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廿九回 灵蛇斗鬼媚妇护宝险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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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楚云枫陈娉婷两个闻得那男子口中所说此番赤鬼、黑龙两帮相争之物竟是那莫邪宝剑,禁不得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却说这一呼,倒是先将酒肆中其余人等给着实唬了一跳,同都是将目光急转至楚陈二人这里,怔怔而望。
好一晌,先时那男子才又打话道:“啊,是、是,正是莫邪剑,想我断乎不会听错的。哦,怎么,你二人也知道那剑?”
知道,何止是知道!这一年多来所经历遇见到的一切,却不全都是为了它与那柄跟它本来配对却硬是给人分隔开两地的雌剑干将么!然楚云枫二人却是没有将这一番情况解释出来,毕竟,江湖上的许多事,实在越少旁人知道那便越发安宁,想来若无人知晓干将莫邪一事,又岂会发生那许多事故?再者,便是现时二人想说,怕是也无暇详解清晰罢。因之,云枫仅是略作笑容,随口答道:“哦,听……听人说过,哈哈,有所耳闻!”
那人倒也并不怀疑,只点头道:“是了,想你二个也是常走江湖的,知道那剑也不足为怪。”一时又问道:“哦,那不知……那剑竟真的有传说中那般神妙么?”
云枫略一迟疑,思忖着时下端也大无必要与人家多说关于莫邪之事,于是便道:“这个……在下也不大晓得,只是听过,却不曾见过!”其实说来,他虽没见过那莫邪其剑,但也曾亲手把握过干将,想雌剑尚且如此,又何况雄剑!
这时,那堂倌已由内间取酒食还来,擦净了一副桌凳后,便请云枫娉婷落座道:“哈,你二位请罢,哎,这两天都是这乱事闹的,小店便无人敢出去采办新鲜物品,这些陈旧的,便先凑合用罢,只收半钱便了。”
云枫娉婷答应着,含笑落了座。此后便是一晌无话,二人心内各自思忖着一番事情,但大体相同,委实都离不开那莫邪剑。至于旁人,也都是又回复了方才那般的各自吃饮,再不有人搭讪。
片晌,云枫酒过三盅,又自吃了些卤牛肉,心内寻思道:这莫邪剑本该远在西南塞外,却怎的忽然来了这里?而且,竟还是由一干跑江湖之人带来,难不成他们能够登上那险绝的各拉丹东峰么?
这面娉婷也是边吃边忖道:唐古拉山离此少说也该三四千里呢,那剑乃至尊宝物,断乎不能只教一干走江湖卖艺之人平安带来这里,那么远的道,他们岂不一路都要遭受追杀堵截么,怎的却能安然到得这里后方才失剑于人手?难不成,是早前那剑还异过于别人?
正想间,不知怎的,二人竟不约而同地抬目一个对望,继而同又轻道了声:“去看看!”实在是灵犀相通。
周遭人众也都听见了楚陈二人之言,因同又向他俩看来,各个面现惊异之色。
这边娉婷却也不理会旁人反应,只又唤来那名堂倌道:“小二哥,你可知道那两个帮派今日将在哪里相与么?”
小二听了忙道:“怎么?你……你们俩还要去瞧瞧么?哎哟,姑娘呀,万万使不得,你不要命啦!”
娉婷只是不理,催道:“问你便快说,那等罗哩八索!”
小二迟疑一下,见娉婷并非玩笑,终而只得道:“这个小的也是不大明晓,只猜他们若是要决斗,如何也要选个宽阔所在,小城中,只有那城西的法场尚还宽阔,容得他们摆布。你二位要看,那便去哪儿罢。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莫去,这浑水可是万万趟不得呀!”这后,旁座余众也都连连劝阻。
云枫便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等行走江湖之人旁的都是没有什么的,单只是这好奇之心极大,好寻个热闹,此间既有了这么大档子事情,不去瞅上一番,心内委实难耐呀!哈哈,诸位且继续吃酒罢,莫为在下担记,在下只去去便回。”说毕,又转脸顾向娉婷,微一踟躇,说道:“婷妹,我看你便别……”岂知话未说完,那口便给娉婷一只纤掌捂了个严实,只听道:“休说不要我去之言。莫忘了,咱们可早便约定了,此后永不再分开了。”云枫微怔,继而苦笑一下,才道:“是,不分开了。只是你这身子……”娉婷又再截道:“无碍的,我如今已是比从扎兰出来时好得许多了,虽还动不得武功,但运气尚已不成大事,想来若真遇了危难,施展几下子轻功当还不是大问题。况且咱们也仅去瞧瞧罢了,又不曾真个与他们争抢那个,还能惹得他们难为咱们么?再说……不是还有你呢么……”说此最后一句,已是声似蚊蚁,除云枫外,旁人却是再难听得,而且说时面上也是不自觉的一笑,此一下自是媚态横生,好不惹人怜爱。云枫见了,心内少不得一荡,险些瞧得魂飞天外,痴了许时,方才恢复,便即点首道:“好罢,婷妹,那咱们便同去。只是,这番你如何都必要听我的,不可枉自行动!”娉婷笑嗔道:“听便听,你还能将我卖了不成!”云枫无奈又是一个苦笑,当下便拉了爱侣柔荑,着那堂倌开了小门,两个人儿自行去了。
