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卅八回 巧而再巧海云天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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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云枫等人相继醒转,各都只觉得头痛欲裂,直似是脑袋里面无端充饱了气一般,胀得好不难受。
海云天见得各人虽已醒来,但神志上还都显得并不如何清醒,且均是蹙眉苦面,两手也是不住或拍或揉地在自家头上游转。海云天即时了然,当下便着手下人重新换过来一桌清茶鲜点,此中自然是真的已再没做过任何手脚。
茶点端上,只嗅得一阵飘逸清香传自那盛水的紫砂壶中,立时便有种使人神气清爽的感觉。云枫等人嗅得此味,头上的痛感也便渐消了许些,脑中思绪也得能转入了清晰。
见众人神志略复,海云天即忙言道:“哈,诸位,且先饮一杯在下特别备上的‘清神普善茶’,略解一解乏渴罢。”
云枫等闻言,这才都纳过闷来,同向海云天望去,愣瞪着各人的双目,却并不动作,只都是一脸的狐疑与猜忌。
海云天见状,也方才省然,击掌笑道:“哎哟,在下糊涂!”当下,起身抱拳,向着云枫等人行一见礼,之后再又转而专向云枫,礼数不毕,紧跟着言道:“在下金沙帮海云天,这里拜见楚盟主。”
一语引得众人皆惊,同声高呼:“什么?!”继而又全都再一次仔细打量起海云天。一晌,只听云枫迟疑着向海云天言道:“你……你说你是海云天?”
海云天见问,即应了一声。
云枫又转首瞧了瞧其余娉婷、梅三娘等人,随后又回转来,继续道:“你是海云天,那么方才……方才那个……”话说一半,却不再有下文,只是在脑中整理起思绪来,只觉得这一时之间,脑子里面几乎乱了套,已完全想不透此间之种种事故。
海云天见得云枫形状,料知其心内定然繁乱无比,又见了见其余在座娉婷诸人也都大概如斯,于是便道:“哈,看来,还是在下先作一番解释罢。”略待了片时,见云枫等人无异议,便续道:“盟主,请你毋庸怀疑,在下确是海云天无疑,这番是绝错不了的,如假包换!哈哈,你们先时确实是被人家给骗了,但现刻在下可是绝不会欺骗你们的了。喏,你们瞧,这便是在下的信物,也是我金沙帮中的至尊之物了。”边说着边由袖内取出一只乌黑的木制方形之物,上面似乎镌有字迹,但一时间却又是辨瞧不真。海云天将那方黑木递向楚云枫。
云枫见了那黑木,一时并不伸手去接,只先是看看那木,再又瞧一眼海云天,疑惑道:“这是何物?”
海云天举着黑木答道:“啊,这我帮的‘乌木令牌’,也称‘帮主令’,在我金沙帮中只此一面,惟历代帮主才能佩得此物,而在满个江湖之上,也仅有金沙帮帮主手中才有此物。”说着,又再将那木牌向云枫递进了一些。
云枫闻言,又再瞅瞅那方黑木,只见那端的是不甚起眼,不免心内犹有疑虑,只还是不接,恐怕那上面会有何等歹毒。
不想,云枫虽不接那牌,一边的娉婷却是心胆颇壮,不待云枫有所反应,便即替云枫将牌接在了手内,拿近来观瞧。
只见那牌,形式古朴,上面并无太多镌刻雕饰,通体乌黑,似乎是由于年代久远之故,整个牌子都已是光亮亮的了,显然是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人手之把握摩擦了。再看那牌上所刻字迹,也并不如何希奇,只是一个篆体的‘沙’字,再没了其他。翻到背面,更是无甚新鲜,惟能引起人注意的,便只是那反面上不知是何故竟歪斜着几道颇不工整的似是人为刻划上去的或横或纵的痕迹,数数共是七条,其中有六条已经基本与牌体融合为同样的乌亮之色,却是还有一条看来竟是新近才刻划而上的。
娉婷见得那几条刻痕,心内倒是起了好奇,少不得“咦”了一声,如此,也便引得云枫等人同都围来观瞧。这一番,各人也都见了那数道痕迹,俱是不明所以。
一边海云天知得众人都是在猜疑自家令牌上的那些刻痕,于是便解说道:“哦,在我金沙帮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每代接任的新帮主,在登位典礼上,当亲手接过‘乌木令牌’时,都要在其反面刻上一记,以此证明自己已正式接管帮务。这牌子其实也便是代表了我帮建立至今,历代的八位帮主,除当初的祖师爷沙万里老帮主是以那正面的‘沙’字作代表,其余者,便全都是这些痕迹了。”
听毕海云天所言,众人又再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娉婷又指指那条看来很新的划痕,向海云天道:“那么,这个便是你喽?”
