,一直是跟在他老哥杰普的后面当个跑腿的,平时大事都是由杰普决定的。
现在,危机到来,他自己居然拿不出个主意。
想半天,他决心还是先去镇压城里的混乱。
于是,街上开始巷战。
杰瑞的兵力不过两千人,对方加起来也是两千人。
可是,他要抽出一部分人手守城啊,因此可用的兵力只有一千三百人。
双方对城里的地形都很熟悉,这样一来,就呈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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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路、瑞雪和秋月站在风吼山的山顶上。
远处的望月城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忽然,他们看到绿色的焰火。虽然听不到城里的喧哗声,但已经有几处房子烧起来。他们瞪大眼睛,等着。
秦路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红色焰火就攻城,蓝色焰火就埋伏在山里等着。
蓦然间,红色的焰火升起来。他一下子叫出来:“快看,是红色的。”
话音未落,三枚蓝色的焰火也升起来。然后,又是四枚红色的焰火。
秦路急得直搓手。这个岳三娘,搞什么把戏嘛。
瑞雪回头看着秋月,她也不明白这些指示是什么意思。
秋月朗诵似的说:“首先从东面佯攻,然后分出三成兵力到月亮山设伏,最后猛攻北门。主人已经把人手集中到北门,准备里应外合。”
“可是,秋月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路不明白,这么复杂的命令,几枚焰火怎么能表达出来呢?
打仗可不能胡来。一个失误,这上千人的性命都要赔上。
秋月生气地撅起嘴:“你不相信我,我就不告诉你。反正现在我手里有兵符,你不听调遣,要军法从事。”
瑞雪淡然道:“解释清楚。”
“其实很简单啊。你们看,红色的焰火先是有一枚,后来有四枚,就是指示攻城的方位。主人平时说方位,一直都是说东南西北,所以一枚就代表东,四枚就代表北。蓝色的焰火有三枚,西面是月亮山,就是到月亮山去设伏嘛。”
秦路仍不放心:“那,为什么要分出三成兵力到月亮山设伏,而不是其他的比例呢?”
“因为有三枚焰火嘛。”
“可是,这三枚焰火到底是代表方位呢,还是代表分兵的比例呢?”
“两样都代表嘛。”

秦路犹豫起来,必须要迅速地行动,但……
瑞雪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立刻行动。万一有误,我承担责任。”
秦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西山将军放心,老夫立刻领兵出发。”
……
清晨,第一缕明朗的阳光照进教堂里。
城外东面,传来隐约的人声。
红玉站起来,伸个懒腰:“这个秋月啊,关键的时候,还真是挺聪明嘛。”她指着杰普:“这家伙已经没用,割下首级带上,我们走。”
七个人从教堂的窗户跃出,无容和春花在旁边架住红玉的胳膊,轻轻地落到地面上。教堂是个孤立的建筑,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房子。但幸好还有许多树木。他们飞快地跃上树枝,教堂外只有四五十人守卫,仓促之间也追不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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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
这里倒是静悄悄的。
罗米欧的军队,还在离这里三个街区的地方苦战。原来守卫北门的一百人,已经有一半调去参加巷战。
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年轻姑娘,挽着一篮鲜花,如下凡的仙女,飘浮在冬日清晨的薄雾中,离北门越来越近。
守卫的队长,禁不住揉揉眼睛,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觉,难道是做梦啊。
姑娘越走越近,已经能看到她脸上甜甜的小酒窝。
队长咬咬手指头,挺疼啊,不是做梦。
“喂,站住,不许靠近城门。再向前走,就视作叛逆,格杀勿论。”
姑娘并不畏惧,反而咯咯地笑起来:“上好的栀子花,一个铜钱一枝,军爷要不要来一枝啊?”