待楚陈二人去后,肆内中人还都嗟叹不已,只道他俩此去端是有去无还了。

却说云枫娉婷两个由小肆出来后,便一路找寻向城西。好在那法场本就与旁处不同,并不难寻。没片晌,二人便至了地头。
此间也真个静寂,竟然无一人影,便是鸡犬之踪都是朝见不着,连场地上也都净极。想来那堂倌该当不会欺诈楚陈他俩,除非其猜度有误,若是无错,那便是那两方人马此时尚还未曾到来。
于是,两人四下寻目一番,找到处满堆着柴草杂物的木棚,倒是个好的隐身所在。当下一双人相望一笑,便拉着手踱去了那方。岂知方才入得棚来,便立时听得不远有蹄声隆隆而至,且还是由东西两方分别至来。云枫急叫一声:“来了!”说毕便紧忙拽着爱侣,双双闪入柴草之中。
果然,片刻间,场中便是一阵沙尘飞扬,马蹄叠踏之声更盛,浑如闷雷不断。放目而望,只见法场东西两处入口霍然便似山洪倾泻般各冲杀出数十劲骑,两股势力朝向而至,眼看着那各自打头阵之人便将顶撞一起。却不知怎的,两下里同起一声胡哨,竟是掩盖过此间骚乱。继而再看,那原先的两方打头的骑士便堪堪停驻在了一处,彼此马首交错,不言不动,真个好似一早便商议定了一般。再看随来人众,则也都是将马缰稍紧,使马儿缓定下来,各自随在本方那领队者之后,散碎而立。
此间,喧闹已住,尘埃落定,一切似又都回归平静,惟不同的便只是场上已无端多出了百十人马。若非是先时亲眼所见得这一众人马喧嚣而至的情景,那么任谁也都会误以为其等一干定是从天而将的。只因着他们来得太快太突然,至得从他们出现再到立定不动这中间时刻,都还不够茶饮半盏,实在迅也!
一时,又听得蹄声得得,仍是两下里一同响起。跟着,两面人丛稍有离散,由其中各自相向行出两头高骑,西首者深黑,东首者盛红,皮毛光亮,均无杂色,显非凡物。再看马上之人,黑上一汉,红上一妇,也都是着一身与跨下坐骑颜色相映的服装。男者面色呈青,横眉瞪目,一番不怒自威;女者面皮光润丰圆,柳眉弯弯,樱唇一点,虽算不得极其标致,却也是个娇美之妇,再配其一身大红,更是妖娆惹眼。
二人策马行上近前,朝相而立,却都不言语,只是彼此对视,目光同都犀利逼人,直似能逼入对方心底里。
过得好半天,场中也肃静了好一刻,东面的红衣美妇方才是一个冷哼,首先开腔道:“黑龙寨屠大寨主,真是许久未见了,别来无恙罢?哈,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哟。”说着,竟真个是在马背上抱拳施了一礼。
西首的黑衣汉子跟着也是一哼,略作还礼道:“三娘也是风韵依然呐!”
这边妇人浅浅一笑,道了声“夸奖”。
黑衣汉子紧接又道:“哼,三娘,我看咱们也无须多作客套,此番你我朝相之目的都是心知肚明,却也不消多说了。只便把话挑明了罢,那东西你可带了来不曾?”
红衣美妇闻言又是一笑——不得不承认,她这番笑起来,却还真个是颇有迷人之韵——挑眉言道:“屠大寨主当真是个急性子、直肚肠的人,心内竟存不得事。哈,想你我许久都未见了,而今好容易朝回面,彼此就不能叙道叙道么?”
那“屠寨主”虽然并不反感眼前“三娘”的一番娇言媚笑,且还是颇有些爱喜的呢,但心内因实在存记着宝物,却是不愿再多有聒噪,于是道:“好啦,你我本没有什么可叙之事,还是快快依着约定,先将那物展现出来,以后咱们再公平决斗,定夺到底它该归于谁手!”
红衣妇“三娘”再是一笑——似乎便是她自己也是晓得自己笑起来很好看,遂才总是挂着那笑——继而佯叹道:“唉,真不知你这男人的心是否肉做的,怎的偏不知爱怜香玉。”忽而面色紧又一寒,并配上一个生冷的口气再道:“哼,姓屠的,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想这宝物本就是我先得到的,那么,早便该归我所有,凭什么定要取来再与你重新定夺?”
黑衣汉子听得也是神色一暗,显得严厉许多,沉声道:“凭什么?哼,就凭着这片地头本就是我先照管的,你方才来此几年,便想在太岁头上称王了么?呸,没门!告诉你,不管此地出了何等样的宝贝,也都要先经了老子才成,待老子不要的自会打赏与你!这可是江湖上的规矩!”
