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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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孝武帝的御驾离开招贤馆之后,士子们顿时没了束缚,又聚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交流的结果是,顿时有约五十几个打了退堂鼓。待他们走了后,有知道详情的人说出了原委,原来这五十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官宦子弟,因为废除了中正制,断了这帮公子哥们的原来只要靠父辈萌袭就可以当官授爵的仕途。他们无奈之下,只得走通关节通过各地的俊才举荐入京,想要靠此来谋得一官半职。没想到这孝武帝居然提出考试这一措施,对于这些只会吃喝玩乐、斗鸡遛狗的公子哥儿,一下子傻了眼。三十六计走为上,趁还没有出丑先遛吧!
这些原先一直受世家子弟的欺辱的寒门士子刚听完,无不捧腹大笑,拍手称快。在厉帝时代,曾经有个叫方觉的大贤进京谋官,却被挡在门外。有个世家子弟就非常狂妄地对他说道:“凭你满腹锦绣,也不及我家坟头一掊黄土!”方觉受气不过回去后,就自缢在自家的房梁上了。每每想到这件事,士子们就要哀叹自己生不逢时。如今看到世家子弟们灰头土脸地遛走,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纷纷高呼皇上圣明。
而尹尚和江遂则趁着众人忙碌之际,走到了庭院一个偏僻的角落,江遂警惕地看了下四周,看见那些士子们不是在呼朋唤友地商量着如何应对,就是独自在办理手续……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心地开口问道:“大人……”尹尚打断了他,说道:“我已经不是东吴的官员了,你就叫我名字吧!”江遂却倔强地说道:“那可不成!那我就管您叫公子吧!”
尹尚见无法改变他的意思,只得含糊地说道:“随你!”“公子,我们该如何行事呢?”江遂紧接着问道。
尹尚望了望他,冒出一句:“你想不想饱览北周的壮丽风景啊?”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江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他。而尹尚则大步地走向负责具体事务的朝奉官,只留下张大嘴巴不知所措的江遂。
“大人,在下想办理身份令牌!”尹尚恭敬地对着朝奉官施了一礼。朝奉官点了下头客气地问道:“有文牒吗?”
尹尚假装摸了下衣袖,然后尴尬地说道:“大人,在下早日一睹陛下的圣容,出来的有些匆忙,落在客栈忘记带了。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二!”朝奉官面露难色,说道:“这很难办啊!这是国相大人亲自颁下的命令,必须有各镇、州等衙门开出的文牒才能办理令牌啊!”见尹尚脸上露出了难色:“要不你回去重新拿来,只要有文牒立刻就可以办理了!”
这时旁边的士子也劝道:“这位仁兄,你也不急于一时,回去拿过就是了!”尹尚只得退了下来,朝江遂使了个眼色,江遂会意地点了下头,跟在后面也走出大门。
在路上,尹尚不禁挠了挠自己的头,喃喃地说道:“这身份文牒倒是难办啊?”江遂在旁边急忙乱插嘴问道:“公子,怎么办?”“这身份文牒如何能够搞到啊?”
“这倒是难办啊?”江遂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二人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伊洛客栈”。
门口的侍者见他们回来了,赶忙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绕过影壁,原先空旷的庭院中,已经不是原先那么空旷了,这时已经有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谈论着今日招贤馆之事。突然有人看见了尹尚二人走了进来,忙走了过来一拱手道:“仁兄原来也住在此客栈!真是幸甚!”这时一帮士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
尹尚顿时被搞得晕晕忽忽的,弄了半天原来这般士子因为自己在招贤馆的举动已经隐约成为了他们的领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就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客栈,顿时惊喜万分。
年轻人相聚,又没有等级之分,彼此间很快就熟落了。再加上双方都有心结交,没过多久,竟仿佛就是多年不见、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般了。
这时第一个开口的士子说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小弟做东,请仁兄去我的房内一聚!”尹尚也正要打听些事情,便略做推辞后,答应了下来。接着他又说道:“诸位也一起赏光!”
