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狼王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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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我现在率队回大营!”
北营主将——青狼军万骑长阿齐斯一边挥着长刀,把附在刀刃上的人血舞落,一边听着传令口述的命令当听到撤退的命令时,他不禁咆哮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丢下我的兄弟我的部族,去保护大汗一个人!”他瞪着眼睛一把抓住传令的胸脯,恶狠狠地说道。
传令喘着气,大声说道:“我只是传令啊!这是大汗的命令!”
“哼!”
此时,正好葛尔丹东前来收拢牡狼军的残部正巧遇到此事,赶忙驱马靠上去叫道:
“身为大汗的万骑长的你竟然违抗大汗的军令!大汗有大汗的责任,而我们有我们的义务!”
“大汗的首要责任就是保护他的子民不受到伤害。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做我们乌孙的大汗!”
“你说什么!”一向最尊敬骱狳的葛尔丹东闻言,顿时怒不可竭抽出了战刀。
在王庭的八大万骑长当中,阿齐斯是继齐云和葛尔丹东之外最年轻的。今年才三十岁,棱角分明的容貌,显得无比刚毅。他做为一名将军,无庸质疑,是一名勇猛且善于用兵的将才,而做为一个部族的首领,他也能将族中大小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是乌孙王庭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才。
不管怎么说,现在两个勇武的万骑长正各自持刀对峙着。不禁让乌孙的士兵们感到惊愕不已。
这时,才杀退的敌军又冲了上来。阿齐斯只得送开了手,传令才趁机逃了回去。
“想跑吗?阿齐斯!”
“哼,你还是管你的大汗吧!”说完,指挥他的部队去了。
而葛尔丹东则带领着他收拢的残兵往中军跑去。
……
等他到达中军的时候,各营的主将只来了白狼军万骑长巴罗一人。此时的骱狳面目苍白,他无法相信自己的部队这么容易就被击垮了。
“知道是来袭的是谁吗?”骱狳问道。
葛尔丹东惭愧地说道:“来袭之敌以布蒙面,现在四下漆黑,且敌人不说话!故无法得知是谁来犯!”
骱狳微一皱眉,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冒顿!”这个一直让他如鲠在喉的人,不由让他脱口而出说出此人姓名时。
如果是王弘策的部队为什么要蒙的脸,如果是王弘策的部队为什么城内的王弘文不开门掩杀。而冒顿的大营离狼营不过区区几里为什么不来救援。
“小竖子!”骱狳直气得浑身气血逆转,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葛尔丹东忙喝令部下防御。中军的天狼军与白狼军赶忙布置起防御来。当来人冲到阵前时,就听当先一人高举着手边挥舞边高声呼喊着:“不要放箭,是我!不要放箭!”
“停!”葛尔丹东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派到苍狼军的传令,他赶忙命令士兵们放下弓矢。
待他们到跟前时,就见他们各个杀的象个血咕噜一样,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血还是沾染的敌人的血了。为首的正是苍狼军万骑长齐云,就见他原来俊秀的脸上涂满了血污,眼睛血红,头发凌乱,手中的刀已经沾满了鲜血。
“齐将军怎么样了!”葛尔丹东关切地问道。
终于到达安全的地方了,齐云浑身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歪了歪就要从马上栽了下来。葛尔丹东赶忙冲上去把他搀扶住。
“是冒顿那狗贼!”齐云微微睁口眼睛,喘着粗气说道。
葛尔丹东赶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从腰间的摘下水囊,凑到齐云的嘴边。齐云赶忙大口大口喝起来,这时骱狳和巴罗也跑了过来,望着齐云,骱狳动情地喊道:“孩子,你受苦拉!”
齐云看见骱狳,眼泪控制不住自己顺着脸颊趟了下来,哭着喊着跪倒在他的面前,
“父汗!父汗!是冒顿,是他带领的右部人马来偷的营。我刚才遇到了偷营的乞焰部的塔木提。幸亏孩儿手下奋力冲杀,否则孩儿就再也见不到父汗了!”
当一切的猜想都被一一证实之时,骱狳彻底愤怒了,他为自己没有斩草除根后悔,没想到竟然敢以下犯上。
巴罗和他们的大汗不同,他有过大败的经历,所以他对着形态已经变的僵硬的骱狳,婉转地说道:
“大汗,看来这场帐我们已经没有赢的希望了。请您赶快撤退吧!”
闻听此言,骱狳睨视着这位比他还年老的将军怒吼起来,
“身为乌孙的大汗,整个草原的统治者,岂能毫不在乎地就这么逃走!”
