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飘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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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小半个时辰,天近黄昏。眼看离二人投宿的小镇已不过十里,路上往来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阮红罗毕竟身怀六甲,长时间骑马赶路,小腹不免隐隐作痛,正巧路边不远的一片树荫下搭着个茶摊,摊面虽小,只有两张破桌,几条长凳,好在看来还算干净。
此时天色渐晚,摊上没什么客人,除了卖茶的老汉外就只有一个绿衣少女独自坐在一张桌旁低头喝茶。
秦天斩扶妻子下马,二人在另一张桌边坐下,叫上一壶茶来。
阮红罗是习武之人,终究与寻常女子不同,两杯热茶喝下去,又稳坐调息了片刻,腹痛渐止。她精神一复,兴致又来,悠悠打量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峰,不甘寂寞的道:“原来这里离紫豪山这般近!什么时候闲得无聊,我倒想上山去见识见识那武林泰斗的御玄派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哼,他们那少掌门‘逍遥仙郎’这几年风头健得不成话,我看多半是浪得虚名罢了。”
那对面桌旁的绿衣少女原本低头静静饮茶,听阮红罗提到“御玄派”和“逍遥仙郎”,忽然抬头向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阮红罗不禁微微一惊,心下暗暗叹赞。只见那少女约有十**岁年纪,眉目恬美,细致如画堪称绝色,尤其一双眼眸清澈通透,湛然若水。
那少女见秦氏夫妇二人形貌不凡,也是一愣,随即便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默默饮茶。
阮红罗低声道:“天哥你瞧,对面那姑娘生得好美!”
秦天斩向那少女扫了一眼,淡淡道:“看她精沉意凝,气敛元神,绝不是寻常女子,你别惹事。”
阮红罗闻言倒微觉意外,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难道也是个练家子不成?”
秦天斩不答,抬眼又向那少女打量片刻,目光一扫,落在她的腰际,顿了一顿,这才道:“岂止,只怕还是个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
阮红罗心中一凛,循他目光看去,只见那少女的一握纤腰间,赫然悬着一盘银光灿灿的长链。这链打造得极是精巧,链身不过手指粗细,似银非银,灿若碎星,寒似霜雪,远远看去便似一条耀眼的白绫,链尾一枚半掌长短的流星锥,锋光雪亮,锐利不逊匕首。
阮红罗眼睛一亮,低声道:“‘雪绫银星链’!难道是她?”
秦天斩缓缓道:“多半便是她。”
习武之人讲究的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绿衣少女低语了这许久,那少女又岂会不觉?只是她生性温婉,不喜招惹事端,秀眉微微一蹙,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便起身欲走。
阮红罗认出这少女的身份,实是又惊又喜,低声向秦天斩道:“天哥,既然寻不到《黑鸠绝魂卷》,我送绛花门的独门毒经给你也是一样!”
秦天斩双眉一皱,道:“红罗,别胡闹!”伸手想要将她拉住,阮红罗身形一晃,已拦在那少女面前,笑吟吟的道:“倘若我这对招子还算要得,这位一定就是把全天下的少年英雄都迷得五迷三道寝食难安的‘花飘蝶舞’水掌门了?”
那绿衣少女淡淡回视,不卑不亢的道:“绛花门人丁单薄,只有敝师姐妹二人,‘掌门’二字,贻笑江湖了。”语音清婉通透,犹如水珠流溅,极是动听,果然正是江湖人称“花飘蝶舞”的“绛花门”掌门水倚篱。
“绛花门”与“黑鸠门”并称“阴阳二毒门”,素以“毒”、“独”二字著称,医、毒之技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与黑鸠门不同的是,黑鸠门专采禽兽爬虫之毒,下毒手段阴毒狠辣;绛花门行事却光明磊落,所偏重者在于以毒攻毒,医毒并举,且只取花草植株之毒,不伤生灵。
而所谓“独”字则是指,绛花一门成派七十余年,历代传人无一例外皆是女子,并且一脉单传决不二授,唯有上任掌门继水倚篱之后又收一女徒,虽然事出有因,却也已是有违惯例。

三年前老掌门故世,水倚篱以十五岁及笄之龄独撑门派,更兼她天生绝色,一时间在武林中名声大噪,令多少少年才俊、名门之后趋之若鹜辗转反侧。几月前她与御玄派掌门大弟子“逍遥仙郎”楚莫尘订下婚约,两人俨然一对名副其实的“金童玉女”,更是被江湖上传为佳话。
阮红罗见她果然正是水倚篱,心中一阵狂喜,扬眉笑道:“水掌门的寒刺、银链声震武林,又何必过谦?我虽功夫低微,却也是好武之人,既然今日有缘得见,不知水掌门肯不肯赏下个薄面,赐教几招?”