等众人在那做东的土子围坐在一起时,连同尹尚江遂一共七人。略作寒暄后,尹尚知道了众人的来历,邀尹尚喝酒的士子叫梁承,字启夏,是南阳郡保送的俊才;身材胖硕的叫吴敦修,字敏夫,是太原郡保送的俊才;坐在他旁边的那位相貌清秀、面色白皙的叫李策,字茂才,是北地郡保送的俊才;而坐在尹尚对面,显得有些拘谨的叫田常,字子岸,是北镇保送的俊才;身穿红衣,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叫侯英,字子钧,是南镇保送的俊才。五人今天一同前去招贤馆,在目睹了尹尚不畏权贵,敢于发问的情景,很是钦佩,回来后还是津津乐道地议论着哩!今天相逢,或许也是缘分。因而他们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刚坐定,梁承先开口了:“我等读书之人,逢此乱世,当以一身才学报效朝廷。但我朝一向以九品中正制取士,使我辈空有大志也无用武之地。想起前事无不让我等寒心啊!”众士子无不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但当今圣上英明,采用了郑国相之言,废除了贻害几百年的中正取士,开设招贤馆,这是大周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吴敦修接口说道。
“终于可以一吐恶气,让那些世家子弟看看我等才学了!”李策昂然地说道。由于说到大家的心坎上了,乐得个个哈哈大笑。
尹尚知道,在北周能被保送来到招贤馆来的士子,最是荣耀的事。其挑选的无一不是当地的俊才。在某些地方,还有数十人为了争夺一个名额而发生激烈争辩的情景。谁能夺下进取这招贤馆的资格,谁当然就有了骄傲的本钱。
说到这儿,侯英对着尹尚一拱手,问道:“文渊如此大才,在下为何在南镇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呢?”闻听此言,众人停止了谈论,都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尹尚和江遂。江遂心底猛地一紧,本能地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刀。
此时有一只手按住了他,他顺势一看正是尹尚,就见他微一摇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家祖上曾有遗训,所以……”说完淡淡一笑。

大家听到这,知道这是不好再追问下去了,侯英还想再问些什么。此时梁承站起来,端起酒杯扯开话题道:“来,大家先干此杯,再说大考之事!”
众人一旦提到大考的话题,却是人人关心,个个在意。那吴敦修第一个开口说道:“我大周自高祖皇帝建国垂二百年,一向以中正制取士,仕官之途都为世族门第所把持。徒呼奈何!但是当今圣上能破除陋习,以科举来取才。这是创天下之独一,我等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以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我听说,在朝堂上,是否采取科举制度,曾经展开过辩论。朝中的显贵大臣们集体反对此事,连太后也惊动了。但陛下却坚定立场,支持开科取士。方才有了此次大考!”田常说道。
他一说到此事,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或说朝中那些旧臣尸位素餐,或夸陛下圣明,一时间是议论纷纷。
尹尚则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讨论,才得知原来这位老太后是个十分了不起的女人,在黯帝暴毙后,侍中李光、卫尉李利乘机作乱,她临危不乱,亲率宫中宦侍死战,平定了叛乱。当今没有确立皇位继承人之前,一直是太后临朝称制,对朝局的稳定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后来她从诸王之中挑选了最为贤能的济北王周弼为帝,周弼登基后,立刻尊其为皇太后。在北周,朝野上下享有崇高的威望。
梁承见他楞在那发神,忙凑过来问道:“文渊兄,不知仁兄如何利用这三个月时间呢?”“是啊!文渊兄?”吴敦修也好奇地问道。
谁知尹尚却长叹一声,说道:“现在陛下圣明,我辈读书之人当以一身所学报效,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然祖上遗训,我尹氏子孙不得参政!徒呼奈何啊!”