红衣妇听了,紧也还了一“呸”,叫道:“老娘可断不知江湖上还有这些个狗屁规矩,便是有,也干系不到老娘这里,老娘我便是规矩,哼哼,自古就是先下手为强,宝剑是我先发现的,也是我先得到的,自然该当归我。哼,要怪便怪你家自己棋差一步罢!”
黑衣汉霍然大怒,叫道:“姓梅的,你要破江湖规矩咱们姑且不论,但你堂堂一帮之主,难不成也要失约于人毁了咱们早前说定的么?”
妇人道:“约定?老娘与你家有何约定?这凭决斗夺剑一事可都是你早先一个说了算的,老娘可是没曾答应过,只应了你今日见个面罢了。”
“你!梅三娘……”黑衣汉怒得额上青筋突显,大叫道:“哇呀呀,气煞我也,你这无信的骚婆娘!”
妇人遭骂,却是不怒反笑,讥道:“姓屠的,你杀猪般穷嗥烂吼个哪门子?哼,若是你的,那终归便是你的;若不是,你硬争也是没个**用!”边说着竟又是展了一个媚笑,凤目轻翻,斜瞟了盛怒犹存的黑衣汉一眼,言道:“你也莫气得那般模样。我梅三娘虽蛮横,却断非如你一般不讲道理。我知这宝物既然到了此间,若不分你些好处你是断乎罢休不得。也罢,今日便依了你,你我以武功论个高下,胜者自然挟宝离去,败者也自该再无别话。哈,如此,也省了咱们两家兄弟混战个你死我亡的,实在不妥。”
黑衣汉听得此言,面上方才缓和少许,点点头道:“你了解个中干系便对了。本来嘛,为着你我争宝,断不该陪上众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哼,好了,闲话莫再多讲了,且先将正主亮出来教老子见见,然后咱们决一雌雄!”
红衣梅三娘乐道:“屠友勇啊屠友勇,你当真是徒有一身孔勇啊!哈,成天家尽念叨着与人家打斗作殴。哼,便不兴等我将话说完么!”
黑衣汉听得一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催道:“你家还有些什么话,快都一股脑说将完罢,哼,老子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梅三娘轻叹一下,即道:“我既答应与你争剑,自然不会不将宝剑携来,你莫焦急,早晚都教你见真切。只是我却须先作明言,便是一晌后我真个因着武功不如你,输个一招半式的,继而宝剑归你,但你也是万难能得到内中之武功秘笈的。”
屠友勇心中一诧,狐疑道:“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梅三娘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却听说,若是想在取剑后窥得内中武功秘笈,那便定要将那雌剑干将也一并寻到手来方可,之后左右双手各执一剑,贯足真力使两剑交并,教二者将彼此震断方可。如此,在得了秘笈的同时,也便能得到那张士诚的财宝图了。”
“什么!”屠友勇惊叫道:“这、这怎么可能!梅三娘,你莫不是早经将莫邪内的秘笈取了去,尔后怕我得了剑发现不妥,这才编排出如此一番言语的罢!”
此间莫说是那屠友勇不信,便是暗中藏躲着的云枫娉婷两个也都是惊疑万分,彼此互打了个眼色,均是一脸茫然,虽因着此番隐身并不好呼叫出来,却都是在心内暗叫道:怎的竟会如此?断乎不应该的呀!若是非将雌雄双剑攒在一起,之后再同时毁去,方能得到两件宝物,那末当初季清臣与陈理又何用再费那等苦心与气力硬将二剑分隔开数千里呢?这本不就是一项阴谋么?难不成,传说的剑中藏着两种宝物竟会是真的,这竟不是用来勾引人们的诡计言辞么?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楚陈二个如何也难忖透出其中究竟。想来陈理与季清臣两个若只是为了与大明朝、与中原武林为难,又何必真个要使自己编造出的谎言成真呢?但若是剑中无有宝物,却又为何要讲出取宝的方法呢?难不成这也是个谎言么,只是为了使整个骗局看来更为真切?这且先不作论,单讲若传说属实,二剑中真个有那从来就无人见识过的绝顶武功秘笈《玄阳宝典》与张士诚的大批财宝的藏图及其旧部的联络方式,那陈理与季清臣两个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而既然他们早已有了这二件至宝,缘何不自行留下,或修炼成绝世高手称霸江湖或集结部众起兵造反与明朝一争短长,而偏要设计出这等繁琐的奸计呢?难道,设计诡计竟要比将宝物纳为己用还来得安妥么?想来,这些也只有他设计者自家能解述清楚罢。
且还说梅三娘,一听了屠友勇质疑之言,心内便是不快,气道:“老娘用得着瞒骗你么?你算老几呀!哼,反正话已给你挑明了,信不信却是你自家的事情,总之是免了到时你若真个得剑却取不得内中玄功而又来寻我麻烦!好了,你我言尽于此,便先教你见了真主开开眼罢!”
“且慢!”屠友勇举手阻道:“我还要再问个明白。”见梅三娘点头默许,便即道:“你说那些若都是真的,却又是听谁个说的?”