“大汗,您忘记了吗?乌孙的天可汗阿提亚大汗时期,东部草原诸部落联合攻打的时候,阿提亚大汗不是也曾经签定过盟约!后来不是照样统一了大草原。为了明天的胜利,请您就忍下今日的耻辱,撤退吧!”
葛尔丹东也跪下企求道:“大汗,王庭还有您忠勇的两大亲军和左贤王部。只要能回到草原,把这些部队集结起来,扑灭冒顿这叛徒易如反掌啊!”
虽然这样的形势身为战将的骱狳不是不清楚,但是就这样撤退,是他不能容忍的。他不止是乌孙的可汗,同时还是整个草原的主人!
老将军仍然试图说服着骱狳。当齐云的名字被说出口时,骱狳被坚冰包裹的心瞬间融化了,是啊!齐云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因为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尊严,将自己唯一的儿子葬送在这荒凉的大地上吗?
想到这,他深情地望了下跪在地上的儿子,他终于下了决心。
“巴罗、葛尔丹东,我命你们立刻护送齐云回王庭!”
听到这,齐云抬起头,问道:“那父汗您呢?”
骱狳伸出自己的手抚摩着齐云的头发,说道:“父汗就留在这!”
“不!”几乎三人同时喊道。
巴罗坚定地说道:“大汗,我鞍前马后跟了您三十余年了。就是死,我也要和您在一起!”
骱狳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微微一笑:“那好吧!你就留下吧!”
齐云高呼:“父汗,我也不走!”
骱狳说道:“父汗不能走,冒顿这次誓要将除之而后快!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走,冒顿定会衔尾追杀!到时候恐怕我们一个也跑不掉。”说着,他扶起齐云,“父汗身为你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现在我就教你一句话,可用之人定要用之不疑、不可用者定要斩草除根!”
齐云还在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时,骱狳来到葛尔丹东面前凑到他的耳朵旁,说了句话。葛尔丹东便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此时外面的战火蔓延到了中军大营了,喊杀声、马嘶声已经可以听到了。
“父汗,我不走!”齐云还想坚持。但葛尔丹东命人将他强行扶上了马,对他的大汗行了最后一个军礼后,然后翻身上马。
“我们走!”头也不回的一挥手,本部亲兵驾着齐云随他飞驰而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骱狳凝视久久。当身影淹没在漆黑的夜晚时,他毅然决然地回过了头,笑着对巴罗说道:“就让冒顿小儿见识下我们的厉害吧!”
说完,他抽出腰中宝刀,大喝一声:“杀……!!”如猛虎般朝着来袭的敌人扑去
……
狼军拼死的反击很快突破了第一道攻击波,但老到的千答摩并没有让部队与其硬拼,而是用狂雨般的箭矢和稳固的推进挤迫他们。由于人数的劣势,很快刚取得得一些进展被一点点蚕食掉了。

在骱狳冲阵数次,见没有机会突围之后,他下令结营固守。虽然敌众我寡,但是在骱狳和巴罗两员猛将的带动下,天狼军和白狼军报着必死的决心拼死抵抗。敌军进展十分缓慢,几乎是要付出数倍的伤亡才能朝前行进一步。
看见天边即将泛白,冒顿着急起来,对着千答摩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拂晓前,结束战斗。虽然千答摩率领着部下死命进攻,在付出了近乎十倍的伤亡终于肃清了除骱狳和巴罗及其侍卫亲军以外的所有残余。几乎没有降者,所有的狼军都是力战而死,甚至有些无力继续作战的狼军战士宁愿选择自尽也不投降。
在战场上已经将局势完全控制住的情况下,冒顿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部下停止进攻。只是将其围在金顶王帐周围。已经筋疲力尽的狼军此时根本没有能力进行反扑了,而是停下来简单包扎下或者喘口气以期能够最大限度的恢复下体力。原先还是人声鼎沸杀声震天的战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沉重的喘气声和战马急噪地嘶鸣声,一片寂静。
冒顿策马来到阵前,高声喊道:“骱狳老贼,出来说话!”
这时正坐虎皮王座上接受亲兵包扎的骱狳闻听此言,“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正在包扎的亲兵吓了一跳,刚才还委顿之极的大汗哪来的精力。
当骱狳大步走出王帐的时候,巴罗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骱狳望着他,其花白的须发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成了黑色,布满血丝的眼中,却透出坚强与不屈。骱狳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已经年近花甲的老将,原本是应该在家中抚儿弄孙了,但现在却还要陪着自己浴血沙场,很有可能要葬身在这异国他乡。
想不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会是他,他用手捶了巴罗一下,感慨万千:
“老哥,你是跟我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有给你封爵。想不到现在却要你陪我葬身在这。我真是说不过去啊!”
