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战巨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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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萧龙正坐在位于棘原大营的主帅帐中,手捧着本《孙子》,正在吟诵着书中的段子。萧龙眼睛扫视着书上那精辟的文字,嘴里念叨着那什么,耳中传来战马的嘶鸣之声,脚下感受到的是大地的震颤,就连呼吸也夹杂着微微的尘土味。
随着帐外匆忙的脚步声,领军中尉毛弦掀帘进帐,看见萧龙这悠闲的神态,不禁一楞,随即抱拳拱手,向萧龙施礼。
“怎么了?”不等毛弦开口,萧龙先问道。
毛弦面色凝重,急急说道:“将军,北军约十万人马,俱以渡过彰水……”稍一沉吟,又说道:“据孙将军报,北军王睿部偷袭沿河壁垒,北营赵盛贸然出击,全军覆没,北军已经攻占了北营!”
萧龙放下手中的兵书,立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帐中缓缓踱着步子,按照他的作战计划:当北军渡过漳水进入到巨鹿战场的纵深位置,也就是巨鹿城附近的时候,由孙威的五万铁卫军死死地拖住北军,然后以左翼武安国所率领的八万北地军、右翼鹿零岁率领的七万虎贲军以及自己所率领的十五万中军主力合围。这三路大军都不需要拼力死战,只要每次攻击都能消耗掉北军的兵力,这样轮番作战以后,即使再强有力的攻势也会成为强弩之末,北军必然遭受重创,损兵折将并且疲惫不堪,当他们无法再向前进攻的时候就只能从来的方向撤回彰水北岸,这时已经从河西大营过来的另一支大军顺着彰水而下,再在他们渡河的地方截断他们的退路。北军就会被我军包夹在巨鹿和漳水之间的地带,要么战死,要么投降!除此之外别无出路。但是这一计划有一个要点,就是必须要等南军渡过漳水,对包围巨鹿的孙威部发起攻击的时候,三路大军才能进行合围。如果说孙威所部不能顶住北军的疯狂进攻的话,或者三路合围发动过早的话,北军就会放弃救援巨鹿而及时的退回漳水北岸。这样,就会使整个巨鹿之战失去最为主要的目标。只要消灭了北军,至于巨鹿城内的韩阳军,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萧龙对这个作战计划胸有成竹,他相信自己的将军们能忠实地执行这一计划。至于那个太子周旦,从他驻扎在漳水北岸月余,不进不退的行为,就可以知道不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至于何洋、王睿等人,估计也是吹捧起来的,不值一提。他唯一的担心,就怕周旦最终不战而退,那自己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准备的大会战将是不完美的。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他必须要使北军尽可能快的渡过河,到达预定的、并且是希望他们到达的位置。至于具体的作战安排,他早已告诉给了手下那三员大将。只要北军攻击孙威部,就是等待多时的巨鹿大战战幕拉开之时……
清理完战场之后,王睿迎接周旦的大军进入了位于巨鹿城北的大营。一切安置好,王睿提议去侦察一下即将展开大战的战场。何洋欣然同意并一起前往。
上天给了王睿等人一个非常明朗的月夜,使他们能把明天就要率领大军进行纵横厮杀的战场看个清清楚楚。他们各自率领本部的近卫骑兵沿着被围困的巨鹿城绕了一圈。沿着大泽,他们从孙威铁卫军的大营组成的包围圈的中间地带穿过。其中走得近的时候,南军的士兵甚至能听到营垒外面踏踏的马蹄声,但绝不会想到北军的统帅会在决战前夜只带小队人马从自己的营外奔驰而过。急促的马蹄声让守夜的士兵们更加感到不安和急噪,等到马蹄声远去,这片危机四伏的原野才又恢复了夜晚该有的宁静。