梅三娘轻笑道:“这自然是从那剑的上位主人那里听的,也就是那起倒霉鬼(那赶走江湖的人),但想来消息还是可靠,因为他们由中原而来,据传中原现今都是这般说的,而最早放话之人也是端的可信,那便是铸剑者本人!”
屠友勇忽而怔道:“你是说欧阳?”见梅三娘颔首,便一时也再无他话,心道:这话若真个是欧阳那小子说的,那十有**倒是信得过,只是这小子忒也可恶,哼,端的是在消遣人嘛,莫教我碰到他,不将之拆了的!半晌,口中只得无奈道:“好罢,三娘,我姑且信你一回。啊,这些不提了,先给我看剑罢!”
梅三娘便回头命一手下取来一只长大的布包,足有五尺,且看来也似乎相当沉重,那手下直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布包举过头顶呈给梅三娘接下。
然而,梅三娘将布包接过手中,却又显得颇轻松,丝毫没有其手下那人方才那等劳累的形状,只是一手拎着那长形布包一端,另一手却腾出来去解那系在包口上的线扣。一时,扣开口敞,梅三娘便将拎包那手扬空一抖并叫声:“看仔细了!”跟着,众人只觉眼前一晃,紧由那于空中倏然展舞开来的布包中闪出一道夺目金光,着实刺目,直能与日争辉!
众人乍见金光,不知何物,不少人都是心内一悸,生恐是何等歹毒暗器,均都忍不得发一声“吓”。岂知道,众人惊诧之声尚未落定,但听得一铿锵龙吟,声音清脆,传送悠远,便是那方场外隐身的云枫娉婷两个也都能从早先众人的惊呼声中辨听得真切。然龙吟之声虽响,却是短促至极,仅乍响即逝。再看时,先时那空中的一道金色光芒早已敛射入了一方泥土之中。待再放目看时,那土中业已钉入一物,形式古朴,似极一宝剑把柄,只是稍长且略粗,而剑下之锋刃却已齐根没入地下。若那真个便是一柄剑,竟能在毫无外力之下,由空中自行刺入土内且是锋刃尽没,确已足可料知其是何等锋利之物矣!
然屠友勇见了却仍还显得有几分疑虑,不住地拿眼打量着那戳在地上的把柄。梅三娘见到,轻轻一个冷哼,当下再一娇喝:“再看!”说间,手中又是一抖,这番却是将那条一直缠绕在臂腕上的一条银色长鞭——这便是其随身兵器——抖手甩出,直扫向马前几尺距离的那只古朴握柄,至及时,那鞭稍似是具有灵气一般,自行一卷,便即又缠绕上了宝剑把柄,梅三娘再一发力,将长鞭拽紧并向上方微带,这一下,那被长鞭缠住的把柄也便随之向上长起,从而牵动着其下深埋土中之锋刃也褪将出来,上行半尺,即又停住,因为梅三娘已自行收了长鞭。众人只随着望向那脱出泥土的半尺锋刃,只见那锋四寸见宽,虽出污泥却澈不沾尘,金色寒芒四散发射,道道袭人,直教人不能正视。一时,众人竟禁不住不约而同地脱口赞道:“好剑!”而一个屠友勇则更是瞧得痴住了,好一晌方才纳过神来,嘿嘿笑道:“好,的确是莫邪,若说不是,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能呈此光华了!哈哈哈,梅三娘果然守信!”
梅三娘只微微含笑道:“屠寨主,剑你已检视过了,咱们便可开战了罢?”
屠友勇忙道:“是是,来罢,你我今日便是豁上性命,只因为着这么个宝贝那也是值得了,哈哈哈!”说着,呛然一声,由腰间抽出一柄鬼头大刀,横摆胸前。
梅三娘一见,便扬眉赞道:“屠寨主这柄鬼头刀却也非凡物啊!”
屠友勇笑道:“啊,多谢夸赞。不过,屠某也省得,你三娘的那根鞭子也是件好物事,乃以银丝捻制而成,哈哈,不知曾扫断过多少名家兵刃呢!”
梅三娘道:“过奖!”忽而又省起一桩事来,便即再道:“屠寨主,三娘我又再想到一件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屠友勇奇道:“何事?”
梅三娘道:“方才我想,咱们今日虽是为着争那莫邪宝剑而斗,但却也不妨将赌注再押得大些。”待屠友勇疑惑地问了声“如何”后,又自道:“你我不如便将自家的身家也一并押上,哈,待得胜负分判之时,负者不但要拱手让出宝剑,便是自己的山寨及弟兄也都要一并奉上,就连自家个人也要去给胜者为奴为仆!你觉怎的?”
“这个……”屠友勇听得略有些迟疑,好生思索一回,本不敢便答应了,觉得实在风险太大,但却又着实不愿先于气势上输给那梅三娘,一时即发恨道:“这个自然有趣,便如此办罢!”

梅三娘听得面上微喜,紧道:“好,那咱们丈夫一言!”
屠友勇接道:“正是快马一鞭!”