巴罗哈哈一笑,豪爽地说道:“大汗,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自从末将决定跟随大汗,就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予您了!能追随大汗左右,纵横大漠,驰骋沙场。末将纵死亦无可撼!”
骱狳重重得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他翻身骑上侍卫牵来的坐骑,“走,我们去会会那冒顿小儿!”
来到阵前,骱狳郎声说道:“冒顿小儿,何不以真面目示我。难道你怕这弑君之名吗!”
在火把的照耀下,看不清用布蒙着脸的冒顿此时脸上表情如何。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鼻息声,“哼,这汗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这个篡位者!”说话的声音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
“住嘴!你这忘恩负义的叛徒!”本来就火气很大的巴罗见自己的主君受辱,顿时憋不住了,打马冲出自己的阵营。越马横刀,“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老糊涂虫,不自量力!”
这里塔木提发出落雷般的吼声,冲去了己方阵营,同时高高挥起手中那闪着寒光的长刀,即使面对一个负伤且年纪已大的老人,号称“蛮牛”的他也丝毫不会存在怜悯之心。
电光火石之际,巴罗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叛军阵中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进攻!”冒顿恐怕夜长梦多,发出了最后的命令。叛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透过撕杀的人群,望着空地巴罗那失去神采空洞般的眼睛,骱狳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拿着宝刀的手动也没动。如尊石像一般。
当身边最后一个侍卫被杀之后,叛军包围了他。
“不要杀他!十八年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我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冒顿颤声说道,不是害怕,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使他的声音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他做了个手势,五六个骑兵将骱狳从马上拽了下来。
当被粗麻绳捆绑得就如同粽子般的骱狳被骑兵押到冒顿马前时,他低声呻吟道。
“你以为你胜利了吗?不!你会输得比我还惨!”
冒顿闻言,揭掉了脸上的面罩,轻蔑地一笑:“哦,是吗!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起码现在、现在我坐在马上,而你、我伟大的可汗,却是我的囚徒!”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哈哈……!!”骱狳说完,狂笑不止,仿佛现在胜利的似他一般。
这时,正好天边开始泛白。周和帝祥和八年十月十月的最后一天到来了。冒顿四周看了下,千答摩策马上前禀报道:“大汗!”
冒顿初听此言,不由得一楞,后来发现原来是说自己,他不觉哈哈大笑。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真是说不出的爽快啊!
“大汗!狼军真是强悍的惊人啊!如果正面冲突,末将以为很难有取胜机会!”
不愧是号称草原无敌的狼军,在他们的面前堆起了的尸体,比起他们自己的伤亡简直怀疑他们谁在屠杀谁了。即使是连续作战了一整天,还是有如此战力。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胜利了,也不由让千答摩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
“但是最后我们还是胜利!历史原来只会记住胜利者!”冒顿傲然地说着,说完他策马走向还在燃烧着的大营,千答摩等回味着冒顿的话,然后打马随着自己的大汗而去。
就在他们得意于他们的成果时,突然就听到哨骑撕心裂肺地高喊:
“有敌袭!敌人来啦!”
冒顿不由一阵昏却过去,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顾得想趁机消灭骱狳,却把大敌王弘策给忘记了。他赶忙抬头看去,就见在初生的朝阳下,彪悍的骑兵延着地平线一字排开了。
“玄武精骑!”一些曾经数次与西镇军作过战的老兵们纷纷发出凄凉的喊声,对于这些老兵来说,这些黑甲骑士就如同黑色的噩梦,能随时剥夺他们性命的死神。
当为首的一员抬手放下面甲,那些老兵知道他们即将冲锋了,赶忙扔下手中抢到的财物,转身就跑,那些新兵见状,也不分青红皂白跟在后面撒丫子就跑。
千答摩赶忙冲上前去,挥刀砍杀了几个带头的才暂时阻止即将而来的溃退。冒顿虽然没用语言表达什么,但却从他的眼中中闪出一丝的妒火。
列队迎击的命令虽然下达了,但是正在搜刮着的财物和那些身上已经裹满了东西的那些士兵要马上召集起来却是极度困难。
毕竟除了狼军外,其余两部都是由一个个小部族松散联合起来的,而他们的士兵也是为了夺取财物而来作战的,所以根本没有纪律性可言。别说普通士兵了,即使高贵如乾利部落的首领马酥达,就抢了一大车财物。首领尚且如此,更惶论普通士兵了。
“放下财物!快拿起武器上马!”冒顿高声呼喊着。
但这已经迟了,随着陆战高举的长戟用力的挥下,玄武精骑开始突击了。
黑色的骑兵队,就像是在地面扫过的黑色狂龙,朝阳照射下的黑色战甲,闪着耀眼的光芒,就如同黑龙的逆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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