队长摇摇头,贫穷的卖花女哪能穿得起这种名贵的纱裙子。
“不要向前走,快回去吧。”
他的声音,居然很温柔,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春花的心,也猛地一跳。
奇怪,自己从艺成后,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怎么见到这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忽然有不忍之心呢。或许,是他声音中的那种温和,忽然触到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
在一瞬间,她拿定主意。
她娇滴滴地哼一声:“嗯,人家就要把这枝花卖给你嘛。”
边上的士兵们,轰地一声,都笑起来。
他们都是傻乎乎的大兵,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
就在他们笑声响起的时候,春花如离弦之箭,射向队长。她闪电般地扣住他的**道,飞快地倒退而行。城下的十几个士兵,平时和队长都很亲厚,眼见他被擒,大喊着,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城上的三十几个人听到喊声,都探头来看。
眼看着离开城门已经有十几丈远,春花的身躯猛然停住。她一提气,把手中的汉子向左边的房顶上抛去。站在房顶上的无容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伸手接住。
追过来的十几个人眼看她一个女子,居然把队长如此轻巧地扔上去,才知道她很厉害,一时间,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春花哈哈地笑起来,穿花拂柳一般,越过他们,顺手点过他们的**道,然后向城门飞奔而去。到城下,她从花篮里拿出十几个黑黑的鸭蛋大小的东西,眯起眼睛瞄准城门,一个一个地扔过去。
在她跃起回来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和浓烟笼罩城门。
浓烟过后,城门上出现一个足以通过三个人的大洞。
马蹄声从城外远远地传来,一支骑兵在雾气中出现,飞奔而来。
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从附近的民房顶上跃起,扑上城墙。
杀戮开始。
春花跃上屋顶,见到红玉把那个队长当作垫子,正舒服地倚在上面,忍不住扑哧一笑。
无容点点头,如大鸟般跃起,飞向城头。屋顶上只剩下红玉和春花两个人。
啊,加上那个昏迷的“垫子”,应该是三个人。
“死丫头,见到这个傻瓜,居然动了春心,是不是啊?”
原来的计划,是要杀掉这个队长,然后炸开城门。
“就许你一个人荒淫无道啊?把人家朔州城里的两个帮主都收成侍妾。我不过是可怜他怪笨的,留下他一条小命罢了。”
春花已经跟随她二十年,根本就不像是个丫头,有的时候,倒比她还凶。
“瞧你,干什么对我这么恶狠狠地啊。我多可怜啊,武功失去,老公也死翘啦。你要是喜欢这个傻瓜,就留下吧,我可不敢反对啊。”
春花的脸,忽然红起来。
“我……谁知道这个破垫子……有没有老婆啊?”
“管他呢。只要姑奶奶您老人家喜欢,他还敢不从?”
“你当人人都像你啊!你一听说小鹰是朔州城里最英俊的,非要扮个什么玉玲珑去勾引人家。软硬兼施,非把人家弄上床不可。”
“死丫头,那是小龙出的主意。你明明知道,还赖在我身上。”
她抬起脚,作势要踢,春花轻轻一笑,翻身跃下屋顶。
街上,十几个大兵,还傻子一般地站在那里。她挑个面相机灵的,拍开他的**道。
那家伙站在屋下,耳朵居然还挺好使,清清楚楚地听到她们的对话。
他立刻堆起笑脸:“姑奶奶,我们队长今年三十一岁,还没有老婆。他出身清白,名校毕业,无不良嗜好,收入稳定,已经购置自有住房。他一向守身如玉,到现在还是原装货。他日日夜夜梦想着要和姑奶奶这样的美人结成百年之好……”
春花一脚把他踢翻:“哪来那多这废话啊?我问你,要死还是要活?”
“当然要活。”
“他们呢?”
“小人可以替他们做主,都要活。”
果然,他们都露出巴结的目光,恨不能立刻长出条尾巴摇一摇,表示自己愿意,只要能留下小命。
春花大笑,给他们都解开**道。
十几个人立刻脱下制服,表示自己早就想弃暗投明,只是没有机会云云。
秋月从大开的城门中飞奔而来:“春花,主人呢?”