正说间,梅屠二人竟同喝一声,身形疾地由马背上双双弹起,朝向而至,于空中各出一掌,却都并不贯注真力,只是连续排击了三下,“啪啪啪”,待得击掌声毕,二人也同时落定地上。
只又听屠有勇道:“你我击掌而约,绝无反悔之理!”
梅三娘点首道:“这个自然!”话毕,稍一停顿,便即再道:“仔细了,看鞭!”说时,其手中那条银丝软鞭竟已快过其言语,抢先向着屠友勇照面扫去。
屠友勇似早有提防,处变不惊,钢刀一摆,喝道:“接了!”
霎忽间,二人便已斗在一起。
莫瞧二人身份仅是此小地的土匪首领,然那等身手却端的不似平常那些个欺善怕硬不入流的山贼草寇,仔细瞧来,两人那一招一式竟俨然登得一流高手行列。
只见梅三娘一条银丝鞭,圈、扫、缠、绕、盘,运转灵动,承接自如,绝无丝毫慢怠,便是其身形也是随鞭而动,不露明显破绽,紧掩于银鞭之后,几似人鞭和一。看那一条银鞭在三娘使来,倒似极灵蛇一般,于空中吐信绚舞,直是将人瞧得好一番眼花缭乱。除那身历其境的屠友勇而外,在旁人看来,银鞭得配红装,一时闪动飘飞起来,二色穿插,不时又就合着梅三娘的娇喝及其那由于身形运动而若隐若现的窈窕身段,确是教人神往痴迷,实在一副美妙的动态丹青。
再说那屠友勇,却也毫不示弱,一柄鬼头钢刀于身前泼风般地旋舞开来,直是风雨不透,梅三娘的银色灵蛇纵然了得,却也是休想能轻易伤到他些微毫发。只见那刀,虽非何等稀罕金铁所铸,但因之宽厚沉重,且刀背有鬼头箍牢固着整条刀身,便算是梅三娘银鞭有着何等残金断铁之能,却也难奈此刀如何。再看屠友勇之刀法,虽不及梅三娘鞭法之灵妙飘忽诡异无端,但却招沉力猛稳重有佳,且还隐约有些粗中带细拙中含巧之形,每一招施来虽是大开大阖,身法上也似足个混世魔王一般,但却如何也不显得蠢笨,一招一式章法齐整、连接完好且变换自如,有时同样一刀反复使来却有着不同的效用。显然,屠友勇对自家刀法已然是运用至了炉火纯青之境,施用间根本便无须多忖,只都是信手使来,已委实效用无穷。
却说梅屠二人这一番交上手来,真个是各有所长。梅三娘鞭法犀利灵动,屠友勇刀势沉猛纯熟,谁个也难轻易占去胜场,直斗了一个高下难判、不分伯仲,真正是棋逢对手。
一刻,但又见得场上沙飞石走起来,不因别个,只为场中对斗二人已近酣战**,各自都展尽平生绝技、拼出全身十成功力,断不教对手有机可乘且还要想法逼出自己的可乘之机。如此一运注起全身内力,自然便将周身一些细小沙尘连带着挥散开来,直似平地里狂起了一阵旋风。又一晌,只见二人一招紧似一招、一式快过一式,直是越发迅疾猛烈起来,再并合着周遭尘土愈扬愈烈,一时间竟再难辨清两人身形,惟只能得见到沙团之中闪晃不定的四种颜色——黑、红、银、青——彼此交织。黑的是屠友勇、红的是梅三娘、银的是鞭、青的是刀。除此,也只剩了耳中所能闻得的那不时间接连响起的金铁交鸣声或是兵刃破风声。
且插言述说一下那隐在一边角落中默声观瞧的云枫娉婷二个,见了场中一番激斗,饶是二小武功见识俱都不俗,却也不禁瞧得心潮彭湃、热血奔腾起来,直都是禁不住发言赞“妙”,好在声音不大,且外间尚还有金鸣呼喝的打斗声作掩盖,遂才未曾招人注意来这方。想来,两人而今如此兴奋,必是因着在草原上憋闷得久了,老没见了武林高手对决场面的原故罢。
一时,娉婷似是瞧出些什么,不留心轻“噫”出一声。云枫闻得,便好奇地转目向着爱侣打眼色询问。娉婷瞧了瞧外间周遭,见旁人并不留意自己二人这面,只尽都将精力集中于那红黑两者,于是便压低着声音道:“枫哥,我省得那妇人了,她似乎便是福州梅家的三小姐!”云枫听了稍有一怔,心下一转,也道:“哦,你是说福州梅青竹梅老英雄?”娉略顿首,又道:“不错,梅家鞭的掌门。瞧那妇人使得如此一套玄妙鞭法,且又是姓梅,这么的,她若不是梅家鞭的人又会是谁?”云枫却狐疑道:“说来确有几分可疑,只是梅家远在福州,却又怎会有人来到这北方关外小城做了土匪呢?许是认错了罢,世间巧事多得很。”娉婷努嘴道:“你还偏不信。你瞧她手中那条鞭子!”云枫便又向场中瞅了瞅,仍旧不解,搔头道:“那鞭子确是件稀罕物,只是江湖人物每每都有一两样宝贝随身,况她又是个山大王,这也不算希奇呀!”娉婷轻笑道:“呆子,你既知道福建有个梅家,难道便不知道‘梅家三宝’么?”见情郎茫然,便料其不知,于是续道:“想你在武当山那等清净之地,于武林中的事故本也闻知不多。这‘梅家三宝’便是绞龙鞭法、银蛇鞭和梅家三小姐。”云枫听得大奇,叫怪道:“前两个我倒是听过,而且据说那银蛇鞭几年前还丢失过,免不得梅老英雄又自重新请人造了一条。只是……这梅家三小姐却不曾听说,我只知道梅老英雄有两个儿子罢了,此二人也都是江南武林中的杰出人物。”娉婷又是一笑,道:“孤陋寡闻了不是。哈,这梅家三小姐可是比那梅龙梅蛟有名得多喽!”当下便即详细解述了起来。
话说如此,这梅青竹老英雄确还生有一个小女,本名梅诗韵,只因在家行三,遂许多熟人便唤其梅三小姐,其人在福州乃至全福建还曾名噪一时呢!
