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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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内心明白,这件事上我无法怪罪小七,真的说起来,小七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但是每当去看望如今封为宝贵人的小七,我心里总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这感觉让我在面对她时变得无比的尴尬、不自然,遇上了顺心的、不顺心的事,烦恼的、高兴的事,身边少了一个能够分享的人。因着小七怀着孩子,宫女们又多不服,我著姑姑去陪伴小七。一下子,我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寝宫瞬间变得太空旷太安静。一日,我前去探望小七,正巧远远看见她和姑姑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感觉自己似乎被最亲密的朋友们抛弃了,天地硕大,却只剩我一人孤立其中。心中实在酸楚,我连院门都没进便又转身回宫了。
旭因为失去了深为着迷的金妃,又加上与小七的事情被我发现,所以越发的对我好,那劲头,仿佛我要日月星辰,他都会为我取来。若是在二十年前,我会因他这些举动,付出自己生命都不在乎;若是在十年前,我也会大为感动,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此生足矣;可如今的我,却越看越心寒,女人常为了感情焦头烂额、甚至可以说女人一生就是为了守着丈夫的爱而活着,而男人却可以轻易地从中抽身离开,即使悲痛也只是一弹指,瞬间就又恢复如常。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我要的吗?守着一份早已变质、不再可靠的感情,挣扎在这个吃人的宫殿中?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失去了气力,一下子病倒了。
这场病来得毫无预兆而且猛烈,让一向坚强的我也无力招架,从早到晚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就连下地走到桌边倒杯水也变得艰难。旭几乎召来整个太医院,为我诊断病因,可一群御医却无人能说清,只能敷衍几句“皇妃太过劳累所以病倒”、“只是体弱,多多进补便可恢复”……这些虚言托辞,让旭惊恐而大怒,下令太医院数天内必须医治好我,否则全以欺君之罪处置。看着一群群的人为了我而寝食不安、忙忙碌碌,我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生病的是别人,我只是一个看客。我的思绪开始漂浮,旭大吼的怒斥声,宫女忙碌的脚步声,慢慢离我远去,不知不觉我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感觉睡了很久,人也舒服多了。我被一阵乱乱的哭声吵醒,我仍旧闭着眼睛,听声音,似乎有小七、晟儿,还有沧水肆无忌惮的大声哭闹。其间还穿插着姑姑的劝慰声和旭心烦意乱的踱步声。姑姑劝着小七:“宝主子,别哭了,您现在是可不是一个人,哭坏了身子,对肚子里的不好啊。”小七哭得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地边喘边说:“小姐她早不病晚不病,在这个时候病倒,一定是我太让小姐伤心了。小姐一日不好转,让我怎么能不难过呢。”听到两人的对话,旭走到窗边,虽然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就是知道旭正注视着我,他的表情应该是深情焦急的。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旭的那个午后,他那青春阳光的笑容,俊美却不乏英气的五官,爽朗的笑声,那时的我们是那么的开心快乐,眼中心里都没有那么多的杂念和算计,日子单纯而幸福,我们一起在锦鲤池边打水漂、喂鲤鱼,只一个对视就心跳好久。想着想着,我又昏昏睡去。
这一次,我的梦境很混乱,我梦见了母亲、父亲、二娘、先皇、还有落叶廷的那个失宠皇妃,好多的人在我眼前一一走过;最后,看见了金妃,她不再是华丽的衣装,抱着个青紫的孩子,披头散发的狞笑着,我不停地求饶不停地后退,可她还是步步紧逼,我惊恐地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怎么了?”整夜趴在我床沿小憩的姑姑被我的大叫声吓醒,忙起身,轻拍我的背,用最温柔慈爱的声音告诉我“不怕,不怕,没事了。”我扑到姑姑怀里,将所有的恐惧都哭出来,就像个孩子委屈地在母亲的怀里痛哭,哭到瘫软在姑姑身上,将我这些年的辛苦、难过、委屈、恐惧全都发泄了出来。我静静地靠在姑姑怀里,感觉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嘴里还哼着童谣般的小曲。再次醒来,我的身心康复了很多,只是连日来低烧不断,所以人还很虚弱,但已无大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众御医也保住了脑袋。小七更是破涕而笑,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并不知道我之前是多么的埋怨她呢。沧水几天没见我,这下直往我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口齿不清地叫着“娘”,听姑姑说,这是晟儿教她的。晟儿不住地在耳边告诉我这些天都学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还将父皇褒奖他的玉佩拿来给我看,让我表扬他。看着一屋子的人都为我担心为我高兴,突然觉得天地豁然开朗,心里压抑长久的怨气一扫而空,想着以前的机关算尽,不由地觉得可笑可怜可惜。