“在屋顶上。”
“秋月已经派秦将军领兵三百,伏于月亮山。”
她双手捧上兵符。
红玉接过,放进怀里:“嗯,我们的小秋月很能干啊,猜谜语的本事又长进喽。”
当初让秋月而不是春花留下,就在于秋月为人比较木讷,但只要认准,就义无反顾地去干。
要是留下为人比较机灵的春花,难免心里会有疑惑。
她自己尚且不够坚定,怎么能说服完全不明所以的秦路呢。
西山瑞雪也飞马来到,跳上屋顶。她的脸,由于寒冷,冻得红扑扑的。
“辛苦西山将军啦。房子下面这十几个人已经投降,你让他们带路,带二百人先去支援罗将军。”
她提高声音:“春花上来。”
春花立刻笑嘻嘻地跳上来:“哈哈,一定是派我去支援罗帅哥。”
红玉拍拍身后的“垫子”,一脸的坏笑:“你的动作,可要快些啊。”
她歪过头,轻轻地在春花的耳边说一会儿。
“你呀,真是无恶不作。嗯,罗帅哥的命,可真苦啊。”
春风入梦
中午的时候,城里的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
杰瑞领着四五百残兵,向月亮山方向逃走。
他并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红玉刚回到破庙,瑞雪就派人来汇报情况。
“街上还有小股零星的散兵,在凭借着有利的地形顽抗。”
“把杰普的首级拿去给不肯投降的家伙看看。他们要是立刻投降呢,就最好。否则的话……”她看看破庙的门口,幸好小龙还没回来呢,“放把火算了,别跟他们费事。赶快把城里平定下来,让弟兄们休息。”
已经连着跑一天一夜的路,又是一个上午的巷战,必须让部队好好休养一下。
她自己虽然是两天两夜没睡觉,但……还有千头万绪等着她去处理。
宫泽一溜烟地跑进来。
“我的姑奶奶啊,快给我解药。”
汗水顺着他的白发流下来,他的拐棍早不知扔到哪里。
“宫大爷,辛苦。春花,上好茶。”
“唉呀,解药,快啊,我的小孙子,估计……”
他急得团团转,“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先把解药给我。”
“其实呢,我给你家人吃的,不过是润嗓子的药。”
“可……旺财……”
“是给它喝的那碗水里有毒嘛。”
“唉呀,我得赶快回家告诉他们去。”
“昨天你和小龙出门后,我就派人去告诉他们啦。另外,还给小孩子送去两条小狗。不能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啊。”
只怕是四岁的小宫喜,以后再也不敢吃糖豆。
不过,世界上的事,都是祸福相依的嘛。
不吃糖,对小孩子的牙齿,当然有好处啦。
宫泽一**坐在地上,觉得浑身酸痛。
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天一夜啊。
青川风领着乐安琪急匆匆地走进来:“乐小姐在哪里也找不到罗将军,听说是在这里。”
乐安琪仪态万千地行礼:“多谢救命之恩。”
红玉微笑:“乐小姐不必客气。本来呢,是青川公子慕小姐芳名,非要拉着我来瞻仰芳容,没想到会有如此巧合。嗯,打扰小姐的婚礼,小姐不会怪我吧。”
青川风被乐安琪看一眼,他的脸立刻红起来,只好打岔说:“啊……小罗……他在哪里?”
“这个嘛,他不方便见你们。还是你们去见他吧。我来带路。”
这是一个黑乎乎的小房间,门上还贴着喜字。
乐安琪疑惑地走进去。
屋里一张破床,一个胖胖的女人跪在床边,干嚎着:“我的命,怎么这么硬啊,克死一个老公,现在又第二个。”
床上躺着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未婚夫。
他英俊的面孔平静而安详,仿佛是在深深的睡梦中。
他棱角分明的唇边,甚至还有浅浅的微笑。
他的身体笔直,制服也很整洁。
只是,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可怕的伤口。
他的短剑上面也沾满血,放在枕头边上。
乐安琪已经听说罗米欧被迫娶了某人的奶妈为妻。
但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为救她,他甚至可以和母猪结婚。
但是,现在却连最后想看他一眼的愿望,都永远不可能。
她颤抖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青川风知道她的想法,问道:“是谁杀死罗将军?”