海云天微笑应道:“正是。金沙帮传至在下这里,刚好是第八代,哦,旁边那条深色的但又不比其他几条那等乌黑的便是早年家父在接任帮主时所刻。”
娉婷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也信服了,待得片时却又言道:“金沙帮雄踞黄河下游豫鲁两地近百年,不想帮中的至尊信物竟只是如此一面简朴的木牌。”云枫听得,急使一个眼色,暗怪娉婷口没遮拦,心内生怕此言会犯了人家的忌讳。
然而海云天却不以为忤,只还是含笑道:“哈哈,几位有所不知,我金沙帮早年由沙老帮主创立时乃是唤‘万里帮’的,只是在沙老帮主逝后,才由第二代的晁巨阳帮主易的名字,这也是为了悼念沙老帮主而为。啊,人都道我金沙帮因为沾了个‘金’字,便该很是阔绰富裕才是,其实不然,想我帮立身正派,并不去打家劫舍,只都是靠在黄河上捕捞鱼虾过活,哪里会来得那许多金银!也就是最近几年,由于开始在陆地上设立分舵、暗堂,为了隐藏分舵所在并维持分舵上的开支,这才开始做些陆上生意的,如此,帮内的财账也才比之以往好转了许多。饶这么的,却也还没到那等挥金如土的地步。”停了停,又道:“哈,便象是早前那些冒充我们之人,看来就是不了解我帮,其身上竟然会有得那许多金贵物事在身。”
话得至此,众人才又再省起来先时所经历之事故,于是又都疑惑了起来。只听屠友勇先道:“啊,对了,先头那个海云天呢?哼,那小子竟给咱们吃了些什么?”这后,其余人也都相继询问原由。
海云天笑笑,答道:“诸位,早前那海云天自然不是真的,因为真的只有在下一个。至于他是谁,可能诸位大概也听说过,便是人称‘算子神通’的左丘鸣。这小子自恃脑筋灵光,武功虽并不如何,但却处处算计于人,江湖上吃过他暗亏的英雄豪杰实在也是不少。”此后半句似乎是含了些许宽慰排解之意。
闻得此言,其他人倒不如何,只是娉婷和梅三娘两个似乎是听过那名字,齐叫道:“算子神通左丘鸣?”言毕,二女又彼此一个对望。三娘再道:“早就听说此人狡诈得像个狐狸一般,一直没曾得见,哼,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娉婷接道:“哪里是像狐狸,我看他分明就是条小狐狸!”一语,在座皆笑。
一时,云枫也恍然道:“哦,这么说……方才这一干种种,都不过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了?早前的那三个假冒金沙帮弟子之人也都是与他一起的了。”
海云天道:“正是。哼,凭他左丘鸣那点微末道行,还不至练到能够发射‘金沙飞柳’的地步,想左丘鸣那手飞叶,无非只是将他的一套飞镖手法改动了一下罢了。哈,而且,先时不也说了么,我金沙帮本不富裕,又怎可能真的拿金叶子作武器来打!啊,其实所谓‘金沙飞柳’,不过只是在铁制柳叶镖上镀一层铜皮罢!哈哈,惭愧惭愧。”
听得这话,云枫等人也都不觉苦笑。
忽而,屠友勇却又再想到一些事情,冲口发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来的?你怎的便知咱们有难呢?再有,你既救了咱们,那……那个什么左丘鸣呢?你该不是又教他给跑了罢?”