旭下了早朝也急急地赶过来看望我。进门时旭不小心的那个踉跄,让我想到十多年前,旭也是这样匆匆忙忙地来看我,既然他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紧张我,我又何苦计较那么多呢。之前总想着将别人踩在脚下,总想着报复,这些让我的心变得狭隘,变得可怕而难看,若是现在悬崖勒马,未尝不能重新找回幸福。我变得和善、平静。
就在我想要放弃过去的一切怨念,重新来过时,仪和宫又爆出惊天大案,皇后李默如在仪和宫私藏男子。我初进宫就知道这男女大防在宫中是最重要的事,如果哪个宫妃有丝毫的出格被人揭发,那就是灭顶之灾。这件事的起由要追溯到半个月前,宫里侍卫抓到一个私自出宫的宫女,从她身上搜出一个药包,将药包交给太医院一查,判定是堕胎药。私买禁药在宫里是杀头的罪,很快这件事就上报给了太后、皇帝、皇后,因为这宫女是仪和宫的人,所以为了不徇私,皇后自然不能参与这件事。而我则正在水华寺吃斋,宫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审问此事,此时一个人被推上前,那就是华贵人庞子慧。天性聪颖的庞子慧,识大体、素来与人无争,让她来审理这件事正是最合适不过。庞子慧不愧为丞相之妹,颇有大将风范,很快将消息封锁起来,加紧宫门的守卫。随后她才下令带上被抓的宫女开始审问。
那宫女起先只说是自己不贞,后来找来稳婆一看,还是个处女之身,这番说辞不攻而破。之后不论怎么威逼利诱,甚至重刑上身,她都死咬着不肯说出是为谁买的。逼得紧了,她还几次在大牢里试图自尽,幸好都被人及时救下。她越是如此,大家越是怀疑这幕后之人必是紧要的人物,矛头渐渐指向皇后。在我回宫的前两天,皇帝亲自下旨,要求御医为宫中的每个女性都把脉,随后宫中接连出了几起宫女溺水、上吊自杀的事情,这让皇帝更是决定要查清。带着喜脉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李默如,另一个则是小七。这个结果密报皇帝,这违禁之人是谁,此时已水落石出。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必须抓到那男子。华贵人领旨带人连夜搜仪和宫,一时间整个后宫人人自危。直到我病倒的第二天,有人在仪和宫的内室里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一个饿得不**形的男子。那人见到众官兵冲进去,只是大呼“吃的,给我吃的”,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经过一番审问,这男子在这密室已经有两年之久,是皇后偷偷从宫外找进来的男宠,本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平日里除了皇后,只有两个皇后娘家陪嫁的丫头见过他,饮水食物都是靠她们渡进来。两年内,这人从未踏出过密室一步。事迹败露,早被请到内务司的皇后,直接被一纸诏书废黜并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听闻这个消息,早已辞官的前丞相李大人,大病一场,长辞于世。风光了几十年的李家,一夜之间败落,树倒猢狲散,就连往日长来往的达官贵人们,也都对李家子孙避而远之,只怕惹祸上身。
李默如被囚,皇后之位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我的身上;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受益者,就是荣升华贵妃的庞子慧。天顺十四年,我,谢子昭,成为皇后,一国之母。正如当年那老者的预言,我成了天朝最尊贵的女人。因为身份的转换,我搬入了仪和宫。
我接受大臣和使者们的朝贺,穿着皇后才能穿上的绛紫色宫装,头上插满代表着身份地位的金钗。我站在宫墙上向下望去,成百上千的人向我跪拜,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高高在上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人,我只不过暂时借住在她的躯壳里,人轻飘飘的,那么的不真实。
册封仪式结束,回到仪和宫,我换下盛装,让姑姑为我准备了一些糕点,带着几个宫女前去天牢。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我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因我自私的念头而被改变了命运的女子。
