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降潇湘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水倚篱心头一震,见秦天斩终于入阵,自知功夫与他相差悬殊,不敢硬接,只得飞身侧退数步以避锋芒,掌风擦身而过,割面如刀。她早听说这“玉面青煞”乃是当今武林新起一辈中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却不曾料到他的功力之强居然还远胜传闻。
秦天斩一掌拍出,只将水倚篱逼开便罢,并不追袭。水倚篱却知自己此时已是俎上鱼肉,只消他愿意,数十招内便可将自己毙于掌下,心中一寒,面色瞬间苍白。说来也怪,她虽明知今日多半在劫难逃,心中却似乎并不觉得如何害怕,既不软语相求,也不发狠拼死,只是站在当地愣愣的出神,一个念头不断的在脑中盘旋来去,痴痴暗想:“我死了以后,他……他会记得我多久?”想到未婚夫君楚莫尘,她心中不禁一阵馨甜,一阵酸苦。
过了好天晌,她缓缓回过神来,惨然一笑,一咬牙横刺在胸,打定了主意索性与敌人搏个鱼死网破,即便伤不到秦天斩,黄泉路上,至少也要拖上个阮红罗作伴,才不算死得窝囊。
她刺尖上挑,正欲再攻,便听一个声音冷冷传来:“两人合斗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水倚篱一惊转头,这才见路旁不远处,一个书生打扮的白衣少年正勒马站定,向这边看来。
秦天斩冷笑一声,道:“插横梁子的来了!”
说话间,那白衣书生已翩翩然下马走近。只见他白面温润,眉目清雅,宛然是个颇为俊秀的文弱书生。
阮红罗斜斜扫他一眼,手中蝎尾钩一扬,冷冷道:“大道通天无人挡路,考你的状元去吧!酸绉绉吊书袋的本事,可管不得这里的闲事!”
书生微笑道:“夫人这话差了。天下的闲事天下人人管得,路有不平,小生倘若视而不理,岂不枉了圣人诗书教诲?”
水倚篱不愿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受自己牵连,定了定神,转过头坦然向书生道:“多承这位公子好意,不过我们在此乃是了些私帐,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书生虽自幼饱读诗书,却绝非迂腐儒生,自然听得出水倚篱话外之音。他淡淡一笑,随意的望了水倚篱一眼,哪知目光乍一触到她惨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心头竟是蓦的一震,便好似被什么东西猛地一记重撞,一时之间竟至出神。好在他毕竟涵养甚深,微一恍惚,便即敛住了心神,眉头微皱,一双锐利的眸子转而向秦天斩射去,眼中霎时间锋芒乍现,与适才文质彬彬的谦和儒生竟似陡然间换了一个人。
秦天斩虽然为报家仇不择手段,却也绝非歹恶残暴之辈,生平从不向老弱妇孺动手,而唯一一个毙在他掌下的女人柳若眉也是嗜杀成性、半人半妖的女魔头。他原本便没想过要与水倚篱为难,怎奈妻子一心要劫持这位少女掌门以谋“绛花门”的独门绝术,一时劝阻不下。
秦天斩知妻甚深,明白爱妻如此苦心孤诣,皆是源于对己的一片深情,一心想助自己早日成就绝艺得偿心愿,当下不忍过份阻拦,反正料想以妻子如今有孕之身,功力大打折扣,多半不是水倚篱的对手,他索性便稳坐一旁,静观二女相斗,待到阮红罗终于碰够了钉子,这才上前分解。而他适才拍向水倚篱的那一掌,也不过徒俱声势而已,只为退敌,不欲伤人,原想就此含混了事,哪成想人算不如天算,眼看满天流云将散,半路却突然杀出个小白脸来报打不平。
以秦天斩的眼力,自然早看出这白衣少年身怀武功却深藏不露,绝非寻常书生。他眉头暗皱,眼见天色将晚,本不愿多生事端,可一见那书生鄙夷不屑的眼神,一身桀骜之气却不由得登时蒸腾。
他悠悠走近两步,向书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上扬,道:“怎么,这位朋友想是要英雄救美么?”
书生微微一笑:“不敢,技痒而已,不过是想代这位姑娘讨教几招。”
秦天斩朗声大笑,傲然道:“妙极!拳脚兵刃、如何说法,朋友这便划下道儿来吧,姓秦的这里拜领教诲便是!”