何洋等人一夜之间跑了数百里,当他们在黎明时分回到营地的时候,有的马匹已经累倒在地,就连王睿跨下的乌骓、何洋的白龙马也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尽管这样,还是意犹未尽的发出嘶鸣,这时传来了开饭的号角声。
按照尹尚的命令,这顿早饭做的很丰盛、每个人都有一大块肉。并且备好了足够三天吃的干粮让每个士兵带上。
策马奔驰了一夜,何洋让跟随他的近卫们全都去休息,而自己则牵着心爱的白龙马巡视着部队。这时就见大营里到处都升着篝火,部队是以队为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每个队都有一口属于自己战斗集体的大锅。现在每口大锅都有几个士兵在忙碌着,而锅中正在煮着香浓的肉汤。而另外些人则在烙着干粮,大家都知道一旦和南军接战,就不会再有埋锅造饭的机会了。
对于即将爆发的大战,何洋丝毫没有胆怯,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帝国最本色也是最出色的军人。对于面前的这场战争,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明白这十万大军是最后的本钱了,而萧龙那三十五大军也是洛阳最后可以倚重的力量了。战争就像一场大的赌博,需要运道,需要技巧,更需要敢于把荣誉和生命,乃至于把所拥有的一切统统押上去的决心。
这时,何洋想起一句话:孤注一掷!他需要有一种力量和热情最大限度地激发出士兵们的力量和勇气,他需要士兵们能够和他同生共死,能够像他一样的孤注一掷!
这时白龙马叫了起来,将他从遐想中拉了回来。对啊!可以去找他啊!想好后,他牵着马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还没进入大帐,就听到帐内传来王睿的声音——
“殿下,萧龙虽然有三十五大军,但是他却不可能把这三十五万同时投入战斗,根据先前的计划,北军左右两翼并不会完全遵守号令行事,依末将认为多半会呈观望之势。如此一来我军面对的就是二十万了,而萧龙所部十五万之众尚在离巨鹿约七十里之外。也就是说我们直接面对的就是区区五万之众!以我十万虎狼之师突袭,当可取胜!等到萧龙所率大军到达巨鹿战场之时,我军以旺盛之战力攻其疲惫之师,焉有不胜之理!”

不等周旦作出什么表示,何洋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高声说道:“北军虽有三路合围之势,但依末将看来,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只要我们能在最短时间内将萧龙作为诱饵的那五万铁卫军完全消灭掉,大局定了!”
尹尚也深思熟虑地说道:“虽然在兵力上北军占有极大的优势,但却不能很好的发挥出来。但是我军则可以在这巨鹿周围这片原野上大开大阖地纵横驰骋,享有运动作战的充分自由!只要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五万敌军击溃!那两翼的北军就会倒向我们,到时候就是以二十五万对阵十五万!”
说到这,周旦霍然站起,目光炯炯道:“胜负在此一战!小王敬各位将军一杯!”说完,端起酒杯,众将也纷纷拿起酒杯,畅笑一声:“我军必胜!”然后一饮而尽。
……
一个时辰以后,由何洋率领的二万前锋部队首先开拔了。而此时南军大将孙威在他的大营里远远地早已看到在原先自己的北营方向升起了一片炊烟,他知道北军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而久已等待的决战时刻终于开始了。
按照萧龙的战略部署,当北军对其发动攻击的时候,要尽一切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拖住,等三路大军按计划进行合围,趁敌军腹背受敌之时,趁机杀出,里应外合彻底将其消灭在漳水和巨鹿城中间的平原上。在这一完美的作战计划中,自己能否抵挡住敌军的进攻并有效地拖延时间,就成为其中的关键的关键。因此萧龙将最为精锐的铁卫军交给了他。自己小心谨慎惟恐失误,但是就这样,北营还是被他们用计夺取了,这对这支百胜之军可说的上是奇耻大辱!