经得此问,海云天也是一怔,面上忍不住一红,干咳了两下,强自一笑,颜色上似有为难之状,应道:“啊,是……这么的。其实,我们本也不知楚盟主今日驾临此地,不然,又怎会有失远迎呢?想想,那黄河上尽是我金沙帮的势力,若真是知道盟主来了,岂还会等待到了陆地上才着人来接!”闻言,众人想想,均都点头。海云天又道:“说来惭愧,便是他左丘鸣的行藏,也还是待他入来此间后在下才得已知晓的,如此也才知道盟主你已驾到,从而又再洞察了他欲加害盟主你们的阴谋。”见云枫等又是一脸的不解,便苦笑道:“盟主有所不知,今日这事情巧便巧在此处这茶楼竟是我金沙帮在郑州的一处暗舵。”
“什么!”众人听得皆发一惊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仔细从头道来罢。”屠友勇又犯了急性子的老毛病,一时琢磨不透,便催促着海云天尽快详细解述。
海云天无奈,只得仔细着从头道来。
原来,这海云天还真就是这两日方才知晓了云枫等人行踪已然至此一节的,其实,此间莫说是他,便是满江湖之上的英雄豪杰也都是没有几人能清晰得知云枫等人行藏。这也皆因一路来,云枫着实是小心谨慎。只是,无论如何,却也还是躲不开弟子散布天下的丐帮的眼线。想丐帮在满个中原都设有分舵、暗堂,及至各个角落,想来只要是你人在中原,便不怕找你不到,有时,便是躲去域外也还都有可能被丐帮人给撞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丐帮人探察云枫下落却也还是颇费了一番工夫。正如先前那左丘鸣假冒海云天时所言,丐帮时下确实已将大部分精锐调遣回了南方,这点上,左丘鸣倒是没有扯谎。人手一下子减少了众多,刺探起消息来自然不如以往便宜,再因着云枫这一路的慎重行事,遂直等其入了河南地境,这才被丐帮人给盯上了梢。
此后一路,丐帮人众由于忌惮楚云枫乃是武林盟主,再又因着听得传言中说其武功已出神入化几乎可堪比乃师张三丰(传言大都如此,无论好事坏事,总是要越传越悬乎的),遂迟迟都未敢有轻举妄动。其实说来,这也全都是因着时下精锐人马不足之故,想其偌大个丐帮,换作平常,莫说是一个楚云枫,便是三五个如昝占戈那等的人物也都是敢斗上一斗的。如此的,直待到云枫等人将过黄河,丐帮人这才着紧起来,只道断乎是不能再教其继续前进了。于是,经过一番计议,便商定好在郑州府动手。——丐帮人算准,郑州府乃是云枫等人登岸后必要去到的地方,他们是一定要在那里休息调整一番的。议妥之后,即决定由左丘鸣领人前来郑州,布置圈套,设计云枫一行。——至于左丘鸣本不是丐帮人却又因何而入了丐帮一事,此间却是不消细说,无非也是因着‘名利权’三字之一,便是全为,依着左丘鸣之为人,究竟也不算稀罕。
却只说左丘鸣想出的那条计策,细看来,确实是无懈可击,莫说是云枫,便是颇有经验的老江湖,若不是熟悉金沙帮诸般细节之人,也是要上个大当的。只是,他左丘鸣却如何也都料想不到,自己计策在谋划上虽无丁点遗漏,但是却选错了施行的地点。
再说海云天这面,他本来早先是在金沙帮开封分舵并不在郑州暗舵之中,那时只待处理完一些帮务,就领着一些帮中的精干能手赶去嵩山与武林群豪会合以待迎接楚云枫这位盟主的到来。——虽然除丐帮而外,武林中众家英豪们还都并不能明确知晓云枫之行踪,但却也影影绰绰地对于云枫已入河南一事略有耳闻,遂众人便开始在嵩山上打点准备起来,而海云天也正因着如此,才打算率部赶去。不想,事情偏有凑巧,便在海云天方欲自开封起程动身之际,竟接到手下来报,说是在郑州暗舵之中发现几个人物,他们花大价钱赁下了一房独间,说是要占用数日,并且先行支付银钱,这干人无论是神色还是行动上,瞧来都颇觉可疑,而且尚能看出,他们各个都身有武功。如此,舵中弟兄这才赶快发密函报知给海云天。海云天得此消息,即刻决定往郑州一行,但为着妥善起见,却还是要其余人等直接赶去了嵩山,只自己只身往了郑州。