红玉叹口气:“是罗将军自己。他听说杰瑞已经领兵逃走,也知道乐小姐安然无恙,就自杀啦。他说,他的心,始终是属于乐小姐的。”
乐安琪只觉得大地旋转起来。她晕倒在地。
红玉还在喋喋不休:“罗将军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他年青英俊,品德高尚,忠于爱情……”
青川风厌恶地打断她:“你就别说啦,乐小姐已经昏过去。”
“好啊,现在你的所有障碍都已经克服。趁着她伤心欲绝的好机会,正好乘虚而入。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举行婚礼也不迟嘛。”
青川风的脸色苍白,怒道:“是你,活活地拆散他们。是你,害死罗将军。”
红玉的脸上,是比天使还要纯洁的笑容。
“啊,原来小风你喜欢的人,是罗将军呀。唉呀,你早说嘛,伟大的爱情是不分男女的。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有真挚的爱情嘛……”
青川风颤抖起来,冲动之下,一掌挥出去。
到半路,突然想起这个心狠手辣的岳三娘手下能人不少,一巴掌打死她,只怕会招来灭门之祸。他硬生生在中途收住大部分内力,但剩下的一小半掌风,还是扫过她。
红玉的身子摇一下,血从嘴角渗出来。
她厉声喝道:“青川风,你居然敢弑主!”
青川风扑通一声跪下:“你杀死我吧!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哈哈,我要是这么心软,早就被人害死八百回。我要趁这个好机会,把你们青川家连根拔起。这一来啊,朔州城,望月城,都是我的。哈哈哈……”
春花一下子就拍晕青川风,侍卫们把他拖走。秋月抱起乐安琪,跟着也出去。
“春花,你这死丫头,还不快把茶水端来。这羊血的味儿,腥死啦。”
她早就在嘴里含着小袋的羊血。刚才趁机咬破,才会有血流出来嘛。
春花塞给她一杯凉茶。
“喝吧,你。可怜的二公子,多纯洁的一个小帅哥,毁在你手里啦。”
“啊,这能怪我嘛。是他老爸逼着我,要给他娶乐安琪。我还能怎么办?”
“青川明也不是好人。明明知道人家乐小姐有未婚夫,还非派你来横刀夺爱。”
“唉!你数一数,这大陆上的七八十个城主,有哪个是好人。好人嘛,早被害死啦。能在惊涛骇浪中生存下来的,都是奸诈狡猾、无情无义的家伙。”
春花叹一口气,不说话。她没好气地抬起脚,踢开罗米欧的**道。
罗米欧其实只是被点中**道,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一切因何发生。
他叹息着坐起来:“在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夫人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呢?”
红玉的脸上,又出现纯洁的微笑。
“罗将军,你是有信用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作我的侍卫,就不该反悔。”
旁边的春花知道她又要使坏,不由得叹口气。
这位主子,不知最近搭错哪条筋,专门和长得帅的小伙子过不去。
这位罗将军已经被她抢走心上人,被迫娶了老婆,她还不肯放过人家。
“只是,在下不想再见到……乐小姐。”
想到和心上人从此永不能相见,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啊,罗将军,你现在也知道原因啦。实在是抱歉!乐小姐嘛,要么是落在杰普手里,要么是落在青川风手里……对你来说,都是痛苦的结局。”
“命运女神,从来都是这么捉弄人类。我不怨你,只恨自己命苦。好在青川公子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乐小姐……和他在一起,或者会感到幸福的。”
其实幸福只是一种比较。
比起四十多岁、粗俗野蛮的杰普,出身世家的青川风,当然相对要好一些。
“啊,罗将军真是深明大义呀。这样吧,我立刻安排你秘密出城。你手下的兄弟们呢,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城外等你。你们在月亮河边先驻扎十天,我会安排人手对他们进行训练。”
这五百人对于罗米欧,有着高度的忠诚之心,而且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是宝贵的财富。
只要在战术上加以指导,将是难得的钢铁部队。
罗米欧站起来,看一眼旁边的奶妈:“黑妞,和我一起去月亮河吧。”
他毕竟是肯负责的男人。
黑妞虽然是个粗人,可是并不傻。
见到风情万种的乐安琪,知道她和自己比起来,简直是一天一地。
她沉吟一下,摇摇头:“谢谢罗将军的好意。其实,这不过是演戏。我们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她笑笑,行个礼,飞快地走出门去。
冬日的阳光,照在黑妞胖胖的脸上。
泪珠,慢慢地落下。
她躲在墙后,眼看着罗米欧挺拔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街角处。
如同一个春梦,忽然间来,忽然间又去,只留下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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