这梅诗韵年幼时也倒罢了,无须多提,只说此女年至十五、六岁出落为一名大姑娘以后,那样貌还好,在江南来讲尚算不得极致美人,但那一副身段却是玲珑窈窕,行起路来腰枝款摆、袅袅婷婷,若再配上一身环佩铿锵,实在一人间尤物,吾见犹怜,不知竟引得了多少江南侠少们竞相折腰,只求能隔帘一见便罢,由此也便开始有人将其称作“媚三小姐”。据传,还曾有过一些多事之人将这梅三小姐与当时江南其他几位武林美人做了一番比较,最终竟将三小姐定为最赋韵味的美人,更还赠了个雅号,名“妙韵仙子”。
只是这梅诗韵三小姐虽然生得一副媚骨,却并不时常显媚,对于许多前来追求的男子也都只是爱搭不理,有时更还大发小姐脾气,出手撵打来人,竟是骇怕了不少英俊侠少或是富家的公子哥们。如此,时候一久,虽然众人还都垂涎这梅三小姐,但上门追求者却是越发得少了起来,直到此后,三小姐年芳廿六时,都还没有个中意婆家。
其实,这三小姐自小便有个癖好,她竟是爱喜女色,平日家莫瞧表面端庄稳重(发脾气除外),但私下里却总爱与贴身的几名亲信丫鬟缠绵戏耍,只是这些个中情节旁人却都是不知。三小姐那癖好直到年近三十方才有所收敛,只是却仍还不愿将自己嫁给男子,只觉得世间一尽须眉皆是浊物,如何也沾不得她的清玉之身,只有她自己及那几个贴身亲信方才懂得爱护她的身子,因此决言终身不嫁,除非能得遇见到貌似女子且品才皆佳者。现想来,若是那白衣琴公子早生个把年头,或许真能得着梅三小姐青睐也未可知。
却说那梅青竹老英雄,着实是为着自己这么一个闺女犯了难,眼看便将三十年华,若再不出阁,怕是以后便都无人再要了,这对他梅家可是件大大折面子的事——梅家的姑娘岂能是没人要的?于是,梅老英雄心下一发狠,便在三小姐岁满卅龄那年,自行做主,硬给他寻了个婆家,其实说来,这家人倒也门当户对,公婆皆是武林名宿,那公子也是个少有的俊朗人物,只无非比三小姐稍小了三五岁,但这在江湖人们瞧来却不是何等大问题。如此,一切拟定之后,梅老英雄方才将定亲一事告知与三小姐。岂知道三小姐听得爹爹竟已给自己私定了终身大事,立时便发了雷霆大怒,并还与爹爹顶撞了一回。梅老英雄一怒之下,竟是失手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响亮的嘴巴,似是要发泄多年来积存的怨恨一般,但打完便即后悔了。三小姐挨了打,心中更是怨恨难平,一个思念不开,当晚便收拾了细软,自个儿离家出走了,临了时还偷拿了爹爹宝鞭,从此竟再无了音信。
此后,梅老英雄虽然颇悔当初所为,但事已发生,也断乎再无能得挽回之余地了,况且也觉得自己这不过都是为了女儿的大事,错本不在自家,只是那时不该气急动手罢了,遂也便再不愿提将此事,权当是生了个不肖的女儿便了。这些且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再说云枫听了娉婷的一番讲述,不禁发笑道:“这梅三小姐也真是硬脾气,她怎的偏就不愿嫁人呢?难不是她眼光太高罢?”娉婷接道:“这可就无人得知了。哈,你若想知晓仔细,那一会儿待那二人打完了,你自去问问便是。”边说边又转眼瞧向了场中尚在憨斗的屠梅二人。云枫却只是一个苦笑,言道:“人家的事情,我怎好冒昧询问。”继而也是想到此间,便又道:“哦,那么,如此看来,这梅三娘还真有可能便是那梅三小姐了。”娉婷眼睛并不再瞬,只点点头道:“十之**,瞧年纪都是差不许多呢!”忽而又是一笑,似有些自言自语,说道:“那年梅老英雄三宝失两宝,竟不知要有多伤心呢!啊,且还是第三宝将第二宝偷走的,哈哈哈。”云枫本也被爱侣言语逗得想笑,但又颇绝不妥,只强忍着笑意道:“婷妹,人家不好的事情怎好拿来取笑!”娉婷闻言也才觉言语唐突,便紧忙将笑敛去。云枫又道:“婷妹,那个屠友勇你又知道是哪个么?”娉婷听后,思忖了好一晌,都只是摇头,并道:“不知,我确未听过此人,想来竟不是江南武林的罢,我只对江南人物略为知晓一些。”云枫闻此,也只好一叹,轻道:“且看着罢!”