那书生面色淡然,也不再多客套,白袖一展,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杆精钢点**笔来,向秦天斩抱了抱拳,道:“那么小生得罪。”笔身一横,夕阳映照之下,雪亮的钢杆上闪映出一片炫目的金红色。

秦天斩轩眉一扬,一反手“铮”的一声将寸步不离身畔的长刀抽将出来。此刀乃是他遍寻名匠仿造家传宝刀“狂饮刀”打造而成,较寻常大刀长了半尺,宽出一半有余,刀面遍布云波暗纹,通体散着一层凛凛青气,极是豪犷霸气。
阮红罗修为眼力终究比丈夫差了一截,半点不曾料到眼前这文秀少年看似施施然温文尔雅,却居然也身负武功,且言谈神色间更是透着一股令人不敢轻犯的凛然之气,着实使人莫测高深,不禁纤眉紧蹙,暗替丈夫担心。
那边厢,秦天斩已展刀与那白衣书生斗在了一处。数招交过,二人心头俱是一凛,各自暗道:“此人是谁?居然有这般身手!”心中揣测,手上却是毫不松懈,一时间刀劈乾坤笔走龙蛇,直打得难解难分。
阮红罗见丈夫一柄寒刃劈斩自如,丝毫不显劣势,登时放下心来。她一向倔强气傲,从不肯轻易服输,刚才一时脱力被水倚篱抢占了上风,岂能心服?喘息稍定,柳眉一扬,向水倚篱道:“水掌门,适才未曾尽兴,咱们再来玩玩怎样?”
水倚篱好歹是一派掌门,肩负师门百年荣辱,更兼她毕竟年少,难免好强气盛,别说自忖竭力相搏未必会输,就算明知必败无疑,也是宁死不肯示弱,当下冷笑一声道:“难得秦夫人有此兴致,水倚篱又岂是扫兴之人?”雪绫银星链一抖,千百银环“叮铃铃”清脆作响,甚是动听。
秦天斩打斗间余光一扫,见妻子居然又同水倚篱动上了手,两道轩眉立时拧在了一处,沉声喝道:“红罗!你如今不比平日,安静坐着别胡闹!”
喝声入耳,阮红罗猛然惊悟。她从来莽撞好斗不知自制,头脑一热便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幼子秦狂饮生来体弱,就是因为她当初怀子数月还与人逞强激斗,不慎伤到了胎气。适才同水倚篱相斗,时间不长便被丈夫适时拦阻,想来尚不妨事,可是如若再战,只怕难免便要伤及腹内胎儿。一念至此,她心中登时后悔不迭,动作自然而然便慢了下来。
水倚篱天资聪颖,年纪虽轻,却已深得绛花门武学真昧,绝非庸手,哪容得敌人露出丝毫破绽?她看准阮红罗分心的一瞬间,突然一招“燕点寒枝”,冰脊寒刺直直刺入她的左肩,锋锐的刺尖恰好嵌入骨缝,阮红罗肩头的水红色纱衣登时被鲜血染透。
阮红罗肩上一痛,倔犟脾气直冲上来,她忍痛轻哼一声,乘寒刺未及拔出,蓦地左手一翻将刺身紧紧攥住,不顾肩头血势汹涌,咬牙用力一扯,水倚篱手握寒刺,猝不及防之下被带得向前一个趔趄,阮红罗冷笑一声,右钩凌厉挥出,水倚篱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心知不妙,急忙撒手后撤,阮红罗毫不手软,钩尖顺势回带,那蝎尾钩锋利异常,水倚篱自肩膀至手背登时被划出了一道笔直的长口,深及臂骨,霎时间血如泉涌。她二人均伤得不轻,不得已各自向后跌退几步。
秦天斩与那书生的功夫恰在伯仲之间,虽说打得天花乱坠火星四溅,可一时间倒谁也奈何不了谁。他挂心妻子安危,人在激战之中,一半精力却始终放在阮红罗身上,水倚篱那一刺刺下时,书生飞笔攻得正紧,不及解救,他见爱妻受伤,心头一震,“呼”“呼”两刀力若劈山,奋力向书生劈去,直将他逼开数尺,随即急窜身形抢到妻子身旁将她扶住。
阮红罗面若纸白,用手按住肩头伤口。她性子刚烈火爆,虽然自己受伤,却也使水倚篱伤得更重,是以心中非但不觉沮丧,反而还有几分得意,只是见到丈夫面色不善,毕竟心虚,这才不敢表露得过份明显。
秦天斩一言不发,飞指点了她伤口附近几处**道,将流血止住,随即刀尖一挑划破她肩头罗衣察看伤势,一看之下,眉头不禁一皱。只见阮红罗肩头血肉模糊,被流星锥刺出了一个几乎有半指深浅的血洞,虽说肩臂并非要害,可是伤及了筋骨,只怕少说也要将养半月。
此时那书生也已撕下自己白衫下摆为水倚篱包扎伤口。水倚篱臂上伤势远比阮红罗重了数倍,书生虽替她封住了**道,一时却也只能减缓血势,无法彻底止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