水倚篱早料到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她无缘无故一上来便明言邀斗,心中不禁暗暗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双清澈绝俗的眼眸向阮红罗细细打量了片刻,这才道:“还未请教夫人上下?”声音依旧冷淡。
阮红罗微微一笑:“敝姓阮。”
那卖茶的老汉隐隐瞧出情形不好,既怕惨受池鱼之殃,又舍不得丢下赖以糊口的小摊逃走,更是万万没有胆量上前劝架,正急得他满头大汗不住的搓手跺脚,突然却听脚下“啪”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刚好落在脚前。老汉低头看去,登时便直了眼,原来距他脚尖不过两三寸远处,端端正正的躺着一大锭银子,少说怕也有二十两重。这老汉紧衣缩食了一辈子,还从没见过这般大的银锭,一时倒不敢贸然去捡,赶忙悄悄的四下打量,一转头,只见与那美貌孕妇同来的青衣男子双眼虽看向那两个剑拔弩张的女子,一只手却漫不经心的朝自己摆了一摆,心知银子必是他抛给自己的,不由得欣喜若狂。二十两银子足可以买下三四个这样旧桌烂椅的破茶摊,老汉生怕秦天斩又再后悔,连忙抓起这笔飞来的横财紧紧捧在怀里,头也不回撒腿便跑。
水倚篱闻听这无端寻衅的红衣美妇自报姓阮,心头便是一紧,余光向一身青色劲衣、仍稳稳坐在桌旁的秦天斩一扫,冷冷道:“‘红颜修罗’阮红罗?那么想来桌边那位,便是大名如雷贯耳的‘玉面青煞’了?倒要请教两位,是在打绛花门哪门功夫的主意?”话音未落,白光一闪,右手已从腰侧抽出一把二尺余长寒似秋水的“冰脊寒刺”,同时左手一扬,“雪绫银星链”凌空飞出,链尾流星锥笔直的向阮红罗面门激刺而至。
秦天斩夫妇明抢暗盗各家各派的功谱典籍已三年有余,武功高强又一贯辣手无情,早被江湖上视为一对凶神恶煞,人人谈之色变,亟欲除之而后快,水倚篱身单势孤陡遇强敌,自知胜算渺茫,却也不肯向强梁示弱,只有抢夺先机,以期攻敌不备,是以一出手便是凌厉异常的招式。
阮红罗晃身闪开,双手齐翻,抽出腰畔明晃晃一对蝎尾钩,冷笑一声道:“好利落的身手!看来绛花门倒也并不是只懂得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小把戏——”话未说完,眼前一花,水倚篱右手寒刺又到。
阮红罗左钩搪刺,右钩却向水倚篱腰间袭去,同时一招“风扫落叶”疾扫水倚篱下盘。水倚篱单足一点,一招“鹞子钻天”跃向半空,在阮红罗头顶一个疾翻身,左手洒出,雪绫银星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华炫目的银弧,流星锥直刺她喉下天突**。
若论武功,阮红罗原本略胜水倚篱一筹,但她毕竟亏在有孕在身,无论身法体力十成中皆只剩下六成不到,起初几十招尚能够占住上风,待到百招交过,便渐感不支,而水倚篱的身法却是婉转飘忽,轻盈如故,便好似花间彩蝶,纷飞曼舞。眼看二人斗了近有三百余招,阮红罗额头上已密密渗出了汗珠,败相渐露,最要命的是腹间又开始添乱一般的痛了起来。
正当她疲于招架之际,便见青影倏动,一人身形如电闪至眼前,同时一道强劲的掌力猛向水倚篱袭去,正是“玉面青煞”出手相助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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