却再说那场中缠斗的二人,仅咱们说这一段旁事的工夫,业已战到了二百十几个回合,还犹然是高下不分。且再瞧那战场之地,也是越发比早前向外扩展了数圈,围观的一众匪兵也都是不自觉地向后离散了许些,定是恐怕被场内二人无端波及。
先说那屠友勇,一直战将了这么许久,被对手软鞭缠得全无取胜机会,实已是有些疲累了,额上不断渗起了豆大的汗滴子,没一晌,那脸面上便已反起了光亮。但尽管如此,屠友勇好歹也还是很有些深湛的内功造诣,且又是个彪壮男子,于气力上总还是略胜于女子,虽武功招式不比对手花哨玄妙,但终还能强自立足于不败之地。
而这方梅三娘,显然在内功上便已输与对手许多,且又是女子,耐久力总也是不济的,久战之下,虽尚还未显败势,却也早已是一身香汗淋漓,直浸得衣衫也都渐透了来,尽都粘裹在身体上,好不难受,这又着实对她是一番影响。一时,梅三娘也是觉知自己再不能如此与对手耗将下去,否则终不免一败,然而一时却又忖度不出何等取胜或是脱身之良策,想来对手是断乎不会轻易使自己安然脱得身去的,毕竟是早先已下了颇重的赌约。如此,梅三娘无奈,也只得再勉力支持着,只道能拖得一时便算一时罢。
其实,梅三娘也并非就真个没了取胜之法,要知她那套玄妙鞭法中实还有一式名唤“灵蛇三吐信”的绝杀,乃是一招三打:先以鞭梢探扫对手兵刃,引得对手格挡,之后便倏将鞭端回撤,巧妙绕过对方兵刃,出其不意偷袭面门或是胸腹脖颈等人身首要部位,此第二式若是高手当还能得避过,如此这便做虚,紧而将鞭再行收住,即连出第三式,催动周身内力,贯注银鞭,只将一条软鞭催得笔直坚硬,以其鞭梢为刺,于霎忽间击杀对手,而此一刺也是要在那间不容发之刻连发数下,但其中仍只有一下实招,其余只都是起到扰乱对手神志之效用。如此,便是绝顶的高手,也断乎料想不到本来全不可能有“刺”式的鞭法中竟会突然刺出一式,想来就是三丰真人那样的奇人遇见了,就算不被害了性命,却也是要吃些亏欠的,如此倒也足见了此招之歹毒。只是这“灵蛇三吐信”虽然毒辣,但却需要有足够深厚的内功造诣和鞭法造诣,且施用一次便需损耗颇多气力,遂只作为救命绝杀,而且施用时还要有相当的能致死对手的把握方可。
却说梅三娘,虽于内功上不比屠友勇深厚,但要说催动起自家鞭法绝杀,还是足以的,而那鞭法造诣也当然不消多说,想来以屠友勇的武功,若真遇此绝杀,实也无生还可能。如此,看官便问:既然她三娘能够使得这“灵蛇三吐信”而且也有绝对的把握击毙对手,却又为何这许久都不曾使用呢?难不是她根本就不想杀那屠友勇么?