走在天牢阴暗的过道上,我的心怦怦地狂跳,看守天牢的牢头将我带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前,并不打开门,只让我们隔栏而望。眼前这个一身灰白囚服,隐隐传来脏臭味的蒙头垢面的老妇居然就是贵极一时的李皇后李默如。只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原本乌黑亮泽的头发白了一大片,细腻光润的肌肤也早已干瘪,脸上几乎无肉,下巴尖锐,颧骨突起,眼眶凹陷。原本流动闪耀的眼神也变得茫茫然,仿佛老了几十岁。我内疚地看着她,如今眼前的人哪里还能找到当初在水华寺欲语还休的俏丽模样。

牢头叫了她一声:“喂,皇后娘娘来看你了。”随后转身走到不远处戒备,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李默如木木地扭头看着我,毫无焦距的双眼就这样空洞洞地看着我,又好像是透过我的身体看着远处的什么。我心里发寒,有种恐惧的感觉慢慢滋生,就这样被她盯了十几秒,在我来说仿佛过了十几个世纪那么久。我张口想唤她,却发现不知道改怎么称呼,默如、皇后、姐姐……没有一个称呼是合适而自然的。我决定放弃称谓,想问候她好不好,但是看着她如今的凄凉景象,又觉得这句问话是那么的虚伪。琢磨良久,我还是只能选择沉默。李默如突然仰天大笑,不是一声两声的笑,一直笑到喘不上气而不住地咳嗽,她昂首向天喷出一口血,不仅胸前的衣服上溅满了血渍,嘴角和嘴唇也都是残留的血,整张苍白的脸上都是星星点点地布满鲜血。那样子显得狰狞可怕之极,像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厉鬼。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她用手背将嘴角的血抹去,面露讥笑的神情,看着我,突然从地上跳起,扑到栏前,对着我大笑大叫:“谢子昭!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以你的才能根本就不需要我来为你铺路,当初又何苦选上我,费尽心机的算计我!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让我为人妻子,却从未得到夫君的垂怜,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拥有!我恨你!恨你!”说到最后,李默如陷入疯癫,眼神散乱,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恨我,却连我离开天牢都没发觉。我将带来的点心递给牢头转交李默如,让他们尽可能地善待这个苦命的女人。走出天牢,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看着青草绿茵,花团锦簇,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到这个地方来,压抑得让我窒息。
不久,小七顺利的产下一对儿女,儿子本应交由我抚养,但我回想起当年不能亲自看着孩子成长的痛苦,我向旭请旨废除了这条不合人情的规定。小七对我依旧忠心耿耿,人前称我皇后,私下称我小姐,仿佛还像以前一样,但是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心境都起了变化,无法再回到从前了,不过都尽力维持表面的亲密。日复一日,得过且过,我平生最大的宿敌当啷入狱,生活变得平淡惬意,整日里没什么伤神烦心的事。
转眼,到了天顺十八年,旭大张旗鼓地替我张罗四十整寿,直到这时我才惊觉,我已进宫二十五个年头了,蓦然回首,曾几度游走在生死边缘,也曾陷害了很多人,不知不觉,两手已沾上了血腥。如今只能感叹几声: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因为李默如入狱,景儿又回到我的名下,只是无论怎么填补,我和他之间还是有着太深的隔阂。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大家表面上客气有礼,倒也相安无事。这次我的寿筵,请来诸多王公贵族、名门重臣的女眷,一则为了人多热闹喜庆,二则为了太子已经二十岁到了选妃的年纪了。明为寿筵实为太子择妃的消息一传出,皇帝与我在后宫摆宴那日,众多适龄闺秀都将自己打扮得靓丽夺目,只希望能被看中,一朝嫁入皇家飞上枝头。一时间,我只觉得眼前都是花花绿绿的衣衫,鼻中都是浓郁奇特的香味,耳旁皆是莺声燕儿……侍立在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悄悄低语:这哪是皇后的宴席,简直像到了怡红院,只怕更甚。我正巧听到,小时候生活在下人那的时候就听他们说到过怡红院里的景象,看着眼前的争鲜斗妍,心里深有同感。景儿也因着当年彩云阁的事,对男女之事大为收敛,似乎对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不感兴趣,反倒总是将眼光追随着一个素雅清秀的寡言女子。我看在眼里,找来吴公公查清楚那名女子的身份。
宴会结束,我刚回到寝宫,就有人来传报,说吴公公求见,我点头示意让他进来。吴公公做事的效率果然不错,才片刻就将那女子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这女孩是大学士董培言的小女儿,名萼华,她的母亲是前朝长公主,也就是先皇的妹妹。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习经史子集,知书达理,内秀文雅,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董萼华,不愧是大学士取的名字,美得很。我在心里想。这样一个女子做太子妃的话,贤德有余,只怕威严不足。相较董萼华,我更中意大将军库伦的女儿库诺叶儿,她身上的那股英气,是寻常文弱女子所缺乏的,这样坚强的女子才能在这后宫之中扎根发芽。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尊重景儿的喜好。
