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庸才永远比天才要多得多。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天才的珍贵。
江若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离天才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而且他从来就不喜欢被寄予太高的期望，因为那样很累。
被当作天才的人，所背负的期望往往都不低。
但是此时此刻，在天一阁众人的眼中，他似乎已经成为了天才的代名词。
天一阁本来就是为了锦国太子而存在的秘密组织，而江若水对于锦国和太子来说，他的存在尤其重要。
关于这一点，现在已经得到天一阁最高领导层的承认。
因此，不管江若水愿不愿意，他注定逃避不了别人对他的期待，哪怕这种期待并不是他想要的。
好在他一向都是随遇而安，他也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无论是月老也好，还是天眼神相也好，都曾说过，在这一世，他所遇到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凡事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就够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朔夜，更不会忘记自己转生的目的，只是要在偌大一个锦国找一个人谈何容易。除了天眼神相那句“月满西楼”之外，他简直毫无头绪。仅有的线索就是太子景慕颜失忆时告诉过他，梦中出现的那个脖子上有着彼岸花图案，不知是男是女的神秘人。
那个人也许是他要找到的五个人中的一个，也许他就是琉姬也说不定。
这些当然都只是江若水的猜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景慕颜会梦到他，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这也是江若水会答应楚落雁助他一臂之力的最主要原因。
天一阁想让他帮助景慕颜顺利登基为帝，而他则想通过天一阁和太子找到他想找的人。
这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但江若水并不想把这件事看得这么功利。
撇开原来的目的不谈，他是真心想帮助景慕颜的。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他同情景慕颜的遭遇，也许是因为那看似冷酷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的脆弱打动了他，也许是景慕颜抱着他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留恋。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条路他都必须要走下去，直到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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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客栈地下的石室中，灯火通明。
楚落雁正坐在一张铺着紫貂皮的紫檀木椅子上，脸色十分凝重。
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是十二个时辰之前从京城传出的。
为了这张纸条，还特别动用了“风”组精心训练的，能够一日飞行千里的雪鹰。
这张纸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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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只写了八个歪歪扭扭的字。
“太子离京，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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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张纸条上的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连一向爱笑的朱笑真也似乎失去了笑容。
“阁主，您是否知道太子是何时离京的？”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碧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照消息送来的时间推测，应该就在这两天。”楚落雁说道。
“凤栖和紫嫣不是一直跟着太子身边贴身保护吗？怎么会连太子离京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虽然尽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严无殇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激动。
“这事有些蹊跷。”没等楚落雁开口，江若水忽然说道。
严无殇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而且这几个字传达的信息实在太少，我们根本无从判断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从字迹上来看，应该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写的。我觉得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来欺骗我们，那么就是保护太子的人碰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详细说明就把消息传递出来。”
楚落雁赞许地看了江若水一眼，说道：“那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马上和柳相国联系，确认事情的真伪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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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柳相国的消息传来了。
太子的确在两天前就悄悄离京，凤栖和紫嫣也同时失踪，下落不明。
“京城的龙吟客栈现在情况如何？”楚落雁问道。
“回禀阁主，京城的客栈一切正常，据负责的老赵说，凤栖在三天前还循例来客栈报告太子的近况，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他们也一无所知，至今凤栖和紫嫣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黄泉说道。
“知不知道那张纸条是谁传出来的？”江若水问道。
黄泉摇了摇头：“现在只知道不是从京城客栈传出的，也许是凤栖和紫嫣的其中一人也说不定。”
事情看起来更加扑朔迷离了。
“楚阿姨，自从十年前太子殿下回宫后一直到现在，整个朝中的情况是如何变化的，您能不能详细地告诉我？”江若水的这个问题听起来让人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问题和太子失踪的事情有关系吗？”朱笑真大惑不解。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这个回答更让人一头雾水。
楚落雁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作了回答。
“十年前，我们利用皇上的密诏和张伯的证明，对外宣称之前太子夭折的消息不过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实际上太子是奉旨前往修罗国进行秘密修习。在我外公柳相国的力保之下，太子殿下才得以顺利回宫而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朝中不少大臣对于殿下的态度一直是暧昧不明。主要还是在于对殿下治国能力的质疑。好在殿下回宫不久，皇上的神智便恢复了，不过由于病根未除，至今还是不能下床走动。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五年前，他册封太子殿下为监国，由玄王辅佐代为治理朝政。”
“玄王？”江若水好像记起了什么，“他是不是叫景翊轩？”
“是的，他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威胁，因为锦国历代相传的律法规定，若当今皇上没有子嗣，就由直系亲王或者其子继承皇位。”
“那玄王有儿子吗？”
“有，不过是个白痴。据说是小时候生了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