还真个便是如此。那梅三娘虽也希望能得战胜屠友勇,却是委实不愿伤害到他分毫,由于自知自家“灵蛇三吐信”的厉害,遂才如何都是不曾将之使出。原来,她三娘的心中竟还有着另一番美好的打算,只是此间除她自己,却是无一旁人知晓,想她那时提议加大赌约则也全是为了这番心事。
而那屠友勇却是不管那许多,本来早时也是听说过梅三娘鞭法中有一个何等犀利狠辣的绝杀之技,因此时时吊胆提防,在全力招架应对之下,却是未敢施全力来进击,正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对手鞭下躺了尸。而这番一经对战了二百多回合下来,见到对手已是显出一些疲态来,竟比自己还有不如之象,遂料定其定然再难捱得多时,然却又始终不见其施展那手听说过没见过的绝杀,心内便暗自盘算开来:她三娘到底安得什么心,怎的还不用那个啥“灵蛇三吐信”的招式?哈,莫不是被咱家逼得无暇施用了罢!哼,再不成就是根本便没有那么一招,不过是传出来唬人的罢!心念如此,不觉胆气便也随之着实壮了几分,只道自己想的定是正理,对手定然是不会使出那所谓“绝杀”的了,于是,便再不有所顾及,尽将全部功力运注至钢刀之上,奋力又将早已不知反复施用了多少次的刀法招式重再演舞起来,这般却又是比之方才刚烈沉猛了更多。
至于梅三娘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却反给自己招来了大大的麻烦,见到屠友勇加紧杀来,心下一个大骇,只强撑了三两招,便已感不支,只觉得此番由对手刀上传出的力道,通过自家长鞭后传至手臂上,都还是被震得虎口发疼腕骨发麻,如此方知那屠友勇的功力断还不是强出自己一星半点。当下,暗中一番思量形势,知这刻若再不施展鞭中绝杀,是绝没可能胜出的了,便是稍微迟得一刻,再想使用也都晚矣——只因那时绝对已是被对手逼得再也无暇施展绝杀反击了,就是到那时是否还能有气力反击都是不好料定的了。只是,三娘自己心内却又实在不想伤害对方,实在想保全对方性命。于是,三娘便待干脆认输算了,便是真个豁出全部身家,若能达成自己一番心愿也是值得的。
岂知道,那面屠友勇因见梅三娘已越发不济,便更是狂狠起来,竟是将防守之念全都摈去,只不断加紧着攻势,欲尽早使三娘败下,真个是求胜心切!如此一来,三娘就是连发声认败都已不行,方欲张口,着实又被对手大刀斫来时夹带的一股汹涌劲力压迫了回来,接连几次都是如此,拖到后来,便也只好将念头作罢,只余拼死抵抗一途了。
然而,梅三娘到底已是强弩之末,如何再能撑得久许?没片时,足下便即趔趄开来,身形也再难把持稳固,几番都是被屠友勇刀上大力震得险些栽倒。这一下,则更又是长了屠友勇的气势,只听其嘿嘿笑道:“梅三娘,看你还能狂傲到哪时,宝剑终归要是我的了!”边说着,手上却还是不停,只一刀跟紧一刀,连绵而至。而梅三娘自然已是无力答应半句。
此间,旁人倒未觉怎样,只都道梅三娘将输,一众人自有替屠友勇高兴喝好的,也还有给梅三娘担心挂牵的。却是远端隐蔽着的陈娉婷,究竟瞧出了些端倪,只听道:“哼,这屠友勇忒也欺负人了!枫哥,你去出手帮帮那梅三娘罢。”云枫闻言微怔,回问道:“我去?他二人比斗争剑,我突然插上一手算什么?”娉婷却道:“比斗?这哪里还是比斗!分明那屠友勇有意欺负人嘛!”云枫奇道:“怎么?”娉婷道:“你看不出是那梅三娘有意要让着他么?哼,他却是不识好歹,得寸进尺来了!”见情郎仍是未懂,只得压着气恼再行解道:“那梅家鞭法中本有一式叫‘灵蛇三吐信’的煞手,只一经使出,对手绝无命在。而那梅三娘此间却始终不曾施用出来,却不是让他是什么!”云枫略是思忖,继而一笑,道:“哈,也许她本……”“也许个哪门子!她就是在让着那莽夫!”云枫本想说“她本就不是梅家鞭的传人”或是“她本不会那绝学”之类的话语,却没想竟霍然被爱侣给断了过去,跟着又听道:“哼,女儿家的心思你们男人都是不知!好啦,莫再多问了,你便快些依我,过去救她罢!”原来,娉婷却是一时间经过察言观色猜出了梅三娘相让屠友勇的原故,也正是因着如此,才一时心下起了赞服之意,继而也生了搭救之心。云枫却不知爱侣缘何又会提起“女儿家心思”,似乎言中还是隐约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心下越发疑惑起来,方要问个究竟,岂知爱侣竟突然嗔怒起来,向自己轻叫道:“你倒去是不去?怎的偏不依我的!好,你不去我去!”说着,竟真个就要起身行出。云枫大惊,见娉婷说动便动,并非儿戏,紧忙应道:“别别别,婷妹,我去、我去便是,你莫着急,你身子才刚康健一些,仔细着又不好了!”娉婷闻言便停下,转头望下情郎,忍不得一笑,暗道:好个傻哥哥,究竟受不得我一唬。但心内却也觉得颇为受用。当下口上便缓和些说道:“那你尽早去罢,待事后我自会与你讲解。”云枫无奈,知道不去帮忙定是不行的了,又再听得爱侣口气,觉察似乎内中有些原因,于是便想:也罢,去便去,婷妹倒是没曾骗过我的。于是云枫便即一个颔首,立起身来,准备行出去出手相助梅三娘。怎知,偏巧这时,梅三娘竟已是体力殆尽,再难支将片时,身形不断摇晃,看势已将晕倒;对面的一个屠友勇也刚好也是再不想多耗,只奋起全力高跃空中,欲展起一记“力劈华山”,凭此一刀便将三娘战下!娉婷见得,急叫一声:“啊,枫哥快去啊!”说时,身边云枫早已是腾身飞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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