田常却颇觉不以为然,昂然地说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博取功名,名彪青史。生不得五鼎食,死亦要五鼎烹。文渊才高如此,何必要学那腐儒之状。欲迎还拒?”
梁承见田常言辞之间已近无礼,生怕尹尚见怪,连忙笑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先贤主张进取,但也一样称赞隐士的高洁。我们来京城,报效朝廷,是圣人认可的。文渊洁身自好,也是圣人所称赞的吗!”
尹尚本来就不介意,见梁承如此,不免笑道:“呵呵,听子岸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辈当以死相报朝廷知遇之恩!”众人闻言欣喜万分,但是尹尚却话锋一转,摇了摇头道:“但是我没有文牒,无法办理身份令牌啊。”
“这个……”众人一时也没了辙。
梁承温声说道:“文渊,我定会帮你想办法!”
一股暖流顿时从尹尚的胸中升起。想着这些真挚的信任和友谊,想起自己再也无法回到故国,想起自己飘零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借这几分酒意,尹尚以手中的箸,敲击着酒杯,吟道:
“起雄心,立壮志,比鸿鹏。故国恨少英才,任落公车程。可问何去何从?踏遍万水千山,唤出云中城!碌碌蜉蚍心,也教巨龙腾!”
众人听这此句,想起自己,特别是最后一句“碌碌蜉蚍心,也教巨龙腾”仿佛击中了他们心事,不禁动容。
一直喝到晚上,众人见他才华出众,将来必成大器,都有心结交,无不殷勤劝酒。以至于尹尚醉醺醺地被江遂扶回房间休息
……
此时,在客栈一间房中,一人端坐在檀木椅上,安静地看着书案上的卷宗。忽然,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走到近处,借着书案上的灯光,才看清楚原来是客栈的侍者。就见他低着头必恭必敬地说道:“主人!”
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合上卷宗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那侍者还是低着头,回答道:“打听清楚了!此二人不是我南镇之人?”
“噢!”那人微微一动,显然有些诧异。
“此二人乃是东吴逃匿之人。”
“是吗?”那人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断然说道:“拿我的手札,去招贤馆办份令牌,明日送给那人。有司要是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的明白!”说完,侍者退了出去。
那人站起身子,对着旁边黑影说道:“去打探清楚!”
“是!”就见一人行礼后又隐匿在黑影之中。
“东吴啊?”那人转身看着身后那副地图,望着东吴久久没有离开……
……
第二天清晨,尹尚和江遂洗梳完毕,正在琢磨着如何才能搞到文牒。此时,那个年轻的侍者走了进来,笑着问道:“二位爷,有什么要小的帮忙吗?”
江遂说道:“我家公子想要参加大考,但是没有文牒无法办理令牌。正在犯难呢!”其实江遂也没指望那侍者能帮上什么忙,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岂料那侍者扑哧一笑,说道:“我倒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请二位等等!”说完,也没等他们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二人正在诧异之时,他已经跑了回来,他故做神秘地将手背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江遂问道:“小哥,你拿的是什么?”那侍者的手从背后拿了出来,说道:“你们看!”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块牌子,“贤——士——牌——”江遂一字一字读着,突然好像看到什么,“公子,是令牌!贤士牌!”他高兴得就想跳起来。
尹尚虽然也很兴奋,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侍者能弄到令牌呢?那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笑嘻嘻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家主人见二人相貌堂堂,不忍因为这等小事而使你们气馁,所以就拜托朝奉官大人办来这份令牌!”
“是这样啊!”尹尚做梦也没想到,贤士牌会从天而降!这天大的喜事,使他产生要去拜会这家客栈的主人的想法。可是他刚出口,侍者就笑着劝阻道:“今天我家主人去城外会友,恐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您还是先去办正事吧!”
听到这里,尹尚怅然地坐了下来,此时那几名士子也走了过来,听说他已经得到了令牌,无不暗暗称奇,都感到这家主人高深莫测、神通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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