至来郑州暗舵,海云天经历几番刺探,得知了左丘鸣等人欲设计害人的勾当,只是那时尚还不知其所陷害之人正是盟主楚云枫,且那时也并不知晓左丘鸣等人的身份,一时也只道是江湖上帮派之间的一些过结。直到这日,见得左丘鸣等人竟装扮作了自己金沙帮中的弟兄以及自己本人行事,这才料想到事情或许不如自己早前所料想的那么简单,再待得于暗中窥见了(在金沙帮暗舵之中,有那么几个不为外人所察知的隐秘房间,是可以偷偷窃探到其他房间中情形的)左丘鸣等欲加害之人赫然竟是满江湖英豪们穷尽心力在寻找的盟主,不禁骇异非常。那时,海云天本想即刻便出手搭救云枫等人,但一时却又还不能明晓左丘鸣底细,怕是盲动之下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未敢轻易发动,但却也是暗中布置好了一切,只一待左丘鸣逞凶,便出手擒之。于是,这一等,便等到了左丘鸣假冒他海云天现身与另三个假冒金沙帮众之人作斗并假意于不留神间教他们脱逃那一幕演给云枫等人的“好戏”,这时海云天方才有所行动。先是悄没声地策动手下拿了那三个假帮众,这后一加盘问,对手阴谋与身份方才尽数知悉。海云天听得心内委实一个惊骇,更暗叫一声“侥幸”,心想:若非是此事碰巧教我等碰到,那楚盟主今日岂不凶多吉少!一时便紧忙领人去拿左丘鸣,刚巧到得那间时,正是左丘鸣自以为奸计得逞而开口呼唤同伴入来之刻。此后之事,前面已有交代,不再多表。

书接前文,还说云枫等人听过了海云天的一番讲述,不觉自各是心惊肉跳,同都感到有些后怕,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等人真个落入丐帮人手中那将会如何。
一时,只听明净连连吐着舌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事委实教人胆颤,小僧从未遇过如此的阴险人物,那左丘鸣真个是够厉害的咧。”
海云天接道:“正是。想小师父你家身在佛门清净地,自然不会想到世间还有着此等令人防不胜防的人与事。”
明净再不有旁的言语,只是双掌合十默诵起经文来。
这边,屠友勇即又问道:“那个左丘鸣竟真的如此了得?武功不高,却如何能这般猖狂,今番在你这暗舵内竟还能教他给逃了?”这话显然还是有些责怪海云天疏忽大意。
海云天闻言,面色微地一沉,似有汗颜,半晌才答言道:“唉,这大哥你是不知,莫说是区区海云天,便是早年嵩阳铁剑郭家的第三任掌门郭萘也还曾在这左丘鸣手下栽过跟头呢!”
闻得此话,众人无不惊骇。须知,这铁剑郭家,在武林中可不是轻易惹得的,便是连五岳盟派中的“老大哥”嵩山派还都要对其礼让三分,不为别个,只因这铁剑门最早之创始人郭嵩阳曾经便是嵩山派中乃至整个武林中都万人景仰的大侠,更还作过嵩山派的掌门人,只因后来由于在武学上与同门的几个师兄弟(派内长老)出现了分歧,这才舍弃了嵩山派掌门之位,自个儿下山又另外开创了一番事业,不想竟是大有成就,武功也比早前更有了不小近境。如此的,原本嵩山派内的一众人这才晓得早前自家等与郭嵩阳产生分歧一事竟是错在自己。遂自此以后,嵩山上留下的这几位长老以及新任掌门、一干门人便均对郭嵩阳越发地尊敬起来,以至牵涉了后面几代的嵩山门人与铁剑门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情谊,这却是后话。
只说屠友勇一听说连嵩阳铁剑还都在左丘鸣手下折过,不觉便有些不信,道:“你不是说那左丘鸣武功不高么!怎的郭萘会输在他手下?”