自从建军以来,这支部队就一直是所向披靡。特别是在这次平定韩阳之乱,杀到河北以来,几乎是一路过关斩将。他相信自己军队的战斗力要胜过北军,北营会丢掉,也是赵盛误中敌人奸计罢了。如果能在这一战拖住北军,等将军的大军一合围,北军就是瓮中之鳖了。
于是,他带领着他的军队走出了营垒,迎着北军的方向开始布阵。这时天上刮着南风,风向正好与他的军阵方向一致,所有的旗帜都向北挥舞着。他的军队将借着风势和的北军作战,这更加增加了孙威的信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经过急行军的北军何洋部出现在南军军阵的视野里。南北两军已经旌旗相望了,已经布好阵型的南军是一个锋面宽而纵深短的横形方阵,而行军中的北军则是一个锋面窄纵深长的竖行方阵。就好象南军就象写在纸上的粗重的一横,而北军则是那一横上方的更粗更重更长的一竖。并且那巨大的无形之笔正蘸满浓墨向挡在他面前的那一横狠狠地写下来。
此时孙威一声令下,南军的战鼓擂响了。在北军第一线的士兵还喘息未定的时候,南军果断地发起了进攻。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在阵前一眼看去就可以估计出对方的兵力,从而决定自己的部队进行如何的作战。这时北军的战鼓也响了起来,虽然稍微有些慌乱,但总体是在一种从容不迫的情况下进入战斗的。
两股由热血沸腾着的士兵和寒光闪闪的兵器聚成的铁流碰撞在了一起。兵器与兵器撞击着,身体和身体撞击着,马和马撞击着,目光与目光撞击着,呐喊与呐喊撞击着。南军前锋在最初的冲击受到遏止之后,何洋冷静地指挥着部下进行抵抗,双方的锋线上的战斗便形成暂时的胶着状态。这时南军兵多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经过战斗,孙威开始指挥他后面的部队向北军的两翼运动。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从两翼伸过去把敌人包围起来歼灭掉。而何洋显然也知道他的意图,他指挥整个方阵向左上方移动,就像在对方的挤压下,忽然使出一股猛力向对方的侧后方搓过去,使得敌人的身体不得不随之偏转。
风向变了。
一直朝北吹的南风,在北军向西北方旋转的同时也旋转了,向东吹起偏东的西风。原先迎面朝着北军直刮的南风变成了吹向南军的西风。而北军强有力向左上方移动的动作,就像一名力士在使劲的转动巨大的石磨一样,迫使南军的作战面不得不随之向西偏转,从而暴露出了它的侧翼。就在这时候,一阵猛烈的战鼓声擂响了,一直隐蔽着等待时机的七万北军主力突然从大泽畔杀了出来,直扑南军的侧翼。作战中侧翼总是薄弱的,用锋面攻击侧翼,就像用重拳去击打软肋一般,南军在这突如其来而又猛烈的打击下,阵形开始混乱了,而混乱的恐慌情绪又很容易向四周及纵深传染。
南军士兵们的武器和注意力原来都只朝着和北军前锋作战的那个面,现在侧翼突然受到攻击,就必须把兵器的方向和注意力都转回来应付新的撞击,把侧翼当成第二个锋面。但是如果只是单单一个士兵的话,转过身来兴许很简单,一排战士快速地转身也不是很难,但一个数万人的方阵转过身来就要笨重的多了。往往是在方阵内侧的士兵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的士兵已经倒在血泊中了。等他们明白面临的局面时,往往敌人的兵器已经猝不及防地落到他们的身上。
百夫长杨绅带着他那一队士兵第一批从大泽那跃出向敌人发起了猛攻的时候,南军的方阵就象一头巨龙一般将自己的肋部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因为它的头部正在追咬着另一头猛兽,此刻充分暴露出它防备最为薄弱的肋部和腹部。在北军突然发起攻击的时候,它根本来不及收缩起鳞片加以防御,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已经狠狠地冲撞上来了。巨兽的肋骨一下子被撞断了数根。而杨绅那队人马也不是孤立的,他只不过是北军屠龙刀刀刃上的一个点。北军主力部队就像一把屠龙宝刀一样,正朝着巨龙拦腰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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