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潜深渊三·脱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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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王睿来这只是因为朝中何洋的势力日益庞大,且在各方面压迫着自己,并且自己在朝中的保护伞太皇太后也已经病故,经历了去年的“寒露之变”后,欲发觉得自己处境不妙,所以借口大军班师顺路经过太原,自己偷偷地凭借着书信上的地址来找尹尚,即便如此一开始也只是想借助三弟的智慧,能够在何洋的步步进逼之下能够苟延残喘下来。但是经过尹尚以棋道比喻朝局的这么一番分析下后,顿时胸中阴霾一扫而光,并且长起无比雄心,原来自己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啊,于是他站起身来端起了酒爵说道:“三弟之智使为兄茅塞顿开,来为兄敬你一杯!”尹尚微微笑了笑,也端起酒爵。二人一饮而尽。
突然王睿想到了什么,忙说道:“三弟,恐怕要回到西镇亦非易事啊!何洋岂会容我回转西镇!如果我孤身离京,就是违制,恐怕我人未过潼关,海捕文书就已经散布各州郡了!要是率军回去,就会落下叛逆的口实……”
尹尚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听完,问道:“二哥,可曾忘记了点什么?”
“什么?”
尹尚想,难道你要跑不掉了,待在京城这么久,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汉王周勇治、彭城王周谅未定,何洋有后顾之忧,终不敢做大动作啊!”
“明白了!”
王睿想,对啊这一点我应该知道的。你一讲“汉中”二字,我就完全明白了,这是何洋的心腹大患啊。目前大周,经过一次次的打压,东南二镇实力已经不足以对抗何洋了。除了西镇的王弘策,何洋最大的对头,就是汉中周勇治。自新帝登基以来,为了笼络他,何洋请旨封其为太尉,并让出大将军一职。但周勇治对此却不理不睬,甚至连上表祝贺新皇登基的奏折也没有递上来。周勇治拥有二十万汉中精兵,手下兵多将勇。实力异常雄厚。加之有关山之险,何洋虽然对其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却也只得对其安抚有嘉,生怕这只猛虎出关。对,我可以借此脱身。好了,脱身之计已有,我也该回去了。在这虽然偏僻,时间亦不可太长,万一被何洋得悉,又是是非。
于是他站了起来,朝尹尚一拱手道:“多谢三弟。时辰不早,为免横生枝节,就此再会吧!”
“好!”尹尚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二人携手走出了花厅,这时已是正午时分,暖暖的太阳高悬在天上,使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这时在外面的秋千那,两个小孩正在那玩闹着,就见他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闹作一团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针锋相对的态势啊。
望着此情此景,王睿感慨地说道:“还是小孩子好啊,不用想这么多尔虞我诈?”尹尚笑着说道:“希望等他们长大,已是太平盛事了!”说到这,王睿问道:“不知道令爱可有婚约?”尹尚摇摇头。王睿心中窃喜,忙说道:“不若你我兄弟二人结为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岂非美事!”“这个……恐怕小女高攀了吧!”
“哎,你我兄弟乃是生死之交,何来此说?莫非三弟嫌弃为兄是个粗人?”王睿假意嗔怒道。
“那我去问过内子!”
“应当应当!”
尹尚便走上几步,对着站立在两个小孩旁边的郑敏招招手,郑敏会意地走了过来,二人耳语一番后,双双走到王睿面前,郑敏开口道:“蒙二哥不弃,敢不从命!”王睿拍手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什递给尹尚道:“这就权当是定亲信物吧!”尹尚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颗如鹅卵大小的红宝石。
“这样的话,夫人你去把那瘦金字帖拿来!”尹尚对着郑敏说道。郑敏答应一声,返身进屋,拿出一本字帖走了出来。尹尚接过后递给王睿:“贫鄙之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我珍藏的这本字帖当信物了!”王睿笑着说道:“莫要说笑,如果不是宝物怎么能入你尹文渊的法眼啊!”
双方互换了八字后。王睿大喊一声:“霁儿,该走了!”王霁听到喊声后,“哎”了一声,跑了过来。王睿一看,就见他满头大汗,发髻零乱,衣袍上还沾染着些许泥土,不由得沉下了脸。王霁见状赶忙垂下头不敢言语。
尹尚见状,笑道:“二哥,小孩子生性如此你又何必看得那么死呢!”一旁的郑敏也走过来帮着说道:“是啊!越儿,领霁儿进去梳洗下!”“噢!”尹越儿高兴地答应着,王霁见自己父亲没有发话下来哪敢动弹下啊,尹越儿可不管这么多,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拽。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两个小孩整理完毕走出了屋子,二小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可王霁一见自己父亲,立刻又变成个乖孩子。这时,王睿返身对着尹尚一拱手说道:“三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尹尚拱手回礼道:“二哥珍重!”
王霁也拱手道别,王睿便牵着他的手径直朝着庄外走去。途中,王霁还偷偷地背着父亲回头朝后张望着,显得有些意义不舍。王睿对此也没有加以阻止。
很快的二人消失在竹林之中。尹尚回复了往日的神情,这时江遂从一旁闪了出来,小声说道:“公子,那两个人走了!”“嗯!”尹尚仿佛早有准备,他略一思忖,便说道:“让他们安计划行事!”