“那太子殿下回宫之后，玄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呢？”
楚落雁想了想说道：“太子殿下回宫后，由于得到了我外公及一帮老臣的支持，很快就掌握了一半左右的兵权。也许是发现形势不利，原本一直把持朝政的玄王一派表面上看起来明显收敛了许多。玄王更是在皇上清醒后主动请辞摄政王一职。殿下担任监国之后，他表现得也很低调，除了每天进宫和太子讨论政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相比之下，倒是皇上和皇后那里看起来有些奇怪。”
“哦，奇怪在哪里？”
“水儿应该记得，当年太子殿下是被皇上送去修罗国的，虽然个中缘由没有人知道，殿下至今也没有对外公或者我透露过只字片言。而皇上恢复清醒后，也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对于太子的突然回宫一点都感到不惊讶，反而出乎意料地器重太子。相反，原本极为疼爱太子殿下的皇后娘娘却一反常态，对殿下不闻不问，形同陌路人一般。”
江若水不语了。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皇帝、皇后和玄王，这三个和景慕颜关系极其密切的人，在景慕颜回宫后，他们的态度的转变无疑令人十分费解。
沉思了许久，他又问道：“楚阿姨，我记得太子殿下好像还有个妹妹是吧？”
“你说的是孝陵公主景慕晴吗？”楚落雁叹了一口气，“按照锦国的律法，女子是不能继承皇位的。而且前不久我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将她许配给修罗国的太子澹台遥，等孝陵公主一满二十周岁就完婚。”
“澹台遥？”江若水眼前出现了那个妖艳男子的面孔，忽然觉得全身很不自在。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十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澹台遥在他面前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的笑容背后的狠毒和阴沉，以及他对景慕颜那种近似疯狂的感情。
从他当时的态度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答应娶孝陵公主？
似乎看出江若水的疑惑，楚落雁说道：“听说是五年前，他作为修罗国的特使来到锦国，孝陵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固执地表示非他不嫁。而近几年我国的边疆局势又不太平静，特别是百里一族一直在蠢蠢欲动，皇上考虑到如果锦国和修罗国联姻的话，锦国的实力就能增强不少，还能够少掉一个后顾之忧，所以就答应了。”
“澹台遥没反对吗？”
“他反对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修罗国的太子，这是一件对于两国都有利的事情，修罗国的国主澹台逸也很赞成。”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拒绝这门亲事，就会让他的父皇不高兴？”
“没错，如果澹台逸生气了，难免会影响到他太子的地位。毕竟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也就是修罗国国主的大儿子澹台弘。他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利害关系。”
“那太子殿下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听说他只是说一切由皇上做主。”
江若水的眉头已经快打结了。
景慕颜对澹台遥的憎恶是众人皆知的，即使多年未见，感情再淡漠，孝陵公主总是她的亲妹妹，他对于这件婚事的态度没理由如此平淡。
“说到澹台遥，我倒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碧落忽然开口。
“哦？”
“五年前澹台遥来锦国的时候，我们发现他曾经在玄王王府出现过。”
“什么？”江若水差点跳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
“在他进了玄王王府后半个时辰，皇后娘娘的凤驾也到了。”
“这件事怎么又和皇后扯上了关系？”江若水只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进入王府后，一直待到亥时才离开，从头到尾玄王都没有出现过。我们虽然也曾试着潜入，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他们，我们估计王府中应该另有密室。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沉吟片刻后，江若水抬头对楚落雁说道：“楚阿姨，事到如今，我们还是要从玄王和澹台遥两处着手寻找太子的下落。”
“你认为太子的失踪和他们两人有关系？”严无殇问道。
“再过十个月就是太子殿下的二十八周岁寿诞，没有意外的话，寿诞一过皇上就要正式让位于他。这个关键时候如果太子发生什么意外，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玄王。虽然他现在表现良好，但是不排除他暗中搞鬼的可能性。”
“那澹台遥呢，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朱笑真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修罗国虽然表面上看来一直不问外事，但一开始澹台遥就好像和锦国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从最初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地被送去修罗国，到后来他出使锦国，以及刚才所说的密会，和太子殿下有关的人和事他统统都有参与，这样看来他的目的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是想得到太子殿下……
“这不可能，”楚落雁打断了他的话，“虽然锦国向来主张婚姻自由，也允许男子与男子成婚，但是太子殿下和澹台遥都并非普通百姓，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同意这样的荒谬结合的。”
“如果是这样，那第二种可能性就加大了。我大胆地猜测澹台遥想通过朝中权贵，暗中操纵锦国政权，从中达到一些政治目的，甚至不排除他想要颠覆锦国的野心。”
听了江若水一番话，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修罗国不过是一边陲小国，竟然也敢打起锦国的主意来，他们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严无殇第一个爆发。
“右护法，请冷静一点。”楚落雁低喝道。
严无殇看到楚落雁沉下的脸色，心中一凛，不敢再说话了。
楚落雁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无论水儿的猜测对不对，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子殿下，修罗国的事情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既然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就从玄王和澹台遥两处下手开始寻找吧！据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因为澹台遥和孝陵公主的大婚之期就快到了，按照惯例，澹台遥必须提前三个月进宫。现在他正在来锦国的路上，应该已经快到阜川境内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了碧落和黄泉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传我的命令，天一阁下属所有分部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留意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黄泉，你让‘风’组和京城联系，搜集所有的情报，一天之内，列出太子所有可能前往的地方。‘翎’组和‘箭’组各抽出一部分人手监视玄王及澹台遥的动静，其余人全天待命，这个就交给碧落负责。一有太子殿下的消息，立刻回报我或者左右护法，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阁主。”朱笑真、严无殇、碧落和黄泉齐齐躬身回答。
“事不宜迟，大家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办吧！水儿，你和我进来一下。”楚落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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