我生辰之后,时常召此二女进宫聊天,库诺叶儿爽直开朗,董萼华沉稳典雅,真是各有各的好,模样也都生的很是标致。相比外表坚强的库诺叶儿,柔弱的董萼华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可内在里,董萼华却更具有韧性和恒心。我观察景儿的反应,似乎对董萼华越来越着迷,我和旭都乐观其成。凭借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董萼华对景儿太过有礼,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莫非这小女儿家已经心有所属了。我几次试探无果,只当是自己多虑了。眼见时机成熟,我和旭邀见了皇姑夫妇俩,谈起希望其女董萼华为太子妃的事情,能再次与皇家结亲,这两位自是满意。本以为大学士夫妇回去询问后,婚事很快就能定下,皆大欢喜,谁知又出了变数。
第二日一早,皇姑就着急进宫,说是太子妃这事出了些问题。我忙将皇姑请进,看座上茶,慢慢地问起缘由。原来这董家二少便是我为晟儿选的伴读之一,素来与晟儿交好,所以晟儿也时常去董家找他一起谈心说事。这董萼华当时年纪还小,尚不知避讳,常与哥哥、晟儿一起读书说话,几年下来,董萼华早就对晟儿芳心暗许,晟儿也对董萼华爱护有加,一来二去的,这对小儿女居然就这样交换了信物,私订终身。我一听闻就觉得头大得快要炸开了,兄弟俩喜欢上同一个女子,而且本该成为嫂子的人选却早已和弟弟有了白首之约,荒谬啊荒谬!我为皇姑宽宽心,将她送走后便直往晟儿的寝宫而去。
晟儿见我到他的寝宫,大为惊讶,一直以来都是他来我的宫里请安,我却极少涉足他的住处。我佯装不知,只是问他功课如何,然后忽将话题引到选太子妃一事。“董家三小姐董萼华,倒是很合我和你父皇的意,昨日请来大学士商量,他们也大为赞同。你说说看,你觉得这董三小姐能担任太子妃的角色吗?”我冷不丁地问他,状似无意,暗中注意他的表情。
果然,晟儿神色大变,意识到失态,强自镇定下来,回答:“董家小姐是否合适,儿臣怎会知道。”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怎会不知,这宫中若说谁与董萼华最熟识,舍你取谁?”晟儿听明白我的话外音,吓得跪倒在地,低着头唤到:“母后。”我的怒气爆发起来:“母后?!你若是眼里心中真有我这个母后,也不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我让最好的学士为你教书,你就学了这些?!私订终身!你好大的胆子!”晟儿只是跪着低头任由我骂,直到我停下,他才再次开口:“儿臣有错,母后千万别太生气,以免伤了身子。一切都是儿臣不对。只是儿臣和萼华是真心相爱,愿意一辈子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之所以没禀告母后,是因为儿臣和萼华年龄尚早,一直盘算着明年再向父皇母后请旨赐婚。万万想不到,期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晟儿的孝顺稳重、董萼华的沉静有识,我心里自是明了,又怎忍心继续责怪他们,他们的内心现在正惶恐着饱受煎熬。但凡早点让我知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地步,我该怎么办呢?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里,将宫女遣退,打算好好想想这三个孩子之间的事该怎么处理才能将伤害减到最小。就着我的私心来说,自然是更疼晟儿,如果晟儿和董萼华在一起,光是想象就觉得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更何况两人本就是两心相许,虽说是私订终身,但也算是有着婚约,实在没有充足的理由将他们硬生生得拆开,我也不愿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可是,我对景儿也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早先,李默如还是皇后的时候,我曾经几度想用陷害景儿的方式将她拉下来,但都未果;如今,她早已是阶下囚,景儿也不必再为了我和李默如之间的恩怨而牺牲,我反倒觉得亏欠了他太多,总想尽量地补偿他。现在他的婚姻大事摆在眼前,难得他如此看中一个女子,却偏偏不能娶,即使我为他挑选一个胜过董萼华的做他的太子妃,他亦会抱憾。我实在不想我和景儿之间正有所改善的母子关系,为了这件事再次恶化。
思前想后,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好让姑姑跟随我前去小七的听雪斋,希望凭三人之力能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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