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关中风云五·溃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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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敌军的统帅,白起是非常重视王弘文这个对手的,他不但了解西镇军的战斗力,还了解王弘文的性格,他知道自己的士兵的战斗力即使能和西镇军勉强持平也绝对不会超过对手。他知道在这关头,他必须借助某种力量,才能战胜对手。
在一场具有决定性的大战前,他站在了一条河流的岸边,这条河名叫泾川。他注视着在面前流过的滔滔河水,隔河隐约可以望见西镇陇右军的旌旗和壁垒。他的披风在河风中抖动着,起伏之状有如那河中的波浪。
横卧在两军之间的泾川具有显著的北方河流的特征,河床平缓而宽阔。时令是初秋,正是涨水期。水流湍急,加上十余丈宽的水面对于一支想渡河寻求决战的大军来说,这条河川就有如天堑一般,即使王弘文不临河布阵,在没有渡河工具的情况下,想要泅渡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敌军置于不利地位使自己始终占有战场上的主动权呢?那哪里去寻找哪股能够帮助他克敌制胜的一臂之力呢?河流,只能在河流的身上去找,在河流中,永远都蕴藏有等待你去发现、打开,并把它释放出来的巨大力量。
绕到上游这招没有用处,因为对手是王弘文,就算他率领主力从上游渡过泾川,强悍的陇右军回转身来一样可以从容地对付他。再加上就要到达的西镇军主力,原先想要给陇右军来个前后夹击,弄个不好自己反而成了孤军被包围住也说不准。面对泾川,该如何利用呢……
一道灵感之光从白起额前电光火石般地闪过,白起立即捕捉住了它:仍旧向上游派出迂回部队,但向河流上游迂回的不是主力,而是一支负有特殊任务的部队,到上游去堵塞水流。而主力立刻放弃营垒,迁往高地上去,并且立刻搜集渡船。等一切准备妥当,遏制上游的部队放开河水,使积蓄起的河水迅猛冲下,使得处于低地的陇右军陷入没顶之灾。实施这一作战方案的要点是:一要迅速、二要机密、三要时机得当。有一项做不到,就将弄巧成拙。
在回营后,与诸将商议过后。白起立刻命令将军李信率领三万人马当夜悄然向上游行动,在距离安定约有二至三舍之地,选择一处两山夹峙能够充分蓄水之处,用沙石灌满麻袋加以木石堵塞泾川之水,务必将河水蓄起来。等到时机成熟,立刻释放狼烟通知下游部队,再迅速掘开截流的土木,让聚升而起的河水奔腾而下。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第二天一早饱餐以后,白起命令全军立刻撤出营垒,只是在营垒上遍插旌旗。由于白起下了严令,但有泄露半点响声者,就这样大军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营垒,偃旗息鼓地驻扎在了高地之上,只等上游的号令。
……
在得知对方军中可能换将的消息之后,王弘文立刻加强的戒备,士兵们枕戈待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但是数日过后,对岸并没有丝毫的动静,那些来回巡逻的士兵还是那么无精打采地来回转悠着。

几日后有消息传来,义阳侯白起病重。起初,王弘文并不相信,但是数名斥候回报,坐实了白起沉疴不起的事实。王弘文顿时精神一振。陇右军采取守势,与其说是基于国力判断,毋宁说惧怕白起这尊赫赫战神。白起自领军以来,每战必克,其凶猛其刁钻其谋智,堪称炉火纯青。以前一同并肩作战过,所以王弘文知道白起的厉害,如今白起奄奄一息。区区一个董成又有何畏惧。只要援军一到,就是大举进攻之时。
这时传来消息,西镇援军十万余离安定只有两天一夜的路程了,而玄武精骑则只有一天的行程了。自从两军对峙于安定之后,王弘文便一直严格控制着自己饮酒;但在这样一个晚上,他想痛饮一番,彻底放松放松。从主持陇右军抵挡何洋大军进攻到现在,可以看成一个战略阶段的结束。从今晚到打败联军,又是一个阶段。在一个战略阶段已经结束而下一个阶段尚未开始的时候,王弘文觉得自己应该让自己一直绷得很紧的弦松弛一点,让自己放松一下。这么多天以来,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如何阻击大军进攻之中,但在这个晚上,他却想稍微地放纵一下自己。于是他喝醉了,他的将士们也跟着主帅喝醉了。有些人一直到死亡降临,都没有从胜利的沉醉中醒来——
很快的,黎明前最后一缕黑暗过去了,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丝通红的光晕,天快亮了!
忽然间,西方的天际似乎传来了隐隐的雷声,陇右军的众士卒立时条件反射似的警觉起来,浑身紧张地看着西方那似乎还有些漆黑的原野,难道是敌军来袭,这时,金锣响起,士兵们立刻拿起了武器登上了壁垒,准备迎击。渐渐地,雷声越来越响了,听得真切的陇右军士卒们有些诧异了,要说这是骑兵奔驰的铁蹄声,未免也太响了吧!而且铁蹄声和这也不太相象啊,莫非要下雨了?
抬头看了看天,好得很啊,太阳都快出来了,天边红彤彤的。那这又是什么声音呢?
就在疑惑不解之时,忽然有眼尖之人惊恐地喊道:“水——大、大水来了——”众士卒闻言一楞:“大水来了?哪来的大水啊?”就在这一楞间,在清晨朦胧地晨曦之下,一道巨大的白线从西方的天边发出隆隆的巨响,迅速地卷来。
“妈呀——!”士兵们一声喊,顿时魂飞魄散,当下撇去自己手中的武器便向后方狂奔而去。他们的身后,狂暴的水势正发出巨大的咆哮之声紧追不舍!
巨大的洪峰很快冲到了营垒边缘,一个浪头打来,看似坚固的壁垒刹那间被冲垮了,奔腾的洪水一窜进营垒。立刻展现出它的巨大威力来,所到之处如同摧枯拉朽般将所有的一切都撕碎、吞没。一时间,陇右军营地附近,在隆隆地奔雷声中,夹杂着无数士卒惊恐的哭喊声以及绝望的哀号声。
可怜,眨眼之间,除了值勤的士卒有少许侥幸逃脱了,大多数屯驻在河边正在熟睡的陇右军将士都被洪水所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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