海云天道:“郭大掌门倒并非纯是在武功上输与了左丘鸣,料想以其左丘鸣之武功也万难及得郭掌门十之二三。只是这左丘鸣天生便滑头得很,再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身东瀛武术流派中的一门忍术,据说此种忍术还并非包涵在东瀛五十三派之中,而是独个儿分出的一门,好象是叫什么‘甲贺派’。”
梅三娘听的一怔,即忙接言道:“啊,这个我听过。据说在东瀛比较出名的门派有一刀流、空手道、伊贺流、甲贺流、介川流、根来流以及那黑、武田、秋叶等门,其中有八个门派都是那五十三派中的,惟有这甲贺流是被五十三派所排斥的。”
云枫不明所以,便问道:“这是为何?”
三娘再道:“只因这甲贺流所擅长的全都是一些相当取巧的武功或是诸如淬毒暗器、迷烟还有遁逃术等等,此与他们东瀛的武士道精神相当不融,遂被东瀛武林所唾弃。不过由于甲贺这一流派发源甚早而且派中弟子众多,因此也还是相当有名。”
屠友勇道:“哦,是了,这就像是咱们中土的唐门!”
三娘呸道:“这如何能与唐门比,唐门可是个光明正大的门派!”
一边海云天却笑道:“其实说来,武学一道哪有什么光不光明之说!只消各有所长便了。哦,就是咱们中原各名门正派中的武功不也是有很多取巧的招式么?如‘四两拨千斤’、‘空手入白刃’、‘借力打力’等等,哈,只看你是否是用于正道罢。”
听了这语,众人不觉都是深有感触,均觉海云天所云端的不差。特别是云枫,一想到自家的“太极拳”若仔细推敲起来,也正是一种取巧的武功,不禁更是频频顿首,赞同着海云天。
一晌,云枫又是一笑,说道:“哈哈,不管如何,总算此番还是有惊无险。哦,这次能得脱险,实在该感谢你海帮主。”说着便待施礼示谢。
海云天见得,紧忙拦上道:“盟主不可,这可是折杀在下了,快别如此罢。哈,想盟主此番能得脱险,也全都是天意,海云天不过只是顺应天意呀!这可是老天不教丐帮奸人之诡计得逞的,不然他们也就不会无巧不巧地昏了头一般撞来我这暗舵中了。”
众人闻言皆大笑。
之后,云枫又道:“既然海帮主如此说,那么云枫也就大恩不言谢了,只是你这份情意,云枫是永远记得了。”
海云天乐道:“盟主哪里话,这都是在下应当的。”
云枫道:“咱们彼此都是朋友,没有什么该与不该,总之,云枫这次是欠你一情了,日后定要觅机相报。”
海云天却道:“盟主这话就不对了。想你既当海云天是朋友,那么便不应存有偿报之心,朋友间本就不该有拖欠与偿还这些个劳什子的琐事,今次这事,盟主你且就不必时常记挂了罢。”
云枫听得一笑,又道:“既然如此,云枫也就不提了,只是,如若是海兄你真当云枫是朋友,此后这‘盟主’二字便休要再唤了,不然便不是云枫的朋友。”
“这……”海云天听得一怔,方要答言时,却又被那方屠友勇接了去。
只听道:“哈哈,不错,这便是咱们楚兄弟交友的条件,断乎是不许彼此间客套的,嘿嘿嘿,想来曾经我们也是如此的呀!海云天,你若真想结交楚兄弟,那便莫再唤那什么‘盟主’啦,听到没?哈哈哈哈。”
海云天略略一笑,点首应道:“如此……好罢,那么海云天便不再叫盟……哦,便叫你楚兄罢!”
