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盖被任命为攻打西部鲜卑的总指挥。这是一个出乎一切人意料的任命。当时甚至一些分支的头领都弄不明白这个叫阿盖的人是什么人。但不管大家认不认识他，他却干得十分出色。拓跋力微把全部族最精锐的几支队伍全交给阿盖指挥。阿盖集合完队伍就爬上高坡，走进拓跋力微的军帐。
那是一个暮云低垂的黄昏，木纳山以北的草原在晚风中像海浪一样起伏涌动。几千名拓跋鲜卑汉子手持大刀长矛，身背弓箭，骑着高头大马聚集在荒原上。他们看着自己的年轻的总指挥朝着首领拓跋力微的军帐跑去。他们新任总指挥只有二十岁，在整个出征将士里边也算小字辈，但他们已经决定服从这个小字辈总指挥的指令。这就是拓跋鲜卑。
“首领，您下令吧。”阿盖走进帐篷说。
拓跋力微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他站在一旁等着。过了好久，拓跋力微才转过身来，脸色像岩石般冷峻。
“这次出征有两种结果。”拓跋力微说，“一种是被西部鲜卑打散，在溃退的路上让窦宾收拾掉。另一种结果是，将西部鲜卑的军队像赶羊群一样赶到窦宾的正面，让他们与窦宾决战。”
“不是两种结果，而只能有一种结果，就是首领您讲的第二种结果。”阿盖微笑着说。
“你有把握？”
“有。”
“那你说说，怎么才能达到第二种结果？”
“集中兵力猛打，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明白，与拓跋鲜卑对抗是没有指望的，惟有向窦宾的方向突围才有可能活命。”
“能做到吗？”
“能。”
“那……出发吧。”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是郎巴。自从拓跋力微砍了筑如以后，郎巴对首领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尊重与配合，对阿盖的任命也表示完全拥护。拓跋部新的核心正在形成，其中有嘎岱老人，阿盖和郎巴等。这次出征，郎巴主动表示要当好阿盖的副手。
“有什么事吗？”拓跋力微笑着问郎巴。
“没事。我是想说，该出发了。”
“好吧，这次就看你们的了。”拓跋力微说。
送走阿盖后，拓跋力微就去了桦娜那里。已经是傍晚了，草原上开始暗了起来。他看见桦娜正赶着几头牛走着，就追上去，下了马，跟她一起赶着牛走。
“很多男人都打仗去啦。”桦娜说着，叹了口气。
“你不高兴了吗？”
“我男人就是打仗死的。”桦娜说，“不过，男人们总得去打仗。男人有男人的事。将来我的两个儿子长大了，他们也得去打仗。”
“你丈夫是英雄。将来你的两个儿子也应该当英雄。”他说。
“但愿如此吧。”
他们到了桦娜的帐篷前。
“你喝牛奶吗？”桦娜问。
“不喝了。”
“外边凉。进帐篷睡吧。”
“好吧。”
那天夜里他睡得很死，一觉睡到天大亮才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桦娜不在了。外边传来奶桶的咣当声。他穿上衣服走出帐篷。
嗬，这么大的雾呀，他嘟哝道。
白色的雾在草原上飘浮着，他看到十几步远的地方桦娜的身影在几头牛之间晃动。草尖上全是露水，像刚刚下过雨一样。
“你起得真早。”他走过去说。
“习惯了。”桦娜微笑着说，开始挤牛奶。她穿着宽松的袍子，一副愉快而懒洋洋的样子。
他看着她挤奶。她的姿势很好看，挤奶的动作是那样的自如，褪了色的衣服里是滚圆的肩膀，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
一个朴实、勤劳而美丽的女人，他想着。
“你怎么站着不动啦？”她问。
“我在看你。”他说。
“你来过多少次了，还没有看够呀？”
“没有。”
“那你就看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就塌实。”她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