这时,林外传来“沓沓”的马蹄声,原来是王睿拍马而回,尹尚望见,欣然快步上前相迎,问道:“二哥回来,是否有要紧之事?”王睿勒马说道:“刚才匆忙,忘记有一事相告!这太原城南有一‘威远镖局’,乃是河西‘威扬镖局’分号,局主风肃寒深受我王家大恩,如有什么事可去找他。”尹尚点了点头:“有劳二哥特意前来相告!”王睿点了下头,拍马而去。
就这样过了约十余日。
太原郡刺史衙门。
刺史霍嵩正在签押房处理着公文,这时主簿走了进来,一拱手道:“禀使君,尹府总管江遂求见!”霍嵩立刻停下笔来,沉思道,上次探子来报,前几日有三人结伴去找尹尚,并且交谈甚久。后来盯梢前去,三人进的是班师回朝的王睿的大营。我立刻修书让人八百里快报急送洛阳。到现在还没有回应。怎么这尹府却派人前来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要看个究竟,于是他说道:“快快有请!”说着,他也站起身来走出签押房,来到偏厅。
虽然尹尚现在只是一个致仕闲散在家的官员,但毕竟是前任的宰辅,并且是当朝驸马,清流领袖。所以霍嵩奉何洋之令被派到这太原郡后,他立刻派人对其进行监视。但礼数上也从来没有过失礼之处。况且这江遂以前也是堂堂三品天子卫率,所以他也不敢慢怠。
“霍使君别来无恙!”伴随着一阵爽朗地笑声,江遂步入偏厅。“江将军风采依然啊!”霍嵩拱手施礼。江遂摆了摆手笑道:“哎,江遂现在乃是一布衣百姓而已!怎么敢受这将军之尊啊!”霍嵩笑着说道:“江将军随先帝爷远征辽东,威名远播,海内皆知!”趁机给江遂戴顶高帽子。
江遂显得很是受用,嘴上却说着:“哎,好汉不提当年勇。其实我家公子倒是在我面前多次提到过使君!”霍嵩听到尹尚曾提起过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问道:“相爷怎么说下官的?”见他上钩了,江遂不由得暗自好笑,他正容说道:“我家公子说,使君办事干练,又深得大司马的信任,定能飞黄腾达!”“承相爷吉言!”
客套话说了通后,该办正事了,江遂从袖中抽出一本请贴,必恭必敬地递给霍嵩,说道:“我家公子请使君明晚过府赴宴!”霍嵩打开请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请江将军回去禀告相爷,就说嵩明日一定前来!”“如此,江遂先行告退!”
等主簿将江遂送走后,回到偏厅。就见霍嵩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得喝着茶,忙走上前去说道:“使君,您怎么能答应明日去赴宴啊!”霍嵩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呢?”主簿着急地说道:“以尹尚之智,怎么可能不知道使君派去的监视之人。但是他却虱伏这么多年,每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吟诗作赋。使君也曾说过这是韬光养晦之计。使君这几年与尹尚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这次来了三人之后,突然请使君过府赴宴。其中必定有诈!”
霍嵩笑着说道:“我岂会不知道这其中三味,但是如果我不去赴宴,又怎么能知悉他想些什么呢?有道是‘不入虎**,焉得虎子’,没有真凭实据,又怎么能定其罪责呢?又怎么能安大帅之心呢?”主簿担忧道:“可是,尹尚乃是足智多谋之士,恐怕……”霍嵩打断道:“我也并非易与之辈,你马上……”
第二日傍晚,霍嵩如约坐着车驾带着几十名亲兵去城外尹尚的庄园赴宴。
约莫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了竹林之外,就见江遂带着几个家丁站在林外等候,见他的车驾到了,赶忙迎上去,“使君车马劳顿,我家公子在内堂等候!请!”霍嵩一边在亲兵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边说道:“有劳江将军了!”
江遂引着霍嵩进了林子,车马自有尹府家丁安顿。霍嵩在亲兵的簇拥下跟在江遂的身后,穿过了林子,这时有阵风过来吹得竹子瑟瑟地响着,令霍嵩的心一阵紧张。走了没多远,就见前面灯火通明,人影攒动。近前看去,原来是人打着灯笼。江遂快走几步,对着头前一人拱手道:“公子,霍使君到!”
霍嵩与尹尚比邻而居虽然多年,但却从来未曾谋面。所以霍嵩仔细打量着这位前宰辅、大帅眼中的夙敌,就见他身材不高,肤色黝黑,头发也没有束起来而是披在身后,身穿着红色的绢衣,眼睛眯着仿佛从来不曾睁开过。如果不是江遂说声公子,表明其身份。恐怕霍嵩就是在路上见着,也只是把他当成一名闲云野鹤之人。而尹尚也细细打量着霍嵩,年约三十余岁,瘦削白皙的脸庞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那来回转着。
这时,尹尚拱手道:“尹某人自居太原之后,一直未曾到使君处问候,甚是不安!却有劳使君不辞辛苦,来我这荒野之处,真是死罪死罪!”霍嵩忙还礼道:“卑职自接任后,实在是公事繁忙,未曾来拜访相爷,却有劳相爷相邀,真是惭愧惭愧!”
尹尚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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