云枫道:“甚好。”说着,即与海云天彼此轻击一掌,以示诚心结交。
一时梅三娘忽道:“哈,说来也巧,你二个名字中都有个‘云’,便连那名字呼唤出来的声序韵律也都是相同呢!”
众人闻言,即都是暗自在口中将那“楚云枫”及“海云天”两个名字反复念了几回,见得果然确如三娘所云。
当下,云枫并海云天不觉抚掌大笑,均道:“巧,真个是大巧!”
娉婷见了也是欣喜,便道:“看来,这也是天意了。哦,枫哥,既然是老天要将你两个凑得如此亲近,倒是不可违逆了的。依我看,你二个倒是结拜了兄弟的好!”
经得一提,众人均是赞同。于是,几个便拉开了桌凳,为楚海二人腾出空地。当下,二人便以手边香茗代酒,朝东跪拜,互报了姓氏生辰,彼此结为了兄弟。其间,楚云枫还将本不在场的童未泯也一并连带上,告知了海云天知晓,彼此各自替未泯饮了半杯“结拜酒”。如此的,楚云枫等三兄弟因年纪之大小,依次便是云天为大、云枫为次、未泯最末。
行礼毕,云枫云天起身,彼此相笑,众人尽都上来道贺,不消多提。
只说欢笑过后,云枫因心记嵩山盟会一事,便又发言提了一句。
海云天继应道:“二弟放心,先时我已着人骑了快马赶去嵩山报信,想来明日晚间便应到达了。我是想,待将二弟你已到来此地之事告知了嵩山上的英豪,请他们派一些人马来这里迎你,这般的,既免了你一路的劳累奔波之苦,也可避开此后路上还有可能出现的凶险。这几日,趁嵩山那边还没有人前来,二弟你们便同我在这里罢。虽说我这只是处暗堂,但因距离总舵不远,而且我也着人通知总舵再往这里加派了来些个人手,想来,丐帮人还是不敢造次的。此后等得嵩山那边来了人,他们也就更没胆量逞凶了。你看如何?”
“这……”云枫方有迟疑,即被一边娉婷接了去:“我看如此甚好,实在安全稳妥。哈,况且,你两个今日方才结拜,也该好生亲近的,总归此地已离嵩山不远,确是不急在那一时半晌的行程。”云枫得言一笑,只好道:“如此,倒是麻烦大哥了。”
云天道:“哎,这是什么话!怎么,刚喝了结拜酒便又同我客气起来了么!”
云枫忙道:“啊,不敢不敢,弟弟知错了。”
于是,又是引来众人一番欢笑。
这般的,云枫等人就同了海云天在这间作为金沙帮郑州暗堂的“天顺茶楼”内安顿了下,只静待嵩山那面前来迎驾的人马。如此不提。

此后,丐帮人果然也未再生出何等事端。待了三五日,海云天接到嵩山上群豪快马传来的书信,上面说已经派遣了人马前来迎接云枫,约莫再有个二三日便可到达,请云枫等人静待。得此消息,众人自然欣喜,少不得又是说笑了一回。
却说这晚,云枫娉婷本待就要歇下,一时娉婷因觉得天气闷热便行去窗前欲将窗子敞得稍开一些。岂知道方才将窗打开,尚未支撑好销子,便觉眼间遽然一晃,似有一金芒迎面攒射而来。娉婷登时大惊,疾呼一声,紧忙撤步趋避,同时间,下意识地由侧面觑准那道光芒所在,举起手中的窗销子照其磕去。此举乃是娉婷恐怕因事出突然,身后云枫不能即刻察觉凶险,从而遭袭——原来,她只道那金光之物定然是某样有人放出来偷袭云枫的暗器。
娉婷却是不料,自己本来的一番好意,反而险些伤了云枫。她那一窗销子打将过去,不单没打到那道飞射来的金光,反而打在了云枫的一只手上。立时间,只听得云枫骤发一个“哎哟”,继而又是“呛啷”一个金属鸣音。
原来,便在娉婷发出那一呼的同时,云枫也已见了那掠来的闪光之物,而且他由于处身稍远,见得更比娉婷仔细,瞧清来物却是一片金叶子。一时间,云枫也是生怕爱侣遭到凶险,即猱身抢上,倏然出手去探抓那片叶子。万料不到,其时娉婷因着武功渐而恢复起来,反应已较先时敏捷许多。这般的,两个人儿这一番相互的关切,两下里竟是赶至了一起。就在云枫手指方自捏上那片金叶之时,娉婷的那一窗销子也刚好磕了过来,只是却无巧不巧地磕在云枫手背之上。云枫吃疼,手内便松了力道,那片叶子自然也就落下了地上。
娉婷见得自己竟无端抽上云枫,不禁大骇,急呼一下,丢了销子就赶去察看云枫伤痛。好在使力不大,云枫那手并无大恙,只是手背上被抽起了一条深红的血痕,血痕周边的皮肉也微有淤青。娉婷瞧得好不心疼,当下便捧起爱郎手掌,目中蕴泪道:“你怎的这么傻呢?竟用手去接它!万一有毒怎么办?”
云枫见了爱侣神情,心内好不甜暖,乐道:“无妨,我早便看准了它不是什么歹毒物事的,你瞧。”说着,便以另一只手指向地上那片金叶。
娉婷顺目看去,微得一怔,即道:“噫,这不是那日左丘鸣用的那个……”
“金沙飞柳。”云枫接道。
娉婷又道:“对,便是。啊,那么方才发射它的便是左丘鸣了!”说时便待要行去窗前察看,却又被云枫叫住了。
听道:“不必看了,方才你将这叶子从我手中打掉时我已见了,应该就是左丘鸣,但想来他现刻已经去了。”
娉婷狐疑道:“你见清楚了。”
云枫摇摇头:“没有,只是一条黑影,蒙着脸面,后来他似乎是察觉到我发现了他,便即在身前丢出一物,跟着就立时腾起一团浓雾,他也没了踪影。这不,那雾此刻方散。”
娉婷得言又再举目外瞧,果然见得外间对面的一处房脊上尚有薄烟缭绕,随风欲散。一时,娉婷又想起爱郎手掌,即忙看将回来,并温声道:“枫哥,你没事罢,都怨我。”
云枫将手掌从娉婷手内抽出,活动了一下,笑道:“安心,没事的,哈,不想你的武功恢复得这么快。”
娉婷似乎还有歉意,只是因见爱郎并不责怪,也便不再多提,也只勉强一笑,这后又再将云枫那只手掌拉入手内,举至唇边,为其**净了手背上的淤血。
云枫见得,也就不再将手避开,只任由得妻子。待得片时,淤血尽除,云枫这才出言道:“好啦,真的没事了,放了罢,婷妹。哈,咱们且看看那金叶子上到底缚着什么?”
娉婷一时没能听得明了,怔道:“什么?”见云枫正待去拣那叶子,便也随之瞧了去,这番一经细瞧,才发现原来那片叶子的尾端上竟还以细线绑着一纸样之物。
云枫将金叶拣起,解除了其上线绳,将那纸取下并展开来看,见得是一短笺,于是笑道:“哈,看来那个左丘鸣……哦,姑且当他是左丘鸣罢,看来他竟只是为了给我传这封信来的。”
娉婷眉头微颦,疑惑道:“先看看写的什么罢。”
当下,展信读道:盟主云枫,令友未泯及令师兄等数人现客于敝帮总舵,其均望能彼此相见,故谴人传书,诚邀至来,还望盟主赏光。另,敝帮只应下为令友等邀盟主前来,并未留有太多人之歇宿所在,况也恐人数众多会出现混乱局面,不免扰了盟主与友人团聚,遂请盟主勿要率同多人前来,此失礼之处万望海涵!下面落款乃是“君山丐帮俞百龙”。
楚陈二人读完信,心内同是一个莫大的震惊,不觉冷汗直冒,云枫更是发急叫道:“不好,未泯和师兄他们竟已落在丐帮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正是:夜来惊魂信,心系手足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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